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甫连表情都没有变过一下,只除了最后加重语气一字一顿说出了星际盗匪四个字,那是他唯一一次语气中出现伏动。
说完了静静观察耶拉的反应,没有人知道西力甫对耶拉的兴趣有多大,一个让他也猜不透的迷,吊起了他所有的好奇心。
心,随着西力甫左一句‘你’右一句‘这一点’渐渐变重,这还是耶拉变性以来次被人指出真正的身份,若不是被指认的就是自己,他真想给西力甫喝声彩,赞他句好样的。
深呼吸,眼神平静的看向对面举手投足间尽显优雅高贵的男人,耶拉不惊,不怒,不反驳,他就想看看西力甫还有什么可说的。
说白了耶拉就是个越处在危险中就越是能冷静得下来的人,他不在乎生死,只在乎死的难看不难看。
固然,为了活命耶拉也有放下身段求饶的时候,可当真到了绝境,他却比任何人都来得洒脱。
西力甫很欣赏耶拉的表现,对他的兴趣也变得越发浓厚起来,笑了笑接着又道:“你接近我是想让我带你出闲星,碰上加帕尔只是个意外,从他对你的态度上来看,你才是掌控主导权的那一个,这也是我为什么认定你没有安全感和加帕尔无关的根本原因,一个肯被另一个男人掌控的雄性,连尊严都顾不得,又怎么忍心伤害心尖子上的人?”
站起身,一步步走到耶拉身前,俯视着下方面不改色静静仰起头的少年,西力甫淡漠的眼神终于产生了变化,一双银眸亮的惊人。
“回答我几个问题可好?一,你到底是不是盗匪,二,昂斯·阿尔弗雷德为什么会把幻刃给你,他是不是你甘愿变成雌性的男人,三,你用什么办法打晕了加帕尔,别跟我说他没有晕倒而是睡着了,我不认为有雄性会在和雌性亲热时睡得着觉,我的问题不多,你看着给个答案就行,骗我也无所谓,只希望你能骗的认真点,毕竟万一被我戳穿了,大家面子上都不会好看。”
耶拉……
这是威胁吧?威胁他说谎会付出代价,尼妈西力甫到底死哪去了?快点把这个变态收走!
☆、要色不要命
心里直骂娘,脸上还要装做泰然自若的样子,耶拉松开环在膝前的手,撑着身体缓缓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你的个问题很好笑,能当盗匪的都是有能力的雄性,你见过哪个盗匪是雌性?又或者说,是男性?第二个问题就更好笑了,我手上有幻刃和变不变性有什么关系吗?若你猜测我和昂斯的关系成立,那我不变性岂不是还能和他多相处一百多年,又何必傻的做什么变性改造来折腾自己?反正我不管是男性还是雌性都注定了无法给昂斯生孩子对吧?”
嘴角泛起浅浅的笑意,很懒散,还伴着几分讥诮,也不知道耶拉是在讥诮自己不得不解释这么吐血的问题,还是在讥诮西力甫问的问题都这么蠢。
“至于最后一个问题,那是我保命的本钱,恕我无可奉告。”坦然的仰起头,白晰的脖子就那么大大方方的暴露在西力甫的眼里,通常,当一位雄性向另一位雄性摆出这样的姿态来,都是一种臣服的表现。
可耶拉不是雄性,最起码在西力甫的眼里耶拉不是,他的眼神和语气更和臣服无关,那是挑衅,似乎在说,看,我没有说谎,因为我不屑于说谎,就算我实话实说,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答案。
西力甫为自己得出的结论而低笑,能把他问出的话驳到体无完肤,少年确实有让他令眼相看的资本。
银眸中耀眼的光再次迸发出炽热的温度,西力甫控制不住的抬起手,纤长有力的手指轻轻抚摸上耶拉在夜色里隐隐泛着白玉光渍的脖子,徘徘徊徊,留恋不去。
感觉到脖子上的手指越来越用力,耶拉掌心里的冷汗也越聚越多。
死变态不会真的想要掐死他吧?本能的,身体想往后缩,可强大的意志力却硬是压过了本能,他不能退,一退就会失去现有的气势,任由敌人撑控主导权和等死没什么两样。
于是加深了唇角边懒散的笑,耶拉不止没有退缩,反倒把脖子又往西力甫的掌心里送了送,“想要掐死我?那你怎么不多用点力气?没吃饱饭吗?”
手上的动作一顿,西力甫挑眉看向了一而再让他意外的少年。
两双同色的银眸静静对视在一起,一个银波流转若月下菏塘,一个幽光凛凛仿如深渊莹辉,都是乍一看能迷了人眼的别样风情,前者把光华流于表面,诱惑着猎物一步步沉沦,后者虚无飘渺想死在他怀里都难。
“你真这么想死?”轻笑,血红在西力甫笑弯了眼睛时慢慢拉长了弧度,让男人刹时间多出了魅惑的色彩,不像妖,更接近于魔,“不用拿话激我,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伤害你。”
暗暗松一口气,他相信西力甫没有必要骗他,接着又脸色不太好的咬牙。
敢情人家压根是在逗着他玩呢,他很好玩吗?逗着特别有成就感是吧?西力甫,你丫的去死吧!
抬腿给了西力甫一记扁踹,妈蛋,踢不死他也要踢残他,心里这么想,可脚却不敢真的往西力甫的重点部位踢,真踢坏了他可担不起那份责任。
根本就没想过耶拉会在话落的同时送他这么大一份礼,措不及防的西力甫被踢中了腰,呲着牙后退了小半步。
要知道耶拉可是珍稀雌性,虽说人身时的攻击力只有鱼身时的五分之一,但脚力仍旧不是一般人能够消受得起的。
所以倒霉的西力甫才会痛的半天直不起腰来,什么淡漠、高贵、清冷孤傲都特么见鬼去了,暴红着脸狂吸冷气好一会儿才又慢慢试着站直身体,不用看也知道,自己腰侧肯定青了一大块。
“卡伦,你到底是什么身份?”放在以前,若是有人跟他说他会被一位雌性踢的眼泪差点掉下来,他一定打的对方鼻孔穿血面目全非。
可事实永远胜于雄辩,卡伦这一脚,彻底颠覆了雌性在他心里的印象。
果然,卡伦是不同的,他像个由无数迷团组合成的发光体,深深勾起了自己探索的欲望。
怎么办?他不想回去睡觉了,睡觉就意味着和卡伦分开,再相见时,也许会遥遥无期吧?
“我就是我,你管我是什么身份。”对于解除了安全警报的人,耶拉是能有多嚣张就有多嚣张,他的生活从来都是恣意的,狂野无忌,也随性所为,所以性子里难免就多了几分乖张狷狂,近些日子里一桩接着一桩的阴错阳差,憋得他满肚子怨怼无处诉,西力甫正好撞在枪口上,当然得不到好脸色。
西力甫丝毫不介意耶拉的冷言冷语,这个状态的他对人对事都冷漠到尽乎绝情绝欲,突然碰到个谈得来又勾得他放不开手的人,自然包容心无限放大,看耶拉什么表情都喜欢,怎么看也看不腻。
“我查了联邦影像库,那里面没有你的影像资料,接着我又去查了基因库,那里也没有你的基因体存档记录,你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样,我动用了好多手段也查不到你的过往,只大约知道,你似乎和暗盟有些联系,还有,暗盟似乎也正在急着找你,你说,我要不要拿你的消息和暗盟换点什么好处?”
耶拉……
这又是一个赤果果的威胁是吧?不说出身份就把他卖给暗盟?亏西力甫还是域长,他对得起联邦政府给他开的工资吗?!
不过,西力甫说拿了他的基因去查存档倒算给了他一个意外的惊喜,原来人身时的自己就是个普通雌性吗?这样他想办假证也容易得多。
“又不想说话了?”再次凑到耶拉跟前,西力甫调侃的笑。
“又想挨踹了?”耶拉挑眉,笑的比西力甫还要邪恶,被一个雌性踢的差点彪出眼泪的男人,有什么好得意的?
西力甫……“你嘴巴比我还毒。”
“我还有更毒的,你想不想听?”论骂人,西力甫再变态也比不过从小在星际流浪的他,各种骂得人吐血还不带脏字的话他能不换气的说上几十个,想当年和沃汗一人一句骂得对手狼狈而逃,那场景,啧啧。
“算了,敬谢不敏。”他怕听了会一个忍不住真的掐死卡伦,到时候后悔的还不是自己?“你既然不愿意说,我也就不问了,反正……”话,顿在口中,西力甫抿了抿唇,陡然伸出手臂揽着耶拉的腰一起往后倒。
“利奥波特域长阁下,我可以控告你骚扰雌性吗?”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耶拉难免会心里有阴影,因为压了他的男人不止西力甫一个……
一想起来耶拉就一脸血,他们盗匪就算没有贞操观也不能这么拼下线吧?他喜欢的是女人,胸大屁股大能生孩子的女人,不是硬梆梆的雄性,懂没?!
“如果你想嫁给我的话,欢迎你去投诉我。”双腿缠住耶拉乱动的腿,双手揽着人重重往怀里靠,头枕着耶拉的发顶,西力甫舒服的半眯起眼睛,“你不用怕,我不会把你卖给暗盟,更不会对你做出格的事情,等明天你醒过来我就会沉睡,正常的西力甫根本不记得我,自然也不会记得你的可疑。”
不记得?难道眼前的西力甫只是正常西力甫的副人格?不可能吧?雄性的能力直接和意志力挂勾,一个心里不健全的人,又怎么会成为强大的雄性?
所谓的双重人格,大多是心里素质较弱的人,他们在遇到重撞时无法面对现实,潜意识里想把自己当成别外一个人,于是就有了另一种人格的出现。
但任何整体被硬生生分割成两半都会产生弊端,双重人格更甚,他们是因为阴暗而产生的意识,喜好血腥、暴力,若是能力弱一些还好,放在西力甫的身上,简直是所有人的灾难。
有句话说的好,不怕祸害能力高就怕祸害有文化,高智商犯罪和暴力份子完全没有可比性,人家云淡风轻的就能让万万人往火坑里跳,暴力份子杀一万人就有累死的危险了好吗?
不知道自己正被怀中少年幻想成大魔王,西力甫用下巴蹭了蹭耶拉的发,接着道:“你如果想躲开暗盟和加帕尔,就最好别想着离开我家,明天的西力甫不知道你的身份,只会尽全力保护你,他把你当成了他的责任,看他为了你直接魔化就知道你在他心里有多重要了,真羡慕他可以光明正大的宠着你,而我……”再喜欢谁也没有用,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不应该存在的意识体罢了。
耶拉没理会情绪低落的西力甫,耳朵自动把‘尽全力保护’和‘责任’还有什么‘重要’啊‘宠着你’啊都划掉,剩下的才是他应该在意的。
留在利奥波特家不走?并不是个好主意。
首先,留下就意味着自己还要接着演戏,演戏骗一个人容易,骗一群人太挑战神经了,第二,加帕尔和西力甫是好友,在利奥波特家里想躲开他很不现实。
这边西力甫失失落落的陷在低潮里怎么也不见耶拉有搭理他的动向,忍不住伸出手指勾起耶拉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我刚刚说我明天会沉睡,你难道不想安慰我一下吗?好歹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谁跟你是朋友了?”有朋友是这样交往的吗?
“我们都睡在一张床上了还不算朋友吗?”
“睡在一张床上的人能算是朋友吗?”
“你说,不算朋友算什么?”
耶拉被噎住了,他傻了才会接着西力甫的话往下说,眼睛转了转,突然笑道:“你刚刚问我为什么不安慰你对吧?”
点头,西力甫明知道耶拉要使坏,还是兴致勃勃的走进了耶拉的陷井里。
他喜欢看少年狡诈多变的样子,和他斗智斗勇总能给他意外的惊喜,多少年了,他的存在被所有人防备着,他们不敢靠近他,他从他们的眼睛里很轻易就能读懂他们的心,他也讨厌他们明明畏惧却偏要装出和善高兴的脸,看了就让人恶心。
只有少年是不一样的,少年也在骗他,却只是为了自保,少年还能准确的看透他的想法,他稍微沉下脸色,少年就乖乖巧巧的窝在床上一动不动,他释放出一点点善意来,少年又会蹦起来可着劲的和他闹。
自己的喜怒哀乐都被少年掌控在手中,这感觉很新奇,让他隐隐有了一种,自己也成了另一个人的牵绊的错觉,让他,情不自控。
好想把少年划拉到自己的怀里一直紧紧抱着不撒手,因为只有抱着少年的时候他心里才会暖暖的,没有寒冷没有死寂,像个活生生的人。
“喂,麻烦你能别在和我说话的时候走神吗?”怒,走神也就罢了,还动手动脚的像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