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一个懒字而已!
殷寂离扒着窗户跳到了外面的屋檐上,他原本想得挺好,可以在屋檐上面缓一缓,但是一脚踩上去才知道,这屋顶的琉璃瓦有多滑。脚下一松……文人么,除了拿笔杆子也没拿过什么东重西。殷寂离脚下一滑胳膊又没劲,哪儿还扒得住窗户,直接就摔下去了。
这时候,贺羽正好走到门口,见伙计端着四菜一汤站着,就问,“干嘛不进去?”
“殷少爷说换衣服……”伙计话没说完,就听到里头“啪嗒”一声,再是……哎呀……
贺羽赶紧推门进去,就见窗户开着,房里没人,大惊跑向窗边。
辕冽匆匆出了酒楼的大门,心里忐忑……会不会是那少年呢?不知道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想见,又怕见。他正想的六神无主,就听到“哎呀”一声。
辕冽武艺高强,就算是牛毛针破空而来的声音,他也能分辨得清,并且准确让开,只是这一声哎呀……让他愣住了。
这声音似曾相识!就在辕冽终于想起来,那个少年也是这声音的时候。
一个人已经从头顶摔了下来,不偏不倚,正好压在他身上。
辕冽一惊,往后仰,他原本是想要让开,将那人接住的,但是一抬眼,正好看到落到自己身前,双手扒住自己肩膀的人……双目一对,辕冽彻底愣住了,哪儿还记得躲开啊,直接就被撞翻到了地上。
殷寂离自然也是看见辕冽了,当他摔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下方有人,本来还觉得自己运气挺好,那人看起来身体健硕像是会武功,可以当肉垫用一用,可没想到抬头一看,惊得他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辕冽被压翻在地,良久才反应过来,抬眼看殷寂离。
殷寂离想要捂住脸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辕冽盯着自己张开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殷寂离狗急跳墙,抬手一拳打向辕冽眉骨与鼻梁之间的凹陷处。
殷寂离不会功夫,因此贺羽教了他这一招,趁人不备,打眉骨和鼻梁间的凹陷,那里最疼,人被打之后会懵那么一下子,而且眼睛也会糊,你可以趁机逃跑。
辕冽看到殷寂离都呆住了,毫无防备,这一下挨了个结实,可怜他好歹也是享有盛名的不败名将,今天鬼迷心窍了,被殷寂离这文弱书生一拳打了个正着,疼得他一懵。
殷寂离站起来,转身就跑,辕冽就感觉殷寂离是踩着他的肚子爬起来的……幸亏这书生没多重。
楼上,贺羽在窗前将这一幕看得清清楚楚,眼看着殷寂离逃进巷子里头去了,辕冽还在原地甩头。
贺羽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关上了窗户,回头,蹲下……哈哈大笑。
辕珞尾随贺羽而来,小心翼翼地闪到门口,见门没关,心中一喜,就想悄悄往里看一眼,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头惊天动地的笑声传出来。
……
殷寂离慌不择路,他心中骂贺羽这惹祸精给他找来那么大的麻烦……这天劫煞星不是说着玩儿的,那个辕冽跟他的命盘死不对付,一旦纠缠在一起,自己这辈子要倒大霉的!
进了巷子兜兜转转,殷寂离直跑到喘不上气来了,才累得靠在墙边休息,往后张望,见人没追来,他才松了口气。
好半天才喘匀了气,殷寂离四周看看,发现了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这里是哪里?
在巷子里头转了半日,好不容易才看到了眼前喧嚣的大街,殷寂离走过去贴着巷子口往外看,想看酒楼门口辕冽还在不在。可是一看,殷寂离才发现,这条街,不是霄云楼门前的街,敢情自己走岔了。
他本想算算接下去怎么走才能不遇见辕冽,可伸手摸了摸身上……怀里的拨浪鼓丢了。
这鼓是他花了好多心思才把八卦盘画上去的,丢了再做麻烦,别是刚刚跑的时候丢了?殷寂离了就想回巷子里去找……一转身,余光瞥见巷子旁边,一座巍峨的府衙。
好阔气的宅子啊!
殷寂离也是大户人家出生,觉得眼前宅子气派,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前阵子他爹还琢磨着盖个新楼呢,殷寂离下意识走出巷子细看那宅子,想着记下那楼的样子,回去把图纸画出来。
他仰着脸在人家大门口来来回回踱步,终于是将屋顶的样子都记下了,才注意到屋檐下面有一块匾额,上面苍劲有力的两个大字——辕府。
……
殷寂离看到那两个大字之后,就觉得脑袋有那么一点点晕眩。同时,只听到身后一个凉冰冰的声音问他,“好看么?”
命不该绝
殷寂离听到声音后,战战兢兢回头瞄了一眼,良久才松了口气,“你怎么吓唬人……”
站在殷寂离身后的并非是他惧怕的克星,而是是有意压低了声音的贺羽。
“嘘。”贺羽一把将殷寂离拽进了巷子里头,道,“你真行啊,自投罗网送到人家大门口来了?”
殷寂离斜着眼睛看贺羽,“是谁害我的?没义气!”
“咳咳。”贺羽咳嗽了一声,“谁知道会巧成这样,再说了,你跳窗做什么?”
殷寂离刚想说两句,就看到巷子口走过两个人去,赶紧拉着贺羽贴墙站好,走过去的,正是一脸怒气的辕冽,和后头跟着的辕珞。
“哥,出什么事了?”辕珞问走在前面一言不发的辕冽。
“没事。”辕冽铁青着一张脸往前走,这就叫吃哑巴亏,总不能说他堂堂大将军辕冽差点让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打晕了……那个妖怪!别让他再遇见!不然饶不了他。
“呼……”殷寂离拍了拍胸口,总算命不该绝。
贺羽将殷寂离的包袱递给他,“客栈是回不去了,换个地方吧。”
“去哪里啊?”殷寂离小声嘀咕,“要不然我们回青云镇吧,这里太危险了。”
“那怎么行?”贺羽皱眉,“我的事情还没办完呢。”
殷寂离有些沮丧,拽了拽贺羽,“那你给我去买个面具回来。”
“干嘛戴面具?”贺羽皱眉,“让辕冽看到你又怎么了?你好歹是他救命恩人。”
“不行不行。”殷寂离伸出一根手指头摆了摆,“绝对不行!”
贺羽叹气,拉着受到惊吓的殷寂离买面具去了。
“咯噔咯噔……”
辕府的宅子里,辕冽正靠在院中亭子的围栏边出神,手上转着一个拨浪鼓。
那是刚刚压住他的那书生留下的,大概是从楼上跳下来时掉了。
“将军。”
这时,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抱着本账册跑了进来,“这是霄云楼的账册,住客都要记录下名字的。”
“嗯。”辕冽点了点头,问,“有姓殷的客人么?”
“没有呀。”少年将账册递给他,“天字房的客人名字就写了一个,叫贺羽。”
“贺羽?”辕冽翻了翻那账册。说来也巧,殷寂离和贺羽本来都写了名字的,只是殷寂离的名字让掌柜的绞下来收藏了……纸上留下的洞粘上了后一页纸,后来的客人就接着写,因此唯独没有殷寂离的名字。
“呼……”辕冽将名册还给了那少年,道,“子明,叫人去城里找找,各大酒楼,有没有一个姓殷的书生,和这个贺羽一起入住的。”
“好嘞。”少年跑出去了。
辕冽依旧靠在亭子里发呆,拿着手里那个拨浪鼓颠来倒去地看着,就见鼓的手柄底部,刻了一个篆体的殷字。
“大哥。”
辕冽正在胡思乱想,辕珞跑了进来,道,“季相来了。”
“哦。”辕冽赶紧将鼓收了起来,起身和辕珞一起迎出去。到了前厅,就见辕陌正和一个四十多岁,穿一身蓝色布衫的男子喝茶。那男子清瘦斯文,衣着和气质都非常朴素,乍一看,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
辕冽和辕珞进去后,恭恭敬敬地给他行礼,口称,“季相。”
此男子别看相貌普通性格温润,其实身份很不简单,乃是南景国当朝一品,左丞相,季思,季贤平,乃是当世有名的大才子。辕冽和辕珞两人都是他的学生,尤其是辕冽,因为自幼就跟着他爹行军打仗,基本没怎么学过文。辕冽也算是前程似锦,他爹怕他日后因为学问不行而吃亏,所以特地让他拜了季思为师。辕珞相较于他哥的出类拔萃,就显得平凡很多,学武一般,学文也一般,就是乖巧听话,因此辕陌也没对他报太大的期望,只想他活得开心,日后能给他哥帮帮忙。
“冽儿珞儿,季相有事情找你们。”辕陌让两人上来到身边坐。
“季相,何事?”辕冽问季思,“东南海寇的事情?”
“哦……不是。”季思摇了摇头,笑道,“海寇那事情,昨儿个皇上下旨宣箫王爷进京了,得过几日才能详谈,我这次是来约你俩出去的。”
“出去?”辕冽和辕珞都有些不解,“去哪儿?”
“最近乐都可聚集了不少青年才俊,我们出去走走。”季思笑呵呵道,“说不定能有什么奇遇。”
“噗。”辕珞忍不住笑了起来,的确,今日是有奇遇。
辕冽无奈地看了他一眼,警告——不准说啊!
辕陌瞧见了,就问,“你们两兄弟干什么呢?冽儿?有事情?”
“没。”辕冽赶紧摇头,这么丢人的事情,绝对不能让他爹知道。
“走吧。”季思放下了茶杯,道,“看看有什么人才,可以网罗网罗。”
辕冽和辕珞无奈,只得跟着季思出门,网罗人才去了。
贺羽和殷寂离来到了闹市,找了一个小摊买面具,殷寂离上下挑了挑,找了个可爱的弥勒佛,戴上,对老板指指,要这个。
贺羽付银子,殷寂离却伸手比了个“二”,拿了另外一个给他。
“我才不戴。”贺羽赶紧摇头。
“不行。”殷寂离从面具后面发出的声音闷闷的,“你也被看见了么!你和我在一起,别人一看到你就猜到我了。”
……
贺羽沉默了一会儿,非常冷静地说,“那咱俩分开走。”
殷寂离也相当镇定,“那你自己去办事,我不给你算命。“
……
贺羽无言地付了银子,将面具戴上。
殷寂离心满意足地点头,伸手拍他肩膀——好兄弟!
于是,乐都热闹的集市上面,出现了两个戴着弥勒佛面具的怪人。
“我们去买书吧?”殷寂离戴上面具之后,就觉得自己解脱了,拉着贺羽,指着前方的书摊说,“听说乐都有最大的书市,不知道在哪儿啊。”
“你就知道书,今晚上住哪儿啊?”贺羽皱眉,“如今整个乐都的酒楼都没法住了!”
殷寂离听后不吱声了,良久才道,“你嫌弃我呀……那你十八年前不说?害我把青春都交给你了。”
贺羽就有一股要吐血的冲动,想来想去,要不然去租民宅吧,或者上山上去住在庙里。正想着,就听到殷寂离“哎呀”一声。
“干嘛?”贺羽回头看他,殷寂离将面具掀开一点点,瞄了他一眼,“我还没吃饭。”
……
此时,饭时已过,酒楼里倒是客人不多了,殷寂离挑了一间最普通的面馆走了进去,跟掌柜的要了两碗牛肉面,多加牛肉!
贺羽将面具拿下来喘了口气,道,“我吃过了,你要一碗吧。”
“不行。”殷寂离笑眯眯看他,“怎么好只顾自己吃不顾兄弟。”
贺羽从小也习惯了殷寂离的古怪性子,只好拿着筷子在一旁陪着他挑面吃。
“你什么时候帮我找人?”贺羽吃了两筷子,问殷寂离。
“你要找那人还没来乐都呢。”殷寂离边吃边道,“我昨晚上看星象了,三日内必到……不过啊,你还是别找他比较好。”
“为什么?”贺羽皱眉,“我找他有事。”
殷寂离轻轻叹了口气,“你跟他的命盘也是死结,麻烦的很。”
“你那天说隔壁云婶家的小黄狗和巷尾九叔家的阿黑也是命盘死结。”贺羽道,“然后人家现在生了一窝十八只小狗!”
“所以说你不懂。”殷寂离啧啧摇了摇头,“那是因为云婶和九叔后来勾搭上了,所以喜气冲了那命盘的死气,命盘就活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