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担心苍寰皇家会被颠覆,但是……战争刚结束,各地民生早就元气大伤,而原鸿承地区尚不稳定,前广宇也有不少势力在虎视眈眈。若祸乱一起,最终只能用武力镇压,届时,若要恢复,恐非一两日之工力。再者,民心若乱,国将难存,这是千古不变的规律。
那日刺客,挑的便是在祭天大典上行刺,说了这一通骇人听闻的话语,恐是天下百姓早就陷入了惶恐中。
而背后之人,手段之恶毒、布局之缜密,根本不是柳意他们能够应对得了的。
“秋,”司苍卿忽地说道:“你即刻派人前往鸿都,让央立刻回来……”朝中几大员都走了,虽说如今百官都是精挑细选的人材,但是司苍卿不能够完全信任地将朝廷交给那些人,而父皇毕竟身体不好,虽有柳子问帮助,终是有些难以放心。何况,朝中大部力量都放在了瘟疫和动乱之上,若承天央回来,他手下的风影则可暗中协助监控百官,以避免躁动出现。
……如今,民间已乱,朝中不能再出现任何问题。而他这一去,至少几月不能归来。
秋屏天轻笑,“卿弟和天央真是心意相通呢!”
“何意?”司苍卿转眸看向这人,微有不解。
“呵,”秋屏天唇角含笑,轻声道,“便在数日前,密探传来消息,说天央已动身赶来京城!”
司苍卿有些许讶异,却听秋屏天接着说道:“风影之人,早先一步得到了洪柯乡焚烧百姓的消息,便禀报了天央……不过,风影的人完全不理会世事,只听天央的命令,所以并未告知你。待到天央得到消息,他便派人来通知……哪知还是晚了一步。”
低叹,秋屏天神色微黯,“这一次,是我失职了。”
司苍卿淡漠地开口,“与你无关。”这是个早就设下的局,只待他走到这一步,便被困缚住,监察台、东影楼和秋屏天的密探都被算计在内……想是,那人以为承天央走了,故而忽略了风影吧!
一时,两人俱是沉默下来,书房内恢复了安静。
许久……
“卿弟,”秋屏天再次打破了凝滞的气氛,“自古以来,瘟毒都是无法解去……若是,”他有些艰难地开口,“若是这一次也是如此,你会如何……”
前朝之时,曾经也爆发过大规模的瘟疫,当时群医束手无策,越来越多的百姓感染了瘟毒,后来……正如潮江县令兆广玉所做那般,朝廷便下了一个屠杀令,正所谓惨绝人寰,很多无病的人也枉死其中,故而百姓怨声载道,这也是前朝灭国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今,苍寰亦是进退两难,再一次遇到了前朝的困难。
◇苍◇寰◇七◇宫◇
就在秋屏天以为得不到回答的时候,司苍卿忽地开口:“如今苍寰并非前朝,我亦非前朝皇帝!”
秋屏天一愣,随即释然,道:“是我多虑了。卿弟,我先行一步,去和无心会合。”搂着司苍卿的脖子,亲了一口,低声嘱咐:“此一行,望君小心。”
“嗯,你也是。”
当日,柳意和洪衡徵一行人,率领着百来医者,前往潮江。司苍卿则随即以皇榜告知天下百姓,道:
贼人祸乱,欲灭苍寰,毁盛世根基,以巫咒之术,天罚降于民,化罪恶之身,为凤凰神殿,诬皇家之名,煽百姓之乱,以谋其居心,蛊潮江县衙,焚我苍寰两千两百三十二条人命。此罪恶之举,于牲畜不堪!此险恶居心,谓丧尽天良!。诚瘟毒之乱,我朝廷失职怠守,累黎民受苦,万不敢辞咎,今遣丞相柳意、监察台大夫洪衡徵等朝廷十二重员,携三百一十八良医,赴疫区十二乡,凡有渎守者,发配洪荒之地,永世不得归朝。瘟毒之详情,朝廷定以榜告知,望我苍寰百姓,切勿为乱贼所蒙蔽,现国之于难,望同心同德,共助苍寰渡此厄劫……
榜文上,先是仔细将凤凰神殿的所有‘阴谋’和‘证据’一一道述,其次,坦诚朝廷之责及救治举措,后公布了防御瘟毒的种种方法。另外,南郡府调集当地兵力,在疫区设置关卡,严禁随意出入。同时,朝廷以理说人、以情感民,以天下首富秋记为模,号召各商铺,捐布献米。
皇榜一出,天下嗟然。
“二位客官,这边请!”小二热情地吆喝着,领着司苍卿和承天碧朝客栈内走去,见着二人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好奇地问道:“二位这是要往潮江方向去吗?”
承天碧瞥了下司苍卿,随即对小二笑道:“是啊。”
“哎,二位爷难道不知道那里在闹瘟疫吗?可不能前去涉险啊,再说官府已经禁止出入,你们去了也没法过去,不如绕道。”
闻言,承天碧疑惑地道:“此处离潮江已不远,小二哥可知道疫区如今状况如何?”
问题一出,原本听得二人交谈的客人们,也俱是七嘴八舌地谈论了起来。这一说,承天碧才发现这里大多是年轻力壮的青年,说都是应着朝廷的号召,赶去南郡府,为受难的百姓送粮捐布给药。
个个倒真是热血的很,激昂地说了起来,一边愤慨地怒斥着凤凰神殿的恶劣行径,一边赞颂着当朝皇帝的英明之举,有的没的,说起来俱是活灵活现。
寻着僻静的角落,待小二一走,承天碧低声笑道:“卿,如今总算稍可安心了,朝廷每隔几日一次榜文,果真如你所料那般,挽住了大多人心。”
司苍卿只是轻轻颔首。是的,所谓皇榜,最主要的就是来安抚人心,和……洗民之脑;既然那凤凰神殿,以着天罚之说来蛊惑百姓,他也同样可以反将一军。作为苍寰国历代以来最受尊崇的君王,司苍卿的话还是非常容易笼络人心的。不仅主动担责,更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将瘟疫干脆就归罪于凤凰神殿。
“只是……”承天碧沉吟,“潮江一带大多人,都已经被凤凰神殿所蛊惑了。”
“无碍。”司苍卿淡淡地回道,比起一个国家来说,潮江只是一个个小小的县区。若真出现了动乱,到万不得已,那也只能武力镇压,虽然那是他最不愿见到的一幕。无论如何,还是先得摸清楚潮江的形势。
“对于瘟毒,你有多少把握?”司苍卿反问对方道。
承天碧轻叹了声,有些忧虑地说道:“若真是前朝那种瘟毒,倒真的可以完全不用担忧。”他已经将解毒救治的法子交给了前去的医者们,至少能够控制住疫情,“只是……从消息来看,这次的瘟毒比上次要厉害的多,我担心,恐不是那么顺利……也只有到了那里才能完全确定。”
“嗯,”司苍卿将饭食推到这人面前,“莫要忧虑过重。”该来的,便只能面对,所谓担忧或是急怒,都毫无作用。
“卿说的是,我不该这么急躁。”笑看着对方淡漠的脸,承天碧松了口气般,“这几日见你神情凝重,我还以为……呵,和卿比,我真是不够冷静。”
不作评述,司苍卿只是拿起自己的饭碗,“吃饭吧!”
慈心同悲百姓苦(三)
过了关卡,司苍卿和承天碧先去了潮江县衙,那里临时赴任的县令钟晨旭正候着二人的到来。
大厅内,司苍卿坐在首位,静默地听着钟晨旭禀报着十二乡的情势。
“如今各乡近半百姓都安置妥当,染病者已被隔离,各乡凤凰神殿被查封,只是还有不少人逃窜至西郊朝天山凤凰神殿去了……另外……”
见对方吞吞吐吐,司苍卿眸色一沉,“有话便说!”
猛地打了个激灵,钟晨旭忙道:“三百一十八名行医中,有数十人亦染毒了……此次瘟毒极为厉害,只要触碰到染毒者或是他们碰过的东西,便俱数得病……”
闻言,承天碧惊然,“那如今,各乡还有未发病的人吗?”
“只有一半幸免,只是染毒的不少人都是逃到了凤凰神殿,”钟晨旭惶恐道,“如今地方兵力都在维护民纪,而朝天山地势险恶,一时莫可奈何!”
“凤凰神殿暂时放在一旁,”司苍卿淡声开口,盯着那人,冷声道:“你刚才说医者也染毒了,便是……群医对瘟毒束手无策?”
犹豫了下,钟晨旭咬牙地点了下头,“现在每天都有人死亡……丞相大人来了后,百姓虽然稍有镇定,但……若再不得治,恐怕还是会躁乱!”
司苍卿垂眸寻思了下,复问道:“柳意现在何处?”
“回皇上的话,丞相大人如今在瘟疫最厉害的绿杨乡。”
站起身,司苍卿看向承天碧,道:“我们去绿杨乡。”
钟晨旭一惊,慌忙劝说道:“皇上万万不可,那里瘟毒实为厉害,稍一不慎,便有染病之险!”
冷眼睨了对方一眼,司苍卿根本未将这人的话放在心上——就连柳意一介书生都敢待在疫区,他司苍卿还不至于这般胆怯。虽说他向来不在乎别人生死,然,身在其位谋其政,他既是苍寰皇帝,便毫无犹豫担下民之责。
看向承天碧,司苍卿淡声道:“你仔细些。”来时,他便将自己的雪蚕丝寒甲让对方穿上,只要注意一下,应该不会出现问题的。虽然他不想这人涉险,但是如今,若要破解瘟毒,真的只能指望着这人了。
“卿不用为我挂心,”承天碧淡然一笑,“身为医者,我自是明了。”
不再逗留,二人甚至连午膳都没有用,直接朝绿杨乡赶赴。
马车辄辄地行在乡道上,掀开车帘,入眼便是山青水绿,别是一番清新滋味,令见者心情舒畅。承天碧安静地看着这里的景致,忽地不远处一个孩童蹲在圩埂的半腰处,面黄肌瘦,垂着眼,手上在刨着什么。
马车很快便驶了过去,缓缓放下车帘,承天碧轻叹一声。凡祸乱,甚至于盛世,苦的总是黎民百姓。纵是心中不忍,却有心无力,很多事情不是想着便能去做的。
如今,唯有尽快找出医治之法,那些染病者,已经等不及了。
赶到绿杨乡柳意暂居的地方,就是为乡民在临时搭建的棚屋里——为了彻底杜绝瘟毒的扩散,未得病的乡民们全数迁移到荒地。
下了马车,司苍卿远远地便看到那个清瘦的男子,正微微弯着腰,和坐在门槛上的两个老人交流着什么,他似乎是在笑,那姿势看起来是静静地听,或许偶尔会开口说几句。
“……大人,俺说的可不虚哦,你看杨婶子也是这么说吧!小娇这娃,手脚伶俐的很,绝对贤惠……最要紧的是,”说话的老妇人一副神秘的样子,只是嗓门丝毫不减,“小娇长得就是旺夫相,绝对能生几个胖娃娃!”
柳意轻笑出声,没有发觉走来的人。倒是另一个津津有味听着的老妇人看到了司苍卿二人,扬声道:“大人,那是你朋友吧!”
柳意站直身,回头一见是司苍卿,神情一变,“皇……公子,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司苍卿淡声道:“我为何不能来?”
两位老人有些好奇地看着司苍卿+二日,大胜应该能够得救的……”
“真的?”老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