最多也就是凯伦第二天一大早看到克多里眼睛下的黑色时,猛地一愣,接着无奈道:“果然还是嫌挤吧?克多里,你都没睡好。”
克多里只是笑笑,却没有说话。他特意请了半天假,送着自己的姐姐和……和维斯克,去了泰格尔机场。当凯伦去拿登机牌的时候,他忽然感觉自己的手心被人塞了一样东西。
克多里惊讶地抬首看向眼前的男人,却见后者面色淡然地看他,道:“这是我的电话,有什么事情可以找我。”顿了顿,维斯克又补充道:“你是凯伦的弟弟,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情,你都可以来找我。”
一开始听到对方的话,克多里忍不住地心中一喜,但是在听到“你是凯伦的弟弟”这句话时,克多里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僵住。
他神色苍白地目送着这对男女相谐着进入安检口,凯伦还微笑着回头给他挥了挥手。但是克多里却浑身发软,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只能无力地瘫坐在机场的金属座位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地面。
维斯克……是姐夫。
而他,却对姐夫产生了不被世人接受的感情。
明明早就知道和这个男人根本不可能,为什么还会产生那种痴心妄想?
那是凯伦啊!那是从小都非常疼爱他、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他的凯伦啊!
他怎么可以对凯伦的爱人产生那种龌龊的感情?
将脸庞紧紧地埋在了双手里,克多里轻轻地颤抖身体,他没有哭,只是很累。太累、太累了。昨天晚上掌心里的炙热还没有从心头挥散,但是这种触感却已经成为了他埋藏在心底的恶心感情的证据。
维斯克爱的是凯伦啊!
维斯克是他的姐夫啊!
就这么呆坐了一个上午,当克多里起身的时候,他看着那被自己揉捏成一团的纸条,双眼发红地看了许久,接着猛地扔进了垃圾箱,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机场。
只是过了五分钟,却见这个清俊秀雅的年轻人猛地又跑回头,在路人诧异的目光中,开始对垃圾箱翻箱倒柜。他毫不在意垃圾箱里的污秽,只是不停地翻找着那张小纸条。
闵琛后来曾经对戚暮这样评价过克多里的琴声:“克多里的小提琴技巧精湛娴熟,对情绪的掌握也十分到位,但是和你相比,他更加珍重感情。我如果早走你一步,你会连带着我的那一份更加努力地活下去,但是如果克多里的爱人先走他一步……那么他的抉择,可能是随之而去。”
第300章 十年3
克多里在存下了维斯克的电话后,并没有给对方打过一通电话。
七月是凯伦的生日,在柏爱的森林音乐会结束后,克多里就算再怎么不想回去,也必须得回伦敦参加凯伦的生日会。
在凯伦小的时候,生日会还只是单纯地宴请同学好友,庆祝生日。而等到凯伦渐渐地有了自己的事业和野心后,她慢慢地将生日会也变成了一种经营人脉的手段,除了邀请亲朋好友外,更多的还是邀请一些事业上的伙伴。
克多里不善于言谈,但是却不会与这种场合格格不入,他喜欢倾听,听着所有人谈论自己的事情、谈论别人的事情、谈论世界上发生的一些事情,而这么好的一个听众,自然会受到很多人的欢迎。
当维斯克·埃尔德出现在酒会门口的时候,他一眼便看见了那个被人群包围住的青年。你不得不承认,这个青年就是有一种诱惑的魅力,在全场光鲜亮丽的淑女小姐中,维斯克只能看到那一个人,并且不由自主地向对方走了过去。
在见到维斯克的时候,克多里脸上的笑容突然顿住,而一个正在说话的人忽然看见了前者,激动地道:“埃尔德先生?!”
维斯克微微一愣,接着淡然地颔首:“嗯,您是?”
“我是圣托勒的营销总监威尔,我们去年曾经在慈善拍卖会上见过的,您还记得我吗?”
维斯克眉头微蹙,他仔细地回忆了一番后,问道:“威尔·布鲁斯?”
“对对对!”
……
仅仅是交流了几句后,维斯克收下了这位布鲁斯先生的名片,然后便结束了这番谈话。和他的外表一样,这个男人性情冷淡,原本围在克多里身旁的众人看到维斯克后,便自觉地走开。
人家克多里是维斯克·埃尔德的小舅子,他们什么都不是,当然不要触对方的霉头了。
而等到旁人离开后,克多里已经将刚才一瞬间的失态全部掩饰过去,他看向维斯克,道:“凯伦刚才还在这儿的,好像似乎有什么事情被人叫走了,要不你再等等她?”
看着眼前淡笑着的青年,维斯克眸色渐渐暗沉起来,良久,他问道:“这段时间在柏林还好吗?怎么一直没有打电话给我?”
接连的两个问题让克多里一愣,接着他才笑道:“我挺好的,听说你和凯伦也挺好的。”
这样的话让维斯克·埃尔德的眉头愈加紧蹙,但是在接下来的谈话中,每当维斯克打算说些什么,克多里便将话题转回凯伦的身上,所幸在维斯克面色阴沉到极致的时候,凯伦与斯劳特夫妇一起登上了舞台,开始了生日会的致辞。
“谢谢每一位到场的来宾,我是凯伦·斯劳特,很高兴能在这里看到你们的身影……”
身为凯伦的未婚夫,维斯克·埃尔德自然上台也进行了一番致辞,并且亲手送给凯伦一条红宝石项链当作生日礼物。这条项链是埃尔德集团前几年的一件珍宝佳作,价值两百万欧元,当她出现在灯光下的时候,在场所有人都齐齐吸气。
而克多里则是看着那条玫红色的宝石项链,与众人一起轻轻鼓掌。
等到宴会上的一些节目表演结束后,凯伦便与维斯克一起四处交谈敬酒。这两人好似金童玉女,凯伦能言善辩,维斯克稳如泰山,两者结合在一起,轻易地便吸引了宴会众人的眼光。
克多里听到身旁有女士这样感慨道:“埃尔德先生和凯伦,真的很配啊!”
听着这话,克多里淡然一笑,并无任何表示。
毕竟是宴会的主人公,凯伦与维斯克一起向所有宾客敬过酒、交谈后,凯伦被一位华尔街的老朋友叫去了,而维斯克则是轻轻颔首,示意她自己可以随意。
凯伦没有想太多,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转身以后,维斯克的目光在全场扫视了一周,接着便落在了不远处的青年身上。
说实话,克多里的五官并不如他的姐姐那般耀眼夺目,如果说凯伦宛如璀璨光华的钻石,到处闪耀着迷人的光彩,那么克多里就仿佛沉淀岁月的祖母绿,深邃动人。
维斯克的视线在克多里以及他身旁的那位小姑娘身上停留了会儿,接着他端着高脚杯走上前去。个发现他的是正对着他的小姑娘,这位小淑女诧异地向他问好,等发现他似乎是来找克多里的时候,便礼貌地离开。
和克多里的交谈,仿佛就是一汪温泉,不冷不热、距离适中,每一个字都恰到好处地响起,每一个音节都有着惑人的魅力。这个青年就那么静静地绽放在那里,让维斯克的心情也渐渐平和起来。
刚才当他看见这个青年在对着女孩微笑时,维斯克只感觉自己心中有一种陌生的怒火涌起:真不想让别人也看到这么温柔的笑容啊……
心中虽然是这么想的,但是在表面上,维斯克·埃尔德依旧是那个冷静自持的珠宝大亨。有这么一个冰山站在克多里的身旁,很多原本想来找克多里聊天的人也都自觉地退散。
等到凯伦发现自己的弟弟和未婚夫似乎聊得正欢后,她只是稍稍惊讶了一瞬,然后便对自家弟弟说道:“克多里,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带着他这么个冷面战神我可真不好说话,你多陪陪维斯克说话吧。”
接着没有等克多里回应,凯伦便眨了眨眼睛,又向另外一位金融界的好友走去。
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克多里捏紧手中的高脚杯,轻轻叹了声气。他真的不想再独自面对这个男人了,过去的这两个月他好不容易才让自己遗忘掉那晚掌心里的温度,为什么……又要让他再去想起?
但是心里是这么想,现实可不给克多里反悔的机会。
聊了一会儿后,似乎也察觉到了青年心不在焉的情况,金发男人眉头微蹙,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后,问道:“不喜欢这种场合吗?”
克多里与维斯克干杯后,点头道:“嗯,我很小就开始学小提琴,一直忙着没什么时间多参加宴会。等后来去了慕尼黑音乐学院,这种场合就来得更少了。不能算是不喜欢,只是……恐怕我不大适合这种地方吧。”
闻言,维斯克眸子微眯。
不,你很适合,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很喜欢你。
想到这,维斯克直接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然后猛地拉起了克多里的手,在后者惊异的目光中,不动声色地勾唇问道:“既然不喜欢,那就换一个地方好了。”
……
伦敦的夜空漆黑深邃,一轮半勾的弯月挂在广阔无垠的天空上,将淡淡的光辉洒落大地。
这里是酒席会馆的一个小阳台,夏夜的清风从不远处的森林里吹拂过来,夹杂着湖水清凉的气息。克多里将手臂撑在黑铁的镂空雕花栏杆上,放目远望,四野里是一片寂静,只有在遥远的地方闪烁着伦敦绚烂唯美的灯海。
既然已经成为了维斯克·埃尔德的未婚妻,那么凯伦的生日会自然是在前者名下的会所里举办的。这间高级会所是埃尔德私人的一处地产,位于伦敦的郊区,被葱葱郁郁的森林包围住,安宁寂静。
这处小阳台其实很隐蔽,需要从生日会的主宴厅穿过三扇门、走过旋转楼梯,才能找到。但是这里真的是一处非常美好的地方,红酒香醇的气息从楼下的宴会厅中弥漫上来,在阳台的地板下,就是正在参加生日会的宾客们,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在自己的头上还有这么一个隐蔽的地方。
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克多里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大脑似乎清醒了许多。他不是一个会喝酒的人,刚才出于礼貌多喝了几杯红酒,就让他觉得脸上有些发烫,如今吹了晚风才感觉好一些。
“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
男人低沉沙哑的声音一下子吸引了克多里的注意,他转首看去,却见到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正安静地凝视着自己,那眼睛真的太透彻了,被月光一照射仿佛能照耀到最底端,反射出冰川似的纯净光芒。
克多里忽然觉得刚刚清醒的大脑,又有些晕沉了。他迷迷糊糊地听着男人这样说道:“这座庄园是我十岁的时候,我的祖父赠送给我的。夏天的时候,我很喜欢来这里,在那边的森林里有一个小湖,里面有很多鱼。”
顺着维斯克手指的方向看去,克多里的目光落在了一片茂盛葱茏的森林里。
“不过你不能一个人单独去钓鱼,因为在那附近的森林里,还会有一些小动物。”顿了顿,维斯克说道:“祖父很喜欢打猎,所以会在森林里放一些小动物,我很多年没有打猎过了,它们应该都长大了不少。”
克多里忍不住地问道:“你会打猎?!”
维斯克轻轻颔首:“嗯,我会打猎,但是我很少打猎。”
克多里对这件事也没有太多的兴趣,只是他却不由对此产生了一点好奇,也忍不住地多看了维斯克好几眼。而后者则是心领神会地翘起唇角,接着说道:“在那一片的森林里,有一个很漂亮的喷泉。现在应该还能看到一点影子,就是在森林中间空出来的那片空地。”
克多里凑近了一些,看向了那片森林,果不其然,他在其中发现了一个圆形的空地。不过月光实在是太明亮,隐隐约约地只能看到一个朦胧的影子,却看不清那个所谓的喷泉。
“这座喷泉是我后来修建的,四周做了一些绿色雕刻和图案植坛。”
听着这话,克多里有些遗憾地说道:“真可惜,晚上太黑了,我看不见它们。”
闻言,维斯克眸子一亮:“你如果喜欢,随时都可以来这里,我带你去看。”
和谐亲昵的氛围在两人之间徜徉起来,从这所庄园到埃尔德家族的老宅,从柏林爱乐乐团到慕尼黑音乐学院,克多里从回到伦敦起就一直在心里沉淀的那丝失落,逐渐消失得一干二净,到最后,听着对方说笑的话语,他甚至情不自禁地轻笑出声。
“虽然我的父母一直希望我能多听听音乐会、培养情操,但是可惜的是,我对音乐真是没有太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