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子,送我到那亭子去。”
水寒身后的喜子暗自翻了个白眼,每日背了他爬高跃低,这九殿下使唤自己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看喜子背了水寒,踏了薄冰奔过来,亭子里的人略微一讶。转眼喜子就背了水寒踏上了那小亭子,放下水寒,喜子看了眼坐在古琴后的男子,单膝跪下,“奴才见过云候。”
听喜子称他云候,水寒有些奇怪为什么后宫中会有男人出现,还是个侯爷。不禁上上下下的打量那男子。坐在古琴后的男子也不恼,大大方方任由水寒打量个遍,然后眯了一双桃花眼,“看够了?”
水寒一愣,随即点头。
看水寒点头,男子反倒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孩子倒也大方承认打量自己,嘴角勾起了一抹浅笑,“如何?”
“呵呵……”水寒干笑,“那个……我说了你不要生气。”
看水寒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男子不禁奇怪,老实说,对自己的相貌他还是有着自信。这世上,见到自己能不动心的可谓少之又少。不过,眼前的孩子似乎不是。
“你不妨说说看。”
“红颜祸水。”
“噗——”一直跪在地上的喜子虽然没有命令不敢起身,却也不妨他支了耳朵听两个人对话。从自家六岁的九殿下口中听了这么一句,一个没收住,他不由笑出声来。
男子皱了皱眉,看了眼水寒又扫了虽然跪在地上,却丝毫没有小太监唯唯诺诺样子的喜子若有所思。
看男子不说话,微皱了眉看着自己,水寒当他生气了,就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伸出手去,“水寒,轩辕水寒,很高兴见到你。”
看古琴后面的男子愣愣的盯了自己伸出去的手,然后又转脸看着他,一脸的莫名其妙。水寒有些尴尬。以前的习惯都过了一个多月却还是改不了。
讪讪的收了手,水寒问,“你是侯爷?侯爷为什么会在后宫?”
听水寒这么说,男子又是一愣。看水寒一脸的不解,忽然抿嘴一笑,“你不知道为什么?”
水寒摇头,男子也不解释,反而转移了话题,“云锦天,起来吧。”前面的话算是报了自己的名字,后面的话是说给一直跪在地上的喜子说的。话音一落,就又低了头随手摆弄长几上的古琴。
看男子摆弄古琴,水寒也不吱声,倚了栏杆坐了听他弄琴。期间喜子离开了一会,再回来时带了件银鼠缂丝的披风来,小心的给水寒围了。
一曲终了,水寒转过头,“你教我弹琴吧。”
“你想学?”男子没抬头,信手拨弄着古琴上那七根琴弦,铮铮声响虽不成曲调却也别有一番韵味。
“想学。”听男子这么问,水寒站起来,走到长几前,盯了那架做工精细考究的古琴。
“为什么想跟我学?”
“为什么?”水寒歪歪头,思考的时候他常常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前世是,这一世也一样。配了那张圆鼓鼓的小脸,和眉清目秀的长相,天真可爱,丝毫没有皇家孩童该有的成熟与心机。
“你的琴声里面有感情。虽然我不太明白,可是……很忧伤。弹不出感情的人,即使技艺再高明,指法再娴熟娴熟,也不是一个好琴手。”虽然这话说的是钢琴,但,同样是乐器,拿来说古琴应该也试用。
第二次,男子的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再一次探究的看了看水寒,忽然一笑,“一个孩子,不明白也很正常。不过小小年纪却有这样的见解,倒是让人佩服。”
听男子这么说,水寒的脸一红。原本是借用了前世别人的见解,却不想给人夸奖,觉得受之有愧的水寒不好意思的低了头。片刻,再抬头脸上的红晕已经退去,“我想学琴,你肯不肯教我?”
“你明天再来这里。”男子并未做答,伸手抱了琴起身,踩了湖面上的薄冰,飞身离去。
看那道银红色的影子跃上湖岸,消失在宫殿那高高挑起的飞檐上,身后的喜子暗自心惊。
水寒看男子离去,有些失望。一转头就看见喜子盯了男子消失的方向皱眉,不由好奇的问,“怎么了?”
给水寒一问,喜子反应过来,“属下没想到云候竟然是高手。”
“武功么?”听喜子这么说,水寒有些兴奋,“他的功夫怎样?”
“这……”喜子继续皱眉,“以属下看来,这世间怕是没有几个人能是他的对手。”看水寒一脸的崇拜转向云锦天消失的屋脊,喜子有些无奈,“殿下,快到午膳的时辰了,您要不快点,皇上该找来了。”
“哦。”似有不甘,水寒又看了眼那灰蒙蒙的屋脊,趴在已然蹲了身的喜子后背上,任他带了自己离开亭子,回盘龙殿的偏殿。
进了偏殿,发现轩辕亦已经等在那里,水寒转头看向殿门口摆了的滴漏。
“你没晚,是父皇早到了。”轩辕亦的心情似乎很好。
水寒没理他,费力的辨认了一番滴漏上的刻度,确认自己没有错过时辰后,走到轩辕亦身边,有些费力的爬上对他小小的身体来说大了很多的太师椅。
“寒儿今天见到云候了?”轩辕亦看着水寒在自己身边坐好,伸出手握了水寒冻的泛红的小手。一阵暖意袭来,水寒也不挣扎,任由轩辕亦握了,舒舒服服的眯了眼睛,然后点了点头。
“觉得他怎样?”
“怎样?他的琴弹得很好。”水寒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喜子说他的武功很高。”
听水寒这么说,轩辕亦瞟了一眼站在水寒身后伺候的喜子。喜子看轩辕亦盯了自己慌忙低了头。
“对了,父皇。”说到云锦天,水寒忽然想到了什么,“他不是太监吧,一个侯爷,为什么会出现在后宫?”
丁宁看轩辕亦满脸的笑容的看了眼自己,就知道该自己给自家九殿下解惑了,“殿下,候是后宫男妃的封号。按品级算,相当于贵妃。”
听丁宁这么说,水寒不禁睁大了眼睛,愣了片刻,似乎在消化丁宁所说的话。过了一会,小脸一垮,衰然欲泣,“父皇,寒儿竟然不知道父皇也喜欢男人。”
“呵呵,”轩辕亦一笑,侧过身子,在水寒白嫩嫩的小脸上香了一口,“寒儿若是喜欢男人父皇会很高兴。”
轩辕亦身后的丁宁暗自翻了个白眼,世间哪有当父亲的这样教导自己孩子的,这分明是要教坏了九殿下么。但是,接下来水寒的回答却让他连白眼都不会翻了。
“寒儿还是认为妻妾成群,儿孙满堂的生活比较适合寒儿。”
听水寒这样回答,轩辕亦的心中一涩,眼睛暗了一暗。但是紧接着,坏坏一笑,伸手捏了捏水寒的脸蛋,“连女人都没碰过的小屁孩还说的这么理所当然。”
水寒皱眉,揉揉给捏疼的脸蛋,对轩辕亦怒目而视,却也说不出什么。没办法,人家说的是事实。
看水寒生气,轩辕亦呵呵一笑,“水寒想学什么,琴棋书画……”说到这里,轩辕亦忽然停顿了一下。想到水寒那笔歪歪扭扭的简体毛笔字倒是和云锦天的字体有八分像……“算了,书画父皇教你好了。除了书画,诗词歌赋,奇门遁甲,五行八卦,……只要你想学的都可以找他教。”
一番话说的水寒不由张大了嘴巴。
看水寒惊讶,轩辕亦一笑,故意压低了声音神秘的说,“寒儿可知,云候可不是一般人。”
“咦?”水寒奇怪扭头看轩辕亦,轩辕亦凑到水寒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水寒的瞳孔瞬间放大,嘴巴张的更大了。呆呆的看着轩辕亦满脸的不可置信。
轩辕亦冲他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说的都是事实。
“这样的人怎么会在皇宫里?”水寒忍不住问。不是他不信,只是这云候的身份太过惊人。
“他么。”轩辕亦单手撑了下颌,“当年是为了躲什么人,就伪造了身份混进各地进贡的美人中进宫了。”
当初自己也是给云锦天那悠扬的琴声吸引,才见到了那称得上天下绝色的男人。看到自己,云锦天也不隐瞒,大致说了混进皇宫的原因。
虽然知道这人不是平常人,但是隐卫带来的云锦天的身份还是让他大为吃惊。对隐卫调查得出的结论,云锦天倒也爽快承认。
之后轩辕亦偶然会跑去喝杯茶,听听琴,下下棋,再也没有其他的举动。两个人就这样相安无事和平相处了快五年。
看轩辕亦兀自陷入回忆,水寒有些气闷,拉长了小脸,拽了拽轩辕亦的袖子,“父皇。”
给水寒拉了袖子,轩辕亦一笑,“他不是父皇的人,封他侯爵是为了避免有人找他麻烦。寒儿,记住,云锦天那样的人只可与之相交,不可与之为敌。”后半句话,轩辕亦看着水寒的眼睛说的无比郑重。
“嗯。”水寒暗自记下。轩辕亦如此郑重嘱咐了,必定有他的道理。
看水寒的小脸一脸的郑重,轩辕亦忽然一笑,“寒儿饿不。”
看水寒点头,轩辕亦吩咐传膳。
流云阁,云锦天斜倚了软榻靠了,欣长的手指从古琴的琴弦上划过。皱了眉陷入某种思绪中。
“公子,咱们什么时候出宫?”他的身后,站的不是小太监,而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
云锦天听少年这么问忽然一愣,片刻一笑,“不急,舞墨。你吩咐下面人收拾了。今晚皇上该来了。”
舞墨一愣,也不多说,只按照云锦天的吩咐传了下去。
果然,午膳后,后宫总管丁宁亲自来传旨,今夜云候侍寝。
第十四章 心系之人
晚膳后,轩辕亦单带了丁宁施施然穿过大半个后宫,在无数宫人的偷窥中,大大方方进了云锦天的流云阁。
流云阁里,云锦天正襟危坐,他面前摆了一幅白玉棋盘,两罐棋子。看轩辕亦进来,也不起身,示意他在对面坐了。舞墨端了两杯香茶,在轩辕亦和云锦天手边放了,拿着托盘,站在云锦天身后。
轩辕亦看自己面前罐子里装的是黑色棋子,便拿了棋子下了,“云候今日见了我家寒儿了。”
“见了。”云锦天取自己面前罐子里的白子。
“觉得如何?”轩辕亦看他落了子,略一思考也取黑子落下。
“那孩子啊……”不知为何,说到水寒,云锦天脸上带了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发觉的笑意,“他不像个孩子,更不像皇家的孩子。”
“寒儿要跟你学琴?”
“他是这么说的。”云锦天皱了眉,才刚开始,局面就有些纠结。看来轩辕亦是有备而来,想到此,他不由抬头看了眼对面的男人,“你说我教还是不教?”
“随你。”轩辕亦的目光停留在棋盘上。
云锦天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他来就是为了让自己教水寒琴,却没想到轩辕亦会这样说。
“不过,”轩辕亦把玩着手中的棋子,“我觉得你会。”
云锦天挑了一下眉,“你倒是很自信。”
轩辕亦一笑,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