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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寒之摆摆手,那口气还没喘过来,突然手机响了起来,竟然是他自己家的电话号码。

    段寒之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是华强拿了钥匙跑他家去了,就接起来一听:“喂?谁啊?”

    “当然是我了!卫鸿!”卫鸿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我问你今晚回不回来吃饭,要不我晚上就多做点儿。还有我今天下午在网上看到个东西,我,我想问你怎么办……”

    “什么东西?你泡妞被人拍照发网上去了,还是你酒后驾驶出口成脏被人曝光了?别跟我说你打了娱记,打娱记没事,不犯罪。”

    “……我就是把娱记给打了……”卫鸿的声音听起来极端失落,“好几家娱乐网站都转载了消息,靠,还是我在拍《死斗》的时候打的……”

    “打了不就打了吗,真不淡定。”段寒之轻轻“切”了一声,“我今晚回去吃饭,给我煲个汤,要清淡点儿的。”

    他把手机啪的一合,刚要向外走,突然关靖卓紧紧拉住了他。

    段寒之转头一看,关靖卓紧紧盯着他,脸上满是无望、悲哀、痛苦和不舍,就像针刺一般绵密而细小的痛苦,狠狠地扎进了心脏。

    段寒之刹那间觉得,关靖卓看着他的眼神里,甚至还有股深深的愤怒。

    作者有话要说:

    为避免误导,在此郑重声明:打娱记犯法!切勿尝试谢谢!

    碎瓷

    在很久以前他们还相爱的时候,段寒之从来没有在关靖卓眼里看到过这种愤怒。

    关靖卓不是没有脾气的,关家要星星有星星要月亮有月亮的三少爷脾气可大得很,不过每次都是他刚要发火的时候,段寒之冷冷一瞥,那眼神晶晶亮透心凉,关靖卓一个寒战就清醒过来了。

    段寒之的自尊和骄傲都非常强烈,强烈到了可以盖过爱恨的地步,这种人是宁愿受伤也不能妥协的类型,往往不能在爱情上持久。如果关靖卓还想呆在段寒之身边的话,他就必须学会忍耐脾气,陪着小心。

    后来段寒之几乎忘记了关靖卓生气时是什么样子。他只是在意识到自己即将被背叛的时候,抢先出手,潇洒回头。在他转身之后,他甚至没有回望一眼关靖卓痛苦的脸。

    时隔十几年,那痛苦仿佛和时光重叠起来,恍惚间逝去的年代首尾相叠,中间一切都消失不见,他们还站在那个原点上,谁也没有走开,谁也没有走远。

    “那是卫鸿?”关靖卓轻轻的问。

    段寒之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关靖卓顿了顿,“别走好吗?”

    “……别留我我现在要回去了,改天再聊吧。”

    段寒之刚要转身,突然肩膀被一把抓住,关靖卓力气极大,段寒之刹那间听见了自己骨骼发生弯曲的咔咔声:“放手关靖卓!”

    关靖卓的语调出奇的温柔:“先别走,我们谈谈好吗?来,你先坐下来……”

    “你他妈的放开我!”

    “到这边来,——”

    “放开我,他妈的,老子现在要回家!”

    哗得一声巨响,矮脚榻上精致的日本餐具被扫在木板地上,发出惊心动魄的破碎声响。在这声音中段寒之被狠狠一把仰天按倒,他的头咚的一下撞到了桌面,撞得他眼前金星直冒,差点没休克过去。

    关靖卓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一手狠狠拉开领带,然后慢条斯理的解开衬衣颗纽扣。

    段寒之肝部剧痛,同时头痛欲裂。这两种疼痛加在一起让他简直没办法呼吸,整个肺部都被压迫住了,他眼前一阵阵发黑,只恍惚间看到关靖卓面无表情的脸。

    “靖卓……”他轻轻的道,视线模糊意识恍惚,“别这样靖卓,你不该是这样的。你从来就不像这样。”

    他的声音太低沉,关靖卓只听见他在说什么,却一点也听不清。

    他低下头,在段寒之的耳边问:“你说什么?”

    随着他靠近,段寒之的情绪突然就像是被洪水压垮的坝口一样,整个冲开了。在关靖卓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见耳边啪的一声脆响,随即脸上就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段寒之在他卒不及防的时候狠狠给了他一巴掌。

    关靖卓退去半步:“你干什么!”

    段寒之扶着墙,喘息着站起身,说:“滚开。”

    “你说什么?”

    “滚开!”

    “你竟然为了其他人叫我滚开!”关靖卓嘶声咆哮,“你竟然为了一个认识才短短几个月的男人!叫我滚开!——段寒之,我是你什么人,他又是你什么人!你到底搞清楚没有!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半个字感谢都没有,利用我完了就把我一脚蹬开!”

    关靖卓嗓音里带了压抑的尖利,到最后几乎难以延续,只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我真想杀了你……”

    段寒之一动不动的冷眼看着他,就仿佛一尊凝固的石像一样。

    精致、完美、脸色苍白毫无血色,白得几乎透明。

    “你到底要什么?”关靖卓绝望的问他。

    段寒之沉默不语。

    “钱,地位,名望,权力……那个卫鸿他能给你吗?当年你为了那些东西离开我,现在你却可以什么都不计较的跟他在一起?”

    段寒之终于有了点动作,他淡淡的瞥向关靖卓,眼神凉薄,“……你现在感觉很痛苦?”

    关靖卓缓缓地点点头。

    “那就好。”段寒之说,“我曾经比你还难受过,所以现在你能稍微品尝一下我当初的滋味,我觉得很高兴。”

    他一手按住肝部,慢慢的向门口走去,擦肩而过的时候没有看关靖卓一眼。

    就在这个时候关靖卓突然伸手抓住他一只手腕,心力交瘁的问:“你真爱那个卫鸿?”

    “对,我爱他。”

    “你撒谎。”

    段寒之觉得好笑:“靖卓,你也都这么大的人了,马上就要当父亲了,你还……”

    “你不在说真话。”关靖卓打断他,“你从来都不说你爱谁,哪怕说也说得磕磕巴巴,只有骗人的时候才这么顺口。”

    “……”段寒之于是不说话了,冷冷的看着关靖卓。

    关靖卓简直要被他搞疯了,满是绝望的问:“你为什么跟他在一起?”

    “……不是我要跟他在一起,而是我不想赶走他。”段寒之低声道,“他觉得他应该对我负有一种责任,而我觉得我有责任陪他走一段路,直到他能在这个圈子里自立。我们彼此都觉得自己应该对对方负责,而当年,我和你,完全只凭着莫须有的所谓爱情来支撑我们之间的关系,除了爱情之外没有其他。我们都太随心所欲了,所以在强大而冷酷的生活面前,我们之间虚弱的爱情很快分崩离析,什么都剩不下。”

    段寒之摊开手,他的手指细长白皙,有种一折就断的感觉。

    “我不会和他在一起很久的,等你结婚生孩子以后,等他在圈子里成熟起来以后,……他会发现更多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到那个时候不用我甩他,他自己就会把我这个扭曲又刻薄的老男人给甩了。”

    关靖卓一字一顿、斩钉截铁的说:“他不会的。”

    “他会的,”段寒之冷冷的说,“就像你当初一样。”

    “我当初没有——”

    “别说了,”段寒之轻轻抽回手,语调残忍,“别说了。我不想再跟你见面了。”

    他转过身,关靖卓在他身后突然道:“你还欠我一件事。”

    段寒之站住了。

    “当初你从一个不入流的编辑突然转型成为导演,拍下部片子的时候,捧你起来的是关锐。当初那部片子其实是亏本的,关锐不惜血本帮你宣传,从而造就了你从第二部片子起部部大赚的辉煌成就。不过那部片子亏本的钱,你一直没有还给关锐,因为那是关锐许诺让你离开我的代价。”

    段寒之还是没有回头:“——所以?”

    “所以这笔账其实是你欠我的。你说你要离开我,你有没有想过要把这笔隔了十几年的人情也一起还给我?”

    很久很久段寒之都没有说话,直到关靖卓走上前来,紧紧的从身后抱住他。

    有那么几秒钟,他们谁都没有说话。太长时间没有接触,导致这原本在他们之间很正常的事都变得陌生、变得让人不习惯。甚至在彼此怀中,就像是被一个陌生人接触那样。

    段寒之抵触了一下,但是这个细节似乎从某种程度上激怒了关靖卓,他狠狠勒紧了段寒之,说:“我不结婚了。”

    段寒之“哦”了一声,波澜不惊:“不关我的事。”

    “……回到我身边来吧。”

    “不。”

    “为什么?!”

    段寒之刚要说话的时候,突然边上手机又响了起来,屏幕一亮一亮的,上边清清楚楚显示着卫鸿两个发光的字。段寒之伸手去接,突然关靖卓一把打飞了拿手机,紧接着一脚把段寒之踹倒在地!

    段寒之闷哼了一声,他以为一伸手就可以拿到那个手机,谁知道地面上已经布满了刚才被打碎的白瓷器皿碎片,结果他狠狠一抓,没抓到手机,倒是抓到了一片碎瓷,刹那间锋利的锐角都没入了他柔软的掌心里。

    “……啊!”段寒之猛地一颤,关靖卓趁机一个膝盖压住他,紧紧抓住他的头发,狠狠亲吻他的唇。

    手机还在执着的响着,连续不断的交响乐,激昂而悲壮。

    卫鸿在找他。号码已经从家里变为了他的手机号码,说明他已经从家里出来找他了。

    卫鸿每次出门找他,都会先去工体那家酒吧,看他是不是还在那鬼混,如果是的话就把他弄出来。如果他不在那里,卫鸿就会去找魏霖,找沙泉,找一切他能找的人,然后在这过程中他还会执着不停的打段寒之手机,知道他接听电话为止。

    他会不停的打来,一直不停的打来,就算一百个电话中只有一个被接听,他也绝对不会放弃打那九十九个未接来电。

    他这样往往给段寒之一种感觉,就是自己其实对卫鸿负有一种忠诚的责任。这么说其实很奇怪,因为段寒之是个从来不知道节操二字怎么写的人。

    他觉得要是在卫鸿打电话来的时候做一些没有节操的事,就好像被卫鸿当床捉奸一样,有种尴尬的别扭感——虽然卫鸿其实根本啥都不算……但是没人会忍心在一只眼巴巴摇尾巴的可怜兮兮的金毛犬面前,旁若无人爱抚另一条狗的吧。

    段寒之听到卫鸿专属的铃声,他一直想接,但是关靖卓一直不放开他,连舌头都伸进他口腔里,带来汹涌而狂暴的温度。

    段寒之深吸一口气,一脚踢到关靖卓腿弯上。连他自己都感到脚尖一阵闷痛,然而关靖卓却像是被刺激得更深,他挥手打了段寒之一巴掌,然后刺啦一声扯下了他的衬衣。

    段寒之的声音在交响乐铃声中带着少见的暴怒:“关靖卓!”

    关靖卓听若未闻。

    “老子真他妈会告你强 奸的!”

    关靖卓说:“告!去告!一会儿我帮你打110!”

    段寒之一口气没喘上来,破口大骂:“你他妈的给脸不要脸,还纠缠什么?!你说你还图我什么,一边老婆娶着,一边拖泥带水的纠缠,我也不过是孤家寡人一个,你他妈到底还图我什么!”

    挣扎中关靖卓一个膝盖顶在段寒之大腿间,一手扯开他皮带,皮带上的齿在他手上划了重重一道血痕,然而关靖卓就像是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一样,恶狠狠的盯着段寒之,说:“你没什么让我图的,要有也就剩你这张脸了。就他妈是你这张脸,十几年了!就这么无时不刻的在我眼前晃!我真想把你宰了挖出心来,看你心到底他妈有多黑!”

    手机铃声原本告一段落,谁知道在关靖卓话音刚落,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

    关靖卓被屏幕上不断闪烁的卫鸿两个字干扰得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