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子底下,我才能放心。我不能再失去你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我再承受不了了,你要是孝顺,就好好保护自己,好好活着。”
皇帝的隆恩?
“父亲。”余杭亦的眼眶湿润。父亲痛苦成这样,看来他的弟弟们确实都已经离开人世了。他脑子现在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是有一点他却是非常明白:“皇帝不会保护咱们的,他连自己的儿子都下得了杀手,怎么会护着我们。”
实在不行,他先把他父亲送到一处安全地方藏起来,再回去找池清问个清楚。他父亲说的再真,他也不敢相信池清会是那样的人。
“放肆,皇上那是大公无私,为了百姓痛杀亲儿。皇上大仁大义,我等更该追随才是。”
看着父亲只有恼怒没有悲痛的神色,余杭亦混乱的头脑多了一丝冷静。他想起以前,父亲对主子的忠心,简直恨不得把脑袋都送上。现在呢,主子死了,却只说皇帝好,而不为废皇子难过。
他有点看不透父亲了。
猛然间想起来冠瑟,那个与父亲追随过同一个主子的人。冠瑟骂父亲什么来着,不忠不义!
吕铮说,父亲往京城的方向逃。父亲却说,逃出京城是为了他。可没见到他怎么就要回去了?
所以,难道说……
余杭亦低垂着头,脑海中迅速闪过无数念头。
“好孩子,快随我走,莫被池清追上来,我死了不要紧,保不住你我就是死也闭不上眼睛。”
父亲待他真好!
鼻头忍不住发酸,余杭亦掉下两滴眼泪,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焦急道:“可是父亲,杭修此刻还在池清手里呢,我们一走,池清必然迁怒杭修。我们还是先回去把弟弟救出来,再回京城不迟。”
余罗天眼中闪过一抹痛色,看的余杭亦忍不住生出许多期待来。可是很快,他听到父亲说:“若是咱们再回去,怕是连你也保不住,咱们余家必须要留下血脉,你不能去冒险。杭修他……是我对不住他。等把你送到京城,我就回来救他。”
“到时杭修必死无疑。”余杭亦的声音已经冷了几分。
“池清那个畜生。”余罗天只是骂,却绝口不提回去救人的事,只拉着余杭亦要远走。他们这时离开大伙越有两里地远,已经看不见人了。余罗天要是拉着余杭亦逃走,不无可能。
余杭亦却道:“父亲,咱们光着手去投奔皇上可不好看,半点诚意也无。 不如这样,孩儿方才扮作官兵,把皇上的运粮车给劫了。此刻正准备避开官兵,绕路往回走,去向池清请功呢。这下可好,咱们把这批粮草上交给皇上,想必皇上能看在粮草的份上,能不计前嫌,用心保护咱们。”
粮草!余罗天的眼睛发亮,那批粮草他看见了,几百车呢,怕是大奉朝国库的粮食。要是能运回京城,定能助皇上守住江山。
“那自然是最好,只是那些人肯追随你我去京城么?”
“父亲不必担心,我想个法子让他们乖乖帮我们把粮草运到京城。”
“什么法子?”
“就说咱们拉着粮草去骗取皇上打开城门如何?到时城门一开,皇城里的兵马将人一围,还怕他们几百人逃出去不成?”余杭亦勾唇轻笑。
余罗天对余杭亦的话半信半疑。不过他转念一想,池清攻下保定府之后定然会稍作歇息,不会立刻赶来京城。就算立刻赶来,算算路程,也得三个多时辰。而他们离京城最多一个时辰的路程,只要把人带到城门,就算余杭亦有诈,到时不过几百个人,还会怕他们几个能反了天去?
这么好的事,不能轻易放过。儿子要骗到京城去,粮草他也要。
“好。”余罗天答应下来。
余杭亦抬头冲父亲笑笑,腿脚灌了铅似的,往回走的每一步都迈的艰难。
110、攻入京城
他们本来也就是要去骗皇帝打开城门,所以当余杭亦回来之后,作出一副惊喜模样把这个计谋说了一遍,并且还特意强调说这个计谋是他方才刚想到的,问众人做不做?众人都有些不解。
幸好人群当中有个张子和。
这人自从成了余杭亦的部下,没少给余杭亦气受,而且好吃懒做,贪生怕死,还爱抢功劳,但这人有个算不上好处的好处,就是脑子好使,尤其喜欢做戏,而且很容易和人对上戏来。
他一眼便瞧出余杭亦的不对劲来,在别人还未表态的时候,抢先应下来,蹙眉道:“怕是不好吧,将军,咱们这么点人,去了无异于把自己送入虎口啊。”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清醒过来了,虽还是不明白余杭亦的意图,但是已经明白余杭亦在外人面前装模作样了。得,他们不明白就不说话,看张子和与余杭亦对戏就好。
“怎么会,咱们可以先潜伏在城里,假意投诚,等大将军不日攻到京城,咱们再把城门打开,迎接大将军岂不是大功一件。”余杭亦道。
哪里还能等到池清攻到京城,只要余杭亦带人到城门口,余罗天就能保证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张子和配合着作出眼前一亮的表情,却又犹豫了半响,这才答应下来,仍是追着余杭亦忧心忡忡地问了好几句,余杭亦拍胸脯说没事,张子和才敢答应下来,众人也随着应下。
这些细微的神情动作都落在余罗天眼中,要是张子和一口答应下来,余罗天还会怀疑,但看张子和犹豫再三才肯答应,众人也是先不接再蹙眉最后再答应追随,正附和余罗天觉得儿子没那么大威信的猜测。是以,余罗天倒是没怀疑张子和等人。
又走了一刻钟,余杭亦的马突然受惊,嘶叫着抬起前蹄将余杭亦扔了下来。余罗天吓得脸色发白,跳下马去扶自己的儿子。
张子和离余杭亦只有半个马头的距离,余杭亦又是悄悄在他这边做的小动作,他看得清清楚楚,是余杭亦自己拿出根银针扎马,马才会受惊把人摔出去。要是救人,凭他的本事,也就是伸胳膊拉一把的事,可看余杭亦这样,他当然不救。
结果余杭亦摔得不轻。之前保定府城门一站,余杭亦就挂了彩。这次摔的时候还压倒了伤口,被人扶起来一瞧伤口裂开了。不只是伤口裂开,余杭亦的脚还扭了,脑袋也晕的很,一直扶着树呕吐。
张子和摸了摸余杭亦的脚踝,知道余杭亦没事,却装出担忧的表情来,喊道:“快拿伤药来,再去找几块光滑的木板,我瞧着将军的小腿骨似乎是断了。”
余杭亦:“……”他等余罗天看人跑着去找木板的空当,低声道:“我捂得是脚,你怎么说我小腿骨断了。”
“脚好治,这个不好治。”张子和低声道。
木板可不少找,他们虽然在管道上,可打仗的时候,哪里还有人在外走。这片也没个人家。张子和让人跑着去找村落。
“何必找木板,用树枝也是行的。”余罗天心急。在外面多待一刻都不安全。
“这怎么行?”张子和正色道:“将军年少,如今还是长身体的时候,腿骨断了,若是不好好医治,以后腿会变形,走路不妨碍,打仗就不行了。”
这么严重,余杭亦撇嘴。
张子和面不改色地给余杭亦包扎旧伤,那长长的伤口看的余罗天心里不好受,也就不再坚持让人先用树枝了。要不是他,儿子哪里需要离家出走,哪里会受这么重的伤。
很快,他又反应过来一点:“对了,方才不是说脚扭了么?”
“脚也扭了,小腿骨也断了。”张子和神色自如。
余罗天瞧不出什么破绽了,立在一旁不说话。
“啊——”余杭亦仰着头惨叫。腿脚不疼,心里难受,声音凄惨的很。
“忍忍就好。”余罗天扶住余杭亦,掏出帕子给余杭亦擦脸上的汗珠。余杭亦因为伤口裂开,着实吃疼,张子和包扎的时候留着心,使劲一勒,冷汗就给逼出来了。
他抬眼看见雪白的帕子一端,心里苦的如同吃了黄连。父亲身上狼狈,揣在怀里的帕子却是干干净净。从这一方帕子上,他就能看见父亲在京城的生活,绝对没有挨饿挨骂挨打,过的日子想必要比他在兵营里多的要舒适多了。
呵,他的好父亲。
木板找了一个多时辰才找回来,加上包扎等等事情,忙活了近两个多时辰,这才重新上路。余罗天心急的很,一个劲儿的催促大伙赶紧走,可没人听他的。儿子倒是肯听话,但是这会成了伤员,被四个兵抬在临时用木棍子搭成的木床上,脸色苍白,似乎睡了过去。可他怎么叫,儿子也不醒。张子和过来看看,说是晕厥了。
“那咱们更要快点走了,到了京城就有大夫了。”余罗天道。
张子和点点头,不反驳,走起来却还是不紧不慢。
路程就那么长,无论他们怎么折腾,该到的还是会到。余杭亦睁开眼看天,阴霾的天气让人喘不过气来,冷风刮过,带着尘土飞扬,刮进余杭亦的眼睛里。他闭上眼,落下滴眼泪将让他难受的尘土带出来,再猛然睁眼,从黑灰色天空里看到了一丝让人挪不开眼的晴光。
“打春了么?”
抬着木床的小兵还真是以为自家将军重伤了呢,冷不防被问话,吓得一哆嗦,忙道:“还有几年便要过年,年后才立春呢。”
兵营里忌讳谈过年过节,余杭亦这才反应过来,哦,马上要过年了。
他爬起来,正好余罗天也赶过来了,脸上带着笑,弯腰问他可好些了。
“好些了,父亲。”
“那便好,你随我进城,到了城内我给你请最好的大夫。”余罗天笑道。
余杭亦也勾起嘴角笑,他扶住父亲伸过来的手,慢慢站起来。他破着脚往城门走,在父亲跟城门上头的官兵喊话时,他回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官道,深吸一口气等着进城。
“好了,咱们进去吧。”余罗天小心翼翼的扶着儿子,慈爱的很。
大门缓缓打开。
“父亲。”余杭亦并不着急:“你都说好了么,咱们就这么进去?”
“说好了。”余罗天迫不及待的推余杭亦,后者踉跄摔到,被余罗天扶起。“没事吧,我不小心。”
余杭亦摆摆手:“我没事,让我把话说完。父亲,他们这些人追随我许久,若是肯诚心归顺,您能保证,皇上不会杀他们么?”池清若是没来,就先用此计拖上一阵。池清为何还不来?
余罗天着急进去,自然是先安抚余杭亦,点头答应。他们说话的时候,城里出来了好几百人,分两侧将余杭亦以及他带来的人马团团包围。
显然,他们再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了。
“兄弟们。”余杭亦回头想暗示大家稍安勿躁,一回头就瞧见李瑞倾穿着普通的官兵衣裳站在张子和身后,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