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来的两个孩子,视线落到虎子鼓起来的腮帮上,嘴角轻轻扬起,脸上现了抹笑意。
两次顺了那白衣少年的东西,跑了三次又全都被逮到。原本以为被抓住以后不是被狠狠的揍一顿,就是送到官府去挨板子,却未曾想那少年只是拿回了自己的东西后就转身走人,连看都未多看自己一眼。
那一身穿着,还有放在袖子里的香囊和那块温润的玉佩,甚至是那身轻功,还有跟在他身边的那两名高手……这少年多半是武林世家出身,但愿他不会和一直在追杀自己的那群人有瓜葛。齐清也不得不承认,那少年多少让他有些在意。
静?是叫静?想到荷包上丝线绣的那个小字呆了半晌,齐清甩了甩头,明天还是去城里打听一下吧。
城镇不大,这一群人又是那般的惹眼,说不定会有人知道他们是什么来头。想完,齐清便歪了身子倒到身下的稻草堆上。
江湖卷 第十八章 临时改道
想要的消息得到的比预料中的容易的多,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
第二天来到城镇内的齐清发觉,整个城镇的大街小巷到处都有关于昨天那一队人的传言,可以说是流言满天飞。
“……光是起床伺候的人就有好几个,一个人的在屋门口排好,端的拿的都是没见过的东西……”
“……吃的也讲究,都不用客栈里的厨师,自己带了厨子来……出门在外还带了厨子,啧啧……”
“……临行赏了吴老九那么大的一锭黄澄澄的金子……誻今年他那个小店不开张也够他吃香的喝辣的,吃上两三年的了……”
“……而且我听说,店里跑腿的小伙计也个个都有打赏,二狗子他娘说不让他在店里干了,要拿着赏钱回家买两亩地去……”
“……啧啧光赏钱就能买两亩地了……”
齐清缩着身子在街上转了两圈,听到的全是说那一群人如何如何的有钱,又如何如何的出手阔绰。
听了半天,却没人说起他们的身份,扫了眼这条宽敞的主街,见几名妇人臂弯里挎了柳编的篮子围着一个小菜摊边议论连挑菜中,就钻到人群中,抬了一张花猫一般的小脸冲着那几个妇人一笑,“他们是什么人啊,这么有钱。”
“铸剑山庄的啊……”说话的妇人并未在意问话的是谁,一边低了头拣选自己想要的青菜一边说,“听说是庄主和庄主,要去惠州参加什么大会……”
“可笑前街面店老板娘还当街勾引人家庄主来着呢……”妇人的话未说完身旁忽然传来笑声。
“……真的?我怎么没听说?”捡菜的手忽顿。
“就在这街口,我帮我们家当家的正收摊……连眉毛都没了还冲着人家抛媚眼……把人家儿子都给吓的藏到身后去了……”
“也不想想人家是什么身份的人,铸剑山庄……天下庄啊,得是多大的庄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早上还看见好几个女人从店里出来,说是随身的丫鬟,一个人水灵灵的比刘员外家的小姐还要美上不少。”
“刘员外还说他们家闺女要等选妃的时候送进宫里去当妃子,连人家丫鬟都不如,还想着能进宫……”
“我跟你们说,刘员外啊……”
话题越扯越远,不过齐清却一句都未听进去。铸剑山庄这四个字如一块巨石轰的一下子就砸到了他脑海里,震的他的头一阵轰鸣。
铸剑山庄,本是他要去的地方,铸剑山庄庄主也本是他要去见的人,却不想自己竟会在距离落凤城几十里之外的这个小小的城镇与之擦肩而过。
听街上人的意思,那些人已经离开这镇子了。现在该怎么办?去落凤城?庄主不在自己去也就没什么意义了。而且在一个地方逗留的时候太长又容易暴露了行踪,到处找寻自己的那些人可不只是吃干饭的。
若是追着去的话,那些人又是车又是马的,只凭了自己的脚力显然未必能追的上。
“小乞丐,没事别站在这,妨碍我做生意。”耳边传来一声不满的嘟囔,声音不大,却足以把处在神游中的齐清惊醒。
原本那几个掎了柳条篮子的妇人早已离开,这菜摊子前面就剩了他一个人。
“我走还不成么。”抬头冲着那摊主咧咧嘴,露出满口的白牙,“您老今日买卖兴隆。”
“小兔崽子,”毕竟是生意人爱听的吉利话,摊主笑骂一句扔了一根清脆的黄瓜过来,“滚吧。”
“谢谢您了。”伸手接了扔过来的黄瓜,揣进怀里齐清捡了街边一溜烟的没影了。
还有大虎和二丫那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又怎么办?
大虎和二丫是从上一个镇子跟着自己的,当时自己才躲过又一波追杀自己的人的搜捕,偷了几个包子正蹲在角落里狼吞虎咽,虎子就牵着二丫不声不响的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吃了。
齐清看两个孩子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递了两个包子给那两个孩子,然后这两个孩子就开始一声不响的跟在自己身后,一直跟到这个镇子。
几天接触,两个孩子慢慢说了自己的身世。大致就是父母双亡家里三亲六故占了房子,夺了田地然后又把两个无依无靠的孩子赶出了家门。
齐清只是认真的听着,听完后丢到了一旁。他们的这点经历和所受到的伤害和他比较根本算不得什么。这两个孩子还算幸运,虽然父母双亡,流落街头,至少现在还无性命之忧,自己五岁的时候可是在为了能活下去拼命。
齐清也有自己的打算,带着这两个孩子往落凤城去不过是利用他们隐藏行踪。追着自己来的人要找的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不是三个流浪的孩子。
现在息既然要去追赶铸剑山庄那些人,就要越快越好,早一天追上他们自己也就早一天安全,这两人才四五岁的孩子也就成了累赘。
不过是拿来利用的两个孩子,现在就丢掉他们也没什么心不安的。想罢,齐清出城后沿着官道往惠州去。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脑海中那两颗小小的脑袋和那小小的身影一直挥之不去。
多少年的训练之后本以为自己早就是个无情无义之人,高高筑起来的防线就这样不经意的让两个孩子给冲破了吗?
自己果然不适合做杀手啊,齐清叹了口气,掉转了方向又重新回到了昨夜落脚的那座小小的窝棚。
窝棚内,两个孩子正在分食昨夜留下的那一个鸡腿。鸡腿上已经没了肉,两个小家伙还在你一口我一口的吮着骨头,想把那上面留下来的最后一点香味吸吮下来。
“小齐哥哥。”看齐清从窝棚的那个缺口钻进来,二丫立刻咧开嘴笑起来,油乎乎的小胖手就抓上了齐清的衣襟。
“大虎,二丫。”齐清坐在昨夜自己坐的地方,看着嘴里面叼了一根鸡骨头的大虎和偎到身边的二丫,“小齐哥哥跟你们说一件事。”
虽然是孩子,大虎和二丫却也听出了齐清声音中的郑重,把手里的鸡骨头放到中间那张小板凳上,两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齐清。
“小齐哥哥以前说要带着大虎和二丫去落凤城,不过现在小齐哥哥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小齐哥哥必须要离开了。”说着,齐清拔了束起头发的荆条,随着头发散开,几小块银子落到地上。
“这些银子,你们两个拿去只买馒头和包子还能撑上一年半载的,等小齐哥哥办完事再回来找你们。”说着就把那几块银子捡起来塞到大虎手里,“大虎好好看着你妹妹,小齐哥哥半年之内必回。”要是回不来……自己怕是就不在这世上了吧。不过也好,至少还有这两个孩子记得他的存在,可是他们又有记多久呢?齐清的眼眸忽然有些暗淡。
“小齐哥哥走了,不要随便跟不认识的人说话,两个人一定不要分开知道么?”伸手揉揉两个孩子头顶软软的头发,小齐从进来的那处缺口处钻出去。
“小齐哥哥……”片刻的沉默之后窝棚内忽然传来二丫的哭声。接着两个孩子先后从窝棚内钻出来,站到窝极外面。二丫一面看着齐清,一面抬了脏兮兮的衣袖抹眼泪,却并未靠近。
“乖,虎子,二丫,小齐哥哥走了。”齐清走过去,抱了抱两个孩子。有些发酸的衣服内透出股淡淡的奶香,齐清狠了狠心,松了手,大步流星的沿着男埂往远处走。
走出一段距离终究不放心,还是忍不住回头,却见两个小小的影子踉踉跄跄的跟在身后。
鼻子一酸,自家破人亡之日起再未留下来的泪水就这样不争气的涌上来,三步并两步,齐清重新奔回两个孩子面前,看着气喘吁吁满脸通红的两个孩子问,“大虎,二丫,跟着小齐哥哥可能随时都是会死去你们也要跟着么?”
“要。”“嗯。”没有任何的犹豫,几乎是异口同声的回答。
“好……那小齐哥哥带你们一起走。”伸手将两个孩子搂进怀内,溢满了眼眶的泪水决堤而出,伴着大虎和二丫呜呜咽咽的声音,三个孩子哭成一片。
官道之上,铸剑山庄的这一队几百人,数百匹马和数辆马车组成的车队逶迤而行,所经之处自是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车队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正中那辆围了湖蓝色车围,车门和车窗处全都挂了晶莹剔透水晶珠帘的四轮马车。
随着马车轻微晃动,挂在车上的珠帘相互撞击,发现轻微的脆响。伴随着这清脆却不刺耳的撞击声的还有不时从车厢内传来的一声声哀鸣。
“寒儿……我要悔棋。”
“寒儿,你断在这里静叔叔这里连不上啊……”
“寒儿,三盘了,你就不能让静叔叔赢一盘?”
伴随着这一声比一声高的哀嚎声的还有时不时响起的低低的窃笑声。
“……又输了……”片刻。车厢内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随后便是玉石棋子撞击发出的清脆的声响。
“呵呵。”一声低笑传来,坐在轩辕静对面的水寒笑眉眼弯弯的,抬起手,右手食指冲着轩辕静腰间一块雕了万字的玉佩勾了勾手指头。
轩辕静条件反射一般伸手捂了腰上那块上好的青玉玉佩,随后扭头看看扬了嘴角眯了凤目盘坐在水寒身边但笑不语的轩辕亦,又转过头看看水寒,“臭寒儿,守着你家亲亲父皇想要什么没有,干什么老盯着你静叔叔的东西。”拿了人家蛟丝的香囊不算,又看上人家的玉佩。
听轩辕静说的有些气急败坏,水寒嘴角扬的更高,同时双眸也几乎眯成了一条线,抬起来的手并未收回而是再次冲着轩辕静腰间的玉佩勾了勾手指,“静叔叔,愿赌服输。”
轩辕静瞄瞄对面一直抬着手的水寒,知道这玉佩不给是不行了,就嘟了嘴伸手扯下来递给水寒。
“寒儿,想要什么跟父皇说就好了,要你静皇叔的东西干什么?”见水寒把玉佩小心翼翼的收进一直挎在身上的挎包轩辕亦不禁好奇的问道。
“呃……没什么。”水寒的目光闪了闪,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尖。
不过是想万一哪次流落在外没有银子用了好送去当铺换钱,这样也免得拿着自家父皇送的东西这也舍不得那也舍不得了。当然这种想法是绝对不能说出来的,至少不能当着轩辕静的面说出来,不然他这个静皇叔又该大抹鼻涕眼泪了。
“寒儿……”见水寒目光有些飘忽,轩辕亦凤目一闪,手就揽上了水寒的腰,接着身子便贴过去,“寒儿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跟父皇说?”微微扬起的尾音中透了股危险的味道,呵到耳边的气流让水寒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没有。”水寒的身子抖了抖,情不自禁的往远离轩辕亦的方向移了移身子。
“真的……”尾音再度扬起,这一次透着危险的不光是声音,还有凤目一闪而过的光亮。
“嘁。”自家白净净的九皇侄就坐在对面,却给他亲亲父皇看的牢牢的,摸也摸不得,碰也碰不得,轩辕静忍不住撇了撇嘴,扯了扯自己袖口。
“呵呵,父皇,前面到岔路了,哪条是往惠州去的?”又往返旁边蹭了蹭的水寒一转头透过车窗上的水晶帘看见了不远处的岔路,忙借了话头转移轩辕静的注意力。
“岔路?”果然,听水寒说前面有岔路了轩辕亦踌躇了一下,然后提高声音,“前面两条路都通哪里?”
“回主子,前面一条是往惠州去的官道,另一条是往乾州去的。”片刻的沉默,车外传来莫语恭恭敬敬的声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