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通铺,那男孩一人霸了一半的位置,扶着段寒之的肩膀,娇笑道:“段哥生得好俊,真有男人味儿!”
这话他对谁都说一次,只要是男人没有一个听了不爽快的。可惜段寒之的长相撑死了也算不上有男人气慨,他细眉长眼,尖削下巴,皮肤白皙,五官精致而轮廓深刻,这些都让他看上去有些类似于女人的秀美和阴寒。
男孩大概意识到这话不能套在段寒之身上,连忙笑了一声,又问:“段哥喝酒吗?”
段寒之深深抽了口烟,懒洋洋的笑了一下,转头对着男孩的脸把烟雾喷出来,“——怎么,你敬我?”
男孩卒不及防,被熏得一愣,但是短短几秒钟后又笑靥如花的依偎过来:“次见段哥,当然要敬一杯。”说着端起面前的加冰威士忌,一口把酒闷在口中,美人蛇一样缠过来,对准了段寒之的唇就要嘴对嘴的喂过去。
谁知道就在嘴唇相接的刹那间,段寒之突然猛地把他一推,紧接着重重一耳光啪的一声就这么扫了过去!
砰地一阵稀里哗啦,酒瓶翻倒在地,男孩滚落到地毯上,头碰的一下撞到了桌角,顿时一声尖叫。周围一下子全静了下来,只见段寒之脸色都变了,扶着桌沿站着,眼神凌厉的盯着那男孩,竟然像是要冲过去一脚踢死他一样。
卫鸿一看不对,把他从身后整个抱住:“你干什么,快住手!”
石哥也一下子站起来:“老段,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寒之喘息着,慢慢身体软下来,阴冷的神色稍微缓和过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下子酒就上头了……你这孩子也真是,我正发呆呢,你没事凑这么近干什么?我一下子就吓着了。摔着了没有?”
那男孩一边按这头一边迅速的站起来,点头哈腰的赔笑:“都是我不好,没摔着没摔着,段导没事吧?”
段寒之面色太诚恳,虽然一听就知道他在胡扯,但是人家都已经摆出这副万般抱歉的脸了,石哥也不好因为一个男宠而说什么,“哪儿话呢老段,都是这孩子不懂事,该打!你们段哥是文秀人啊,可别受了惊吓,快快倒酒来压压惊。”
许雁立刻机灵的倒了满满一杯茅台,段寒之一饮而尽,又倒一杯,再一口闷了,笑道:“石哥,我打了你的人,跟你赔不是了。”
“这这这,咱们兄弟见什么外,我的就是你的嘛。我看你今天气色也不好,要不,今晚就让这孩子留下来伺候你?”
段寒之看那小男孩一眼,知道石哥今晚是一定要把这人送到自己床上了。石哥最近几年混得如日中天气焰极旺,他要送的人你就一定得收,不然拂了彼此的情面,以后别说合作,就算做个普通熟人都难。
“行啊,”段寒之淡淡的坐下来,“既然是石哥□出来的人,我就不妨享受一晚了。”
2
接下来打了几圈牌,许雁陪着石哥喝酒,喝得几乎要贴到身上去了;那个妖艳小男孩陪在段寒之身边,倒是没敢乱动,只顾着给他倒酒点烟。
那小男孩是从小出来混的,特别精乖,发现段寒之这人其实不是玩不开,就是忌讳别人亲他,特别洁癖似的。他摸清了这个门路,就再不敢像刚才那样嘴对嘴喂酒了。估计段寒之再打他一次,他就不得不从这个房间里滚出去了。
有个跟这帮人能玩到一起去的皇牌娱记,洗牌的时候忙里偷闲点了根烟,一边摸打火机一边笑道:“对了,我最近报社里小记者传言说关家大小姐生过孩子了,是不是真的啊?”
边上一时静了静,你看我我看你,没人听说过这事儿。
关家几个兄弟姐妹开着内地最大的娱乐公司,现在坐头把交椅的是大小姐关锐,响当当一号单身女强人。艺人和经济都必须交游广阔,但是真正掌握实权的大佬却不用频频抛头露面,所以关锐大小姐一直很少在圈子里露头。
石哥大腿一跷,嘿嘿笑了两声:“老宗啊,你也不济了啊,这么大一新鲜事儿,我以为你早知道了呢。”
娱记赶紧奉承他:“石哥今天告诉我,赶明儿你家艺人出了什么麻烦新闻,我帮你兜着。”
“你当然得帮我兜着,你不仅得帮我兜着,你还得装不知道。”石哥老神在在的吐出一口烟圈,微微一笑:“关家瞒着也是有原因的,那孩子可造孽了,是个弱智。也难怪嘛,关烽关锐亲兄妹俩乱仑搞的种,不弱智难怪了,血缘这么近。”
段寒之眉梢微微一跳,但是包房里灯光暗,他半边脸都隐没在阴影中,看不清是什么表情。
有人唏嘘感叹:“造孽啊造孽,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搞这种事儿。那关家不是绝后了?”
那个娱记一拍大腿:“我可知道了!怪不得前阵疯传说关靖卓要回国结婚,敢情他再不结婚,关家就真绝种了啊!”
“关靖卓?关家那三少爷?定的谁家姑娘?”
“这我可拿不准,不过据说是个影后,十有八九是郁珍。郁珍出道的时候不就靠关家捧的嘛。现在她也一线了也影后了,嫁进豪门也正好了,咱们等时间抓消息就行。”
石哥点头道:“靠谱,靠谱,郁珍可是个大美人儿——虽然老了点。”
“年轻的哪里靠谱?还不都是你们几个床上捧出来的。”娱记老宗哈哈大笑着揶揄了一把,“再说豪门娶媳妇儿,要看风评第二要看脸蛋,郁珍混到现在没人能说一个不字儿,也算是有资历有德行了。谁能拿她跟现在的年轻小姑娘比啊。”
石哥点点头,突然想起来什么,饶有兴致的转过头来:“老段!你说我要是投资你下一部戏,请郁珍来演怎么样?她要是嫁进关家就一定息影不演了,影后生平最后一部剧,加上你这个顶尖名导,多有赚头啊。”
刹那间半屋子的人都刷的一下看向段寒之。
段寒之平时就容色艳而神色淡,给人感觉就是很薄气,很阴戾。很多人都知道他玩得开,但是真到他面前去,一看他那张脸就被唬得不敢动了。所以大多数时候都是他玩别人,还真没听说过什么人玩儿他。
包房里的灯光大概真是太暗了,显得他凉薄面孔,尖削下巴,淡淡的不带什么情绪,“……老石,你真糊涂了。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过,我的戏里永远不用郁珍么。”
石哥从来没听他说这话,也从来没见他脸色这么阴沉过。
“……哈哈,哈哈,看我这记性……”石哥拍着脑袋笑了,“大家喝酒!喝酒!”
能进入他们这个圈子里的大多都是人精,立刻就七嘴八舌的岔开了话题。几个当红男女新人看段寒之兴致不佳,立刻趁机过来绕着他转,这个点烟那个倒酒,可着劲儿往他身上贴。
段寒之不主动也不拒绝,几杯红白下肚,酒气冲到脸上,平日里冷淡凉薄的脸上晕开了醉人的桃色,那一笑之间眼波流转,连一众俊男美女都看呆了。
有个女星偎在边上恭维他:“幸亏段导不演戏,否则哪有我们得瑟的地儿?就是郁珍当年最红的时候也赶不上您一分啊。”
“……演戏?”段寒之也不看她,淡淡笑着把玩手里的打火机,“我干嘛要跟你们一道争先恐后的往人床上爬,犯贱么?”
“……”那女星当即哽住了,脸色一阵青红交错。
段寒之便不再理这些人,只优雅的招了招手:“卫鸿,过来给我倒酒。”
他实在是喝的有点多了,就算卫鸿不给他倒,他自己喝人敬的也喝了不少。那些都是高度数红白交杂的混酒,石哥又刻意指示人灌他,几圈敬酒灌下去,段寒之连手都有点抖了,点烟的时候半晌没打起来火,还是先头那个妖艳小男孩眼明手快帮他点上的。
这时候他意识就有点不清楚了,烟抽到一半从手指上滑落,掉到了真丝地毯上,被他顺脚踩熄。
这帮人从晚上一直闹到接近凌晨,一开始打牌,然后抽大麻,有几个艺人半推半就的磕了摇头丸,然后就开始当众糜烂不堪起来。都是业内的帅哥美女,都一样的销魂诱人,到后来渐渐的就没人打牌了,沙发上地毯上到处可见纠缠在一起的衣不蔽体的人,在迷离的灯光下就仿佛极乐地狱一般堕落而淫靡。
只是地狱里的妖精大概是单纯在享受这种堕落,而这里是明码标价你情我愿,每个人都抱着赤 裸裸的目的——要上镜,要红,要成为大众眼中风光的人上人。
段寒之躺在沙发上,醉得仿佛人事不省。石哥推开许雁,慢慢走到他身前去,低声笑问:“寒之,你陪我一晚,你下部戏我投资五千万,你干不干?”
段寒之眼睛没睁,淡淡的冷笑一声:“叫你让我玩一晚,下部戏我白给你拍,票房利润全归你,我一个子儿不要——你干不干?”
石哥一僵,半晌叹了口气,极其遗憾:“……算了。”
他挥了挥手,示意那个妖艳男孩:“去,扶你段哥去房间里好生伺候着。”
谁知道那男孩刚把段寒之扶起来,段寒之突然伸出手,闭着眼睛含混不清的吩咐:“……卫鸿。”
男孩一望,只见刚才一直站在段寒之身边的那个年轻男人快步走来,准确的一把扶住了段寒之的手。
男孩惊讶了一下,他以为这个男人就是传说中段寒之那个特种兵保镖华强,谁知道是另一个人。卫鸿这个名字他恍惚在哪里听说过,男孩仔细一想,突然恍然大悟:这不是段寒之新戏里那个新来的男一号吗!
能跟着段寒之到这种地方来,他们俩之间要是没一腿,那真是鬼才信!
段寒之把手递给卫鸿,接着一头倒在他身上,不动了。
男孩看着他两人,突然妖妖调调的一笑,凑过去伏在段寒之耳边吹气:“段导,您要是想玩双飞,我也一样能伺候的哦。”
作者有话要说:
影后郁珍
段寒之把人领去了他在那座酒店里的长期包间。
卫鸿发现这套房间是段寒之专门在外边一夜风流用的,上次他也就是在这里抛弃掉了自己二十多年的处男名头。卫鸿看看那个妖艳小男孩,嘴里没说什么,但是脸色已经相当不好看起来。
他知道这其实是正常的,段寒之的身份地位摆在那,争先恐后往他床上爬的俊男美女多得能绕京城排一圈。更何况他又会玩儿,生得又漂亮,就算他不是炙手可热的导演,估计也是无数人追捧肖想的美人。
他已经玩儿惯了,什么都不在乎了。他的身体浪荡而感情冰冷,在灯红酒绿的夜场中颠倒世人,在一帧帧电影画面中释放他疯狂的情绪,在都市急速变幻的潮流中飞快消耗他自己的健康和寿命。
就仿佛夜色中最艳丽的花,用酒、美色和欲望为养料,一夜过尽,就迅速凋零。
段寒之醉得走不了路,卫鸿把他半扶半抱着弄下车,好不容易弄到他那个房间去。男孩在另一边扶着段寒之,不过说是扶不如说是趁机揩油加调情,一只手都快伸进段寒之衣领里去了,这边刚进门那边就迫不及待的要往床上去。
卫鸿一把推开那男孩,冷冷的道:“你没看他都快酒精中毒了么,这时候你还想干什么?”
男孩一愣,笑得愈加妩媚:“他干不了不要紧,我能伺候得他舒服就行了。石哥说了嘛,只要段导舒坦了,回去他自然会奖励我。”
“滚一边儿去!”卫鸿没好气的骂了一句,拖着段寒之往洗手间里走。段寒之刚进洗手间的门就扑到水池边要吐,但是又吐不出什么东西,他两只手刚撑到水池台子边上,就猛地一软,紧接着就摔倒在地了。
“还喝!还喝!想把自己喝死是不是!”卫鸿把他从地上扶起来抱在怀里,谁知道段寒之这一摔,竟然清醒了不少,推开他摇摇晃晃的走回房间里。
男孩还在房间里等着,看段寒之出来,眼睛一亮:“段导……”
段寒之从裤子口袋里摸出钱夹,也没看里边有多少钱,顺手把能抽出来的钞票全抽出来扔给了那男孩,然后大着舌头命令:“滚下来。”<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