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还能找个男人养着呢。”
他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不过来报名征兵的都是些不知礼数的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哈哈大笑起来。
“是不是只要我背着石锁,在天黑之前到了辕门就行,不管我怎么走过去?”余杭亦安安咬住内唇,不能动怒。上一条命已经吃过脾气暴躁带来的苦果了,不是么?
“当然,你爬着去也无所谓。”
“你说话可算话?”
“提醒你一句,这天还有两个时辰就黑了。”左阜城抬头看看天色,拍手让大伙散了。“今儿到此为止,再下去老子都得跟着你们受罪。要报名的明天请早。”
余杭亦听他小声的嘟囔了句:“赶着送死。”
军爷们在前面走,报上名的人拿着东西跟在后面。余杭亦拉住兰花指少年:“我给你十两银子,你用手帮我怎么样?”
“哎哟,这位爷出手好大方。”少年露出谄媚的笑容,突然想到什么,忽然就变了脸,语气也正经起来:“不干,一百两也不做,我马上就要去当兵了。”
“我所有的银子都给你,你就帮我稍稍托着点,别让它把我压死就成。”余杭亦拿出他出门前随手拿的钱袋子,里面约莫有五十多两。
少年的眼都看直了,眼神透出恍然来,悄悄站到了余杭亦的身后。他们两个说着话已经落到了队伍的最末端。为了不被雨浇成落汤鸡,所有人都在匆匆赶路,而宽敞的街道上,除了他们,已经没有人出来走动了。
大风呼啸着,打的脸颊生疼。余杭亦弓着身子,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迈,虽然说有少年的帮忙,石锁的重量轻了一半,可剩下的重量也够他吃一壶的了。
等他们出了城门,更是举步维艰。他们已经看不见队伍的影子,少年说要自己拿着石锁,举高手拿着更费力气。
“不,我答应过要背过去。”
“可笑死我,你已经在耍心眼了。”
“可是我没有违法规则,它还在我的背上。”余杭亦觉得他的腰是彻底的费了,他稍稍抬起身子:“现在没人,你能不能多使点劲儿?”
少年正要说什么,后面突然有骑马的声音。少年的猛然转身,看了一眼,然后便撒手,迅速钻进两侧茂盛的林子里。
余杭亦直接被石锁给压在了地上。
先过去一队人马,打手模样,看清余杭亦的长相后,没说话,也不理会余杭亦请求帮助的话,分散了往林子里头去,倒像是在找人。
大雨在这一刻瓢泼滚落,余杭亦来不及起身便被泥水浇了一脸。他试图扛着石锁起身,但显然做不到。而等他站直身子,在把石锁拿到自己背上来,不用想也知道不可能。
天色阴沉,不知是什么时辰了。少年久久未归。
余杭亦叹口气,伸出手一点点往前爬。爬比走容易的多,并且他还能背的动石锁。反正即便是走着,到了辕门,他也是一身的泥水。
只要最后能成功,过程并不重要,哪怕死过一次。
池清率兵往兵营走的路上,看见有个人在地上爬,背上是训练士兵用的石锁。他让亲信过去问问。
余杭亦听到有人说话,他想转过头来看清来人,请人帮帮他。但是雨势过大,他的眼睛被雨水浇的睁不开。
池清却清楚的看到了地上之人的面貌,他抓着马缰的手紧了紧,微微低下头,唇角不可察的勾起。真是有缘,逃了,却还是撞在了他手里。要当兵?还真对他的脾气。
“将军,他说有个九品的武官答应他,只要他能在天黑之前将石锁背到辕门,就让他进兵营。”方庆开始担心那个九品武官的下场。大将军吩咐过,边疆情况不妙,这次招兵,若是没什么大问题,不拘强弱,先收进来再说。
“是么?”池清勒住缰绳。身上的马似乎感受到主人不悦的情绪,不安的在原地走来走去。
方庆看着大将军直挺的腰身,淋湿了的吉服粘在身上,薄唇有些抿着,睫毛垂下来。他跟了池清多年,知道这是池清在思考事情。可骑着马站在雨里思考问题,真的好么?有什么事不能回到营里解决,要陪着个在地上爬的家伙淋雨?
不过,他们家将军思考问题的方式向来与众不同。今天娶妻,竟然不肯拜堂,皇上都去了,他愣是说什么“将士们才是最重要的”,挨个敬酒敬了半天,吃完酒不去陪陪新娘子,反倒要冒雨往兵营走。
“天快黑了。”池清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是。”喝醉了么?方庆思索,要不要劝将军回去洞房?
“帮帮他吧。”
方庆意外的抬头看池清。大将军向来不愿多理会闲事,除了打仗还是打仗,家里的事都不管。后院养的男色女色闹得要把房顶掀了,大将军也懒得理会,直接住在兵营里。偌大的宅院没有正主。
眼看着要娶妻了,大将军破天荒的回到宅子里,吩咐管家将宅子打扫干净,装饰一新。本以为大将军终于能过上正常人的日子,谁知连大喜之日,连新房也不肯进去。
“你们两个去帮他帮石锁拿……”
“拿绳子来。”池清打断方庆的话。方庆一愣,反应过来赶紧把绳子奉上。池清并未接过,反而指着余杭亦,嗓音清冷:“扶他起来,捆住他的手。”池清说着话,将绳子的另一头握在手里。
方庆明白,大将军这是要教训人了。
他走过去,余杭亦抬起头,使劲抹去脸上的雨水:“这位,军爷么,能否扶我起来?”
“好。”方庆把余杭亦拽起来。真是柔弱,一个石锁而已,就站不起来,也是,在雨里都睁不开眼睛,还能指望他什么。
“多谢……为什么要绑我?”余杭亦腰被石锁压的抬不起来,方庆怕石锁掉了,不但捆了手,还将石锁紧紧捆在余杭亦的身上。
余杭亦还待要问,突然绳子一紧,身体就不由自主的被往前带。前面的拉力减缓了背上的重量,他几乎是在被拉着走,步速快起来,倒也不是那么吃力。
刚开始还好,前面拉他的马渐渐加快速度,他很快跟不上,每一步都走的非常吃力。约莫走了有一炷香的时间,他终于跟不上,摔倒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他想仰起头说话,可是还未张开嘴,身体就被拖着往前走,石锁还稳稳当当压在他的背上,迫使他的身体与地面贴的更加紧,被拖着往前走的痛苦也更为厉害。
好在不是走的官道,小土路都是泥水。不过偶尔有石子等物在身上划一下,余杭亦吃疼张嘴,灌入一大口的泥水。
等他晕乎乎的发现自己停了下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在解他的绳子。他抬起袖子,将脸上的泥水抹去,傻乎乎抬头一看,入目都是灰白的帐篷。他侧身把石锁放到地上,转身平躺,看着头顶上的辕门咧嘴大笑。
虽然帮他的方式很粗暴,但至少帮他达到了辕门。疼一些算什么,他不怕。
这时,方庆嘀咕了句:“天是不是已经黑了?”
余杭亦咧着的嘴僵住。
作者有话要说:池清是攻,余杭亦是受?猜猜兰花指少年是什么身份~╭(╯3╰)╮
☆、初入兵营(三)
雨势已经完全停下。
大将军回营,大小武将都跑出来迎接。左阜城就在人群当中,他看见余杭亦躺在地上,微愣之后,悄悄吩咐小兵把人拉走,大将军的亲兵队伍还有部分被挡在辕门外呢。
两个小兵要上前去拉人,余杭亦回过劲儿来,坐起身子迅速从人群中找到重点,他对着左阜城摆摆手:“这位军爷,我背着石锁到辕门了。”
所有人被余杭亦一喊,都不明情况的看向了左阜城。这位九品小官发现大将军的目光也落在他的身上,顿时紧张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火把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挨着的人可以清楚的看到左阜城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滚落到地上。
如果让大将军知道他违背军令,哪怕只是并不重要的一条,也足以让他挨上五十军棍。
“天已经黑了,你没有按时完成任务,可以离开了。”在已经犯错的基础上,他可以选择收下余杭亦,也可以选择撵人出去。他选择了后者,因为兵营并不是讲理的地方,可如果是光明正大的竞争或者约定,愿赌服输和公正处理,才能获得将士们的敬重,这同不讲理没有冲突。
就比如,两个军队需要粮草补充,而押送粮草的官员只送来够一个军队使用的粮草,又刚好还在送粮草的路上。那么,不管他是要往哪一个军队送的,两个军队都会同时出动人马去抢。
这是不讲理。在崇尚武力的国家,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句话每年都可以被演绎很多遍。
而军队哪怕缺乏粮草到饿死人的地步,也不会贸然去抢老百姓的粮食。这是他们的原则底线。
不过军队的底线在什么程度上,具体要看带兵将军的性情。
全国上下都知道池清大将军治军最严,曾经有个士兵奸/淫了罪奴,要换做在别的部队,如果对象是罪奴的话,武官们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到了池清手下,那个士兵在遭受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痛苦后,仍是被砍了脑袋。
在左阜城说完这句话,渐渐变亮的天色将余杭亦由痛苦转变为惊讶而后是得意与惊喜的一系列变化清晰的呈现给池清。
池清又忍不住抿了抿嘴角。
“刚才只是因为下雨,看,太阳还没下山。”余杭亦激动之下想要站起来,动作进行到一半,他又重重的坐回地面。但是这并不能妨碍他用兴奋的目光粘在左阜城的身上:“我可以当兵了,对吧?”
“恭喜你。”要是左阜城敢说话不算话,以后他就不用在兵营抬头做人。
余杭亦不记仇:“多谢。”他欢喜了一阵,心情平静下来,扭头发现自己挡道了,后面许多人马都被挡在辕门外。
“我马上起。”余杭亦慌张着要起来,可酸疼的腰腿不配合,无论他怎么折腾,都只能一遍遍摔在泥水里。周围候着大将军的将士,有的忍不住笑出声来,没有人肯走过来帮帮余杭亦。如果连站都站不起来,这种人还是别当兵自寻死路的好。
就在余杭亦越来越慌的时候,突然有只细长的手伸到他的面前,手心向上,余杭亦看到那手上起了很多老茧。他伸手握住,抬头想要道谢。
池清出门匆忙,没穿蓑衣,他也懒得穿。余杭亦抬头看池清的时候,池清湿漉漉的头发还在向下滴水,水滴落到余杭亦的脸上,滴落到他的眼睛里,眨一眨,又顺着脸颊流出来。
“不起么?”池清想笑一笑表现自己的友好,但是因为碰到余杭亦的手,那微凉的触感让他紧张起来,这种情绪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了,而此时此刻,他却只是因为握住了余杭亦的手,而紧张的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
啪——
池清的眼睛略略睁大,瞳孔缩小。为什么余杭亦会拍开他的手,用那种仿佛是在看仇人的目光看他?
是因为自己要娶他?
紧随在惊讶之后的是惊喜。他生气,是不是证明他认识自己?居然,居然还记得他?
池清的手再一次伸过去,此时他不只笑不出来,嘴角甚至还因为过度紧张和欣喜而往下拉。
他的表情在余杭亦和众多将士看来,分明是生气了。众将士都带着看好戏的目光探究的在两人身上来回移动,大奉朝有句人人皆知的话是这么说的——宁得罪皇帝,莫得罪将军。将军们的脾气都大着呢。
“我自己可以起来。”余杭亦忍着气,垂下头跟池清作解释。他不能当众惹恼了池清,老天给他次重生的机会,绝对不是为了要他天就因着没脑子而开罪池清,被一刀砍下脑袋。
呵,死过一次,暴躁的脾气收敛了不少呢。余杭亦嘲讽的夸赞自己。
双手撑地,先翻过身,跪趴在地上。余杭亦想借助双手的力量,帮助两只脚站起来,不果。他又尝试双手离地,先撑起上半身来。
池清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余杭亦摆弄各种姿势。他不动,也不发话,底下的人谁敢有动作?那些跟他来的人最惨,湿衣服黏在身上的滋味可不好受。
就在池清的耐心告罄,准备伸手把余杭亦拽起来的时候,余杭亦这时做了件事。这件事让池清手下所有人都记住了这个新来的小兵,这是余杭亦入伍的惨不忍睹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