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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着朝廷上的权力分布,要重新洗牌了?

    不同于前线的战火纷飞,京城的政局,也同样波涛暗涌,诡谲莫测。

    恩惠

    佟府缟素漫天,连门口石狮子上头的两个灯笼,都已换成白色的。

    一个老爷去了,另一个老爷还在前线激战,生死不明,消息传来,整个佟府上下都懵了,老太太当即昏死过去,女眷那边哭声一片。

    隆科多揉揉眉心,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头重脚轻,差点没一跤往前摔倒。

    “三爷当心!”身边一只手及时伸出来,将他扶住。

    自己从内院匆匆出来,身边人俱都吩咐下去做事了,一时没带侍从。

    佟老太太还健在,佟府没有分家,佟国纲与佟国维两边的家眷一大家子都住在一起。

    佟国纲有三个儿子,长子鄂伦岱,从父征噶尔丹,现在也还在前线,次子法海,是家中贱婢所生,受尽白眼,这种家中大事,他是没有资格出面的,三子夸岱年纪尚幼。

    所以丧事料理主持,就全落在他们这个二房的几个兄弟身上,几天下来,隆科多早已是筋疲力尽,恨不得倒头便睡。

    隆科多站稳脚跟,转头一看,是个眼生的。

    “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陈平。”少年看他站稳了,便放开手,跪倒回话。

    隆科多唔了一声。“什么时候进府的?”

    “小的与姐姐是去年进府的。”

    隆科多想了想。“你就是那个被八阿哥救下的两姐弟之一?”

    “回三爷话,是的。”陈平恭恭敬敬。

    隆科多心中一动。“收拾收拾,到我身边伺候着吧,管家那边我会去说的。”

    “是。”

    少女正捧着衣服在缝补,神情专注,若不是右脸上那道疤痕,倒不失清秀可人。

    小屋的门被推开,陈平提着篮子走进来。

    “姐!”

    少女抬起头,脸上露出笑容,忙放下手中活计,起身给他倒水。

    “累了吧,喝口水。”

    “姐,今天在花园里撞到三爷,我扶了他一把,他让我去他身边伺候,以后月钱涨了,就可以给你买些胭脂水粉了。”陈平毕竟还小,脸上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陈颖蹙了蹙眉头。“哪位三爷?”

    “就是佟二老爷的三儿子隆科多啊,”陈平仰头灌了一大口水,袖子一抹嘴巴道:“姐,你以后多歇着吧,别老做活了,等我有了钱……”

    “平儿!”

    陈平正说得高兴,被她打断,有些不高兴地鼓起嘴巴。“姐!”

    “你要记得,我们是八阿哥救下的,人家让我们先在这府里做事,已经是莫大的恩惠,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就是做牛做马也是应该,我们应该安守本分,主子给什么,我们接下就是,莫要过于贪心。”陈颖慢慢道,一派安静宁和。

    陈平被姐姐澄澈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声音不由低了一些。“我知道了,姐,我一直都听你的话,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再说八阿哥虽然救了我们,但是我们都在这里这么久了,也没见他来过问一声,指不定是把我们给忘了。”

    “平儿,”陈颖有点无奈,“八阿哥身份高贵,他忘了也好,没忘也罢,都不是我们能惦记的,你切不可在外人面前流露出这样的情绪,我们一天是佟府下人,一天就要安分做事,佟府主人看在八阿哥的面子上,没让我们签卖身契,就已经是莫大的恩惠了。”

    陈平点点头,凑到陈颖身边,带了些撒娇的意味。“我知道了,姐,你说什么,我听着就是了。”

    陈颖抚摸着他的头发,心中叹息一声,没再说什么。

    康熙二十九年八月四日,噶尔丹自乌兰布通北部撤军,沿途火焚草地,以阻追兵。

    康熙二十九年八月十五日,噶尔丹派达赖喇嘛的弟子济隆携誓书呈见裕亲王福全,表示不敢再犯喀尔喀,彼时两方对战旷日持久,清军损失不小,康熙也不想再继续打下去,便敕谕“若再违誓言,妄行劫夺生事,朕厉兵秣马,现俱整备,必务穷讨,断不中止。”,一边开始部署撤军的事宜。

    康熙二十九年九月七日,派皇长子胤褆前往亲迎佟国纲灵柩,赐银五千两,祭四坛,谥忠勇。

    到了十一月左右,大军俱都撤回来了,康熙下令,裕亲王福全、恭亲王常宁等因延误战机,罢议政,罚俸三年,而佟国维、索额图、明珠等人俱罢议政,各降四级留任。

    听闻这个消息,胤禩惟有叹服而已:老爷子可真是高明,趁机各打五十大板,把几方势力一下子都给压制住了。

    这下好了,你们不是喜欢党争吗,把你们的领头人物都给摘了,看你们拿什么争,都消停消停吧。

    只是他也知道,自己因为多活了四十多年,又是冷眼旁观,才能看清形势,像太子与大阿哥等人,就算他们两人想罢手,旁边的人也不会让他们罢手的。

    有时候身份摆在那里,就已经是一种争端了。

    就是在这样的形势下,宫中迎来了康熙三十年的选秀。

    秀女

    清朝选秀有自己独立的一套制度,一年一小选,三年一大选。

    小选由内务府主持,选的是包衣三旗的秀女,这种秀女选进去,做的多是后宫杂役,也不是没有升至妃嫔的,但数量相对少很多,身份也不高,像良嫔就是一例。而她因为是辛者库罪籍出身,比一般的包衣还要再低一等,胤禩之所以从小受尽冷落,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大选由户部主持,选的是八旗秀女,这些秀女中不乏出身高贵者,有备选皇后嫔妃的,也有最后被赐婚宗室皇亲的。

    今年该轮到大选了,清朝制度,凡是八旗人家年满十三至十六岁的女子,除非身有残疾,都必须参加选秀,就算是公主下嫁宗室所生的女儿,也需要通过选秀这一个流程,才能进行婚配。

    削尖了脑袋把女儿往宫里送的人家,不一定就是想让她们当皇帝的嫔妃,很多是打着把女儿嫁给皇阿哥们或宗室子弟的主意的。

    只要上头有个相熟的娘娘,把话先说好,到时候再由后妃跟皇帝说一声,只要身份相当,那秀女又不是皇帝特别喜欢的,想配给哪位看中了的宗室,并不是难事。

    康熙年方三十八,正是年华正盛,如日中天的时候,他手段强势,能力出众,又不是长得奇丑无比,自然有不少女儿家暗自倾心,加上三阿哥、四阿哥、五阿哥,也都到了赐婚的年纪,而七阿哥,八阿哥虽然还小,但也并不妨碍皇帝一个心血来潮,往他们那里塞个侧福晋,到时候只要先生下一男半女,地位马上就水涨船高,到时候就算指个嫡福晋进府,也撼动不了先来者的地位了。

    所以今年的选秀异常热闹。

    胤禩被惠妃召去的时候,心头正琢磨着胤禛近日脾气越来越古怪的原因。

    只是想来想去,不得其解。胤禛快大婚了,也逐渐参与政事,大阿哥顾着跟太子死磕,没人注意到他,一切都很顺利,还有什么事情能让他不高兴?

    难道是在德妃那里不痛快了?

    进了钟粹宫,才发现自己的额娘也在那里。

    “给惠额娘请安,给额娘请安。”

    “胤禩啊,”惠妃和颜悦色,“眼看选阅日期都定下来了,你心中,有没有看中的女子,只管与我们说说,只要我能帮上忙的,都会尽力帮你。”

    胤禩一愣,万万没有想到惠妃要说的是这档子事。

    他只想着胤禛今年大婚,却忘了自己今年虚岁十一,却也到了外人眼里也可以挑选侧福晋或庶福晋的年纪了。

    这么一想,不由有些哭笑不得,忙道:“胤禩年纪尚幼,一心只想读书,并没有旁的心思。”

    他知道惠妃想为大阿哥拉拢自己,自然要为他挑选几个娘家的女子,只是最后如何,还是皇阿玛说了算。

    自己前世在娶毓秀为嫡福晋之前,并没有其他侧室或妾室,所以惠妃的打算,是注定要落空的。

    惠妃见他这么一说,并不以为意,只当是小孩子害羞,转头朝良嫔笑道:“妹妹教的好儿子,这般守礼知规矩,可是这赐婚指婚,也是人伦大事,拘谨不得,妹妹是亲额娘,少不得要多操心一些。”

    良嫔温婉道:“胤禩喜欢怎样的女子,我这个做额娘的平日也没多问,只要他自己喜欢就好,就是姐姐这边得多劳烦了。”

    惠妃心底摇摇头,觉得这良嫔柔弱得太过了,连儿子的终生大事也不过问,若日后胤禩的福晋身份高些,性子又不太好相处的,怕是要爬到这婆婆头上去了,面上却仍是笑道:“妹妹说的哪里话,我这里倒有几个秀女,家世人品都是不错的,正要与妹妹参详一下。”又转头嗔了胤禩一眼:“既是你没有人选,那我就与你额娘再看看了,左右不让你吃亏便是。”

    胤禩谢过惠妃,又拜别良嫔,就退了出来。

    高明正等在外头,见胤禩出来,连忙迎了上去:“爷,皇上那边使人来传,让您过去一趟。”

    “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儿?”

    高明摇摇头。“没说,只道不是什么要紧事,赏钱奴才刚已经给了。”

    胤禩点点头:“这便过去吧。”

    路过御花园的时候,远远的见七八个旗装少女站作一堆说话,旗头花团锦簇的,显然是今年入选的秀女。

    高明见胤禩多看了几眼,便笑道:“爷别心急,有皇上在,定会给您指给好的嫡福晋。”

    他与胤禩相处日久,虽然名为主仆,但情份非比寻常,私底下也有说玩笑话的,此刻语出调侃,因此胤禩只是横了他一眼:“你八爷我还小,没这个心思,你就别跟着瞎嚷嚷了。”

    两人正说笑着,那边的秀女们也朝这里走来,此地开阔,又有树木葱葱,她们并没有注意到胤禩主仆二人。

    其中一名秀女从众人中走出来,甩着帕子走步子,似乎在演示给其他人看。

    她见众人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心中得意,走得愈发起劲。

    “姐姐这步子走得真好,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摇曳生姿。”一名秀女娇笑道。

    “我也是在家学了一年,被嬷嬷逼着,才走得出这步子来。”

    “说得也是,选秀前日日被额娘念叨着,虽说府里本来规矩就多,但到了皇宫,才知什么叫天外有天,真是一刻也不敢懈怠。”

    众女子七嘴八舌的聊起来,莺声呖呖,满怀天真烂漫,胤禩听得莞尔。

    绕过树丛,胤禩二人正好与秀女们对上。

    众人冷不防从树后出来一个半大不小的少年,都吃了一惊。

    刚才那个演示步子的秀女,正背对着他,见众人神色,忙也转过身来,但那花盆底却实在跟不上速度,只听得哎哟一声,人跟着摔倒在地。

    胤禩只好停下脚步,离了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温言问道:“你没事吧?”

    他的年龄与穿着,就算不是皇子阿哥,也可能是哪家宗室公子,秀女们不敢僭越,连忙蹲了一蹲身子,那摔倒的秀女也忍着泪,在众人的搀扶下勉强站起来,低低道:“多谢,无妨。”

    胤禩摇摇头,看着她那不自然的站姿,道:“喊个太医看看吧,耽误了选秀日期就不好了。”

    他年纪不大,说话却老成稳重,惹得不少秀女都多看了他一眼,这一看之下,便有人低呼了一声:“应八?”

    自从一年多前在街上偶遇胤禩三兄弟,乌喇那拉氏对这小少年的谈吐印象十分深刻,一直颇有好感,此刻见到,尽管对方身量已高了一截,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

    胤禩循声望去,看到那说话的女子,也微微一怔,一句四嫂到了嘴边又赶紧咽下,笑道:“原来是乌喇那拉家的格格,幸会了。”

    乌喇那拉氏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他,大吃一惊,半晌却只说了一句:“你长高了。”

    这种情景之下相遇,她心头原本就有些慌乱,更忘了去问对方身份,只是她家教素好,很快便反应过来,看起来依旧是一派落落大方。

    胤禩没注意到对方的异样,只笑着点头招呼,因康熙召见,他没敢多逗留,喊来两个小太监将那扭伤的秀女扶去休息,便匆匆走了。

    乌喇那拉氏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