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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悠然陪着云枫,我鼓起勇气,打电话给萧的父母,他们听到自己的儿子得了白血病,静的出奇。半个小时后萧的父母赶到了医院,望着icu中躺着的儿子,全身被贴满各种检测仪器,心脏缓慢的跳动着,咚 咚,咚 咚,咚 咚!慢的生怕下一秒,仪器上就只剩一条平直的白线。萧的妈妈是个温柔慈祥的人,这是我对她的映像,现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病床上,她却和所有人一样无能为力,只有趴在玻璃窗上观望的份儿。呼出的热气在玻璃上雾了又散,散了又雾。了解过情况后,萧的父母怀着一丝希望等待,等待骨髓配型成功的结果。

    萧的父母并不知道杜云枫和他的关系,而且云枫现在心情不稳定,我们只能带他一起离开。他说他想回家,想回到和萧在过的那个家。我们把杜云枫送到家,一进门他就把门反锁,不让我们进去,我怕他做出什么事情,在门口极力的呼喊。而他,只是靠着门淡淡的说了句,

    “让我静会儿,我不会做什么的,毕竟我还要等他!”

    我和悠然回我们的家,路上悠然没跟我说任何一句话,他看出来,我现在需要安静一会儿,整理自己的心情。可一进卧室我就抱着悠然,勒的很紧,忍了一天的泪水终于还是决堤了。

    “悠然,怎么办,我好、好担心他,我好怕他、他会离开我,悠然,怎么办,我害怕,好害怕,”

    “修雨,先哭出来吧,我陪着你。”

    我趴在他肩上哭了十多分钟,才勉强能把话说流利。萧是我最好的朋友,为什么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现在,我真的恨极了自己的无能、懦弱,眼泪不应该是一个男人应对问题的解决办法,所以,我要振作起来!只要配型成功他就有救了,现在是初期,还有时间,我们要做到的就是等。我不能把消极的情绪带给他,等他醒来我就去看他,和他说话和他开心的笑,医生不是说了吗,良好的心态可以为他争取更多的时间,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为他做的!对,他至少还在,还活着,对,要让他开心,我不会再哭了,我好好准备,等他醒了,我们还是最好的朋友,一辈子!

    那个萧在过的房间,今天之前还是一个温暖的小窝,属于他和杜云枫的小窝。外面飘着雪,屋内没开任何暖气,仅有的低温对现在的云枫毫无用处,他早就感受不到温度了,要暖气有何用。屋内很寂静,死寂一般的沉静,却回荡着无声的歇斯底里的呐喊:

    萧,我知道那里很黑很孤独,不要害怕,以后我日日到你梦里,陪着你照顾你,你可以靠着我的肩膀睡觉、躺在我的胸口玩闹、或是听我哼曲哄你入眠,我说过绝不留你一个人的,萧,萧,不知你躺在那里,是否听得到我的心声?没关系,我马上就来,你等着我!

    (二十四)

    今天是12月30日,今年的第364天,也是悠然的生日。自从半个月前萧住进了医院后,我整天除了上课就是去医院看他,他醒了,终于醒过来了,算是躲过了死神的一只魔爪。醒来的他得知自己的病情,没有表现的异常不安和失望,见到杜云枫,他还会露出笑脸。

    “云枫,你的眼睛怎么那么红,胡子也长出来了,还瘦了,”

    他心疼的摸摸云枫的脸,云枫激动的抱着他,

    “没事,看到你醒来就好,萧,要坚持住,千万别再离开我,”

    “好,我一定不离开你,我怎么舍得离开你,我躺了这么多天,在梦里还看到你,看到你向我招手,然后你搂着我,你说你会一直陪着我,”

    “是,无论你去哪儿,我都陪着你。”

    旁边萧的父母看得一头雾水,倒也猜出了一二。只顾着和云枫说话,都忘了介绍旁边的爸妈,

    “云枫,忘了告诉你,这是我爸妈,那么久了你们还没见过呢,爸、妈,这是杜云枫,是我的、我的、我的男朋友,爸妈,对不起,从来没告诉过你们,我喜欢男人,我喜欢他,你们会不会觉得丢脸?对不起,爸妈!”

    萧的妈妈闭上眼,再睁开时眼眶已湿润了,可她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

    “没有,我们从没觉得你丢脸,儿子,我们不怪你,不怪你,我们也爱你啊!”

    没有权贵势力,骄奢淫逸在他身上体现的一无是处,没有浮华尘世的熏陶,让他保留最自然的味道。敢于在这个时候承认这份不被大多数接受的感情,就是他爱着他的最好证明,所以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不担心他为隐藏自卑而故意强颜欢笑了!

    我来医院看萧,他刚做完化疗,会有呕吐的副作用。

    “喝点水吧,怎么样,还难受吗?”

    “还好,”

    他一头乌黑松软的头发也都被剃了,就算他不愿意,化疗也会帮他掉的一根不剩。我摸摸他的额头,他有些反抗的向后躲开,拉过我的手枕着,

    “木头啊,现在师傅没有头发了,还好把抓头大法传授与你,不然岂不是要绝迹了,哈哈,”

    “说什么傻话呢,过两天你就会长出新的头发来,下次,我替你梳头型,要是没学到你的精髓你不能怪我啊,”

    “好啊木头,我什么时候怪过你,哈,其实云枫以前还未这事生气呢,他说我总爱帮着你照顾你,都不这么对他,不知道,还有机会见到他吃醋的样子吗?”

    这句话听的我鼻子酸酸的,我深呼吸两口气稳住颤抖的嘴唇,心里想: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学,要你帮我一直梳,一直梳的。我强忍着心里的酸楚,尽量给他积极的回应,

    “会看到的,你们还有剩下的大半辈子要过,只怕看到你嫌烦,他都还在你身边呢,”

    “哈哈,我不会嫌烦的,我还要和他斗嘴,保护他,照顾他,你都不知道,他太不会照顾自己了,有时总会弄的一身伤痕回来,我替他上药包扎,他人也大大咧咧的,睡觉爱踢被子,我一晚上要帮他盖好几次,好想这是一场梦,醒来后我还睡在那个温暖的胸膛里。”

    如果上天能听到我的祈祷的话,就不要折磨这个人了,他原本善良快乐,没有争抢过任何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他只是拥有每个人都该拥有的幸福,他有的东西,只不过是像一个杯子里装满的水一样,不多不少刚好贴合杯口。难道因为这样的恰到好处,你就要残忍的剥夺他享受的权利吗,偏要牺牲他做什么?

    陪他聊了会儿天,直到离开病房他都依旧乐观的笑着。走出病房门,看见云枫背贴着墙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小盒子,想必是给萧送饭的。他神色迷茫,眼角仿佛刚刚湿润过,透着水汪汪的光,他听到我们的谈话内容了?听到才好,让他亲耳听见萧有多爱他。

    “我走了,你好好陪着他,自己保重。”

    他呆呆的点了点头,提着小盒子进了房间。我才迈出两步就听见萧的笑声,有爱人在身边的满足的笑声,希望这个笑声我能一直听下去。

    大学放假早,我们大一新生放得更早,元旦后考完期末考就放假了。a城的一月份天气不好,挺冷,不时刮过的几阵风还刺骨无比,可车站、街道、商店,到处挤满了回家的学生,手里大包小包的行李,脸上挂着急切的笑容。就算有那么多人聚集在这个城市,我也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反而担心他们走光了会迎来更强劲的风霜。我站在街角聆听空城寂寥的前奏,转眼悠然便到了我的面前,

    “上车,修雨,等了好一会儿了吗?”

    “没有,你才下班吗?”

    “是啊,公司有点事耽误了一下,所以来晚了,在外面站了半天冷不冷?我把暖气开大点儿,”

    “你忙工作就不用来接我了,挺辛苦的,”

    “说好的带你去吃饭,那么冷的天怎么忍心让你一个人待在家里。”

    他捏捏我的脸,露出的手腕上挂着一串精致的手链,即使在冬天死气沉沉的气氛下,照样光彩夺目、熠熠生辉。

    “你还戴着呢,跟你的衣服一点儿都不配,快取了吧,”

    “我觉得很配啊,我很喜欢,看到它就感觉你在我身边,所以我才不要取,”

    “我当然在你身边了,看着萧的情况我就害怕,害怕有一天我们其中一个会先离开对方,这辈子都不够,我不要离开,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为了你我必须自私一回,悠然,我注定离开你一定活不下去的,”

    “修雨,我们不会分开的,别乱想了,萧俊怀马上就能好起来,你要相信这一切都会过去的,没事的,别再乱想了,你最近整个人都憔悴了不少,别让我担心好吗?”

    年关将近,该离开的都离开了,该回来的也都回来了。大年三十那天,萧的父母把他接回家,也让云枫陪着萧在他家里过年。萧的父母做了一大桌子菜,平时萧吃了就吐也吃不下什么,今天还多吃了几口,云枫脸上也露出这几个月来最幸福的笑容。吃完饭,云枫搂着他站在窗前,看着满天的烟火飞舞,绽放出鲜艳的光芒,映的萧苍白的脸上有了些生气,阖家欢乐,举国欢庆。

    悠然带着我出国旅行,顺便去看看爸妈,走之前还见了萧一面,萧的病情已经稳定了,听他说他能回家过年很是开心,我悬着的心也稍稍喘了口气。这个年不算糟糕,一切都向着好的事态发展,所以,我的新年愿望就是:希望一切都快快好起来吧!

    (二十五)

    时间总在人们不经意间悄悄溜走,像指缝里的细沙,无论怎么抓紧它终究会逝去。回来的人离去了,离去的人又回来了。我回到了学校,和煦当空,校园里的垂丝海棠也开出淡粉色的花朵,春风掠过,怡人的芬芳弥漫在空气中,花瓣随风飘零到绿荫的草地上,直至铺满整条道路。风再起时,万象更新,却怎么也抹不去,昔日你陪伴的身影。

    萧的病情真的如我所愿,慢慢在改善,脸色也好了很多,只是还没有找到合适的骨髓。如果你天真的相信,真诚的许一个愿望,上天就会实帮你现的话,就大错特错了。那天我还上课,接到杜云枫的短信:修雨,萧的病情突然恶化了,速来。还没下课,我就在众目睽睽下冲出了满座的阶梯教室,不顾一切奔向医院,萧,你一定不可以有事,等我来!

    等我到了医院,杜云枫站在抢救室门口,萧妈妈靠在萧爸爸的怀里放声哭泣。我上前紧张的问云枫,

    “怎么回事,不是都好转了吗,怎么突然恶化了?”

    “医生说,化疗在杀死病变细胞的同时,也给正常细胞造成巨大的伤害,加之现在是白血病最后一个阶段,如果再没有骨髓移植,萧可能就”

    我一脸茫然,这真的要成为我和他最后度过的时光吗?萧俊怀,说好的一辈子呢?

    半个小时后,医生把萧推出来,看见针水瓶吊着,没有被白布盖着头,我再次松一丝气。医生取下蓝色的口罩对我们说,

    “病人病情恶化,现在只是暂时缓住病情,但实际状况,很不理想,如果还找不到合适骨髓的话,最多只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请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一句话突然从一辈子变成一个月,巨大的落差,换做谁都接受不了吧。萧的爸妈守在萧的身边,我带云枫出去散散步,只是他拼命的抽烟,我没有拦他。三个月来他憔悴了很多,体瘦如柴,胡子拉碴,眼眶深陷,和一个资历深厚的吸毒犯没什么区别。

    我一天什么东西都没吃,一直到下午,悠然回到家给我打电话问我在那儿,我告诉他我在医院,我什么都没说,只叫他来接我。刚进家门,我的泪水就显得沉重无比,忍不住的夺眶而出。还有一个月,不,只有一个月了?原本还遥远的路途现在缩的很短,近在咫尺,害怕再跨一步,前路将会熄灭所有光明,堕入无边的黑暗。

    一个月后,一个梦打破了我原本的平静。我梦见,萧的手上没有挂着针水,身上的检测仪器也全部被彻下,接着,护士拉过沾满血迹、红白相间的床单盖住他的身体,萧的父母激动的哭着,云枫坐在地上,不可思议的向后靠倒,仿佛见到了魔鬼一样惊恐万分,我则站在门口,想拼命呼喊却叫不出声,忽然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等我再睁开眼,发现是在自己的卧室里,悠然静静的坐在旁边守着我,原来我只是做了个梦,无比真实的梦!我把梦告诉悠然,悠然一言不发,起身搂着我,

    “修雨,三天后是他的葬礼,我陪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