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晃了,便硬着头皮开口道:“两位王爷,这是拙荆。”
听到这话,萧言之才放下茶碗,不冷不热道:“本王又不瞎,眼前突然多个人,本王自然是瞧见了。”
“啊……说得也是啊……哈哈……”陈中良干笑两声。
又看了看陈夫人,萧言之才再开口道:“坐吧,总让主人家站着,倒是显得本王无礼了。”
“不敢不敢,”陈中良忙不迭地摇头,“草民……草民与拙荆站着就好,站着就好。”
陈夫人也在女婢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附和道:“对对对,我们站着就好。”
这会儿见着人了,她怎么觉得这两位王爷是来者不善啊?莫非是父亲在长安城里闯祸了?
觉得这夫妻俩心惊胆战的模样十分有趣,萧言之道:“本王今日来,是想见一个人的。”
“人?”陈中良一脸疑惑,“请问是什么人?若是陈府里的人,草民立刻就让人带到王爷眼前来!”
萧言之哂笑道:“本王既然亲自来了陈府,这人自然是在陈府里的。是陈家主的一位妾室,不知道方不方便带出来让本王见上一面。”
妾室?听萧言之这样说,陈中良就更懵了。
他府里并没有多少妾室,曾经在锡州的时候还多一些,可这几年因为岳丈的原因,他这夫人便将妾室或送人或卖掉,他也因为要讨好岳丈而不予阻拦,到如今他这后院里大概只剩下三五个妾室,都是比他这夫人进门早的,如今也是一年到头都不敢去见的。
“不知王爷说的是哪个?”
萧言之笑盈盈地看着陈中良,道:“萧春月,本王想见萧春月一面。”
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陈中良夫妇一时间还真没想起来是谁,这些年在陈中良身边来来去去的女人太多,经由陈夫人之手卖到别处去的女人也是同等数量。
见这夫妻俩同时陷入迷茫,萧言之心里冒火,面上却笑得更灿烂了:“怎么?是陈家主的妾室太多,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是哪个了吗?”
“那个……”陈夫人硬着头皮道,“能否请蜀王说得详细一些?”
“更详细一些吗?”萧言之垂下眼,“那女人是陈家还在锡州时,陈家主从一户猎户家买来的,她刚进陈家的时候只有十几岁,这事儿说起来也是十七八年前的事情了。”
萧言之的话说到这儿,陈中良夫妇猛然想起一个女人来,一个从乡下买来的小丫头,初见时只觉得清秀,可之后几年却越长越娇媚,陈中良夫妇没少为了这个女人吵架,那个时候陈中良也是当真喜欢那个女人,于是对那女人护得紧。好不容易陈夫人的父亲升官,陈中良要倚仗岳父权势就不得不讨好陈夫人,陈夫人这才借机将那女人卖去了青楼。
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竟还有人来找那个女人,而且来的还是蜀王。
陈夫人心虚地笑道:“哎呦,难得蜀王亲自来寻,想必一定是对蜀王极其重要之人,可咱们府里确实没有这样一号人物。要不蜀王随民妇去后院亲自看看?”
“没有?”萧言之挑眉,“这可就奇了怪了,当年本王可是亲眼看着她被陈家主给带走的,陈家主买下她的钱本王也确实收到了,怎么就不在陈府了呢?”
陈中良咽了口口水,干笑道:“蜀王您……说笑的吧?草民是在江南的一处山村里买回的那丫头,蜀王怎么可能收到钱呢?”
萧言之冷声道:“陈家主也说这人你是买回来了,那她如今身在何处?”
听萧言之这么一问,陈中良才意识到自己失言了,陈夫人更是恨得斜了陈中良一眼。
陈中良只能继续编造谎言道:“因、因为生意关系,草民举家迁移几次,府中妾室有身体较弱些的皆在途中病故,还有些貌相好的都被当地有权有势的人领了回去,如今想必也是过着衣食无忧的富足生活,王爷要的这人,确实已不在府中。”
萧言之又抬眼看着陈中良,冷笑道:“看样子,陈家主是当真没认出本王来啊。说来也是,当年本王也不过是个八岁孩童,如今长大成人也变了模样,而且本王与姐姐萧春月也无半分相像,陈家主认不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姐、姐姐?”这个词可把陈中良夫妇给吓坏了,目瞪口呆地看着萧言之。
“是啊,”萧言之轻笑一声,道,“是本王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姐姐,那么本王再问一次,她人在哪里?”
陈中良两腿一软,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地上:“草、草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草、草民的妾室都是这个女人处理的,都被送去了哪里也只有这个女人知道!”
陈中良指着陈夫人,一脸诚恳地看着萧言之。
“你!”没想到陈中良会说出这话,陈夫人错愕地看着陈中良。
陈中良却不敢看陈夫人,说完话就垂着头,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哦?”萧言之转眼看向陈夫人,“那么陈夫人,她人在哪儿呢?可别再跟本王说不知道了,本王现在稍微觉得有些不耐烦了。”
“那、那女人在、在……王爷饶命!民妇真的不知道啊!民妇当初是把人卖了,可那之后的事情民妇都不知道啊!”陈夫人被吓得浑身发抖,跪在地上哭喊着。
“卖了?”萧言之的脸色冷了下去,连声音都低沉了许多,“卖到哪里了?”
陈夫人咽了口口水,胆战心惊地回答道:“卖、卖去青楼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倒是陈中良惊喊出声,“你不是说把她卖给一个大户人家了吗?怎么会是青楼?!”
“我……”陈夫人破罐子破摔道,“若叫你知道那贱人去了青楼,你能不去见她吗?要不是你被她勾去了魂儿,我能把她卖去青楼吗?!”
“妒妇!你这个妒妇!”陈中良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别吵了!”萧言之怒喝一声,吓得陈中良夫妇立刻都闭上了嘴,“你说你把她卖去青楼了?那你说本王该如何处置你?”
陈夫人打了个哆嗦,脸上精致的妆容早就因为泪水而晕开,难看极了。
“王爷饶命!民妇真的不知道她是王爷的姐姐!民妇……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想不出辩解之词,陈夫人只能猛个劲儿地给萧言之磕头,那“咚咚”的声音惊得跪在旁边的陈中良止不住地颤抖,却依旧没能让萧言之心软。
萧言之又道:“本王一直以为女人都十分讨厌青楼这种地方,大概也没有哪个女人会想要去那里体验一把什么叫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可为什么女人总是能兴致勃勃地将另一个女人送到那种地方去呢?明明还有其他地方可以选,为什么偏偏就是那里呢?陈夫人,这是为什么呢?”
“是民妇糊涂,是民妇一时被嫉妒冲昏了头,求王爷饶命!”
陈中良一句话都不敢说,更不敢替陈夫人求情,生怕会惹祸上身。
萧言之轻笑道:“陈夫人放心,本王不会要了你的命的,因此你不用担心。本王只是在想,陈夫人既然会把人往青楼里送,想必是对青楼也有一定的情结吧?不如本王来成全陈夫人,也送陈夫人去看看?”
听说能保住性命的陈夫人才刚松一口气就被萧言之的后半句话给吓傻了。
“不要……不要!”陈夫人膝行到萧言之面前,一把抓住了萧言之的衣裳下摆,“求王爷不要!您要民妇做什么都可以,求王爷不要送民妇去青楼!”
“不去青楼?”萧言之冷笑,“那送去军中,慰劳将士如何?”
陈夫人的脸色瞬间惨白。
萧言之抬脚,毫不客气地将陈夫人给踹了出去,再一次让裴泽肯定了萧言之对待家人以外的人还真称不上是温柔,而凡是招惹了他家人的人,不论男女都会被粗暴对待。
萧言之又问陈中良道:“陈家主觉得,本王该如何处置陈夫人?”
陈中良闻言转头看了看哭成个泪人的陈夫人,就那样看了半晌,突然俯身叩首,坚定道:“拙荆有罪,亦是草民管教无方,草民愿代替拙荆受过。”
陈中良这话完全出乎陈夫人的意料之外,惊得陈夫人立刻就止住了哭声,愣愣地看着陈中良。
“你们倒是恩爱啊,”萧言之咬牙切齿道,“可想起姐姐在青楼里呆了十几年,本王越是看到你们恩爱,就越是生气,你们说这可怎么办?”
“草民不知该如何恕罪,听凭王爷发落。”
听凭他的发落?听到这话,萧言之却又有些茫然。
他能如何发落这对夫妻?不管他如何发落,时间都不能倒转,姐姐吃过的那些苦不会消失,就算他将陈夫人送进青楼也无法抵消姐姐受过得罪,他还能如何发落?
裴泽以为萧言之真的会以牙还牙,可半晌没听见萧言之的回答,裴泽便起了疑,转头便见萧言之的眼神中不是愤怒,也不是凌厉,反而有一丁点儿迷茫。
扬了扬嘴角,裴泽抬手轻轻在桌子上叩了两下。
听见“叩叩”两声,萧言之便转头看向裴泽,见裴泽勾了勾手,萧言之便凑头过去。
裴泽凑到萧言之耳边低语一句,话说完就撤开了。
萧言之听了裴泽的话之后垂眼想了想,再抬眼看向陈中良夫妇时便做出了决定,沉声道:“今日起,便将你夫妻二人降为贱籍,陈家的一切都将收缴纳入国库,能不能有姐姐的福气,就看你夫妻二人的造化了。”
被降为贱籍,却没有去处,他们日后的境遇未必就比去被卖去青楼要好。
同样都是贱籍,被卖进青楼的女人只要做着那一件事便好,虽说是给人当摇钱树的,但也是被人好吃好喝地养着,可像陈家夫妇这样直接领了贱籍就到街上去的,好一些会被人收买为奴,碰上个品行端正的主子倒也能安稳一生,可若是被卖进窑子或者碰上个卑鄙无耻的主子,那还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儿呢。
他管不了对错,也管不了别的女人会如何,只是姐姐受过的苦,总得让他们尝一尝才能甘心。他给这夫妻二人留下生路了,余下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陈中良夫妇一愣,而后赶忙叩首谢恩。
裴泽这时候才开口叫门外的胥仁,道:“胥仁,他们夫妻二人的户籍你去处理一下,而后通知户部的人,来将宅子以及陈家的所有柜坊都收了。”
“是!”胥仁抱拳,响亮地应了一声后便立刻去办。
萧言之也冲陈中良夫妇摆了摆手,这夫妻二人见状便立刻相互搀扶着跑走。
等堂屋里只剩下裴泽和萧言之两人,裴泽四下打量一番,便对萧言之说道:“日后在洛州买一处宅子吧。”
还沉浸在一种微妙心情中的萧言之闻言回神,偏头看着裴泽疑惑问道:“为什么?”
一个武成王府再加一个蜀王府还不够他们两个人住的吗?若是住够了王府,他们还能进宫去住一住,为什么还要在洛州买一处宅子?
裴泽却没有直接回答萧言之的问题:“不买大宅,四合小院足矣,清闲的时候就来住上一两个月,就你我二人,谁也不带。”
裴泽这样说就让萧言之有些心动了。
“那不如去乡下置办一处宅子。”
裴泽想了想,点头道:“也对。”
乡下地方大,且能依山傍水,盖了宅子还能连上好大一个院子,到时候上山下河,狩猎捕鱼,他们想做什么都可以。
萧言之看着裴泽,眯起眼睛笑着。
☆、第77章
清晨,一缕阳光洒照在萧言之的脸上,温暖的光芒惊醒了睡梦中的萧言之。
眉头微皱,萧言之迷迷糊糊地抬手遮住眼前的光芒,而后才缓缓睁开双眼。
这一睁眼可吓得萧言之在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他们昨夜不是睡在客栈里的吗?怎么一觉醒来便是幕天席地了?
看着从远方地平线上冒了个头的朝阳,萧言之一脸茫然。
“醒了?”裴泽抖了抖围在两人周身的毯子,将萧言之裹得更严实些,“再不醒就要叫你了。”
萧言之转头看看裴泽,这才意识到他并非是被绑架,而是被裴泽带到这里来的。
“这是哪里?”
裴泽望着东升的旭日,道:“洛河边儿上的一座山。”
萧言之也望着那一轮朝阳,又问道:“为什么来这儿?”
裴泽趴在萧言之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