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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忡忡的上前伸向他衣襟:“我看看!”

    小世子脸更红了,一面躲闪一面捉住他的手:“别,真没什么……咦,你的手怎么回事?”少年的面色霎时凝重起来,一把握住他的手,卫泠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撸起了袖子。

    雪白纤细的手腕上,明显的一圈青紫,隐约还能辨出指痕。

    卫泠的脸刷的一下白了,挣扎着往回缩。小世子用力攥住不放,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欺负你?”

    “没、不是……你放手!”卫泠又急又窘,惨白的脸渐渐涨的通红,又觉手上压力越来越大,骨头都快被捏碎了,不由低声求饶,眼中泛起泪意:“疼……”

    启欣忙不迭松手,怔怔看着卫泠低头揉动发红的双手,半晌,低声道:“对不起。”

    卫泠默默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有些艰难的开口:“阿欣,我……”他本想说,我私生活混乱,性格又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不讨人喜欢,除了这张脸,简直一无是处。我不值得你这样子。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最后,喃喃只剩一句“我不值得……”

    启欣面上闪过慌乱的神色:“阿泠,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卫泠深呼吸,强笑道:“怎么会?再说那次……本来就是我的错,又害的……该道歉的是我。”

    小世子凝视着他,轻轻将他揽入怀中,低头在耳边小声道:“阿泠,其实我心里……很欢喜,真的。”

    卫泠呆呆看着他,少年的眼中有毫不掩饰的脉脉深情,小侯爷有些彷徨有些无措:“你、你不介意?”

    小世子明亮的眼睛瞬间有那么点黯然,把头垂下来埋在他肩上,闷闷的说:“我当然希望阿泠只是我一个人的阿泠,可是……唉,只要你不介意就行。”

    卫泠仿佛傻了,呆呆的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你不介意?”

    启欣呼出的热气烧着他的耳朵:“阿泠阿泠,把你的心,分我一点点就好。”

    卫泠仿佛觉得心脏被重重撞击了一下,慢慢抬手捂住心口,好一会儿才缓了下来。他轻轻抵住启欣的胸口将他推开一点距离,抬头注视他的脸,慢慢的,眼中溢满泪水,嘴角却泛起笑意:“傻瓜。”

    “阿泠!”小世子如叹息般的呢喃着他的名字,低头吻住了那对苍白的唇。

    卫泠闭上眼,泪水悄然自眼角滑落,唇角却挂着柔软的弧度,双臂轻抬搂住了少年的脖子,心甘情愿的迎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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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蝴蝶翅膀,便是由一件微小的、看似并无关联的事情,却引发出一连串的变故。

    卫小侯爷并不知道,他与小世子一夜缱绻,竟然被皇帝知道了,逆鳞之下,还间接影响了他后续的一系列想法和决策,包括世家联姻、势力平衡、甚至未来权利分配等等。

    只是当时,身处其中的人,谁也没有意识到而已。

    这天,卫尚书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了皇帝。

    面对小侯爷他爹,又是新升官的一部正堂,张德笑容满面,十分殷勤:“皇上有事,临时召了裕王爷进宫。卫大人且稍待,奴婢已通禀过了,里头散了就到您。”

    卫二老爷十分上路,笑呵呵的顺手塞了一个小金锞子过来:“有劳公公了。”

    至于皇帝为什么会召他三弟进宫,天知地知,他自己知。

    下暗桩的好处,是能随时掌握目标的动向。于是,第二天中午,皇帝就知道了昨晚自己前脚刚走,后脚裕亲王就如法炮制夜探公主府,小侯爷房里随即发出了一些颇为惹人遐思的动静,折腾了快一个时辰才走的。

    皇帝那脸阴的,快下雨了。

    虽然心知是自己硬要在那两个人中间横插一杠子分走一半甜头,讲起来不厚道的是自己。可是,男人遇到这种事情总是不痛快的,没道理可讲。

    皇帝磨着牙,很不爽的把裕王拎进宫……下棋!

    打不得、骂不得,只好同小时候一样,在棋盘格子里杀个天昏地暗、拼的头破血流。

    其实真要算起来,亲爱的裕王爷比他更不爽。真是,一团乱账。

    “北戎人已如约从幽州退兵,现下暂且由北路军拨员驻扎。”裕王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一面沉吟着在边角布下局势,一面仿佛无意间提到,“只是,非长久之计。幽州身处军事要塞,朝廷总要尽快派遣将领过去镇守。不知皇上属意何人?”

    皇帝气定神闲的吃掉他一颗棋子,随手丢到一旁,然后抬头瞥他一眼,似笑非笑:“怎么,护国公府没找过你?”

    裕王嘴角往上一勾,眼中却殊无笑意:“皇上洞若观火,明察秋毫。”

    身为大皇子的外家,护国公府这些年来随着老国公的年迈,在军中渐呈退隐之势,影响力已大不如前。而大皇子年纪渐长,觊觎太子宝座,已开始跃跃欲试培植势力。所以,无论出于哪一点,幽州的空缺都是极好的机会。

    许家上下活动,简直对此势在必得。除了来自护国公府和淑妃方面的示好,连裕王府小世子那里,大皇子也拉拢的很起劲。殊不知,昭宁帝带着不屑的冷笑全看在眼里。

    本来,孩子们长大了,开始学习扑腾翅膀不算坏事,只要别过分,皇帝一般选择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自己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更何况,立嫡还是立长,还是未确定的事情。

    可是,从某个不理智的角度出发,大儿子那场破饭局,歪打正着却造成了一个皇帝很不高兴的结果:心爱的小美人被侄子啃了。

    于是,皇帝嘴角泛起冷笑,喝口茶,慢条斯理的说:“许家的爪子伸的太长了,不知进退。干脆把罗定调过去,升个云麾将军或者武威将军——你看着办。让陈桐给他打下手,安国公府调教人的手段不错,放出去磨练两年,回来朕要用他。剩下的布防调拨什么的,你自己拿主意吧。”

    裕王面无表情的落子,毫不留情切断皇帝的中路布局:“遵旨。”

    没下两局,内侍来报:卫尚书来谢恩。

    兄弟俩对视一眼,两张脸都有些细微的抽搐。皇帝啪的丢下一颗白子:“进来吧。”言毕冲对面一挑眉:“把这局走完?”

    裕王不置可否,一颗黑子下来堵掉他的退路,把皇帝恨得牙痒痒。

    卫尚书进来的时候,御书房里气氛良好,只见皇帝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和煦的浅笑,同一贯面无表情的裕王手谈正欢。

    恭恭谨谨的行过礼,规规矩矩的谢了恩。卫家门风谨慎,从言行处事上无处不流露出来。卫泠其实也是谨小慎微的性子。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了那个敏感而纤细的小家伙,神色不自觉的柔和下来。

    皇帝很客气,几句话就让人如沐春风。

    卫尚书表现出深受君恩感激涕零的样子,又一通剖白表衷,简直日月可鉴。裕王看一眼皇帝,微笑道:“姑父这次的升迁乃是实至名归,相信定能为朝廷、为皇上做出更多实事来。”话锋一转,装作不经意的问道:“对了,姑母和阿泠去太后那儿了?”

    卫尚书不明就里,老实回答道:“公主去给太后请安了,阿泠早起有些不适,怕扰了太后,就没进来。”

    两个男人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对方,彼此表情都有些微妙,简直一言难尽。

    皇帝干咳了一声:“不舒服?可要派个太医去瞧瞧?”

    小侯爷他爹有些诧异的抬眼看看皇帝:“劳皇上挂念,不过是小孩子家晚上没睡好着了凉,歇歇就好了。”

    没睡好……着了凉……裕王忽然觉得耳朵有点发烫,故作镇定的抄起茶杯喝了一口,连水已经凉掉了都未喝出来。

    打发了卫尚书后,皇帝心不在焉的瞥一眼败绩分明的棋盘,看着同样打算告辞的亲爱的三弟,沉吟半晌,想讨论一下小美人的分享问题。张了张口,又觉得实在说不出口,只得叹口气,挥挥手让他回去了。

    卫尚书在皇帝这里待遇不错,福宁公主在太后那里也挺高兴的,除了,隐约嗅到点儿奇怪的味道。

    过两天就是中秋,照规矩宫里每年都会开宴。因八月节是团圆的日子,一般都是跟皇家沾亲带故的顶级门阀才有资格进来吃这顿饭。贵为先帝嫡女,福宁公主每年都带着儿子赴宴的,今年自然也不例外。太后高高兴兴的跟她聊了一会儿过节的事情,碰上皇后来给太后请安,笑嘻嘻加入了话题。说着说着就说到后日的宴席,皇后仿佛随口提到,襄阳侯夫人告了病来不了,座位都是有数儿的空着不好看,汝阳侯府和靖江侯府,太后瞧着抬举谁家好?

    太后想了想,笑道:“上回汝阳侯夫人带着他家的女孩子进来,那姑娘斯斯文文看着就讨人喜欢,就他家吧。”

    一听到汝阳侯府的姑娘,福宁公主的耳朵就竖了起来。只听皇后笑着应承了,还顺口开了句玩笑,“能得太后称赞,想来这姑娘品性定是不错的。太后若喜欢,何不干脆抬举了,叫进来放在身边伺候着?都知道您最会调理人了!”说完却自己举了袖子掩嘴一笑:“哎哟不成,那姑娘据说模样标致,真要这样,只怕那几只猴儿们要见天儿的往太后这里钻了,到时闹得您头疼!”

    太后和福宁公主都笑了起来。被她一提醒,太后摇着头笑道:“瞧你这一车轱辘的话,到底是谁闹得我头疼呢!话说,是不是谁在你那儿撞钟了?”偏过头想了想:“辉儿还小,难道是煜儿?”太后又想了想,面色有些变幻,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皇后,又笑了笑,却不再往下说了。

    都是聪明人,说话听音,很快就能咂摸出意思来——皇后这嫡母,难道打算替大皇子挑人了?看上的,还恰恰就是汝阳侯府的三姑娘?福宁公主有点沮丧,只觉原本十拿九稳的一个挺好的媳妇人选,多半要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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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福宁公主的悻悻然直延续到了中秋宴上。

    女宾区设在御花园边的万春亭,与男宾区的千秋亭恰隔着一座花园子,彼此互不干扰。那席面不用说自是好的,每人一个小桌子,海棠式、梅花式、荷叶式各不相同,上面摆着自斟壶和种种精细美馔。

    福宁公主看着那汝阳侯家的三姑娘,怎么看怎么顺眼。宴席至半,几个姑娘们轮番给太后献艺助兴,她架起古筝弹了一曲《人月圆》,技惊四座,又一次得了太后的亲口夸赞,连皇后也赏了彩头,却仍旧不骄不躁,规规矩矩含笑谢了恩,坐回她母亲身边去。

    长公主大人不知道,隔壁男宾那边,她宝贝儿子今晚也出了风头。

    既是中秋宴,酒过三巡,自然少不了助兴节目。盛世重文才,这皇家御宴上,即景的诗词联句自是少不了的。皇帝大手笔以一幅千金难求的欧阳询《平安帖》真迹为彩头,引的满场风流才子们纷纷摩拳擦掌兴致高昂,但求在皇帝那里露个脸,留下好印象。内侍们早备好了文房四宝,又点起细细的梦甜香,只以三寸为限,香尽而时罄。一时间,众人纷纷从千秋亭起身,三三两两的在周边御花园里寻找起灵感来,或抚树探花,或举杯对月,各各不一。也有几个年长的不参与这游戏的,同几个行伍出身不屑玩这文人把戏的将军们,便自顾自喝酒行乐,只看着年轻人们表现。

    启欣笑着来到卫泠面前:“阿泠可有好句了?”

    卫泠微微蹙眉,表情有些窘:“正为难呢。”他到底不是真的古人,缺乏那种诗词格律的启蒙熏陶,给他一篇现成的让品鉴还可以,自己凭空创作就难了。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