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亲王约了朕和雪帝来应该不会只是为了叫一叫他的名字吧?”原以为今日蓝翌水的继位大典之后他便可以同自家寒儿回转飞岚,重归那批批奏折,听听琴,喝喝茶,跟自家寒儿耳鬓厮磨的日子,却不想临行的前一晚竟横生枝节,刚才虽是在言语上占了上风他却已有些不耐,见蓝煜盯着雪无痕不说话,轩辕亦便冷冷的说道。
“就如轩辕陛下所说,煜亲王还是先跟朕和轩辕陛下说说你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将我们强留在这里到底为的是什么吧!”意有所指的瞟了一眼趴伏在圆桌边上的蓝翌水的尸体,雪无痕道。
被雪无痕奚落,蓝煜的脸色虽然有些不好看,却也还是咬了咬牙忍下了这口气。
挥挥手让手下人将蓝翌水和那给轩辕亦扭断了脖子的侍卫的尸体一并抬走后,又摒退了先期闯进殿内要捉拿轩辕亦和雪无痕的那十几名侍卫,单留了两名心腹之人后蓝煜也才撩了长袍在与轩辕亦相对的那张太师椅上坐下来。
视线依次从轩辕亦和雪无痕的脸上转过,片刻,蓝煜忽然扬了嘴角,本是怒不可遏的脸上竟然现了抹笑意,“飞岚和莹碧的君主成为本王的阶下囚,翌水若是泉下有知该是觉得自己死的其所了吧?您说呢?雪陛下?”
“是吗?朕倒是觉得苍帝若是泉下有知想的该是如何让你死后永坠无间地狱吧?”有些不屑的瞄了眼满脸笑意的蓝煜,雪无痕冷冷的说道,“阶下囚?想让朕成为阶下囚你也还得有能留住朕的本事才行。”
“不知道飞岚和莹碧两国使团全体人员的性命可否能留得住二位呢?”仿若未听到雪无痕的话,蓝煜随手拿了桌上酒壶,在自己面前的白玉酒盅中到了半盏酒后端起,同时脸上现了些许的得意。
“帝王无情,蓝煜,这话你也该知道是什么意思吧?”似是听到了很有趣的说法,雪无痕将双手抱在肩上后,有些不屑的瞟了眼身侧蓝煜,“你若是以为单凭这些人便能留住朕可是大错特错了。
“帝王无情,这话虽说的不错,不过……”将手中的半盏酒仰头喝下,蓝煜低笑道,“无论是轩辕陛下还是雪陛下可都是多情帝王啊,您的使团中难道就没有一个人值得您为此多在苍霄逗留数日吗?比如说……”视线忽然又重新落回到了雪无痕的身上,蓝煜的声音不知不觉的轻了许多,“比如说备受您宠爱的那位怜枫公子……”
枫儿……听蓝煜竟然提到了柳怜枫,雪无痕的脸便是一寒。
“又或者……轩辕陛下,您身边那位备受您疼爱的九皇子,飞岚的寒亲王……”言罢,见轩辕亦虽未说话,脸上表情却又凝重了几分后蓝煜脸上的得意更甚。
漠无表情的望着面露得意之色的蓝煜,轩辕亦所想的倒不是水寒的安危。自家寒儿的身手即便是在重重的包围之下也能轻而易举的全身而退,他所想的其实是尚处在馆驿中,与柳怜枫同样处在病中的轩辕静,还有自己所立的太子轩辕孤鸿,以及跟了自己来的一干的太监宫女,还有各部的大臣们。
而且……视线次落到身侧雪无痕的脸上,见他脸上的恼怒已被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所取代……他该是也想到了吧。
除了个人感情之外,使团中还有一个无论如何都不能有丝毫差错的人存在,那便是储君。
虽然依仗一身功夫能从这凌霄宫中脱身出来,可是自己一旦逃遁杀苍帝的罪名便坐实了,也等于将整个使团至于风口浪尖。在对宫中情形一无所知,未有任何准备的情形下轩辕亦几乎可以预料在蓝煜人马的绞杀下飞岚的使团又该会陷入到怎样一种惨烈的境地。
搭上这些人的性命,若是自己能够逃离苍霄也还罢了,可是若是自己不能逃离,储君又深陷苍霄,甚至客死异乡,朝中无主,国必大乱。
虽然储君归国,国君却未回国也可能会引起朝局的动荡,但是无论是孤鸿,还是他那个外公也该应付得了……
“怎样……只要轩辕陛下和雪陛下肯多在我凌霄城中逗留几日,本王便放飞岚和莹碧的使团离开苍霄如何?”见轩辕亦和雪无痕两人同时陷入了沉思之中,蓝煜便猜到这两人多半是想到了之后的一系列的问题。
“听你的意思就是朕和雪陛下竟没的选择了?”
“呵呵,”一声低笑,蓝煜又拿了面前酒壶,斟了半盏酒一口咽下后才有说道,“本王可从未说过这话,不过轻重缓急相信轩辕陛下和雪陛下还是要考虑清楚。”
“言下之意就是没的选了?”忽然将身体靠到身后太师椅的靠背上,雪无痕道,“不过,使团明日归国,煜亲王该不会不让朕交代一下就将朕和轩辕陛下一道软禁起来吧?”
“您和轩辕陛下不是都带了侍卫前来吗?”放了捏在手中的白玉酒杯,蓝煜道,“能寸步不离的跟在两位身边的人即便不是两位的股肱之臣也必是心腹,您两位若是有什么话想交代便将他们唤进来好了。”
“煜亲王倒是好算计啊,该不会就是因此才将朕和雪陛下的侍卫一道留在院外的吧!”冷哼一声,轩辕亦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煜亲王将红叶唤进来吧?”
“不过,在此之前,两位陛下也还该有点自愿留在苍霄的诚意才是。”忽然听到红叶的名字,蓝煜的心中虽忽然生出来一些恐惧,脸上的神情却未有任何的变化,转头望了眼身后的两名心腹,蓝煜道,“把东西端上来。”
“是。”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蓝煜右手边的男子便转身挑了水晶帘龙出去后又过了片刻才端了一只红漆托盘进来。
“煜亲王这是何意?”见那男子将托盘上两只装了半盏碧色液体的白玉酒杯放在自己和轩辕亦面前,雪无痕冷冷的问道。
“本王听说无论是雪陛下还是轩辕陛下功夫都是独步天下,等飞岚和莹碧的使团离开苍霄,两位陛下若是想走的话,本王身边的这些人……”转头望了眼立在身后和桌边的两名侍卫后蓝煜接着说道,“他们那身三脚猫的功夫即便是搭上性命恐怕也留不下两位陛下吧。所以,为了表示诚意,还请两位陛下喝了这两杯化功散吧!”
凤目闪了闪,望着放在自己面前的那两只白玉的酒杯,嘴角微微向上扬了一扬,轩辕亦伸手端了酒杯将杯内溶了化功散的酒一饮而尽后将酒杯放回到桌上后面向殿门的方向提高了声音,“红叶,进来。”
定天下 第三十九章 未眠夜
子时已过,虽距苍帝蓝翌水继位还不到十二个时辰,也还处在欢庆新帝即位的氛围下,苍霄帝都凌霄城内却也已经万籁俱寂,一片沉静。
就连皇宫凌霄宫,除了那一盏盏殿前廊下的风灯外,大部分的宫殿也都陷入了黑暗之中。
凌霄宫内单独隔离出来给岚帝轩辕亦居住的馆驿正殿内却依旧灯火通明。
殿内大病初愈身体尚未恢复的静亲王轩辕静一身素色广袖长袍坐在轩辕亦常坐的主位之上,一张有些苍白的俏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担忧与焦躁。
与轩辕静隔了一张八仙桌的太师椅上,一身水色窄袖织锦长袍的寒亲王轩辕水寒双手紧紧的扣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垂着头,一张清俊白皙的小脸沉的如水一般,本是清可见底的眼眸在失了些许神采的同时,眼底隐隐有怒火在闪动。
轩辕静下手,坐的是紧锁了双眉,满脸凝重,身上蟒袍还未来得及换下去的轩辕孤鸿。
贴身侍卫喜子侍立在水寒的身侧,脸上除了难掩的惊讶之外,更多却是一直隐忍着的怒气。轩辕静身侧,一身二品官服的丁宁躬了身子低了头,盯着自己的脚尖,嘴角向下垂着,一汪眼泪要掉不掉的含在眼中。
轩辕静和水寒面前,飞岚三卫总管红叶微微低着头单膝跪在大殿正中,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绷的紧紧的,微长的刘海下,一双漆黑的眸子阴晴不定。
“红叶,父皇当真说让我带了使团回飞岚?”长久的沉默之后,坐在轩辕静下手的轩辕孤鸿蹙了眉毛问跪在地上动也未曾动过一下的红叶。
“皇上是这么说的,”红叶的头又垂了一下后低声道,“而且皇上说静亲王大病初愈,让殿下一路上好好照看。”
听红叶忽然这般说,轩辕静虽未看他,眼眸却也闪了闪。
“既然这样,天鸿,你明日就带着使团回飞岚去吧。”阴沉的小脸一凛,原本暗淡的眼眸也忽然闪过一丝奇异的亮光,扣在太师椅两侧扶手上的手紧了一下,水寒抬头问道,“红叶,凌霄城中能不能寻到不暴露行踪的落脚地?”
“能。”似是早就知道水寒会有此一问,红叶不假思索的冲口而出。
“小寒,你寻落脚地是想……”有些讶异的转头望向忽然变了一个人的水寒,轩辕孤鸿的声音竟失了底气。
“我是不会就这么离开凌霄城的。”要离开也是要和他一道离开。清俊的小脸如蒙上了一层寒霜一般清冷,微微眯起来的眼眸中精光一现,绷的紧紧的后背,死死扣在扶手上的双手,端坐在太师椅上的少年已是出离愤怒。
“可是小寒……父皇说要我带了使团……”斜对面那平日里有些疏离清冷的少年忽然如变了一个人一般,浑身上下都溢泻出一股凌然之气,轩辕孤鸿竟多少有些不适应,为水寒身上那浓浓的萧杀之意所迫,他的声音不觉又低了很多。
“红叶,父皇可有话交代给本王?”未理睬轩辕孤鸿的话,水寒微微垂了视线,居高临下的望着跪在地上一直都不曾抬头的红叶问道。
“皇上说寒王爷想做什么尽管去做,让属下等不必拦着。”想到轩辕亦说这话时眼中那抹难以觉察到的情愫,红叶那双给额前碎发遮挡了的眼眸忽然暗了一暗。
未能当面留下话来,只能由人转述,就这般忽然与心爱之人分离,若是自己的话心中也该如他一般难舍吧!
“既是这样,本王留下。”亦,你该是早就猜到你的寒儿绝对不会将你一个人留在苍霄吧!已经紧紧的攥着扶手的手不知不觉的又收了一收,薄唇紧紧的抿在一处,过了片刻,水寒也才硬生生的按下忽然有些悸动的心。
“若是小寒留下的话,那我也……”
“天鸿,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父皇所以会应了蓝煜的各件留在凌霄城为质有部分原因就是要换了你回落凤城。”轩辕孤鸿的话未说完便被水寒打断,“既然被蓝煜陷害,他已经很难脱身,要是连你也留在凌霄城,飞岚就少了主事的人。你回去可以避免这消息一旦传扬开去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生事。所以,”清亮的眼眸忽然盯了轩辕孤鸿的眼睛,“天鸿,你该在的地方不是凌霄城,而是落凤城。”
“小寒……”为何平日生性疏离冷淡又温文尔雅的少年忽然如换了一个人一般,身上忽然迸发出这种气势?虽与自家父皇身上的气质不同,给人的感觉却同样的凛然不可违抗,同样在藐视天下无法企及的高度,“小寒你……”
你才该是这飞岚的储君吧!虽是心有不甘,轩辕孤鸿却也不得不承认就如天晨曾跟他说过的一般,自家父皇看中的人又岂是平常之人。
“我不会有事。”眼眸中虽依旧有星星点点的怒气加着股难掩的担忧,水寒的嘴角也还是现了抹意在让轩辕孤鸿宽心的笑容,“消息总归要传扬开去,现在最重要的还是要在消息传回苍霄之前派人回落凤城将这件事尽快告知莫相和颜相,也让他们做好应对准备,莫言那里就有劳皇叔了,颜相的话……”
“小寒放心,外公那里交给我好了。”见水寒的视线从轩辕静的身上转回到自己身上,轩辕孤鸿忙正了正身子答道。
“莫言那里皇叔会立刻写了书信跟鸿儿的书信一并让隐卫尽快传递回落凤城。”与水寒隔了张八仙桌的轩辕静也回道。
还有一件事……秀气的眉毛忽然蹙了起来,不过这件事自己办倒是要比其他人来办事半功倍。想罢,水寒便双手撑了太师椅的扶手站起身来,“大家都各自去准备吧,天鸿你现在就去见见跟来的朝臣们,把该说的都跟他们说了,免得明天出发的时候会一片混乱,天一亮你就带他们回国。”
“我这就去。”按理说这一位太子一位亲王在场无论怎样都轮不到水寒这么一个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发号施令,可在场之人非但未觉忤逆,反而觉得他做主是理所应当一般,许是数年前一道治理水患时那少年给自己的干练之感一直未曾有丝毫减损,此时就连轩辕孤鸿也忽然有了一种只要他在没什么解决不了的事情的感觉。
见轩辕孤鸿在应下来的同时脸上担忧的神情去了不少,更多的倒是现了些深思的表情,知道他现在想的该是一会儿去见那些朝臣们时有什么是该说的,有什么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