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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子面前。钟庆然欣然接受了他奶的好意,都这样了,再推迟,会更惹众怒。

    钟老爷子嚼着喷香的鱼啃着馒头,吃的很是享受。

    “庆然,你跑出去干啥?”

    “我去拿一个小碗。”

    “这孩子,说一声,奶让人给你拿不就成了。”

    钟庆然神经再粗,偶一为之还行,次次都让他独享好吃的,可就有些受不住,别的他管不了,至少分些给爷奶他能做到。

    其他人座位都是固定的,只有童氏依情况而定,有时候坐在主桌,有时候坐在媳妇孩子那桌,今晚刚好跟钟老爷子坐一方,钟庆然本想拿一个小碗,转而一想,多拿了一个,将大碗鱼汤连汤带鱼分成三份,端到爷奶面前。

    主桌位子按长幼辈分排列,上手坐着爷奶,左边是爹和二叔三叔,右边本该是四叔五叔,然后空一个位子,下手是大哥、二堂哥和钟庆然。由于爷奶偏着他,钟庆然就坐在右边个位子。这个位子他坐了很多年,最初是爷奶喜欢他,念在他小,时常抱过来就近照顾,后来碰到曲埠桥断事件后,这个位子就成了他的专座,再没变过。

    看着奶奶大声吧唧着嘴,爷爷自得其乐,嘴角都合不拢的样子,钟庆然都有些不忍直视。得,他的苦心算是白费了,没准其他人对他的不满指数达到了新高。

    看到这种情况,钟庆然颓然地放弃了从中撮合,想要达到大家你好我好,一大家子其乐融融的境地,估计希望非常渺茫。

    算了,爷奶不配合,他做再多也只是徒劳。

    看来,钟庆然成为大家眼红嫉妒的对象也有些道理,照理小叔才该是最让人满腹怨言的人,奈何家中时刻有钟庆然挡在前头,远香近臭可谓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饭毕,就着微弱的天光,钟老爷子夫妇坐在院子里,看着钟庆然带着几个小孙子孙女前后忙活着。

    盆子比较大,灌满水后,钟庆然一个人竟然端不太动,便叫上钟磬帮忙,将脏水倒掉,再重新注水,然后就挪到厨房不管了。

    “三哥,那么多小螺你准备怎么弄,明天真能让我们吃个够?”钟磬八岁了,比钟庆涵几人要大上几岁,没那么好糊弄,对于自家三哥信誓旦旦的保证,可不会一味信服。

    “今儿个晚了,明天让你瞧瞧三哥的能耐。”钟庆然说得掷地有声,换来四个小家伙一致不信任的眼神。

    天色完全暗下来,钟庆然躺在床上,心绪翻涌。

    原主身体底子不错,只是没经过锻炼,也从不干体力活,身上有劲都使不出来,以后刻意引导,应该能长成个壮小伙。

    一整天观察下来,钟庆然对一大家子人有所了解。

    四叔家的孩子也就是老跟着他的钟晓菜色最严重,钟庆成其次,穿的衣衫也最破旧。最不受奶待见的三婶以及她家三个女儿,皮肤虽晒得黑了点,手上满是薄茧豁口,衣衫破破旧旧的,气色却着实不错,只是脸上脏兮兮的,掩盖了原本面容,要不是钟庆然刻意观察,也不会知晓这点。

    五叔家唯一的儿子才两岁,更是长得白白嫩嫩。剩下自家和二叔家几个孩子,也还看得过去。

    这跟家里的伙食条件明显不符,看来除了四婶家,其他四家都有开小灶。果然,奶在村中刁钻婆婆中排不上号不是没有缘由的。不霸占媳妇的嫁妆,允许子孙在一定范围内攒私房,这足以掩盖不少缺点。

    平民百姓不比富贵人家,嫁妆说是归媳妇自个所有,其实没几家不拿出来贴补婆家的。谁让大多家庭日子艰难,自己吃香喝辣,看婆家其他人忍饥挨饿,这不符合当世的道德标准,被人知道了,会遭人唾骂。

    不知道四婶家是怎么回事,在攒私房上,童氏对媳妇和未成亲孙子孙女都是一视同仁,媳妇和孙子还得上交老大一部分,孙女可基本都不用上缴,彩礼嫁妆都有定数,孙子孙女愿意拿出私房填补,爷奶都是不管的。这样的条件下,每一家都该手有余钱,四婶家不至于过得这么窘迫才对。

    迷迷蒙蒙中,钟庆然熟睡过去,一夜好眠。

    早饭是掺了玉米面的青菜疙瘩汤,钟庆然起得晚,娘和婶子们好像都不在家,还是奶给他煮的。这东西吃起来快,胡噜几下就进了肚子,味道还算不错。

    “奶忙不?”

    “乖孙有啥事?”

    “阿奶,不忙的话,一会帮我炒碗小螺。”

    “好,奶先忙着,有事就叫我。”

    “嗯。”

    家里除了童氏和他,居然连个人影子都没有。钟庆然抓不到免费劳力,只好自己动手。要他炒螺蛳或许不行,去螺尾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

    要是有老虎钳就好了,剪刀用久了手会疼。钟庆然也只能想想,这个时候,老虎钳还没发明,让他上哪弄去。

    刚弄了小半碗,钟庆书和钟庆竹相伴而来。

    “好你个然小子,昨天你四处溜达怎么不叫上我们?这几个月少了你,日子过得越发没味了。”钟庆书从小被家人放弃,人不免些阴翳,面对唯二的至交,却是笑脸相对。

    “你在玩什么?”钟庆竹嘴里咬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问道。

    不待钟庆然回话,两人都看清楚了,异口同声很是嫌弃地说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玩的,你剪那劳什子玩意干吗?”

    钟庆然没有回答:“奶,家里还有剪刀吗?”

    “奶这就一把,你娘和婶子们都有,不过人都不在,奶拿不到。还要多少,奶给你借去。”

    “再来两把。”

    “好,等着,奶去去就回。”

    等童氏拿回两把剪子,钟庆然就不客气地差遣起两个送上门的劳力。

    钟庆书和钟庆竹不甘不愿地加入处理螺蛳屁股的大军中。

    钟庆然原本只想弄一碗试试,有了两人帮忙,索性又多弄了一碗。

    三人都是大少爷的身体,皮肤都嫩着,等做完这一切,右手大拇指被磨红了一片,碰到就疼,钟庆竹不由唉唉叫唤出声。

    “庆然,你别告诉我就只玩玩啊,真这样,你可得赔我伤药费。”钟庆竹人有点小胖,很爱吃,他大部分月钱都花在吃上面,皮肤是三人中最好的,看起来擦伤最严重。

    “放心,我先把小螺洗干净,一会就让我奶爆炒一下,肯定能糊住你这张吃货的嘴。”

    “这个我吃过,味道也就那样,吃起来还特费劲。”钟庆竹撇了撇嘴,他不愁吃喝,自是看不上这点肉,若不是见到没吃过的吃食就想尝个新鲜,估计连入口的机会都没有。

    “你大费周章,就为了弄这点吃食?”钟庆书洗干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钟庆然在那摆弄。

    “不为吃,难道还真玩啊,手都弄痛了,我有这么无聊?”

    钟庆然用丝瓜络洗了半天,也不知道洗干净没有。

    “奶,你帮我看看这弄干净没?”

    童氏放下手中的活,上前查看,又帮着搓洗了几遍,才宣布可以上灶了。

    第7章

    四人移步灶房。

    童氏知晓三个半大男娃连烧火都不会,便阻止几人自告奋勇想上前帮忙的行为。

    “庆然,你要奶怎么做?”

    “等油一热,用豆酱和辣椒下锅爆炒,提鲜,螺肉一熟就起锅。”别看钟庆然说的头头是道,其实心里没谱,到底是先下酱还是先炒螺蛳,他哪里知道,“奶是灶上好手,怎么炒,由奶做主。”

    童氏被说的心花怒发,便按着自己的理解开始爆炒。

    大周朝糖很金贵,酱都是咸酱,这下连盐都省了。随着螺蛳和豆酱下锅,酱香味飘满整个灶间,吸引了在场四人的所有注意力,特别是钟庆竹这个吃货,早就贴到灶头边上。

    “好香!”钟庆竹不由舔了舔嘴唇,眼中精光爆闪,像个饿狼般紧盯着锅中的美味。

    “阿奶,还要焖锅入味。”钟庆然不怀好意的将锅盖一盖,打断了钟庆竹的遐想,同时还不忘讲解,“奶,火候你掌握,太熟就不好吃了。”

    “嗯,这个奶知道。”童氏毕竟做了那么多年饭,经验可比钟庆然丰富多了,看差不多,就快速起锅。

    其他三人都不知道怎么吃,六只眼睛齐齐盯着钟庆然。

    钟庆然不负众望,从筷笼子里随手拿了一双筷子,夹起一个,放嘴边一唆,螺肉连带汤汁便被吸进嘴里,咬下螺头,其他吐掉,鲜美的味道在嘴里炸开,爽就一个字。

    钟庆书和钟庆竹无人管束,基本的规矩还是懂的,等童氏照着钟庆然的法子开吃后,两人才加入试吃的阵容。

    “真香,好吃。”钟庆竹吃了一个后就停不下嘴,直到嘴巴里满是咸味才停筷,其他三人也不遑多让。

    钟庆然自己不会做,酱爆螺丝这道菜却是吃过很多回,家里豆酱有些咸口,不然味道会更好。

    “奶,这菜佐酒就饭比较好,空口吃稍咸了点。中午叫婶子们多弄些,让家人都吃个痛快。”

    “这事奶接手了,庆然,你就领着书小子和竹小子玩去吧。”

    等到三个小子走远,童氏陷入深思中。

    家里紧巴巴的,钱赚不少,开销也大,不说小儿子的花费,婚丧嫁娶之事就够她家受的。刚忙完儿女的婚事,紧接着又轮到孙子辈,大孙女已经十五岁,不能再拖,该说亲了,往后就轮到大孙子,每隔一两年就要办一回喜事,这负担着实不小。若不是为了这些,她家伙食哪至于这么差。

    三儿子在酒楼做二厨,小螺的新吃法应该能赚笔钱,可惜了,这方法太简单,别人一看就会,就算加上爆炒的方子,也只能卖点小钱,等老头子回来,得好好商量商量。

    钟庆然拉着两人出门,还不忘交待:“你们也知道我家的情况,小螺的吃法可能会拿去卖钱,你们先别透露出去。”

    “就这事啊,放心,我和书小子不会说出去的。”

    对于钟庆竹拉着他做保证,钟庆书斜着眼睛看向他,却并没反对。

    得到两人正面回复,钟庆然便一马当先往清河边的涝田走去。

    “去哪?别走这么快,我跟不上。”钟庆竹是个小胖子,行动没另外两人快,疾走一阵,就有些气喘吁吁。

    “小螺味道不错,我想去找找还有没有其他能吃的。”钟庆然开口解释。

    “能发现一个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未知食材等你光顾。”钟庆竹一脸你就吹牛的样子,胖脸都皱成一团,把钟庆然给看乐了,连钟庆书也满脸兴味。

    “看看再说,也许我长着一双发现新事物的眼睛。”钟庆然大言不惭。

    “说起这个,我倒想起个事来,庆然,你怎么知道剪掉小螺尾吃起来会这么方便?”钟庆书把搁了半天的疑惑问出口。

    “无意中发现的,腿折前有次无聊,就剪了几个烤熟了,叼在嘴里咬着玩,谁想被我吸出了螺肉,这次想起来就尝试一下,谁想效果会这么好。”钟庆然一脸得瑟样,连三人中最稳重的钟庆书都有些看不过去,伙同钟庆竹一起上前闹他,闹够了,才继续往前走。

    清河边地势低洼的地方,每年水位一高,就会被淹,都成了烂泥田,现在已经荒芜,水草丛生,附近也没多少人。

    钟庆然不敢下田,只在田坎边上走走看看,用树枝扒拉着。

    大周朝吃食挺丰富,螃蟹泥鳅黄鳝贝类都是人们的盘中餐,他能利用的实在不多,看到螺蛳便想起了龙虾。

    钟庆然表示不能理解,虾蟹都是高价食材,怎么龙虾没人吃。这和螺蛳不一样,那东西不去掉螺蛳屁股,确实没法吃,龙虾就不同了,螃蟹都吃的欢,为何会没人待见它,莫不是灯下黑?就像在现代,从没入口的食物也没几人敢尝试。

    没让钟庆然忙活太久,他就见到了龙虾的身影。

    看着钟庆然面露喜色,钟庆竹一脸不以为然:“小然,别告诉我这个红鳌虾也是美味啊。不要欺负我无知,这东西太脏了,还有股子土腥味,壳也不好弄,又不像螃蟹味道鲜美,大伙可都瞧不上,只有荒年才会饥不择食。”

    钟庆书也疑惑地看着他,钟庆然只能打哈哈糊弄过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这东西你要怎么抓?”钟庆书说到了点子上。

    螃蟹翻石头就能捉到,红鳌虾吗,涝田里脏不垃圾的,几人都不愿意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