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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眼便皱着眉头。

    “爷,你醒了?”高明忙扶起他,又让人端来醒酒汤。

    “嗯……”胤禩努力回忆起昨天的情形,自己似乎是在太子那里喝醉的?

    “这是哪里?”

    “这是毓庆宫偏殿,太子妃吩咐了,让你好好休息,又把奴才喊过来照顾你。”

    太子妃?“那太子呢?”

    “自奴才过来这边就没见着太子爷,爷,咱这是回去还是?”

    “回去。”胤禩想也不想便道。

    向太子妃石氏道谢告别,两人往回路上走。

    高明絮絮叨叨说起昨天的事情:“四爷来找你,见你不在,他又上毓庆宫去了。”

    胤禩皱眉,他怎么没印象?“你碰见他没有?”

    高明摇摇头:“后来奴才等了半天,太子那边来了人,说你在那歇下,一大早奴才才被叫过来。”

    酒这玩意儿果真误事,自己竟是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胤禩揉揉额角,临时改变主意:“出宫,上四哥那儿。”

    想了想,又道:“算了,先回去梳洗一下,这副样子也邋遢得很。”

    身上还有淡淡酒味,一会那个严谨的四哥见了,不晓得又会说什么。

    四阿哥府位于京城东北角,据说前身是明代内官监官房,胤禛搬进去的时候,虽然已经修缮一新,但也还保留了旧府的一些痕迹。棱角飞檐处,虽经岁月洗练而有些陈旧,却依旧不掩精致,可以想见当时此间主人的权势与气派。

    因胤禛喜洁,四阿哥府上下每日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连门口那两座石狮子,看起来都要比旁边人家来得白一些。

    胤禛很少与皇室宗亲之间互相走动,仅有关系比较好的,也就是胤禩和几个年纪小点的阿哥,今日休沐,没去宫中,十有八九是留在家里。

    府上家人正打开大门想打扫台阶,一眼就看见走过来的胤禩。

    “八爷!”下人堆起满脸笑容,上前行礼。“你来了,奴才这就去禀报!”

    四阿哥府的人都知道主子与八阿哥亲厚,每次上门无须通报,但此时胤禛正与幕僚在书房议事,不允许任何人入内。

    胤禩点点头,任那人去通报,径自在院落里看花。

    不多时,府中管家苏培盛过来,面上带了点为难。“八爷,我们爷正在议事,只怕今个儿不太方便……”

    事实上,胤禛说的是不见,但他又怎敢原话转达。

    胤禩愣了一下,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苏培盛暗暗叫苦,他不知道这两位爷在闹什么别扭,但说到底总是亲兄弟,若来日和好,倒霉的不还是下人奴才。

    “既如此……”胤禩若有所思。

    苏培盛等着他说告辞,却不料八阿哥微微一笑,道:“既如此,我便等四哥议完事出来吧。”

    “那依你看……”

    “四爷。”

    叩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话,胤禛有点不快。“什么事?”

    “八爷说要等你议完事,现在外头等着呢。”

    胤禛一怔,沉默片刻,道:“让他先回去,就说我今日没空。”

    当日在毓庆宫,他等了数日,翘首以盼,却没有看到那人的身影,太子的话虽明知是挑拨,却也让他在失望之余多了几分烦躁,及至从那拉氏口中得知那人为他四处奔波劳累,才知道自己一时任性误解了他,又匆匆往宫里赶。

    若是没去便好了,如此也不会听见那句伤人的话。

    我自问对你处处关照,又有哪里对不起你,何止于让你觉得疲惫?

    一个恼怒的声音自心底响起。

    胤禩的母妃出身低,他这一路过来,确实吃了不少苦头,与自己相处,从来都是少年老成的模样,他说自己步步小心,又有哪里错了?

    另一边,却还不由自主为他辩解。

    说到底,自己气的是那人这句话里,仿佛将与自己的交情当成一种负担。

    既想跑出去质问他,又觉得如果这时候见到他,肯定又会心软。

    胤禛心中纠结无比,只能强捺下烦躁的心情。

    他却忘了自己从毓庆宫出来的那一刻,也曾动摇怀疑过的。

    沈竹看着自家主子在房中来回踱步的身影,只觉得头晕眼花,不得不出声道:“四爷,若八爷有事,不若奴才先行告退?”

    胤禛顿了一下。“继续说你的。”

    刚才明明是你在说,让我说什么?

    沈竹无奈,只能胡乱找了个话题,说了半天,却发现胤禛压根就心不在焉。

    “爷!”外头的高明突然惊叫一声。

    “八爷晕倒了,快来人啊!”

    喧哗声自外头传来,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胤禛再也按捺不住,立时推门出去,几步到了胤禩跟前。

    一把将那人扶住。

    “还愣着做什么,把人背进去,拿热水来!”

    冷眼一扫,效果立竿见影,这边有人小跑出去拿热水毛巾,那边苏培盛已经弯下腰,作势要背胤禩。

    原该昏迷的人蓦地睁开眼,神色清明。

    “四哥。”

    胤禛愣住,片刻才反应过来。

    当即沉下脸,冷声道:“你越发长进了,还能算计起四哥来!”

    开解

    随着话语,胤禛便欲甩开胤禩的手,却被顺势抓住。

    胤禩笑道:“若不是这样,怎能引四哥出来。”

    这一路上,他思来想去,已将事情猜了个七八分。

    太子召见,他本有防备,只是没料到太子居然敢在酒里下药,让他防不胜防。

    而胤禛去找自己,又匆匆离去,应是听见自己酒后失言说了什么,又恰好让胤禛听到。

    酒是穿肠药。

    枉费他多活了四十几年,到头来居然被太子算计。

    胤禩一直觉得,自己因为知道结局,所以比别人多了一些优势,从前那些不好的事情,都可以预先避免。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在做了一些与前世不同的事时,同时也改变了事情原本的方向。

    上辈子他谋求大位,一直韬光养晦,凡事都有大阿哥和百官去出头,太子压根不会注意到自己。

    但是这辈子因为与四哥拉近了关系,连带着也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

    太子的心思,其实再明白不过。

    目前大阿哥是储君位置的最大威胁,有他在,太子永远束手束脚,所以太子也想拉拢兄弟为自己所用。

    只因为表现不错,又没有依附大阿哥,所以太子想拉拢自己。

    但他又不放心,因为自己是惠妃的养子。

    所以在拉拢的同时,也要打压离间,以免将来胤禛被一起拉到大阿哥阵营里去。

    真是用心良苦。

    可惜用错了对象。

    若他这番苦心能用在皇阿玛身上,只怕已经有了百倍回报。

    说到底,储君废立,不过是那个人的一句话。

    想到这里,胤禩暗自冷笑,太子居然鬼迷了心窍,想算计自己。

    这笔账,自然是要慢慢来算的。

    然而因着这次的事情,他突然有些明白了。

    为什么总想着躲避,就哪一方也不依附?

    就连前世的四哥,明面上也是打着拥护正统的旗帜的。

    或者说,他猜透了皇阿玛的心思,在满朝文武都棒打落水狗的时候,独独他拥立太子,给皇阿玛留下大公无私的印象。

    而这辈子,自己如果真想做点对江山社稷,对天下百姓有利的事情,就不能像五哥、七哥那般与世无争,关起门来过日子。

    眼下皇阿玛交给他的吏部,就有不少弊病需要整治。

    吏部被称为六部之首,重要性可想而知,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差事办砸了,也就罢了,办好了,必然有人找上门来。

    但谁也不支持,就会经常疲于应付各种各样的拉拢与暗算,说不定还会让皇阿玛觉得自己奸猾。

    自己现在本就是个不及弱冠的少年,有些事情,处处算计,再三思虑,总想着如何示弱,如何不露锋芒,如何韬光养晦,反而落了下乘。

    反倒不如凭着本心行事,只要处处以皇阿玛为先,也就不会与四哥的利益发生冲突。

    何必每时每刻都想着如何讨好四哥,平白给心中增添负担。

    这辈子,他与四哥兄弟感情渐好,这是一桩好事。

    其余的,顺其自然也就是了。

    话说这头,胤禛看着他装晕让自己跑出来,气就不打一处来。

    袖子甩不开,便也任由他拽着,只是表情冰冷,足以吓退不少人。

    却不包括胤禩。

    他笑道:“四哥生气了?能不能让我讨杯水喝?”

    胤禛不回答,那拉氏也从别院赶过来了,见状便对府中下人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把八爷扶到里头去!”

    福晋开口,胤禛不好驳斥,也冷着脸走了进去。

    那拉氏看到胤禛的脸色,已知两人之间必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否则胤禛也不至于一回来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

    两人分坐厅中两侧,却都不言语,气氛尴尬。

    那拉氏见状,便挥手让众人都退下去,自己也顺手带上门出去。

    自然是胤禩先开口。

    他起身走到胤禛面前,道:“四哥,好端端的生什么气,莫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你骂便是了,可别不理我。”

    说罢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带了些讨好的神色。

    要胤禩来做这种动作,可真是难为他了,但他知道这个四哥素来是吃软不吃硬,如果与他硬扛着,那只能两败俱伤,不若自己先放下身段。

    他能听到自己晕倒便二话不说跑出来,可见心中情份并没有减少,只是不知道自己喝醉说了什么,居然惹得他发如此大火。

    眼见胤禛脸色似乎和暖一点,他又道:“如果四哥还不解气,打我也行,你若这么不理不睬的,弟弟我以后出宫可就无处可去了。”

    胤禛被这句话气笑了。“敢情我这府上对你来说就是个出宫的借口?”

    胤禩笑眯眯的。“自然不是啊,还有四哥家里的好菜,待我如亲弟的四嫂。”

    居然没有我。

    胤禛气哼哼地想,看着他眉眼弯弯,心里却不由一阵发苦。

    那天那句醉话,到现在依旧萦绕耳旁。

    让自己无法不去介意。

    撩拨几句,胤禩看火候差不多了,又软下声道:“四哥,我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被太子软禁在毓庆宫,可有受了什么委屈?”

    胤禛想起他这些时日为自己奔波的情景,纵是有再多的气,也不知不觉消弭大半。

    “没有,太子待我甚好,只是听说太子后来又将你召去,说了什么?”

    胤禩苦笑道:“那天我眼伤发作,去了之后被太子拼命灌酒,没多久就醉得人事不知,哪里记得,只是近日京城戒严,人心惶惶,四哥自己万事小心些,莫落了他人把柄。”

    胤禛点点头:“你自己也多注意,没事就待在阿哥所或吏部,别到处乱跑。”

    两人很有默契地绕过那个敏感的话题。

    胤禛那日,只听到胤禩醉后太子诱话,听了半截便怒气冲冲地离去,浑然不知后来又发生了何事。

    幸而他生气中仍有一丝理智,心中总对太子留着几分防备,又让苏培盛去通知太子妃,这才免了一场弥天祸事。

    许多年后,胤禛知道真相时,几乎没有暴跳如雷,又懊悔自己当初怒火攻心,转身就走,让那人白白被太子占了便宜。

    这是后话了。

    胤禩在四阿哥府用过晚膳,这才赶在宫门落下前回去。

    他前脚一走,那拉氏便见胤禛的表情有些忡怔失神。

    挥退左右,她柔声道:“爷有心事?若是家事,不如说出来听听,也好帮爷参详一二。”

    胤禛皱了皱眉,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