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多少有点儿古怪,让人捉摸不定,可是有一点她是肯定的——他不光很会接吻,还很会掌控形势,制造合适的情调与气氛,不动声色地调动她的情绪。
与这样的男人恋爱的话,大概是件很惬意的事,她却不能不有点儿迷惘。当然,她曾跟钱佳西开玩笑,要好好享受男人的追求,可是她不敢确定,以自己有限的经验,与他周旋下去,能否全身而退。
她再度抬眼,发现尚修文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他抬手腕看看表,“不早了,我们进去吧。”
出了温室,外面的凛冽寒风让甘璐哆嗦了一下。尚修文搂住她疾步走进别墅。一进门,两人同时怔住。灯火通明下,只见各式衣物从门口到楼梯,迤逦扔了一路,构成一个狼藉而香艳的场景。甘璐从脚底下的白色羊绒大衣、黑色风衣慢慢看向前面的羊绒衫、裙子、男式西装外套、高跟长筒皮靴、皮鞋、内衣……当目光落到挂在楼梯扶手上的黑色渔网丝袜上时,她再也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尚修文摸摸下巴,一脸的无可奈何,过了一会儿,他也笑了。
“今天别去楼上卧室了,去我旁边的房间睡。”他指一下左边,“第二个门。去吧,我去帮你把旅行袋拿下来。”
他视若无睹地一路踩着各式衣服上楼,没一点儿收拾的意思。
甘璐进了他指的那间房。里面不同于楼上卧室的简洁西式布置,全是古色古香的中式家具,最醒目的是迎面一张带了样式繁复的雕花的红木大床,锦帐半垂,上面铺着深碧色暗花的丝缎被子,华丽得过分。她看得苦笑,觉得睡上去未免有点儿诚惶诚恐,只怕会失眠。
侧边一道雕花门被推开,尚修文拎了她的旅行袋走进来,原来这边是相连的两间卧室,共用一个浴室。他莞尔一笑,“不习惯这里吧?没办法,比上楼撞见不合适的场面要好。”
他指点她浴室的位置,告诉她只管放心使用这边的设施,他会先去书房看看书,并使用公卫。跟她道了晚安后,他便出去了。
甘璐随身带着本阿加莎?克里斯蒂的小说《犯罪团伙》。这本书是由独立的短篇组成,情节并不连贯,推理性也不算很强,但文笔轻快幽默,并不惊悚紧张,很适合在一个陌生的环境用零碎的时间阅读。
她洗了澡后,靠在床头拥着被子看书,准备等睡意来了躺下,可是刚有点儿困倦,门突然一下被推开了,一个只穿了件松松垮垮的男式衬衫、披着波翻浪卷的长发、露着两条修长笔直美腿的年轻女孩子与她面面相觑,然后夸张地尖叫一声:“你是谁?”
这样的中式装修、古典家具配上突然现身的美女,简直有点儿聊斋的神秘气氛。甘璐想,自己拥着锦被坐着,落在对方眼内,大概也很诡异。她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一笑,“进门之前麻烦请敲一下门,谢谢。”
两间卧室之间相连的门被推开,尚修文闻声走了过来,看一眼那女孩子,“小姐,请上楼去,不要随便在别人家里走动。”
“我……只是下来找水喝。”
“厨房很显然不在这边。”
“我顺便转转不行吗?”那女孩子显然被他冷冰冰的口气惹火了,提高声音问,“你又是谁,为什么会在吴总家里?”
尚修文皱眉,并不多看她,“你去叫吴畏下来,我有话跟他说。”
第二部分 第41节:谁能避免沦陷(5)
那女孩子狐疑地看看他再看看甘璐,转身走了。尚修文去将门关上,首次露出一点儿无可奈何,“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甘璐想,别墅是他舅舅所有,他只是借用,他表哥过来是理所当然的事,虽然带的女人显然不是妻子,可也只是别人的私事,犯不着特意叫他下来。然而她觉得,她与尚修文到底没有谈家事给建议的交情,只微微一笑,“没事,我正好要睡了。”
尚修文替她关灯,回了自己房间。甘璐躺下,准备数绵羊睡觉。可是雕花门并不隔音,过了一会儿,她可以清楚听到一个男人走进隔壁房间,笑着说:“修文,原来你还在这儿呀。我以为你跟朋友一起去爬山了,明天才会回,还让酒店给你们准备了明天的晚餐。”
“三哥,闹也得有个限度,你才结婚半年而已,就把女人往家里带。真想自由的话,何必娶个老婆回家?”
“你不用来教训我吧。”那男人失笑,“听说你也带了女孩子住这儿,不去尽情享受,倒有空跟我讲大道理。”
那边沉默一下,尚修文的声音重新响起,“三哥,我总觉得,既然结了婚,就必须尊重婚姻。而且这是个小城市,你总得给表嫂留点儿面子。她家在j市也是有头有脸,又只她一个女儿。你再这么下去,迟早会惹出事来的。我不想多说什么了,你们明天早点儿走吧。”
“行了行了,你这几年,简直比我爹还要冬烘。哎,这次带来的妞是不是女朋友?你也该交一个女朋友了,否则……”
尚修文打断他,“上去休息吧,别这么多废话,管好你自己的事。”
那边归于安静。别墅区的寂静来得十分彻底,甘璐数绵羊数到不知多少只以后才睡着,而且睡得非常不踏实。头天晚上和辛辰同一个房间时,她们略略交谈几句后就熟睡了,她不能把这晚的失眠简单归因为于陌生的房间、陌生的床。
她清楚地知道,尚修文的吻扰乱了她的心。
女孩子但凡恋爱过,哪怕那个经验来得轻浅,也会忍不住拿来与现在的感情做比较,尤其是在恋爱之初不确定的阶段。这不是理智所能管辖的范围。
甘璐惆怅地发现,她的恋爱始终来得不算完整。
聂谦过分专注他的前途,根本没有余暇理会她;尚修文看上去倒是对事业没有太多热情,非常有生活情趣。
更重要的是,她从来没见到他跟其他人玩暧昧。
他们还没走得太近时,她亲眼看到一个漂亮女孩子对他卖弄风情、言辞挑逗。钱佳西都看不过眼了,咬着她的耳朵说:“这妞风骚得好过分。”她却只觉得好笑,因为尚修文漠然以对,没有一点儿那个圈子里的寻常男人顺水推舟调情的意味——正是这个严肃的姿态让她对他有了最初的好感。
可是,他对她总有点儿若即若离,始终不算特别亲密,哪怕是接过吻以后。
她不认为持这种态度的男人就算是认真在谈一次恋爱。
钱佳西曾拷问她:“这次应该是真在恋爱了吧?都亲密成这样了。”她说的是刚才尚修文当着众人的面毫不避讳地替甘璐按摩右肩。
“这星期我代了两个老师的课,偏巧这些课都需要不停地板书,右边肩膀真的酸痛得要命,也许我会得肩周炎。”
“你少跟我东拉西扯!以前问你,你总说你们就是普通朋友,也没见你让别的普通朋友给你搞异性按摩啊。”
“他只替我捏了一下肩而已,你不用说得这么涩情吧?”
钱佳西坏笑,“我还不知道你吗?要不是亲密到一定程度,你怎么肯让他捏肩?来来来,坦白告诉我,你们现在到几垒了?”
甘璐满脸通红,到底也没坦白出什么来。她倒不是跟老友矫情,而是确实无料可爆。
从j市回来后,她与尚修文的约会只比从前来得稍微频密了一点儿。他和从前一样谈吐自如,带点儿不惹人厌烦的懒散,听她讲话时态度总是认真的。偶尔拥抱接吻,他的吻照样很厉害,能撩拨得她心旌摇荡,可是他并没有进一步动作。
甘璐不需要运用推理也明白,这个男人跟自己一样,对彼此的关系不确定,所以并不急于推进。
本来就这么下去也行,甘璐毕竟年轻,没有任何急迫感,然而一个缺乏热情的恋爱毕竟不是她想要的。尚修文表现出的从容不迫的姿态没有激发起她的好奇,倒让她渐渐有了点儿不耐烦。
这天尚修文接了她,说是和冯以安以及他的女友一起吃饭,可是到了那里,却只看见冯以安一个人。
“辛辰呢?”甘璐随口问。她已经和他们一起吃过几次饭了,对那个漂亮而安静的女孩子颇有好感。
冯以安闷闷不乐地回答:“她跟朋友去新疆徒步了,半个月以后回来,我刚刚打电话才知道。”
第二部分 第42节:谁能避免沦陷(6)
身为男友,居然在女友动身以后才收到消息,很显然并不正常。甘璐有好奇心,但一向没八卦到刨根问底。倒是吃饭时,冯以安一边喝酒一边与尚修文探讨开来了,“我实在搞不懂这女孩子,既然答应家里出来相亲,应该是想交男朋友了,可她对什么都淡淡的,我不主动联络她,她根本不会联络我。”
尚修文好笑,“以安,你条件好,可人家也是美女来的,凭什么非要一团火似的扑到你身上?你被以前交往的女孩子惯坏了。”
“我见过的美女还少吗?她倒真不是恃美自矜,怎么说呢,她就是对什么都没有太大兴趣,弄再浪漫的节目给她,她也只是表示欣赏领情,不会表现出惊喜。”
甘璐听得不免有几分惊讶。当然,她与辛辰只有几面之缘,没有深交,不过大家在一起聚会的时候,辛辰都表现得大方开朗,十分合群,固然没跟别人打成一片,可也从来没有孤芳自赏、落落寡合之态,看上去不像淡定冷漠至此的女孩子。
“你觉得不合适可以叫停嘛。”尚修文给他倒酒,懒洋洋地说,“想来还是你撞到门板,于是不甘心了。”
“错,她并没有拒绝我。她只是无可无不可,交往也行,停止也没意见。这点让我不能接受。”
甘璐心里蓦然一动,突然意识到她与尚修文之间似乎也是这么个状态。她低头喝茶不语,只听尚修文说:“如果你真这么想,那我看不出有继续的必要。”
“我正是为这个犹豫。这些天没跟她联系,准备好好想想再说。没想到她更狠,不光没找我,索性直接去了新疆。我打电话质问她,她回答得倒真是干脆,说汇报是相互的,她认为我应该能理解。”
尚修文大笑,“她说得没错啊。你跟人玩蒸发想吊人胃口,就得做好被人反吊胃口的准备。说到底,这就是一个看谁更沉得住气的过程。”
接下来他们再说什么,甘璐都没太留意了,只在一边懒懒吃着东西。冯以安满怀心事,吃完饭又要求他们陪他一起去酒吧喝酒。她一向滴酒不沾,每次去酒吧不过是助兴凑趣,而那天情绪莫名低落,直接说想先回家,不妨碍他们一边畅饮一边声讨女人。
冯以安大笑,“还是甘璐懂事体贴。女孩子太自我了,迷人是迷人,可也真要命。”
甘璐并不认为这是对自己的夸奖,不过她不打算跟失恋人士计较。尚修文看她一眼,没说什么,先开车送她回家,然后载了冯以安离开。
虽然过了本地最热的时间,但暑气未消,天气仍然炎热。甘璐先换了慢跑鞋去沿湖慢跑一圈,带着满身大汗回来冲澡,换上睡衣,窝在沙发上开电视看,突然惊觉,暑期已经过去了大半,她马上得回去工作,迎接新学年的到来。而她与尚修文也已经认识了一年多,她突然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这个男人,分明把恋爱看得太透。如果冯以安对他女友辛辰的描述没有夸张,那么尚修文的行为举止其实与辛辰并没有什么分别,都是曾经恋爱过,对新的恋情能保持客观冷静,可以把主动权操控在自己手中。
也许恋爱正如尚修文所说,如果没有一见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