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短打和扎在头上的黑巾,火辣辣的灼痛传遍了全身,她去顾不上停下来拍去身上的火焰。
一道凉风扑面,灌进极度缺乏新鲜空气的肺里,纵身跃出那一片火海的白莲学着在她前面冲出来的深寒统领身后直扑到地上,就地翻滚压灭了身上的火星。
终于逃出来了,单手撑地,站起来的白莲心里稍安。但是,觉察到数道凌厉的杀气将她牢牢锁住后,白莲那颗晃悠悠悬在喉咙中的心还未完全落下就停在半空中。
她面前不知道何时立了数名一身黑色短打黑巾包头的男子。
“你们是铸剑山庄的人?”绷紧了全身的肌肉,白莲问站在自己面前的那几个人。白莲身后,先后冲出火海的人也翻倒在地上,翻滚着压灭身上的火苗。
“不是,他们不是铸剑山庄的人。”白莲身旁那领着她冲出火海的人抱着宝剑轻轻摇了摇头,“他们是你逍遥宫的人吧?云宫主?”扬了声音,那男子看向这些人身后。
“呵呵。”一声低笑响起,随即,两名年逾三十的男子从暗处现身,立在这些人身后。果然是逍遥宫宫主云锦天和云中城城主慕容非两人。
“宫主,慕容公子。”这两人现身后围住了深寒逃出来的这些人的黑衣人转过身,单膝跪在两人面前。
“今夜我们这些人怕是必死无疑是吧?”回头看看跟在自己身后,满脸黑灰,烧焦了头发,衣角上还冒着烟的手下人,那深寒为首之人苦笑了一笑。
深寒和云锦天慕容非两人之间的仇怨可以说是不共戴天,从几年前慕容非身上痴缠失效后这两人就开始与深寒为敌,到今日终于得手又怎肯放弃。
“你既是有自知之明还是自裁了为好,也免去了我们动手的麻烦。”慕容非看了眼身侧之人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道。
今日握是真的死在这里了!眼眸暗了暗,那男子按了绷簧抽出手中宝剑,挽了一道剑花,忽然纵身跃起,直扑那些黑衣人面前的云锦天。
云锦天未动,身旁慕容非便飞身跃起,接过那个刺过来的一剑,与之战在一处。同时,白莲也带着跟出来的那几人跟刚刚还单膝跪在云锦天面前的那几人战在一处。
战在一处这些人身后,被那升腾起来的烈焰包围着的庄内,被天崩地裂一般巨大的响声震慑住的那些武林人直到看到那一片火光向着他们包围过来也才回过神来,忙纷纷跃上屋脊查看四周的情形。
“爹,咱们怎么办?难道咱们今夜要死在这里不成?”立在屋脊上,见目力所及之处一道火圈伴着爆炸声和轰鸣声,从庄墙边上向着庄内正中的翠园围过来,立在屋脊上的明月山庄少庄主洛青云吓的双腿抖在了一处。
竟会用这般富丽堂皇的庄园给他们陪葬而毫不为时吝惜,冷冷的瞪了眼身旁洛青云,看着面前渐渐逼近火海的洛行眼底闪过一抹阴郁的同时,也对这铸剑山庄和庄主段一凡的身份产生了些许的怀疑。
“爹,你倒是说话啊!”见洛行皱着眉毛不做声,洛青云有些发急。
“说,说什么说!你问我我问谁?”被洛青云追问的有些不耐烦,洛行狠狠的瞪了眼洛青云后见庄内跟着他来的庄客们一个个都面露恐惧,洛行便缓了缓声音,“赶紧去寻水,将衣服打湿了顶着这火焰冲出去。”说完也不等身边人应道,他便跃下屋脊往记忆中曾见到水井的地方奔去。
一桶桶水被打上来,浇在身上热浪便扑面而来。浑身上下湿透了洛行见洛青云还在井边上磨蹭着不肯走,忙喊了声,“青云,快走!”后飞掠上一侧院墙。
“爹,等等我!”把手中木桶扔到地上,洛青云冲着立在院墙上的洛行奔去。
轰——一声巨响伴着火光冲天而起,埋在院落中的火药被点燃后四散炸开,井边一侧的房舍被炸出来一个大洞,半面墙壁轰然倒塌,将还未来的及跃起的洛青云整个的压在下面。轰隆——的一声,火起,将他刚刚站立的那块地方吞没。
“青云——”见自己的独子就这样命丧铸剑山庄,洛行的身子晃了晃,若没有身旁庄客伸手扶住,他怕是一头栽倒脚下那片火海中了。
这些人身后还不时有武功高强之人带着满身的火苗冲出火海,跌落在地上。
“庄主,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也不知这庄内埋了什么,竟有这般巨大的威力将一座座青砖的院落变成一座座废墟,那扶着洛行的庄客虽然面露惊恐,却也还是未丢下他自己逃命。
“走——”又望望将洛青云吞没的那一片火海,洛行跺了跺脚,提了口气一头扎进了火海,向庄外冲去。
铸剑山庄底下埋着的黑色炸药一炸开,那巨大的威力便将庄内这些人震慑住。见识到这东西的厉害又见火起这些人便不敢再恋战,全都四散逃窜开去,恨不得自己多生了两条腿,能够多远便跑多远。
所以距离庄墙距离不远的很多人竟也凭借着自己的功夫,憋了口气穿过那道火墙,冲出庄来!只不过屋漏偏逢连夜雨,这中间的很多人摔在地上连身上的火还未压灭便被早已等在外面的逍遥宫宫众一刀结果了性命。
“师父——”清亮的声音响起,一身月白色窄袖长袍的少年身形一晃便俏生生的立在了云锦天的面前。
“寒儿,你这庄子内埋得什么?这般的厉害?”见水寒那张清秀的脸上挂了抹笑意,云锦天嘴角扬起。
“炸药。”立在云锦天身旁,水寒顺着他的视线落到了前面已化作一片火海的铸剑山庄,听那隆隆的爆炸声加了噼哩啪啦木头爆裂的声音,和不时从庄内传来的惨叫声,片刻,本是清亮的眼眸忽然失去了些许的光彩。
“寒儿若喜欢这庄子等事情了结之后咱们原址重建可好?”猜出了水寒心中所想,跟在水寒身后的轩辕亦伸手臂搂了身旁少年的肩膀。
“不必了,劳民伤财的。”
“无妨,咱们把这笔账记在深寒和他背后主子的头上好了。”
“嗯,好!”这笔费用无论是莹碧,还是苍霄都应该负担得起!听轩辕亦说要把重建铸剑山庄分庄的帐记在深寒背后之人的头上,水寒笑的眉眼都弯在了一处。
拿他之钱慷自己之慨来讨小情人的欢心,这事还真不像是堂堂飞岚之主会做出来的。撇了撇嘴,云锦天的视线重新落回到一侧与深寒之人战在一处的慕容非身上。
呃……将云锦天脸上表情看在眼中的水寒多少猜到云锦天想的什么。小脸一红,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尖道,“师父,这里就交给您和慕容城主了。”
“嗯,你去吧,你放心,师父绝对不会让深寒之人逃走一个!”多少年的大仇总算得报,他又怎会纵放了这些人!视线未从慕容非身上移开分毫的云锦天随口道。
“父皇,咱们走吧!”云锦天未看他水寒反倒是松了口气,回转身形,往来的方向而去。
见那白衣少年离去的速度之快多少有些逃跑的意味,轩辕亦看了眼云锦天,一笑便跟在水寒身后离去。
纵身跃到庄外山坡之上,水寒再次回转身体,向下望去,若大的铸剑山庄已经完全陷入到一片火海中,蒸腾的烈焰越烧越高,飞卷着直冲云霄,就如一只巨大的火炬一般映红了半边天。
“用这么一座庄院换整个深寒也值了。”见水寒默不作声的立在山坡上看着谷底,轩辕亦低声道。
“寒儿知道。”转头一笑,水寒说,“父皇咱们走吧,更正州城里面还有个玉无极呢!也不知道小舅舅那里怎么样了!”
“是啊,深寒之后还有一个玉无极!”而且惠州城防营的十万大军已悉数被轩辕静带走,至今还未回来,此时的惠州俨然是一座空城。今夜最难对付的其实是刺史府里的玉无极!
今夜注定无眠。
与轩辕亦和水寒相距数里之遥的另一处缓坡上,武曾一手拎着宝剑另一手扶着身旁的一株树木的树干,呆呆的望着山脚下那一片火海,听着那呼呼的火声和从火海中传来的凄厉的尖叫声和哀嚎声,身子晃了一晃,半晌单手捂住胸口,张了张嘴,随后一口艳红的鲜血直直的喷了出来。
“哎——”一声叹息从他身后传来,“没想到隐匿在飞岚几十年的深寒竟会在惠州城外这座小小的山谷间全军覆没,果然是多行不义必自毙么?”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单手捂在胸口上的武曾身子一震,忙转过头去看向立在他身前的男子,“你——怎会来此?”
“你不也来了?”男子未靠过来,而是立在坡上毫无表情的看着谷底的火海。
“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是白莲纵放了你?”
“白莲?”欧楚环冷冷一笑,抬头用下颌点点无数深寒之人葬身的地方,“你怎么会想到我是被人纵放了的?武曾,你就是因为太高估你自己和你手下人的能耐,才会落到这般下场的。没想到死到临头还不改悔。”
“你是来看热闹的?”
“热闹?”似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将手负在身后欧楚环踱了方步来到武曾身前,“段一凡飞岚之主的身份连你都知道你的主子又怎会不知?他知道却并未告诉你是为什么你想不明白么?”
“你——”
“你既想不明白我便告诉你,因为他知道深寒虽实力雄厚却绝对不是岚帝和铸剑山庄的对手,他不告诉你就是怕你知道这件事后,将脑筋动在铸剑山庄和轩辕亦身上。”言罢,欧楚环便将视线重新移回到那片火海之上,“他怕是做梦都没想到他选的这个人竟然做了他最怕的事情,让深寒全军覆没却一事无成!这一次,苍霄屯在边境线上的那一百二十万人马怕又是白跑一趟了。”
为身前青年身上带出来的冷漠与那堪比天潢贵胄的气势所震慑,更为他说出来的话所震惊,武曾竟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两步,“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江湖卷第七十二章加入战团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什么人?”一声轻笑,欧楚环迈步来到武曾身旁,探过头去,在他耳边低低的说,“我姓雪,雪念音。”
“你是……你怎会到这来?”武曾终于明白他为何总是觉得这男子让他觉得既危险又无法控制了,这样一个与自己主子身份相当的人又怎可能臣服于他。
“各为其主,你说我为何会来这里?”轻声一笑,欧楚环便直起微微前倾的身体,后撤了两步立于半山腰上望向谷中那片飞卷起来数丈高的烈焰,“深寒几乎是全军覆没,飞岚又固若金汤,你主子怕是不会让你好过,不如你跟了我怎样?”
身子忽然颤了颤,望着已经是一片火海的铸剑山庄,想到几日前自家主子离开时留下的话,身上的夜行衣很快就被冷汗湿透。
噗——一声轻响,一道血色直喷向天空,化作星星点点的红雨落下,一声闷响武曾的身体栽倒在了这片林地间。
转头看了眼自杀身亡的武曾欧楚环嘴角轻轻扬起,铸剑山庄的这场热闹也算是看完了,下面该去的当是刺史府了。又看了眼倒在一边武曾的尸体,欧楚环漠无表情的转身离去。
只是可惜了这座庄园,不过用一座庄子就换了整个深寒也算是值了,就是不知道将整个庄子变成废墟的是什么东西,还要调查一番才行。
还有就是凌九霄,从那日擂台之后就未再见到他,也不知道这人哪去了?出来这么久也该回去了,临行前要不要寻寻他,道个别什么的?
欧楚环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往惠州州城的方向而去。
惠州西城一间勾栏院上房内,光了全身的凌九霄仰面朝天的躺在挂了绯红色床幔的床榻上,臂弯中躺了名同样光着身子的女子,女子喘息甫定,还带了情事之后的媚态。
推开枕了自己手臂的女子,凌九霄下了床,随手扯了扔在一侧的外袍,裹了全身,坐在床前圆桌边上,望着桌上那盏小巧的琉璃灯发呆。
从那日擂台结束之后,他便一头钻进这勾栏院内,开始毫无节制的放纵自己,仿若要将二十多年的清心寡欲都弥补回来一般,将自己淹没在这仿佛永远都没有尽头的情欲之中。如逼供沙漠中的鸵鸟一般,不看不听不想。
甚至,他曾想过永远就这般沉迷下去也不错。永远不再去想那已经过去的擂台,去想自己那把被台上白衣少年毫不留情斩断的映日,不去想那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回应的单恋。
不过,就在刚才,在他望着那层层叠叠绯红色幔帐的时候,一阵没来由的空虚就那样毫无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