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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玩意儿?”

    “关于《死斗》剧组的上映卡壳和你的违约金赔付情况,以及你的身体情况,我都差不多了解清楚了。靖卓冻结了你的大部分银行账户,但是他的权限也就到这个地步了,不可能大过我。”

    段寒之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我什么身体情况?”

    关烽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却清晰的传递出一种不以为然的情绪来:“美国圣维斯莱特医院大股东是我的朋友。”

    就是那家储存着稀有肝源,时刻准备着给段寒之做移植手术的医院。

    “你也在这个圈子里混了这么多年了,把房子的地缝扫一扫,应该能扫出来做肝脏移植手术的钱吧,用得着苦成那样?”关烽挑起眼皮向大厅宴会的方向瞥了一眼,“再说卫鸿拿到了他的片酬,但是他给制作人的账户是你的。他很能赚钱,光他那两笔片酬就够付你的手术费了。”

    段寒之漫不经心的吐出一口烟:“……说得好听,我怎么可能要他的钱……没车没房没老婆的小崽子而已。”

    “你自己的钱难道不够?”

    段寒之厌恶的皱起了眉:“关烽,我说你能不能不要成天顶着一张面瘫的脸说着一口讨债鬼的话啊,你知不知道很多人想揍你?好了你赢了,我不仅仅要换肝,光手术后保养一天就要上这个数,”他夹着烟比划了一个手势,“——而且单位不是人民币,是美金。我全身的器官都出毛病了。”

    关烽干净利落的打断了他:“所以我们找到了合作的基点。”

    “……什么基点?”

    “你缺钱,而我,”关烽面色如常的说,“我缺劳动力。”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可以做到脸部红心不跳呼吸脉搏一切都正常。这真是太让人惊讶了。要知道就算是脸皮比城墙还要厚的人,在说这样无耻又缺德的话时,也会稍微把脸红上那么一红的。

    “今年下半年,我的新公司明华娱乐将会开始运营,而你将结束随心所欲拍电影的生涯,开始进入公司担任制作人和艺术总监。原先预定的那个艺术总监因为在我的车上玩演员,而被我fire掉了。”

    “……”段寒之说:“我可不敢保证我一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不过话说回来,我凭什么要帮你干活呢?”

    “凭你今年才三十岁,你一定不想这么早死。我会让《死斗》这个片子公映,让靖卓解冻你的银行账户,然后我另外支付你整个手术的所有费用。当然我是个商人,商人讲究的是物尽其值,我会利用你的每一点才干、关系、背景和名气,来为我的新公司造势。”关烽说到这里,竟然还彬彬有礼的询问了一下:“——你觉得这个主意怎么样?”

    段寒之默默的盯着他:“……这个主意好烂。”

    就在这个时候,宴会厅方向传来了如潮一般的掌声和司仪洪亮的声音:“——下面我们将揭晓今年的电视节最高收视连续剧,让我们一起看向大屏幕!”

    片刻的静寂之后,也许过了更长时间,掌声和欢呼声在刹那间爆发出来:“——收视率百分之十七点二,《天使之爱》荣膺本年度最佳收视率大奖!”

    轰然爆发的欢呼在这个岑寂的深夜,仿佛是从天堂里传到人间的仙乐,就算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清晰的听到每一片喧杂的片段。

    而那喧嚣反而更衬托出了露台凝固的气氛,段寒之手上的烟头在夜色中明明灭灭,关烽的声音非常柔和,你甚至可以从中听到一丝假惺惺的赞美:“刚刚出道所主演的电视剧就获得最高收视奖,运气真是太好了,你说是吧?——当然,如果能顺便获得接下来的最佳男主角奖的话,那就更完美了对不对?”

    段寒之用同样假惺惺的眼神回望他:“完美得就像你的脸皮啊,关大少。”

    “哦,这样啊。”关烽的手按在手机通话键上,温和而有礼的询问:“也就是说你决定接受我的邀?请了,是吗段导?”

    段寒之也一样优雅而陈恳的点头:“如果这真称得上是邀?请的话。”

    ……奇迹般的,这两人的语调竟然有着不分轩轾的欠揍气质,完全分不清谁更贱一点。

    关烽满意了。他愉悦的——尽管从脸皮上完全看不出他内心的愉悦——打了电话给会场,紧接着过了一会儿,司仪的声音再一次响起:“相信大家已经在期待我们今天的本年度最佳男主角奖了,那么接下来,我们来看八项提名中是谁最终得到了胜利!”

    一阵照例的隆重音乐过后,评委主席的声音在静寂中响起:

    “今年的最佳男主角奖得主是,《天使之爱》中白一帆的扮演者——卫鸿!”

    ……

    “这是他应得的。”关烽收起手机,端着高脚酒杯翩然离去,背影像极了一只刚刚吃完大公鸡的黄鼠狼。

    “哦,对了,”突然他又回过头,用很诚恳的表情望着段寒之:“我想问你,被当成言情偶像剧中的女一号并且有两个男人为你在大街上大打出手,这个感觉到底如何?”

    “……”段寒之眼神阴郁的盯着关烽那张苍白精致的脸,半响才缓缓的道:“如果是你为我大打出手的话,我一定钦点你为男一号。”

    男性虚荣心

    卫鸿有点喝多了,以至于当他在宴会上看见谭亦为的时候,他轻飘飘的笑着,张开双手从谭亦为身边擦肩而过:“谭子,真是太好了,段导他承认我是他合法配偶了。”

    谭亦为默默的回过头,对卫鸿的背影问:“你欠我的十块钱酒帐打算什么时候还?”

    卫鸿悠悠的转过身,带着亲切的笑容,挥手一掌打飞了谭亦为,然后乐呵呵的抓过香槟杯把酒一饮而尽。

    关烽推开门,重新走进这座灯红酒绿又纸醉金迷的大厅。

    段寒之面无表情的从他身后飘过,直接飘进了飘荡着酒气和脂粉香的嘉宾席,然后默默的、阴郁的坐进了角落里。他一定对自己卖身的经过感到很不爽,但是如果要他平白无故用别人的钱给自己治病,他一定会更不爽。

    关锐从人群中走出来,牵着郁珍的手,对她说:“这是大哥。”

    关烽看着面前的女人。演艺界的明星,不管再漂亮再富有,都不可能保养出贵族那般苍白又剔透的皮肤。她们的脸被一层层化妆品所覆盖,劣质的彩妆侵蚀着她们的皮肤,昼夜颠倒的生活让她们的内分泌紊乱,当她们走出炫目的镁光灯并且除去厚厚的妆容时,她们的眼角和唇角都布满了细小的皱纹。

    关烽面无表情的注视着郁珍,足足过了一分钟之久,他才回过头:“jason。”

    他的助理立刻上前,捧起一个小巧细长的紫色丝绒盒子,并且打开了它。

    一串晶莹剔透的蓝宝石项链在黑色的天鹅绒上闪现出华贵的光芒,刹那间耀得人睁不开眼睛。郁珍的脸色在这虚幻而昂贵的光芒中微微变了,不确定的问:“这是……”

    “见面礼。”

    郁珍没敢动,关锐拍了拍她:“拿去吧,不仅仅是给你,也算是给没出世的孩子的。”说着回头叫随从上来把那价值连城的蓝宝石项链收好送了下去:“去化妆间帮郁珍戴上,再回来给烽哥看看。”

    郁珍连忙谢过关烽,然后跟助理走下去。整个过程中关烽只是抿着唇盯着她,目光沉思着,半点看不出情绪。

    关锐叹了口气,转身要走,关烽突然开口道:“我给孩子的见面礼,比给婕婕的要薄吗?”

    关锐停下脚步:“哪里有的事?婕婕她……到底有点不同。对了,最近朋友给我介绍一个著名的医生,你愿意让他见见婕婕吗?”

    “什么医生?”

    关锐犹疑了一下,“治疗小儿自闭症和智力发育不良的。”

    关烽冷冰冰的移开了目光,修长的眼睫在灯光下投下一圈完美的扇形阴影,覆盖在挺直的鼻梁上,“我关烽的孩子,懂得享受好东西就行了,要那么聪明干什么?”

    关锐瞳孔眯了起来,但是表面上她只是深深吸了口气,放弃了这方面的争论。关烽曾经要求她变强大起来,要求靖卓变狠辣起来,要求郁珍变得像个贵妇人起来……他甚至要求他自己变成一台会走路的人型双核电脑。但是对于婕婕,他却没有任何要求。

    是因为失望到没有任何希冀了呢?还是因为他已经为婕婕打下了足以坚固一生一世的江山,所以只希望她平安富足一辈子就好了呢?

    没有人知道关烽的想法,甚至他亲口说出来,关锐也不能当真。

    关烽从人群中带出一个年轻男孩,让他站到自己身后,指给关锐看:“这是我从法国带来的人,我准备把他留在国内,你下半年把他捧红。”

    关锐留神打量了一眼。这个年轻人大概有着西方混血,眼睛是漂亮的蔚蓝色,笑起来的时候英俊无比,就像黑暗中的小太阳一样熠熠生光。他笑起来的时候有点跟人不一样的特殊意味,直得就像有根小棍子撑着一样的鼻梁下划出一道深深的笑纹,有点邪又非常性感,配上他白色dior衬衣领口下刻意露出来的胸膛肌肉,野性而优雅,只往那里一站就能硬生生拽来周围一片目光。

    关锐抱起臂:“他叫什么名字?”

    “louis,有一半法国血统,美国耶鲁大学双学士学位毕业,走过欧洲几场时尚发布会的压轴秀,上过《showdetails》的封面,签过圣菲尔普的工作室。我花了大价钱把他从他的经纪人手里买下来,你最好能让他帮我赚回这笔钱。”

    louis俯过身,充满诱惑力的对关烽的耳朵吹气:“钱和身体我都能给你,问题是你要吗?”

    关烽漠然瞥了他一眼,语气无动于衷,“你很少的钱和你难看的身体吗?”

    “……”

    “这里空气太差,我去那边喝一杯。”关烽平静的对关锐招呼完,然后轻轻转身离开了。

    卫鸿已经彻底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的卫鸿抓起一瓶白葡萄酒,冲到段寒之面前把酒一放,极有气势的要求:“寒之!来喝交杯酒吧!”

    段寒之缓缓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

    卫鸿生生打了个寒战,一秒钟内仿佛依人的鸵鸟一般凑到段寒之身边,黏糊糊的撒娇:“段导~一起来喝一杯吧~”

    段寒之的眼睫毛微微挑起来,就好像那排柔软的眼睫上绑着一吨重的巨石一样虚弱、无力、扭曲、刻薄、变态、冷酷、残忍——他脸上的神情完全不像是看着卫鸿这么一个大活人,而是像看着一堆由脑部组织、心脏血管、肌肉骨骼、蠕动的大肠……所组成的一大摊肉。

    卫鸿倒抽一口凉气,闪电般退出半步:“段导我错了!”

    段寒之懒洋洋的:“错什么了?”

    “我没有资格陪您老人家喝酒啊我明明应该站在三米远的地方帮您老人家手中的酒杯斟满酒然后怀着万分虔诚的心情看着您喝下去啊那才是我存在的意义和生存的价值啊啊啊啊啊啊!我真是大错特错错的离谱啊啊啊啊啊啊!……”

    段寒之老佛爷一般,阴阳怪气的吩咐:“——自裁!”

    卫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刷的一声抽出道具匕首,对着脖子横刀刺下:“段导我先走一步!段导!保重!”

    砰地一声闷响,卫鸿倒在地板上,呼噜震天而响,发完酒疯后就幸福的睡着了。梦中他乐得屁颠屁颠的进洞房,新娘子盖着娇羞的红盖头,掀起来一看,下边赫然是段寒之慈禧一般的脸。

    段寒之用脚尖给卫鸿翻了个身,仔细打量了一下:“……还真睡着了。”

    他懒洋洋的挥挥手,做牛做马忠心耿耿的助手立刻围上前,把卫鸿七手八脚往上一扛,一溜烟奔到洗手间去浇凉水。

    段寒之跷着腿,深深陷进阿玛尼真皮沙发里,手里端着一杯血红色的不含酒精的鸡尾酒。

    关烽打发走了一群前来搭讪的圈里人,也不知道被灌了几杯酒,脸色微微有点泛红。这个时候他一手拉松领带一手端着半杯葡萄酒,轻蔑的走过段寒之身边,头也不回的丢下一句:“原来你已经孤家寡人到只有喝醉的傻金毛犬才敢来对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