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档,并且紧挨着最热的偶像剧,在八点半到九点半的黄金时间播出。
很多观众仿佛在刹那间发现这帮脏兮兮的特种兵有多么激萌,多么可爱。看,虽然他们脸上都涂着油彩,全身上下衣衫褴褛,但是他们都强壮精健,一个个行动利落迅捷,那是真正的男人的帅气啊!看,虽然他们都不是什么一线演员、英俊小生,但是那□的身体上斑驳的旧伤,兄弟生死之间豪壮的情谊,还有他们面对绝境时沉默坚定的脸,比哭哭啼啼你情我爱的偶像剧要燃得多了啊!
《丛林逃生》很快的超越了同期偶像剧收视率排行榜,人气聚集之迅速,引发争论之火爆,让很多圈内制片人都大跌眼镜。
仿佛这只是刹那间的事,观众的目光从帅哥美女不变的搭档上转移到了一群脏兮兮的特种兵中间;明明一个女人都没有的片子,拍摄粗糙,演技一般,画面没有半点唯美气息,集中了所有扑街的要素,却出乎意料的揪住了所有观众的心。
甚至连片头曲片尾曲都让人大跌眼镜的热卖,一个星期前到处听到的都是女歌手娇滴滴的“你什么时候再回来爱我”,仅仅一夜之间,《无所畏惧》就响彻了大街小巷。
你有时会有一种感觉,某歌手的流行歌曲在当年走红一时,但是真正留在你记忆里的,却是毕业散伙饭那天一帮兄弟带醉合唱的片段。虽然唱得没有歌手好听,调子也走得七歪八扭,但是那声音非常质朴,没有任何录音棚的加工,没有任何电子调声的美化,所有的一切都如此真实,深刻的印在了你的脑海里,让你十几年、几十年都忘不掉。
这是一种声音的魅力。当你能从声音中听出浓厚的、狂热的、真实的情感时,旋律和调子反而成了你不会去注意的东西。你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原始而丰富的、富含感情的人类声音上了。
从集到第十集,短短五个星期的时间,《丛林逃生》这部剧完成了从冷门到爆红的全部过程。
所有人都很激动,一些参与演出的三线艺人,一朝之间全数走红,更是激动得难以自已。
卫鸿倒是非常淡定,该吃吃该喝喝,很少出门去高调应酬——因为每天晚上六点钟要准时给段寒之打例行电话。
结果就有当时一起拍戏的哥们称赞他:“看看人家卫鸿!到底是个腕儿,看人家多淡定!这才是真正的明星风范呢!”
卫鸿高深莫测的点点头。
于是大家纷纷表扬他:“卫哥真是低调。”“哥们佩服!真心佩服!”“很好很强大,大家都要向卫哥学习!”
俨然人模狗样的卫哥转过身,立刻钻到角落里去拨通了自家饲主的电话:“喂,寒、寒之吗?今天有人在外边请吃饭所以电话打晚了……什么?不好好看家,擅自出去乱搞?哎呀没有乱搞,真的没有乱搞!……什么?眼睁睁看着你在医院百般无聊,自己却没有人性的跑出去哈皮?……我,我这就回去还不行吗?我这就回家去!……立刻!现在!right now!”
卫鸿低调严肃的走到原位:“对不起啊哥们今天不能跟大家出去k歌哈皮了,自罚三杯,大家好好玩啊。”
“卫哥你真是太低调了!”“哥们实在是太佩服你了!”“得意而不忘形,这才是真正的明星风范啊!卫哥我看好你!”……
卫哥于是低调严肃的拿着手机,夹着尾巴,人模狗样的再一次早退了。
卫哥的形象是很淡定的。卫哥是从来不出去跟兄弟们胡闹的。卫哥你实在是太严谨了。
卫哥苦行僧的形象一直保持到了月底。
因为在月底,他的肉骨头饲主终于能下地自由走动了。伟大而和蔼的段寒之导演从万恶的资本主义社会征战归来,在群众热烈的期待中,踏上了回归祖国的行程。
过渡段
段寒之从专用通道里走出来,身前一位笑容甜美的空中小姐引路,身后跟着司机拎着包,两个保镖推着行李车,几个随从拿着遮阳伞、手机、空中旅行读物、证件护照等,一行人浩浩荡荡、威武异常。
段寒之戴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露出的鼻梁挺直到在灯光下反射出一道光。在下飞机前为了应付媒体和镁光灯,助理特地在他脸上画了个妆,扑了点粉,否则灯光效果一出来,第二天娱乐版头条的照片就是一具活生生在走路的僵尸。
“出来了!出来了!”不知道是谁个叫道。
就像一滴火星溅入了沸腾的油锅,轰的一下点燃了熊熊大火。已经在机场大门口等候了好几个小时的记者们不要命的冲了上去,镁光灯咔嚓咔嚓此起彼伏的声音就像无数只绕着打转的蜜蜂,淹没了一切声音。
段寒之苍白精致的小半张脸就像冰雕一样,面无表情。机场工作人员神经绷紧到了最高点,赶紧冲上去分开人群,段寒之的两个保镖立刻护送着他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挤开一条路。
“请问段导如何应对美国有关当局对您酒后驾驶的起诉?”
“请问段导对这次事件有什么感想?”
“请问段导伤势现在怎样?有什么后遗症吗?以后的工作计划是否会受影响?”
“请问段导今年预计开拍的xx大片还有希望如期开镜吗?”
……
段寒之墨镜下的脸找不出半点表情,机场人员一边拼命挡在蜂拥而上的记者面前,一边大声叫着:“让一让啊让一让,维持机场正常秩序,维持机场正常秩序!人人有责啊人人有责!”
“开什么玩笑,都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什么时候举行新闻发布会?”
“拍照,快点拍照!各个角度都要拍到!”
一个记者用力挤出恐怖的人群,高举着手把话筒抵到段寒之嘴边上,几乎在经过的刹那间戳到了段寒之的脸:“请问段导!在您住院这段时间,有关于艺人卫鸿和您的传闻在国内媒体上报道得沸沸扬扬,请问您是证实呢还是予以否认?您怎么看到这件事情?”
在记者们发问的过程中,段寒之一直脚步不停的往前走,所以虽然这个记者问得很快,但是当他问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段寒之已经快要走到前边去了。
突然段寒之停了一下,身后的随从等也随之一停。
记者们顿时激动了。
段寒之慢慢回过头,摘下墨镜,仔细的看了那个发问的记者一眼:“《南都娱乐》?”
随着他的目光,记者条件反射性的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前的名牌。
“果然是只知道追逐于这种无聊爆料的小报刊。”段寒之轻飘飘的瞥了那个记者一眼,露出一丝似笑非笑的神情。
记者气急:“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我的问题也是很多同行想问的,有关于这件绯闻……”
段寒之打断了他:“是又怎么样?”
场面僵化了一刹那,段寒之戴上墨镜,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候机大厅门口停着一辆破旧的陆虎,卫鸿紧张兮兮的对着车头镜左照右照,确定抹了发蜡的短发根根竖起十分型男、黑西装修身夹克和牛仔裤的搭配非常潮流、口气清新无污染无公害之后,他终于稍稍放下心来,咳嗽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摆出一个看上去随意散漫、实际上大有玄机的pose。
这个pose非常的不简单——经过在穿衣镜前长达半个小时的调整和练习之后,卫鸿终于决定了这个pose能最好的体现他的风度、气质、修养以及身为强攻的王八之气。
卫鸿充满信心的咳嗽了一声,望向机场大门。
人流被艰难的分隔开来,以段寒之为首的一行人被机场工作人员紧急放出出口,其他人则被安全线挡在了里边。
段寒之向周围扫了一眼,卫鸿充满热情的举起手,向他大力的挥舞。
段寒之停住脚步,随即面无表情的向他走来。
卫鸿身为一个型男和强攻的心在颤抖。段寒之每走近一步,就像是踩在了他的敏感又脆弱的心尖尖儿上,每一步都让他内心在咆哮,在战栗,在流泪。
型男的伪装被击破了。帅哥的pose被扭曲了。
毛茸茸的大尾巴从身后高高翘起来,迫不及待的欢乐挥舞着。
卫鸿所有的伪装在x光下无所遁形,在名为段寒之的照妖镜面前,卫鸿迅速的脱离人形,暴露出了他身为一只大型犬的原型。
大型犬汪了一声,欢快的飞扑过去,在饲主身前身后拼命摇尾巴打转,一边玩儿命的嗅一边企图往饲主身上搭爪,活脱脱一只饿了三天之后猛然见到肉骨头的大狗。
饲主轻描淡写的命令:“立正。”
卫鸿立刻啪的站定,目视前方,脊背笔挺。
饲主点点头:“伺候爷上车。”
卫鸿立刻弯腰赔笑,毕恭毕敬的接过行李、电脑、背包、零碎、证件乱七八糟小东小西,往车里一一安顿好摆放好,然后退出车门,殷勤流口水:“有请段导上车。”
段寒之望天翻白眼:“脚疼,抬不起来。”
卫鸿一把打横抱起段寒之,结结实实的满把公主抱,直接塞进副驾驶席上,然后俯身过去系安全带。
段寒之傻了:“你干什么?大白天马路上的你干什么?”
卫鸿一边拼命摇尾巴,一边用讨赏的目光眼巴巴的盯着段寒之:“嗷呜~~”
段寒之一掌拍开他的头,卫鸿立刻眼冒金星的在原地转了两圈:“嗷你娘啊!大白天的发情期到了吗?要吃食吗?还不快来开车,老子我的驾照被吊销了已经!”
卫鸿委屈的揉揉脑袋:“寒之你都不想我……”
“想你妹啊,十二个小时的飞机,老子现在脾气很不好,你给我注意着点儿!”段寒之哼哼着,把两条长腿往车头上一放,舒舒服服的陷进车椅里,“还不快来开车送爷去舒服舒服?”
小鸿鸿
段寒之所谓舒服舒服,一般来说不是在长途旅行后回家,而是让人把行李送回去,他自己一个人晃去相熟的水疗会所,躺个几个小时再回去。
他们那帮圈内人平时娱乐活动的地点,基本上就那几个高消费地区,几家保密制度非常完善的奢侈场所,比如说菜馆啊,水疗所啊,俱乐部啊,夜店啊……都是他们那帮人能放心去的地方。
在那种地方工作的人都非常精明,都差不多知道每个常客都有些什么特殊爱好,要做什么准备。哪些主儿在圈内有恩怨,要避免他们在同一天大驾光临;哪些主儿忌讳什么讨厌什么,要尽量说好听的话顺耳的话,不能无心之间就触了客人的逆鳞。
基本上他们连客人会在哪一天光临都有本儿清账。这边从报纸上看到段寒之回国,那边他们就能估摸出段寒之会直接来水疗所里泡上几小时,所以一大早上就准备出了个单独的套间,段寒之以前喜欢用的装饰布置全部都精心安排好,一色纯白真皮沙发组柜、白纱落地窗帘、白色大理石打蜡地板,搭配淡绿色调的全套水晶装饰挂件,从摆放在台角的古色古香的陶瓷罐到窗台前插着栀子花的白瓷瓶,无一不在细节上下足了功夫。
如果段寒之不来,那么这个套间自然会用来迎接别的客人;如果段寒之来了,一定会对这家水疗所的贴心服务满意不已。
不过,这家水疗会所的老板绝对没想到,以往都是一个人独自前来再独自离去的段寒之,这次竟然会史无前例的带了个同伴。
说同伴也不像,因为那个跟着他一起来的男人始终在尽职尽责的帮他开单、那房间钥匙、准备衣物毛巾等用具,就像个随从或助理一般;但是说助理又有那么一点微妙的不对,因为那个男人让别人一眼就能认出来——毕竟《丛林逃生》正各大电视轮番热播,卫鸿的脸现在家喻户晓。
段寒之背着手,看着大堂里雪缎屏风上的岁寒三友图。卫鸿办好了所有手续,刷好了卡,把装着洗漱用品、保养用品、卡夹和钥匙的密封袋交给负责段寒之那个套间的领班,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