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雪无痕,“水寒来是想问问您,您见过我父皇吗?”
“岚帝?怎么小寒还未见到轩辕陛下?”未曾想水寒见他竟是打探轩辕亦的消息,雪无痕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的说道,“朕虽然同岚帝软禁在一起,可是昨夜逃脱的时候却并未在一起。岚帝他该是在行在朕前面才是。”
行在雪帝前面,可是雪帝都已经到了,自家父皇为何现现在还未现身?忽然低了头,长长的睫毛掩了眼中那一抹难掩的焦躁与失落,水寒那垂在身侧的两只手攥成了拳头。
“小寒……”见在身前少年脸上那失落的表情竟若被丢弃的小兽一般坚强又脆弱,雪无痕眼眸黯了一黯。
“打扰了。”呆了一呆,平复了一下骤然收紧的心跳,水寒再次抬头时,清俊的脸上现了抹有些勉强的笑容。说完,他便转身要离开。
“小寒,你……”见水寒一张小脸在现了那一抹笑容后又立刻绷的紧紧的,雪无痕便有些担忧的唤住了他。
对了,脚步忽顿,已经来至院落中央,打算跃上屋脊的水寒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绕过挡在自己与正房房门之间的雪无痕,伸手挑了那道厚重的毡帘,“我看看怜枫。”说完他便迈步进了正厅。
已经从雪念音那里知道自己不在的这几日都是每天晚上水寒过来替柳怜枫调理身体,也因此,见水寒挑了毡帘雪无痕也就跟着进了那屋子。
穿过正堂,来到寝室门前,伸手挑了门上珠帘,进到寝室内,来到床榻前,未做任何的停顿,侧身坐在床榻上之后水寒伸手扣了柳怜枫的手腕。
一手托了柳怜枫的手背,另一只手的四根手指并排扣与柳怜枫脉门之上,水寒的眼眸微微眯在一处,专心的感觉着从手指指尖上传来的脉动。
脉搏虽然跳的没什么力气,但是气血还算是平稳。虽无性命之忧,若是想让身体完全恢复还需长时间的仔细调养才行。不过有雪无痕父子在,他该是无事,瞟了眼立在床脚,脸上同时现了一抹担忧神情的雪无痕和雪念音,水寒脸上神情多少有些缓和。
“纸笔。”水指扣在柳怜枫的脉门上,水寒转头对跟在雪念音身后进来的玲珑道。
“王爷。”片刻,玲珑便捧了放着笺纸毛笔和砚台的托盘进到屋内后,托了那托盘跪到了水寒面前。
将柳怜枫的双手重新收拢在锦被下面,水寒转过身,伸子抄了放于砚台边上的狼毫,饱蘸了墨汁一边在摊在托盘内的笺纸上写方子一边叮嘱道,“他现在会昏迷不醒是因为体力透支,加上失血过多,只要多休息就好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不必过于担心。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差不多明天这个时假他就会恢复意识。”
说完水寒将手中毛笔放回到托盘内,伸手拿了那张已经写好的药方看了一遍后递给玲珑,“药补不如食补,我现在开的这张方子虽然是补血益气的方子却不能常吃。早晚各一付连吃七天,七天之后就停药,改用膳食调理。”说完,歪着头想了一想,水寒又接着说道,“失血过多,这阵子他多半会畏寒,不过不要紧,多加衣物,备了手炉脚炉给他,千万不要用发热散寒的药石。”
“奴婢记下了。”说完玲珑伸手接了水寒递过来的药方,随后又向立在一侧的雪无痕福了一福,“奴婢去给公子备药。”说完见雪无痕向她点了点头,玲珑便起身离去。
“雪帝,颖王,告辞了。”玲珑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后面,水寒又望了一眼还处于昏迷状态的柳怜枫后站起身来,向立在床脚的雪无痕和雪念音抱了抱拳,也不待他二人有所反应,便转身往寝室外走去。
“小寒,你要去哪?”见水寒竟一时也不肯多留,雪念音忙拎了身上长袍的前摆追了出去。
去哪?自然是去寻自家那个走丢了的亲亲父皇了。
出了屋子,望了眼追在身后的雪念音,水寒忍不住嘟了双唇,随后便纵身跃起,上了正房的屋脊,几纵之后便消失在雪念音的视线之中。
“飞岚的这位寒亲王轻功倒是很厉害啊!”跟在雪念音身后出现在屋门口的雪无痕望着那道已经消失在天边的影子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父皇已经有了舅舅这么痴情的人守在身边就不要再打别人恋人的主意了好不好?”一眼瞟见雪无痕眼中那抹激赏之情,雪念音便情不自觉的撇了一撇嘴。
“别人恋人?”柳叶眉轻挑,雪无痕若有所思的望向身边撇嘴的雪念音,“念儿似是跟这位寒亲王关系很好啊……不知道念儿说的别人的恋人,这别人指的该不会是你自己吧?”
“咳咳……”雪无痕话音未落,雪念音便狠狠的呛了一口口水。抬起衣袖沾了沾因为呛到而从眼角挤出来的眼泪后,雪念音又撇了撇嘴,“怎会?念儿可不是那种横刀夺爱的人,他既然心里有了人,念儿自然不再做他想了。”又何况,即便是自己对这位寒王有什么想法,一想到他那个权倾天下的父皇,这想法也就立刻又都没有了。
抬手拍了拍雪无痕的肩膀,以一副哥俩好的架势揽了雪无痕的肩头,雪念音笑道,“念儿不过是提醒一下父皇,免得招惹到某位君主因为醋意大发和咱们莹碧兵戎想见。”
“在外面跑了这几年,念儿不但野了,还越发的没规矩了?”见雪念阐忽然没大没小的揽了自己的肩膀,雪无痕脸便寒了一寒。骤然变冷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雪念音搭在自己肩头上的那只手上。
呃……糟糕,说的太高兴了,竟然忘了这人是轻易招惹不得的一国天子!给雪无痕那忽然失了温度的视线一瞟,雪念音身子便是一僵,讪讪的松了原本揽在雪无痕肩头上的手,同时脸上现了抹心虚的笑意,“我去看他们车备的怎样了。”说完,不待雪无痕说话,雪念音便拎了身上长袍的前摆颠颠的往院子外面跑去。
这孩子,似乎开朗了很多,也不那么偏激了。而且,与自己相处之时,竟也少了才回莹碧时的尴尬。脸上虽是云淡风轻,雪无痕眼底却有一抹淡淡的笑意稍显即逝。
这两人之间不会是有了什么吧?转头望了眼隐在暗处,阴郁的盯了自己的凌九霄,雪无痕忽然挑衅一般的再度扬了一扬眉毛,随后转身揭了门上毡帘,回到柳怜枫的寝室。
此地一别再见恐怕又是许久之后了。立在不远处的屋脊上,望着柳怜枫所居的那个院落,水寒脸上忽然现了些许的阴郁。虽然不能和你当面道别有些遗憾,可是,你所爱之人已经回到你的身边,我却还要去寻我爱的那个人……
未在做过多的停留,水寒才落下来的脚步再次跃起,随后沿着层层叠叠的屋脊往远处去了。
雪帝说自家父皇该是行在他之前……可是雪帝都已经现身了,而且看那后院的情形当是准备了马车打算回国了,可是自家父皇……奔跑之中的水寒忽然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才压下来的焦躁之感又隐隐再度浮上来的感觉。
刚刚问一问雪帝他和自家父皇被软禁在哪里好了,不然这么大的凌霄城他又去哪里寻他啊!强自压下那不断泛上来的焦躁和那莫名的酸涩,水寒眉毛紧紧的锁在一处。
对轩辕亦能从蓝煜手中顺利逃脱这点水寒毫不怀疑,不然他也不会让红叶带了那样一句话给自己。还让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该是猜到自己绝对不会留了他在苍霄,独自一人返回落凤城。
可是,既然逃脱了,既然知道衢在这城中等他,他就应该要和自己汇合才对。就算是不知道飞岚安插在凌霄城中隐卫所在的位置,也该知道这些人都在寻他,只要他一现身便会被带到自己身边来才对。可是为什么,他到现在还不出现?
是出了什么事?还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手脚,又或是给蓝煜发觉?虽然明知道不该这般的六神无主,可是因为一直都看不见轩辕亦,水寒也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主子。”拼了命的追上水寒,拉了他的衣袖,喜子有些气喘,“主子,天都亮了。咱们还是回去等消息吧。”虽然他的轻功高绝,可是处在这般不稳定的状态,又是大白天的,穿了一身夜行衣蹿房越脊的实在是太过危险了。
言罢,见水寒愣呆呆的想心事,并未理睬自己,喜子低头望了望街道上渐渐增多的行人,随后又有些为难的劝道,“这么到处乱跑若是给蓝煜的人发现了,咱们可就麻烦了。”
“你回去吧。”甩开了喜子的手,一个腾跃之后,水寒便到了与喜子相距数丈的另一座屋脊之上。他又怎会不知道这样做随时都可能招来蓝煜的人,可是他实在无法什么也不做的乖乖回去等消息。
主了……手给水寒甩开,喜子脸上立时现了一抹苦意。
自家主子轻功少有人及,一不小心就可能给跟丢。
见水寒脚步不停的又往远处而去,喜子虽然又急又气,却也还是忙提了一口气,追着那道渐行渐远的影子往远处去了。
凌霄宫,虽是在这凌霄城中探查了几日,可这苍霄的皇宫自己却未曾进过。忽然想到在煜亲王府屋脊上的时候想到的那座处于灯影之下的宫殿,水寒的脚步顿了一顿,紧接着一转身便往凌霄宫的方向而去。
主子……您这一身黑衣的在凌霄城的大街小巷晃一晃也就算了,怎的又晃到皇宫去了?
见水寒略一犹豫后便直奔了凌霄宫的方向而去,喜子那本就有些担惊受怕的心立时又提了一提。
不过知道水寒此时已经若着了魔一般的,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无法阻止他,未有任何的犹豫,喜子也还是飞快的追了上去。
红叶怎么说的来着?从凌霄殿的后殿门出来,沿着中轴线出了凌霄殿的后院再向右边拐,就会看见一座院落……是前面那座吗?
小心的避开凌霄宫中无数的明卫暗卫,水寒的视线落在了不远处一座相较于宫内其他宫殿稍显逊色的院落,片刻,清亮的眼眸忽然眯在了一处。
定天下第五十八章恸哭
两帝遁逃,负责看守之人全部被杀,无一幸存。
卓强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人还在煜亲王王府后面那个打算用来引水寒上钩的院子里。
乍一听到这消息,他着实吃了一惊。随后想到的便是刚才飞岚的那位寒亲王忽然离开多半与这个消息有关。
岚帝逃脱,借岚帝引出这位寒亲王已是不可能。折腾了一夜,他一无所获不说,现在连诱饵都已经失效。
昨日看来很简单的任务一下子就变成几乎是不可能完成……卓强脸上表情越发的难看。
就在卓强替自己的性命担心的时候,给他的斥谕便从宫中传来:现软禁了两帝的院落已经被重兵包围,王爷请桌总管酌情处理,务必以消息不外泄为要务。
以消息不外泄为要务?那就该是杀人灭口了。撤去部在这院落内的人手,卓强便带了两名心腹往皇宫,凌霄宫而去。
从凌霄宫后角门进去,沿着中轴线往凌霄殿的方向前行。在距凌霄殿后院半里之遥,西面一座不起眼的宫殿便是软禁了两帝的院子。
立在院门前卓强现实扫视了一下四周,见除了宫内禁卫军并未有闲杂人员在场,才立在了那院子前面的空场望向院内。
面前的院子不是很大,青砖的院墙为了一座明黄琉璃瓦的宫殿。院前九级的台阶,两扇对开的铆了铜钉的大门。虽是皇宫的规制,又与正殿凌霄殿相距不远,可这院落却远不如正殿凌霄殿金碧辉煌,华美精致。
院子四周是一队穿了宫中禁卫军号衣,手执矛戈的士兵。院门口的空地上,数名一身宫衣服色的太监和宫女低垂了头跪在地上。这些人身边还放着用来洒扫的用具。
宫人面前,立了一身黑色夜行衣的男子,似是在询问着什么。不过从那男子的表情和跪在地上宫人的反应来看,显然那男子并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院落正门打开,不时有同样身着禁卫军号衣的官兵出入,他们中间偶尔还会夹着身着劲装或一身黑色夜行衣的明暗两卫。
卓强正立在院子外面观察着四周的情形,那两扇四敞大开的宫门内便传来一阵脚步声。伴着那脚步声,两名身着号衣的士兵拾了一件给一块白布盖着的东西出来。
“等等。”见那两名士兵一脸苦想的低着头从他身边而过,卓强身后的一名心腹便上前两步,伸手将他们拦下,随后揭开了那盖在上面的一块白布。
那该是……一具尸体,而且这人还是中毒而死。虽离的较远,看不清那张原本蒙在白布下面的脸,那脸上泛起来的青黑色却也给隐在暗处观察着这院内外情形的水寒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