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个地方住也可以。”
“那太好了!”萧言之两眼一亮,道,“我不住这儿,给我换个小点儿的地方。”
“原来皇兄喜欢小点儿的……啊?”徐离善突然怔住,愕然地看着萧言之,“皇兄……要住小点儿的地方?”
萧言之十分认真地点头道:“这屋子太大了,连椅子都是上等楠木的,旁边那帘子还镶了金丝,那边的花瓶也是珐琅的吧?啧啧啧,瞧着我都心慌,哪里住得安生啊?反正二殿下也说我并非是一定要住这里,那就给我换一个小点儿的地方吧,我一个人,住不了那么大。”
徐离善傻眼,依着萧言之说的左右看了看,惊讶地发现这穿着粗布衣的“山野村夫”竟还是个识货的,楠木认对了,金丝看对了,连珐琅都认出来了。到底是哪里的山野能养出这样的村夫?
听到这里,裴泽总算是明白自己为何听着萧言之的前一个问题觉得耳熟了,进宫时,萧言之就是用这个问题忽悠了楚良,白白浪费了陛下特地命人做出来的肩舆,虽说是小事,但裴泽觉得以后要对萧言之的这个句式多加小心,免得他再提出更刁钻的要求来。
睨一眼身旁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徐离善,裴泽开口道:“万春殿是陛下亲自为殿下选的,也是陛下亲自布置的,代表了陛下对殿下的一番心意,还请殿下……尽早习惯。”
裴泽这话说得客气,可萧言之瞧着裴泽的神态,再听裴泽的语气,就觉得裴泽说的是“你必须习惯”。
萧言之蹙眉,道:“不是说不一定要住这儿吗?其实我住哪儿都可以的吧?陛下有国事挂心,该不会在意我住哪儿吧?我就一粗人,住这么奢华的地方不是太浪费了吗?”
这十几年来都是跟家人挤在小房子里,就连去镇上做生意之后也是将一间大屋隔成三个房间,他一间、两个弟弟一间、妹妹一间,这来到了皇宫里,萧言之本就没有什么安全感,要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屋子就更觉得心慌了。
裴泽不为所动道:“不一定,但最好。殿下的住处就该与殿下的身份匹配。”
萧言之懂了。身为皇子,他还是可以选择住处的,但这里既然是皇帝“特地”为他准备的住处,那他最好不要辜负陛下的一番“美意”。
萧言之咋舌,支着头不再言语。
见萧言之歪着头看向一旁没人的地方,脸上也没了笑容,徐离善和裴泽面面相觑。
这是……闹脾气了?果然是外边来的人,还不懂在这深宫之中要掩藏好自己的情绪。
徐离善抽了抽嘴角,开口道:“皇兄别生气啊,皇兄若当真不喜欢自己住,那明儿可以去与父皇说,求父皇准你与别人同住。”
“可以与别人同住?”一听这话,萧言之立刻看向徐离善。
徐离善被萧言之无遮无掩的眼神看得心慌,垂下眼点头道:“自然是可以。原本只有年幼的皇弟、皇妹们是三三两两地住在一起,可皇兄的情况特殊,父皇应该会准。”
萧言之紧盯着徐离善又问道:“那我能与谁同住?你吗?你要与我同住吗?”
“啊?”徐离善又一次懵了,“我、我?”
见萧言之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徐离善恨不能咬掉自己的舌头。
他到底为什么要多嘴?
萧言之眨眨眼,又是那纯良的眼神,问道:“你不要吗?”
徐离善抖着嘴唇摆了好几次口型,那一个“不”字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裴泽再一次出口相助,道:“殿下若当真不想一个人住,那臣可以与殿下同住。”
“当真?”萧言之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裴泽点头,道:“不敢诓骗殿下。”
裴泽还有些拿捏不准这位大皇子的心性,更是看不透大皇子对这皇宫有何想法,在什么都还无法确定的情况下,把人放在自己身边总比放在徐离善身边要放心得多。
“武成王真是好人啊!”萧言之由衷地赞美道。
这宫中怕是连皇帝身边都比不上裴泽身边安全。
裴泽不是皇子,虽是与二皇子交好,但他跟在裴泽身边反而不会别当成假想敌。而且裴泽整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谁想在他的地盘上整点儿幺蛾子,怕是会被修理得很惨。再者从汴州到长安再到皇宫这一路观察下来,萧言之还发现裴泽似在军中很吃得开,掌军权的人,那是相当有安全感了。
看着萧言之灿烂的笑脸,裴泽突然蹙起了眉。
怎么觉得他被算计了?可跟着他也得不着什么好处,为什么要为此而算计他?
再看看萧言之灿烂的笑脸,裴泽又觉得是自己多想了。
皇宫在有些人眼里确实是一个可怕的地方,这位大皇子兴许是真的不敢一人独住吧。
☆、第9章
送走了裴泽和徐离善,萧言之便享用了他在皇宫里最初的晚餐,其中还有两盘菜是皇帝赏的,那一道道菜肴看起来十分精致美观,可送到嘴里却没那么好吃,不知道是御厨的厨艺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好,还是这些年吃惯了清水煮青菜让他变得更喜欢纯天然口味了。
但不管怎么说,还要是吃饱的,只是不合口味,又不是难以下咽。
吃了个八分饱,萧言之就放下了筷子。
见萧言之放下了筷子,可那两盘御赐的菜却还剩着,连胜上前一步,低声道:“殿下,那两盘菜是陛下尝了觉得好吃才特地叫人给殿下送来的,殿下看……是不是再吃点儿?”
萧言之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了:“必须都吃完吗?”
连胜点点头,却没应声。
在萧言之身边转悠了一下午,连胜已经看出这位出身山野的大皇子并不似他们想象中那样憨厚蠢笨,虽不能确定是精明还是天性如此,但不管是什么事情,只要跟这位殿下说一句,他就能立刻想通利害关系,交谈起来极为省力,而且这殿下似乎还是个好脾气的人,他们也不必时时刻刻都胆战心惊地怕自己说错些什么。
只是今日是这位殿下日进宫,尚且能保持着他入宫前的心性,不知日后他是否能不失本性。
萧言之摸摸肚皮,再看看那两盘他几乎没动过的菜,转头看着连胜,笑如春风,道:“连胜与秀水还没吃呢吧?来来来,一起吃了。”
“啊?”连胜一愣,连忙摆手,“殿下,这可使不得!宫里最讲就规矩,殿下这样做奴婢们心存感激,但是别人可要说闲话了。不行不行……”
萧言之的笑容更加温柔了:“没事儿,门不是关着呢吗?这屋里的人都坐下一起吃吧,大家同罪,也就没人敢往外说了。还是说你们就要把这两盘御赐的菜这么端出去?”
“这……”连胜犯愁了。
萧言之又道:“唉,都是连胜的错,明知我今日才刚进宫不懂规矩,也不知道提前与我说一声,这我都吃饱了你才与我说,你其实是谁派到我这里来整我的吧?还有你们都是,怎的就没人提醒我呢?我看你们都是什么皇子妃子派来我这儿使坏的,我明日就要去父皇那儿……”
没想到萧言之会说出这话,连胜吓得一头冷汗,连规矩都顾不上一把捂住了萧言之的嘴。
“我的殿下诶……奴婢错了还不成吗?您可别什么都往外说,隔墙有耳!”
萧言之得意一笑,起身道:“我去喝口水,你们随便吃。”
话音落,萧言之就从桌边走开。
连胜苦着脸坐下,而后气呼呼地将其他人连唬带吓地都叫到桌边坐下,欲哭无泪地吃下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
倒了一杯水,萧言之便端着水杯站在了窗户前,看着万春殿的精致的院子眯起了眼睛。
不管皇帝是出于何种心思找他回宫,他这一入宫门,怕就很难离开了,可他势单力薄,还要忧心弟妹的安全,逃是不可能了,那么剩下的问题便是如何能在宫中活下来。
不想被人欺负,还要活下来,他不能表现得太憨厚蠢笨,却又不能表现得太过精明,不能表现得太过弱势,却也不能太强势,可以犯蠢,但不能蠢得致命,可以聪明,但不能有大智慧……这分寸还真是不好把握啊。
他自认不是什么精明的人,不知道在这皇宫里会不会招惹祸事,好想回家……
“想什么呢?”见萧言之一直站在窗口远望,张绍生就没能忍住,走到了窗前低声问了一句。
萧言之回神,看着张绍生笑道:“仔细一瞧,绍生长得比以前好看了。”
张绍生冲天翻了个白眼,道:“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那张脸,就不会觉得我好看了。晚膳味道如何?”
“唔……”萧言之微微蹙眉,“有点儿难说。”
张绍生一怔,摇头失笑:“会对宫里的膳食不满的,你还真是头一个。怎么?御厨还没有你的手艺好?”
萧言之摇摇头,道:“我们家是君梦做饭的。”
“君梦不是你最小的妹妹吗?她今年才多大你就让她做饭?”离乡太久,很多事情张绍生都记不清了。
“君梦十三了,”萧言之一脸骄傲道,“如今能烧得一手好菜,补衣服都能补出花样来。”
“瞧把你得意的,”张绍生白了萧言之一眼,“养得再好,不还是得嫁到别人家里去?”
闻言,萧言之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
一瞧这表情,张绍生就幸灾乐祸道:“哎呦,看你这表情,是君梦已有心上人了吧?”
萧言之家的弟妹都是萧言之一手带大的,因此跟萧言之关系极好,尤其是最小的妹妹,因为是早产生下来的,所以从小就体弱多病,可是被萧言之捧在手心上当成宝贝似的,连名字都是萧言之给起的。
“你闭嘴!”萧言之迁怒似的瞪了张绍生一眼。
张绍生却偏不闭嘴,故意说道:“哎呀,今年十三,明年十四,再过一年就可以嫁人了。”
“张绍生,我叫你闭嘴!”萧言之狠狠瞪着张绍生。
张绍生笑呵呵地继续说道:“就算我不说,这也是事实,尤其你如今又不在君梦身边,啧啧啧,君梦说不定会提前过门呢。”
“张绍生,你欠打!”萧言之将手上的茶碗往旁边一撂,单手往窗框上一撑就利落地蹿了出去。
“诶?干吗打人啊?你打我也没用啊。”张绍生赶忙逃跑。
连胜等人本是见萧言之与张绍生一人站窗里一人站窗外聊得好好的,可再转头一看就见他们殿下从窗户跳了出去追着张绍生打,这可吓坏了一群人,慌慌张张的就跟了出去。
“殿下!”
“张绍生你给我站住!看我不打死你!”萧言之的脚程也是极快,转眼的功夫就追着张绍生在院子里跑了好几圈了。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干吗打我?”张绍生一个箭步跨出了宫门,转身冲萧言之得意地笑,然而眼角突然瞄见一个人走过来,张绍生的笑容登时就僵在了脸上,变成一个极为难看的表情。
见张绍生神情不对时,萧言之已经来不及停下,眼见着一个人突然从旁边跨步过来,萧言之一头就撞了上去,还正好撞上了鼻子,鼻子一酸,眼泪登时就下来了。
瞧见张绍生的时候,裴泽也是已经来不及收脚,与追着张绍生蹿出殿门的人撞了个正着。疑惑地低头一看,裴泽就瞧见一件粗布衣裳。
裴泽脸色一沉,冷声问道:“殿下在做什么?”
☆、第10章
听出裴泽语气中的不悦,张绍生赶忙跪下。
萧言之揉了揉鼻子,又仰头看了看裴泽,问道:“王爷怎么又来了?”
不是才离开没多久吗?
裴泽冷眼盯着萧言之,重复自己的问题道:“殿下在做什么?”
“呃……饭后运动?”萧言之眨着眼看着裴泽。
裴泽青筋一跳,道:“宫中禁喧哗,还请殿下铭记于心。”
“……是。”
见萧言之垂着头不说话了,裴泽才抬起手,将一把匕首送到萧言之面前。
“这把可是殿下的匕首?”
萧言之转眼一见那匕首就又笑了:“正是这把!王爷特地去找楚良要回来的?”
萧言之接过匕首,抬起脚就十分熟练地将匕首□□了靴子里。
裴泽的眼神一闪,道:“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