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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己昏昏沉沉之际,其实也有些知觉,隐约感觉过一双手扶着自己喂药,轻轻喊着皇阿玛的情景。

    有些儿子不孝,却还是有几个孝顺的,自己这个父亲做得也不算太失败。

    正说着,外头侍卫进来禀报,说胤禩等人在外头求见。

    “传吧。”康熙刚醒,精神有些恹恹,但思路却极利索。“把这几天落下的奏折都呈过来,挑紧急的放上头。”

    “嗻。”梁九功应着,一旁准备好的清粥小点也随即呈上来。

    胤禩三人进了帐,便见康熙侧靠在榻上,脸上还有些大病初愈的虚弱,但眼神却并不浑浊。

    “皇阿玛吉祥。”三人口中请安,一边打千行礼。

    胤禩有些吃惊,他没有想到康熙会在这个时候醒过来,自己的密函早在五个时辰前就着人送往京城,这会儿只怕是追不上了。

    随行御驾都是人尖子,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动用心腹传送信件,免得中途被人截下落了把柄,但眼看皇阿玛一病不起,京城局势瞬息万变,让胤禛早一步知道,也好早作准备。

    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康熙却醒了。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胤禩暗叹一声,现在只盼四哥少些动作才好,他身边那些幕僚都是不安分的,怕是闻讯更会怂恿他犯险。

    康熙和颜悦色与他们说了几句,转头问了梁九功一句。

    “太子呢?”

    梁九功暗自叫苦,道:“奴才这就去请太子爷过来。”

    这位老爷子病中交代,不许太子靠近大帐一步,如今倒问起人来。

    “不必了。”康熙冷哼一声。“若是他这几日都在署理政务,倒也罢了。”

    十四接了一句:“皇阿玛,儿臣来时路上,路过太子帐前,曾看见准噶尔大汗进了那帐中。”

    胤禩一怔,十三也吓了一跳,众人目光,一时都落在十四身上。

    康熙脸色陡然沉了下来。

    疑 心

    “你亲眼所见?”康熙盯着他,目光灼灼,似要穿透人心。

    十四心头一跳,不由得怵了一下,纵是他心机再深,不过也才十三岁。“回皇阿玛,是儿臣亲眼所见。”

    面上依旧是垂首恭顺的模样。

    康熙倒没有疑心他欺君,在他看来,十三豪气飒爽,十四聪明伶俐,他们两人都有当年大阿哥和太子的身影,年长的儿子已经造成他的遗憾,将余下不多的宠爱放在两个年幼的儿子身上,也是正常。

    “梁九功,你去看看,”话说一半,康熙摆摆手。“算了……”

    “万岁爷?”梁九功有些惶惑。

    康熙摇头,神色淡淡:“不必去了,你们都跪安吧,朕想歇会儿了。”

    三人口中应是,陆续退了出去。

    十四无端端的,不会空口说白话,必然是太子真与策妄阿拉布坦有所瓜葛,才会被他瞧见。

    这么一想,康熙下意识就阻止了梁九功。

    太子已经废过了,废而复立,再来还能如何,再废?还是将他贬为庶人,流放边陲?自己励精图治,战战兢兢了一辈子,末了竟要因为太子而背上胸襟狭隘,连儿子也容不下的名声吗?

    康熙闭上眼,抓紧了手下的被褥。

    梁九功见他似已渐渐熟睡,也不敢打扰,悄悄地退了出去。

    出了大帐,三人都默不出声,直至离得远了,十三才笑道:“八哥,我突然想起我得给德母妃写封信报个平安,先走一步了。”

    十三的生母敏妃出身低,连妃位都是死后才追封的,生前自然更加不起眼,因着这缘故,如同胤禩被惠妃抚养一般,十三也自幼寄养在德妃名下,如此一来,跟胤禛和十四的关系自然也不错。

    明知他这是找借口让他们单独谈话,胤禩来不及出声,十三已经大踏步走远。

    十四看着他的背影,转过头来,惴惴道:“八哥,你不会怪我多事吧,我看不过太子总是欺侮你,所以才……”

    胤禩虽然知道十四心机深沉,但平心而论,这些年来,他的心机从来没有用在自己身上,反倒处处讨好亲近,就连这次的事情,不能说他做得不对,但起码,他没有必要这么做,平白让自己也溅上一身水。

    “下次不要这么做了。”看了他半晌,胤禩也只说了一句话。

    十四看着他的神色,愈发不安,忍不住伸出手去拽住他的袖子,仰起头,情绪有些低落:“对不起,八哥,就算皇阿玛问起来,我也会一力承担的。”

    胤禩闻言大吃一惊,他本以为十四是真看到太子与策妄一起,才会出声告密,但现在听其话意,却更像在杜撰栽赃。

    十四为什么要这么做,真的只是为了给自己出气?

    年仅十三岁的十四弟,也学会投石问路了?

    也是,在皇家长大的孩子,哪里有简单的,上辈子,七八岁的自己就已经懂得要出人头地,让额娘不再受辱。

    “行了。”他打断道:“此事不要再提,皇阿玛没有追查,就是想大事化小,你也当作没说过罢。”

    说来也是无心插柳,他手中有赵瑞文的这步棋子,可也要思忖着如何使用才能一击即中,如今十四一句话,明显已经在皇阿玛心中埋下种子,它日,自己想再做点什么,也是事半功倍了。

    他心念电转,神情却依旧是温文沉稳的模样,十四见他并无不悦,也欢喜起来。

    “嗯,八哥说的,我会记得的。”

    胤禩之前见到他,总会想起前世的海东青事件,但转念一想,自己重活一趟,连胤禛那般的仇恨都能淡化消失,何以又独独对十四耿耿于怀,况且他夺嫡失败,却是被发配看守皇陵,下场也不见得好到哪去。

    心一软,手抚上他的头。

    “你且记着,无论何时,皇阿玛总是顶头的天,不要想太多了。”

    “知道了。”十四眨眨眼,笑了。

    胤禩看着他的笑脸,心里忧虑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送到京城的信,此刻怕是早就到了四哥手里,皇阿玛的朱批奏折,想必后脚就能发出去,只希望在这段空隙里,那人不要一时冲动,做下什么事才好。

    康熙苏醒,落下的政务分轻重缓急,自然要一桩桩来处理,如连山瑶民骚乱这样的大事,早就被梁九功分出来摆在案首,只是这御笔朱批刚发出去,便已有消息传过来,说雍亲王在圣旨下达之前,已经先斩后奏,以兵部名义手书命广西等地发兵平乱。

    消息是胤祉传过来的。

    康熙三十九年诸皇子封爵,四阿哥、五阿哥皆被封为亲王,独独少了三阿哥胤祉,早在康熙三十五年时,胤祉便已被封为郡王,如今事隔几年,弟弟们都晋了亲王,他却还是郡王,落在众人眼里,自然是这个皇子不受宠。

    胤祉暗地里不知道咬牙切齿了多少回,最后也只能忍气吞声,谁让自己在太子被废时强出头,弄巧反拙,让老爷子不喜,冷落又能如何?

    这次康熙巡幸塞外,他与胤禛二人坐镇京城,本想着机会来了,谁料想,议事的时候众人目光都落在胤禛身上,一些政令也要胤禛点了头才算数,他这个三阿哥,竟如同摆设一般,正当胤祉差点又恨得咬碎牙齿时,发生了连山瑶民骚乱的事情。

    圣旨未到,前方十万火急,雍亲王罔顾圣意,先斩后奏,一个天大的把柄落在胤祉手上,他欣喜异常,一道弹劾的折子随即发往塞外。

    康熙不是昏君,自然知道胤禛是不得已而为之,论情论理,都苛责不了他,但知道归知道,心里总归是不舒服的,先斩后奏这种事情,连太子都没做过,这四儿子平日里闷声不响的,一出手就是如此石破天惊。

    胤禩看着康熙不置可否的脸色,心里就知道不太妙,要说父子相似,后来的皇帝四哥喜怒无常,疑心重,眼前这位老爷子又何尝不是。

    说到底,若不是自己送信的时机不对,那人也不至于贸然做出那样的事来。

    “皇阿玛,老四也是一片为国尽忠之心,儿臣料想他绝无恶意。”太子一派储君风范。

    胤禩默不作声。

    别人都知道的道理,康熙不会想不通,但这并不妨碍他心里不痛快,现在开口无疑是火上浇油。

    果不其然,康熙扫了太子一眼,冷笑道:“那你说说,老四是怎么个忠法?”

    太子一愣,一抬首,对上康熙冰冷的目光,心头霎时凉了半截。

    康熙却并不放过他,冷冷开口,字字诛心。

    “老四是忠,那你私下与策妄阿拉布坦密谈,也是忠吗?”

    太子这下不仅是心凉,而且是心惊肉跳了,他暗自咬了咬牙,撩起袍子缓缓跪下,辩解道:“皇阿玛恕罪,儿臣与策妄阿拉布坦,并非密谈,却是另有缘由。”

    帐中父子二人对话,胤禩敛眉垂目,却突然有些不耐烦,思绪也跟着飘忽起来。

    他们这些儿子,一辈子战战兢兢,到头来,有几个在老爷子心中落得个好字?

    康熙既然在知道太子与策妄阿拉布坦的事情之后没有发作,便暂时不会动他,此时质问,不过是借机发火罢了,事后果然如胤禩所料,太子又逃过一劫,随后圣驾启程回京,快到城门时,胤祉、胤禛早就带着文武百官候在城外相迎。

    对着外人,康熙并没有表现出不快,但一回到宫里,就直接往养心殿而去,以往照惯例是要召胤祉和胤禛去问话的,现在也不见了。

    胤祉本是心头暗喜,可看老爷子的模样,并没有勃然大怒,也不惩处胤禛,不由又忿忿不平,直犯嘀咕。

    然而没过多久,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康熙竟然将圈禁在宗人府的大阿哥放了出来。

    太子废而复立,是老爷子想平衡各方势力,那么大阿哥被放出来,又意味着什么?

    人心浮动,暗潮翻涌,不过胤禩却要分出神来关注另一件事情。

    那就是嫡福晋富察氏有孕了。

    得 子

    廷姝盼这个孩子盼了很久。

    虽然满人讲究子以母贵,但同样也是母以子贵,没有子女的嫡福晋在府里说话也不能挺直腰杆,虽然侧室所生的子女都要尊她为嫡母,但总归不是从自己肚子里出来的。

    廉郡王府比其他府邸要好得多,并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侧室或侍妾,但胤禩人缘好,在康熙面前又说得上话,不说外头那些想巴结的人,单是宫里头的嫔妃娘娘,也卯足了劲想往他府里指人,奈何胤禩不点头,廷姝也硬是扛住压力,连富察家想送个远房表妹过来,她也没有答应。

    一来从小生长在显贵之家,看多了后院那些争风吃醋的龌龊事情,不希望原本清静的府里也变成这样,二来她的内心深处,一直希望那个一生一代一双人的梦想不要破灭,虽然后来多了个张氏,但这么多年相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