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客锁定了世界范围内大约5个地址,众人分头行动。
原本澳门这一个地址是由王麟一个人跑,但祝理正巧要到这边来参加一个家族聚会,而他的人脉又十分广阔,于是便同王麟到了这里。
一分钟后,房东认出了照片上的林烈:“没错,是他,交了三个月的租金,结果住了半个月就走了,租金也没退。”
“你能肯定是他吗?”王麟欣喜地问。
“哪有什么不能肯定,长成这样漂亮,啊当时我女儿看见他都不肯去上学堂,说要打电话让同学来参观啦……”房东絮絮叨叨地说。
“那他后来去了哪里?”
“这我就不晓得啦,他走了我女儿还哭哭啼啼了好几天嘞,要不是我女儿天天往这里跑我还不知道他已经走啦,招呼也没打一个就没回来,我都等了他一个月才把房子租出去的。”
房东看了王麟一眼,觉得不像是要租房子的,便失去兴趣把二人赶出了房间,锁上门走了。
“总算是有线索了,可惜线索到这里断了。”祝理右手插在口袋里,左手捏着一枚硬币在指尖上下翻飞地玩着,“下一步打算怎么办?”
王麟的回答是一片沉默,不知是在思考还是仍旧沉浸在希望过后的失望之中。
祝理把硬币抛起再接住,回头疑惑地看了看他。
“喂!你怎么流鼻血了?”祝理喊了一句。
王麟用手背往鼻子上擦了擦,一手背的血。
“没事,偶尔会流。”王麟接过祝理递来的纸巾,擦了擦,但血仍旧没止住。
“偶尔?”祝理抬眼望了望他,又递了几张纸,道:“你这样止不住,上医院去看看。”
“不用。”王麟生硬道,流点鼻血去医院着实是一件黑社会伤面子的事情。
“啰嗦,少耽误事,我又不会和他们说去。”祝理打了个电话,没有给王麟再说“不”的机会,立刻来了一辆奥迪把两人装走了。
与此同时,在其他几大洲的肖恩等人,则没有这么好运,他们扑到的地址要么是伪造的,要么是中转服务器,并没有得到林烈的有关信息。
而拿着王麟化验报告单的祝理坐在医院院长办公室里接过了院长递过来的咖啡。他努了努嘴,和林烈相比更加修长的眉眼眯了起来。最后祝理把报告单对折,塞进了口袋里。
“就按我说的,这样告诉他吧。”祝理说。
“是是是,您放心。”院长连忙点头。
祝理走出了医院,拐进一个无人的角落,掏出手机,娴熟地播了一个号码。
“喂?”那边慵懒的声音响起。如果王麟在边上,就会发现这个声音正是他朝思暮想了四年的声音。
“我们见一面。”祝理说。
“好。”林烈干脆地说,“有大事?”
“看你怎么定义了,可能是一件大事,也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消息。”祝理一边说,一边抬头看了看医院的大楼,王麟仍然在里面做全套检查。
原本王麟是不乐意的,但祝理只说了一句“林烈若是找到了,你却又喷个鼻血晕个倒什么的……”王麟便答应了。这句话让他想起了他和林烈表白的那个晚上,喷鼻血的样子实在让人尴尬。虽然可能算是应祸得福——受到了林烈细心的看护。
“这几年,你联系我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林烈在电话那头又道,“如果不是大事也不会打来了。不过……如果是要当说客让我回去那还是免了……”
“我不会说服你的,”祝理接口道,“不然我当初也不会费这么多力气把你在这些人眼皮底下送出国,还帮你做内应。”
“除了你,还有谁能办到?”林烈似乎翻了个白眼,“再说我们是互惠互利,你可不要过河拆桥,没有你帮我掩盖身份,他们很快就能查到我,不过居然能坚持四年多还在查,真是丧心病狂,嫌我躲得不够累……”
“过河拆桥倒是不至于,”祝理说,“到时候你自己要是想回来,那就不能赖我。”
“过几年他们也就不记得我了,到时候我说不定还能偷偷溜回国,这边的中餐馆根本就没有中国菜的味道,实在是难以忍受。好久没吃大排档了……”林烈说,“不过在他们放弃之前,我是不会回去的。”
“那可不一定。”
“回去我就是王八蛋。”
一周后,a市公共墓地。
一个男人拿着几张报纸,一字一句地念,念到最后,就把它放进烧纸钱的桶里烧掉。
“……目前,原a市市委书记的平反工作仍在继续进行中。”
“老爸,你也该瞑目了。”林烈把手放在了墓碑顶端拍了拍灰尘,然后把手上最后一份报纸折了折,用打火机点了,扔进桶里,看着火焰吞噬着纸张,最终化为灰烬。
走出墓园,林烈掏出了一副墨镜带上,时隔多年,深吸了一口山里的空气,自言自语道:“妈蛋,祝理真是王八蛋。”
五天前,祝理和林烈在新西兰的一座小城中没有名气的咖啡馆里见了面,在林烈失踪的这段时间里,身边唯一和过去有联系的人便是祝理。
“王麟在你家住着不打算走了。”祝理说,“他有流鼻血的毛病你知道么?”
“什么?”林烈皱了眉头,祝理不会凭空谈起这么无关紧要的事情,他觉得有种不太妙的预感。
“前两天我和他到你在澳门住的地方去了。”祝理说,“文艾被肖恩家的小魔王抓到了。”
“然后呢?这和流鼻血有什么关系?”
“你不关心文艾,倒是很关心王麟。”祝理的笑容有些像狐狸,“他知道了该笑疯了。”
林烈吃了个瘪,闷闷地不答腔。
“后来从那地方出来就流鼻血了,血流如注。”祝理突然换了个语气说话。
“他以前也流过,怎么了么?”林烈还是忍不住问。
“《蓝色生死恋》看过么?”祝理说,“这是化验单,那医院是我们家开的,化验单我扣下来了,医生对王麟只说需要进一步确诊,还不确定是什么问题。我是想看看你的意思,这几年他找你都找疯了,如果你无所谓也不想回去的话,那我就把这化验单拿去给他,让他别抱幻想自生自灭。”
半晌,林烈也没有说话。但最终还是开口了。
“还能……治好么?”
“不知道,我又不是医生。”祝理说,“这只是初步检测报告,具体检查很繁琐。”
林烈又不说话了。
祝理走之前给他留了一张机票,和一句话:“小王八蛋,回去做个了断吧。”
骄阳高照,出租车在墓园门口停下,林烈坐了上去,说了个地址,出租车便朝着他曾经住着的小区飞驰而去。
第96章 回家
门铃响起的时候王麟的神经跳了跳。
他刚从澳门心灰意冷地回到a市,全然没有林烈的线索。也就是说,期盼了四年的线索刚刚有些起色却就此中断。他在这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一直都想把这条线索续上,但无奈仍旧是一场空,就连医生让他去复诊的通知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不知又是哪个的恶作剧——王麟不无恶意地想,上次开门的经验实在不是什么好回忆。他打定主意不去开这个门。
隔了一会,按门铃的家伙愈发放肆起来,门铃一阵一阵叫的欢快。王麟觉得很有可能是什么新入行的推销员,不晓得这里是不见客的。一阵烦躁间他朝客厅中走去,快到玄关时,门铃便静了。
王麟皱了皱眉,不知为何,太阳穴上的神经又突突地跳了起来。他再走了两步,一把拉开了大门。
“哎哟……躲开躲开躲开!”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传了过来,王麟只看见林烈用高踢腿的姿势一脚冲自己腹部踹了过来,但他满脑子都被林烈的那张脸冲击着,完全忘记躲开。
“嘶……”剧痛让王麟从震惊中醒悟过来,蹲了下去,回过神的时候,场面十分……难以形容的复杂。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家里没人,我是想试试把门踹开来着……”林烈一边慌乱地拎着一个挎包,并试图让王麟靠坐在上面,一边不知所措地对着他上下其手却又无从下手。
王麟发现自己半跪地蹲坐在地上,两只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裆部,已然痛到大脑一片空白。但他下意识地把手抬了起来,伸得长长的,用环抱的姿势,一把把身前那个人搂进了怀里。
林烈被王麟抱住的时候用双手死死地撑住了地板,以免对王麟的命根子造成二次伤害。但王麟浑然不觉,只是半晌,才用那种嘶哑地声音、仿佛怕说话声响大一些林烈就会消失一般轻轻地问:“你回来了?”
林烈听着这句话觉得自己的心脏有些地方差点碎掉。
“唔,我回来了。”他答,就好像仅仅是早上出门买了包烟似得。
“谢谢……”王麟突然嗓音有些扭曲,竟然是林烈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的哭腔,“谢谢你回来……”
一般人都会急匆匆地质问去哪儿了吧?林烈想着自己包里的那张化验单,感到王麟的脑袋埋在自己的颈部留下一片湿意,突然萌生出一种歉疚。
如果说王麟对于他来说有什么不同,林烈想,那大概就是纯粹的感情。十年如一日,王麟是一个默默的守护者,甚至连被守护者本身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王麟对他而言,是唯一一个除了父母外只有付出从不索取的人。他是张义柯的秘书,向家的私生子,王家的假儿子,斯密斯家族隐蔽的合伙人,林烈的救命恩人,这些并不光鲜甚至充满坎坷的人生,王麟却并不在意,他在意的,不过是姓林名烈的那个曾经调皮的孩子如今挚爱的男人。
若是化验单上的名字换一个人,林烈是否会回来?他并不清楚,也许会,也许仅仅是从遥远的国度关注些消息,毕竟这些人,都不是亏待自己的人。但这个人偏偏是王麟。祝理说得对,林烈这个食言而肥的王八蛋是当定了,几乎没有多少考虑,他便收拾行装重回这个费劲无数心机逃离的是非之地。
十多分钟以后王麟才略微缓过来,林烈一脚差点踹得他不能人事。
“去床上躺着。”林烈看着这间屋子觉得真是时光倒流,似乎又回到了次留下王麟那天,也是这么把王麟扶上床,然后——自己也上了床。那次似乎是因为王麟流了鼻血,那么早就有了征兆吗?
看着王麟捂裆派的样儿,林烈内心一阵愧疚。他这两年为了跑路和防身,跆拳道什么的练了不少,打人虽还不够看,但脚上力气确实练出来了。
“我……坐沙发上……可以的。”王麟缓了口气断断续续说道。
林烈把他弄到了沙发上,又把旅行包拿起来,走到卧室门口,想了想,回头问:“这里面,可以进吧?”
“这本来就是你家,我只是……只是……我不住在里面。”王麟表情尴尬地说。
林烈推开了门,看见门边的凳子上放着一套被褥枕头,像是经常拿来用的,而床上整整齐齐摆着自己当年常常盖的那床被单——当然,和之前那床并不一样,因为那床早就被烧光了。此外一切都和他离去的时候别无二致。
“你这几年,一直没睡这张床?不会是每天都睡沙发吧?”林烈突然想到了什么,跑出卧室瞪着王麟问。
王麟没有答话,但他低下了头,表示默认。
“靠,你对自己好一点会死啊?”林烈突然火气就上来了,到厨房、卫生间、餐厅、阳台都走了一大圈,每走一个地方都怒气冲冲地跑过来对着王麟吼:“你花这么大力气弄成这样,你连床你都不睡,天天睡沙发啊?还从外头另外买了床被子天天铺沙发,床上还睡着我的牌位是怎么?你是不是干脆买个遗像把我供起来每天做饭还给我多摆一个碗是怎么地?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生了病谁管你?谁照顾你?你是苦行僧还是什么?没钱住好房子吗?你敢换重新装修成原来那样你不敢住?你敢换门锁你不敢睡床?我都走了这么久了,你也不骂我也不问我去哪儿了为什么回来,你干嘛这么忍啊?我他妈拿你当外人了吗?这里他妈是我家,就不可以是你家吗?”
王麟只是盯着林烈,看着他怒气冲冲地数落自己,却还是不敢相信似得看着他,听到最后,简直听见自己心里的小怪兽一边嚎叫一边撒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