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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轩辕静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寝殿。寝殿外侍立的宫女看红叶和轩辕静都出来,便轻轻的掩好殿门。

    寝殿中就只剩下躺在床上的水寒,和坐在床边的轩辕亦。

    红叶端来的汤药中除了驱寒发热的成分也加了安神的草药,所以这殿里一静下来,水寒便合了眼睛,似是迷迷糊糊睡熟了。

    轩辕亦静静坐在水寒的身边,目光再一次落在枕头上那张清秀干净的小脸上,微蹙了剑眉。

    若不是今夜亲眼看见水寒以那样傲然的姿势立在一堆死尸中间,他几乎忘记了,眼前这略显单薄少年的灵魂是穿越而来的。

    七年了,不算长可也不算短的时间。七年间他一直都把水寒当做他最珍爱的宝物,小心翼翼的呵护着,疼爱着,也深深的爱恋着。除了六年前的那场意外,一个身居宫中的皇子,竟然可以躲开宫内的明争暗斗,也可以避开朝中大臣们时不时的窥探,不得不说他一直都把水寒护得很好。

    若没有今夜的这场刺杀,他恐怕会一如既往这样心安理得的宠爱骄纵水寒吧,只是今夜,今夜的这一场变故,让他想起,前世的水寒其实是影狂的当家人,水家的家主,是一个甚至比自己还要强势的男人,一个不应该给自己一直束缚在身边的人。

    若论起才华,前世的积累,加上今生的所学,他几乎可以肯定,水寒必有扬名天下的一天。他若有野心,不用说飞岚帝国一国的皇帝,就算整个天下却也唾手可得。

    可是若论私心,水寒又是他前世今生两世的眷恋,一个已经扎根在心底,溶入其骨髓的人。他只想这人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把什么江山社稷,什么江湖恩仇全部都抛诸脑后,能两个人相依相伴,生生世世……

    凤目暗了暗,轩辕亦微低了头,伸了右手食指微曲,指关节轻轻婆娑了那张白净的小脸,微叹了口气。朕的寒儿,你可让朕,如何是好呢?

    殿门一声轻响,轩辕静放轻了脚步,走进来,立在轩辕亦身后,低声问,“寒儿睡了。”

    轩辕亦点了点头,未作声。

    “红叶和我把任务都交代下去了,其他人还在正殿。”

    轩辕亦点了点头,跟了轩辕静出了寝殿带了殿门。

    听那殿门给轻轻掩上,水寒便睁开了眼睛,扭过头看殿内已然无人,便又重新仰了头,伸出右手来,张开手指。帐顶上那给薄纱覆盖了的夜明珠透过手指的缝隙,洒下柔和的光。

    这一世次杀人,心境却出乎意料之外的平静。谈不上厌恶,却也没什么喜悦。

    和那些杀手交手,他虽运了云锦天教的轻功,也有从云锦天那里学来的招式,可杀人的手法却是来自于上世影狂的杀手训练基地。因为手法诡异阴狠,又加上水寒本身轻功十分了得,才会让那些杀手防不胜防。所以,认真说来,他的功夫并不若红叶想象的那般厉害。

    不过这经验却也让他有所感悟,前世所学的很多东西其实完全可以拿到这一世来用。原本因为这世从云锦天那里学的功法与前世不同,水寒就把前世所学全都搁置了,现在想来,前世的招式加了这一世的功法,若能融会贯通岂不更好。就算不能打遍天下,日后闯江湖却也多了一份自保的本事。

    想至此,水寒忍不住勾了嘴角,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又卷了卷身上的锦被,把头埋在两枕间的空隙里很快便进入了梦想。

    窗外,月色西沉,天色渐渐黯淡下来。

    一个本应平淡无奇的夜晚,却因为一批杀手的到来让轩辕亦和水寒两人的心境都有了不同的变化。

    --

    原本的小阳春给昨夜一场大雪掩盖掉了,天气骤然冷了很多。街道上也少见行人,昨日还穿着夹衣的人们今日又重新把棉衣拿出来。

    一辆围了湖蓝色帷帐的马车沿着天街逶迤而行,车辕上,跨坐了一名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身黑袍,手中擎了赶车的鞭子,鞭稍轻轻擦在辕马的脊背上。

    车外是数九寒天似的冷,车内却是温暖如春。车中间,架了一只火盆,火盆里燃了红红的杏木炭火,盆沿上还架了只铁架子,架子上放了两个白薯一个土豆,外加一根玉米。火盆的四周,几人盘膝而坐,全都正对了那火盆和那架子上的白薯和土豆。

    水寒坐在轩辕亦身边,看自己另一侧坐着的人,直勾勾的盯了那已然散发出香味的土豆忍不住撇撇嘴,“静皇叔啊,你想进宫不是有自己的銮驾嘛,干什么要和我们挤一辆马车啊。”

    本来早上说的好好的,早饭后轩辕亦和水寒便坐了马车回宫去,轩辕静午后去御书房。却不想,原本是来送行的静王爷看喜子拿了白薯和土豆进了马车车厢,出于好奇,就跟着上了车,待看到车内正中间的火盆上竟然还放了一根玉米就死赖着不肯下车了。非要坐了这马车跟着轩辕亦和水寒一同进宫。轩辕亦无奈,就只有带了他。

    “静,口水出来了?”轩辕静的另一侧,红叶看他满脸的好奇与期待也忍不住勾了嘴角。轩辕静平日里养尊处优,虽也闯过江湖,可那都是马车代步,饿了进店的走法,这种单用炭火烤来的食物他却也没吃过。

    知道红叶在调侃他,轩辕静也不以为意,顺势往水寒身边挪了挪,“寒儿,这样烤出来的东西真能吃么?”

    “静皇叔要是不信一会就不要吃了,反正这么多人,烤出来的东西也还不够分呢。”水寒说罢便拿了那钳火的火钳,小心的拨弄着架子上的红薯和玉米。

    杏木炭最大的好处便是只发火,不会冒烟。烤出来的东西既不会被烟熏,又保持了原有的味道,也因此水寒在看到车厢里火盆燃的是杏木炭才会让喜子去厨房要了白薯和土豆来。

    这些轩辕静自是不知,看架子上的食物非但不像自己想象中那样黑不溜秋的,反而给烤成了金黄色,眼睛不禁睁得大大的。

    随着轻响,架子上那两颗红薯的外皮迸裂开来,露出金黄色的瓤,水寒便拿那火钳夹了,放在一边晾着,随后又翻动架上的玉米和土豆。看那玉米饱满的颗粒染上了淡淡的褐色,便放了火钳,把晾在一边的红薯分给在座的人吃。

    轩辕亦接了自己和水寒的红薯,剥了皮垫了随身的帕子,重新递回给水寒。

    轩辕静看水寒吃的香甜,自己却不得不因烫手把分给他的那块在手心里颠来颠去的,想了想便往红叶身边挪了挪身子,“呐,小红,皇兄在给寒儿剥红薯皮。”

    那又怎样?红叶挑了挑眉。

    “呐……小红啊,人家也想要,小红也给人家弄吧。”

    静……绝对的寂静……车厢内剥皮的不剥了,吃红薯的也不吃了,全都齐刷刷的看着挨了轩辕静坐的红叶。

    看四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自己,红叶额角的青筋一跳,冷飕飕的瞟了一眼身边的轩辕静,“静王爷,如果属下没记错的话,临上车的时候皇上好像说过要把王爷您丢出去。您说,属下现在要不要执行命令啊?”

    “呃……我自己剥好了。”不着痕迹的挪了挪身子,轩辕静捧着手心上的红薯,满脸委屈的远远的离了红叶,独自跟那层薄薄的红薯皮奋斗去了。

    红叶看他满脸的委屈,又弄了满手的红薯却还没吃到嘴里,心生不忍,便把自己手中的红薯递过去。

    轩辕静眨巴眨巴眼睛,看着眼前剥好皮的红薯满脸的委屈顿时烟消云散,笑嘻嘻的伸手接了红叶递来的红薯,又把自己手里剥的乱七八糟的红薯递回到红叶手中,“呐,小红这个也帮我剥了吧。”

    “轩辕静——”一声怒吼从车中传来,坐了车辕的喜子身子一抖,差一点从车辕上掉下来。摸摸鼻子重新正了身子,估计自家总管大人又给静王爷欺负去了,这两人也不知道到底是好啊,还是不好啊。

    “啊——土豆呢……寒儿……我的土豆……你竟然一个人偷吃……”

    “静皇叔你……”

    “王爷,袍子,您的袍子着火了——”

    “啊……玉米,玉米怎么会糊了?”

    呵呵,一声轻笑,轩辕亦靠了那围了湖蓝幔帐的车厢,看着眼前乱作一团的几人,眯了丹凤眼……

    马蹄敲打着青石的路面,湖蓝色帷帐的马车在空阔的天街上洒下了一路的叫喊,也洒下了一路的欢笑……

    第十一章 应了

    三大帝国之一的飞岚地势成北高南低的走势,最北部是皑皑的雪峰,终年不化,高耸入云。雪峰以北是一望无际的大海,因为是雪山的余脉,整条海岸线上怪石嶙峋,风高浪急,船只根本无法登陆,也因此这海滩和那雪山就成了飞岚抵挡北方海上入侵的天然屏障。

    中部多是高低起伏的山岳,丘陵。因为四季分明,气候宜人,与北方的酷寒和南方的湿热相比,更适合居住,又加之帝都落凤城也坐落于此,各座城市镇甸之间有宽敞的官道相同,交通十分便利,便聚集了整个飞岚帝国差不多三分之二的人口。

    南部地势平坦,水道纵横,是地地道道的鱼米之乡,也是飞岚的天然粮仓,每年上缴的钱粮占了帝国全年赋税的六成以上。再加上南部的边境线与三大帝国之一的莹碧帝国接壤,又有平坦的海岸线和天然港湾,边境和海上的贸易十分的发达,和中部相比虽常年湿热,却也是飞岚境内最为富庶的所在。

    源于北方雪山融水的两条大河苍江和怒河并行交错,横贯南北,丰沛的水量滋养了整个帝国民众的同时,也灌溉着沿江的大片土地。

    不过,今年,这两条算得上是飞岚母亲河的河流却给飞岚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原本依照飞岚北高南低,北寒南热的走势,每年春季河流解冻都是由下游开始,随着天气的回暖开化的河段一步步向北延伸,最后直至雪山脚下。

    却不想今年反常,中段的河面还是一片冰封,上游却已经开河,大量的雪山融水被中游冰封的河面阻挡,未化的冰凌在狭窄和水流湍急的拐弯处堆积,形成数丈高的冰坝,阻挡了下泄的水流。致使无法下泄的河水,淹没了部分村庄和田地,在上游山谷之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堰塞湖。而下游却又因为上游的河水迟迟未到,本应播种的稻田到现在还是一片荒芜。

    这几日天气本以回暖,阻挡上游来水下泄的那两段河面也已开始解冻,眼看着灾情有所缓解,却不想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把本已化开的河道又重新冻结住了,也使上游的水患和下游的旱灾进一步加剧。

    上游谷地在遭受水灾侵袭的同时,冰封的河流一旦解冻,那一直蓄积在堰塞湖中的河水便又会沿着河道一泄千里,以势不可挡之势淹没下游的大片良田,旱灾就会在顷刻之间变为水灾。诚如轩辕亦那日在御书房对水寒所说的,今年飞岚必是大灾之年。

    眼下情形虽然还未恶化到那种地步,灾情却在逐渐显现,两江沿岸各地汇报旱情和水灾的折子如雪片一般涌向落凤城的各个官衙,汇总之后又全部呈报到朝堂上。

    各部的大臣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更大的灾害做着准备,未雨绸缪已是不可能,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考虑如何把灾害减到最小。

    大灾将至,户部,工部和两河的官员自然首当其冲,个个忙的不可开交。入宫出宫,出府入府,无不都是行色匆匆。受到他们的感染,飞岚帝国的整个朝堂都充斥着山雨欲来的紧张。

    再加上,飞岚的二皇子轩辕天鸿下月就年满十六岁,到了开衙建府的年龄,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又都绞在一起,宫内也跟着忙翻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