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捧着!”
若老师还在的话,你这货,怕就是要被逐出师门了。
霜笑着用臂弯捅了捅摇,慢慢的走到了我的身边,看我把烘焙干了的天水丁香花瓣磨成粉,“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跟我的渊儿相比,摇这昔日里被称为‘天才’的家伙,可就是真真的不够看了……”
霜,你也别总挤兑摇,他开始学艺的时候,才几岁啊?
磨好了天水丁香,我便伸手从旁边取了分药的竹板来,小心的把药粉倒了上去,又拿了小刷子,把石臼里清理干净,“那时,他怕是连这案台高,都没有罢?”
三岁?还是四岁的罢?
霜回头睨了一眼满脸得意的摇,便又重新转回头来看着我磨托托果,“你啊,尽帮着他说好话,都快给他捧得尾巴翘到天上去了!”
我三岁的时候,还只知道哭呢……
说起这个,我的手稍稍停顿了一下,是啊,三岁,摇三岁的时候,已经开始学习武技和制药了,而我,却是刚刚被人从娘亲的身边带走,顶着一身的断骨剧痛跪雪地,所幸,有西陵把我捡了回去,使了银子帮我医治,在我记忆里,那些时候,每每睁眼,都会看到西陵泛着血丝的眼睛和带着苍白的脸,虽然,一直都是在笑着,却总让我觉得心酸。
后来,我无意的从管事那里听说,为了赚给我请大夫和抓药的银子,西陵甚至去接那些暴戾的恩客,然后,被那些人,折磨玩弄的遍体鳞伤。
嗒——
一滴水渍落在了案台上,溅起半抹水花,我知道,是我这不争气的孩子,又哭了,西陵,欠了你这么多,我可如何能还得清?
渊儿,你哭了?
霜从后面环住了我的腰,因脸上遮着巾子,看不到表情。
没什么。
我摇了摇头,没伸手去擦,这里都是些毒物,若是擦了,染了眼睛,我怕是就得瞎了,“只是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儿来,感慨颇多罢了。”
有些事,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你多想,也改变不了,不是么?
见我不想说,霜便不再多问,松开我的腰,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做药罢,说不定哪一天,见了你想报复的人,就用得上了呢……”
恩。
我点了点头,把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子忍了回去,会的,总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伤害娘亲,伤害西陵,欺负我的人,都付出代价!
以前,我让自己总是一副没心没肺,万事无所谓的样子,是因为我知道,不管我怎么做,也没可能成为有本事的人,过多的执拗,反而只会给西陵忧心,但是,现在,不一样了,摇说过,我是他所见过的,对毒医最有天份的人……我相信,只要,我足够努力,就能,变成像摇一样,让人闻风丧胆,退避三舍的人物!
渊儿,你想学点儿武技防身么?
沉默了半晌,霜突然冷不丁的问了一句出来。
呵呵,霜,你不是知道的么?我有过骨头的裂伤……
我知道霜是好意,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不说其他,单是我这右手,就是拿不起任何一种武器来的,至于……不用武器的近战搏击,我这身子,就更是不靠谱了,别说是把旁人怎么了,不被旁人给怎么样了,都是万幸。
我知道一套以柔克刚的功夫,既然,你能跳舞,那,这套功夫,想必也是可以学的。
似是看出了我的心思,霜的笑意不减反增,“至于武器,你可以用左手来拿,而且,我可以跟你保证,这武器,一点儿都不重。”
以柔克刚?什么东西?
我停了停手里正在磨着的药,扭头看向了霜,说不动心,那才是假的,西陵曾给我讲的,那些话本儿里的江湖故事,可是要多精彩,有多精彩,“软的东西,能把硬的东西弄坏么?”
想了又想,我倒是真真想不出,有什么东西,是这样一种存在的可能,故事里不是都说,锋利的刀剑,是无坚不摧的么?
我既然说有,那就定然是有,你只管告诉我,你是想学,还是不想学。
霜伸手敲了敲桌案,示意我别停下磨药,“不过,我可得事先告诉你,学武可不似你做药的这般,一觉睡到大天亮,什么时候有闲情逸致了,什么时候来做,鸡鸣三遍,就得起身,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天,都不能断的。”
这……让我想想罢……
怕苦,怕累,怕黑,这三样儿毛病,可以说是我的死穴,一听霜说,学武要这般的辛苦麻烦,我顿时,就有些要打退堂鼓,当武林高手固然好,可是……万一我没那天赋,不是就白吃苦了么……
你的骨头很软,若不是因为有伤,定会是个天赋卓绝的。
霜的手穿过我的腋下,附上了我正在拿着药碾发抖的手,“西陵也曾说过,若不是你的骨头有伤,他怎会不教你一些武技防身……”
可不可以不早起?
我犹豫了一下,我不记得西陵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是,这种事情,想必,霜是不会骗我的罢?这对他来说,半点儿好处都没有的,不是么?
一天之计在于晨,你早起练一个时辰,等于你白天里练两个时辰有余。
霜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只列出了一个比较,让我自己来选,“你已经十四了,可以说,已经过了习武的最好年龄,如果,还不勤奋一些的话,怕是,到了你三十岁,也未必能有小成。”
那……还是等我睡饱了,练两个时辰罢……
沉默了半天,我还是选择了誓死捍卫我睡懒觉的权力,一边磨着石臼里的药,一边小声嘀咕道,“你们一个个的,晚上那么不消停,还不让我睡懒觉,怎得不一刀杀了我来的痛快……”
虽然我嘀咕的声音很小,但以霜和摇的听力,又怎么可能错过,顿时,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就当是学着玩儿罢,离,反正,也不指望你能成什么高手。
摇笑着走到了我的身边,看着我已经磨好了的十几种药粉,突然拧紧了眉头,“离,你怎得把这些药都磨了?!这许多有毒的药粉,颜色都差不多,不能尝,不能闻的,你不标记,能记得清么?”
能啊。
我磨完了手里的最后一样药粉,翻转过石臼,把里面的药粉倒在了一片竹板上,然后,指了指那排成了一溜儿的竹板,“我是依着毒经上写的顺序磨得,摆的时候,也是依着那个顺序摆的,怎么会记不清?”
作者有话要说:
☆、天赋
这个法子倒是好,不过,也只有你这种记忆力的人,才能用。
霜拍了拍我的肩膀,扭头,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摇,抿嘴笑得不怀好意,“然后,需要什么?称分量的小称?”
不用,离对分量的把握,比那称还要来的准。
直接无视了霜的挑衅,摇信心满满的帮我取来了分药粉的木勺和玉制的小盒,“做好了,咱们就试药去,快做罢。”
想到摇说的试药,我便忍不住缩了缩身子,这世上,怕也只有他,会拿人来当试药的工具了,虽然,他说,那人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但……每每想到,他拿那人试药时,那人生不如死的样子,我就觉得那人可怜,一个二十几岁的人,便是从懂事就开始作奸犯科,又能坏到什么程度,这般的折磨他,真真是太残忍了!
摇,一定要用那个人来试药么?他都已经变成那个样子了,也差不多,赎了他的罪了罢?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木勺依着比例把药粉分好,添了事先准备好的油脂和蜂蜜,做成药丸,分装到摇帮我准备好了的玉制小盒里,“这可是吃下去,会痛得钻心剔骨的剧毒……”
那个人的罪,不是这么点儿惩罚就能弥补的。
摇笑得云淡风轻,仿佛,他提起的,不是拿人试毒这种残忍的事情,而只是,今天天气很好,之类的言语,“离,你不要太善良了,善良的人……算了,不说这些了,走罢……”
对于摇决定的事情,我也不好过分的忤逆,毕竟,摇是我亲近的人,而那个被砍去了四肢,拔掉了舌头放在坛子里用药水泡着的人,跟我半点儿关系也无,“摇,能告诉我,那个人,到底做了什么样的恶事么?”
几年前,那个人把你塞进了井里,差点儿害死。
摇缓步走出了药房的门,慢慢的除下了用来遮着脸的巾子和手上的鹿皮手套,然后,把整身的外袍也褪了下来,弃在地上,“我听上官西陵说,三天后,他才发现了你的所在,把你从井里捞出来的时候,你被井水冰得动都不会动了,那年冬天,你断断续续的烧了大半个冬天,他每晚每晚的不敢睡,生怕哪一天,他醒了,你已经断了气……”
我,不记得了。
前些日子,我也想缠着人给我讲以前的时候,但是,西陵不在,渺和霜忙,摇,又知道的不多,再加上,后来,我对摇的那一大摞毒经生了兴趣,便把这事儿,彻底的抛到了脑后,此时,突然听摇说了,我才是明白,竟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
霜跟在摇的后面出门,也学着摇的样子,解了布巾,手套和外袍,然后,静静的站在那里看我,唇里,缓缓的吐出了一个让我震惊不已的消息,“这个人在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被西陵用假名从别绪楼赎身了,你所看到的,他没了的四肢和舌头,都是西陵的杰作,我们,只是在知道了之后,有些气恼,略尽人事而已。”
西陵从来都不肯告诉我这些。
我把装药的玉盒盖好盖子,用手攥了,走出药房,“他遭的罪也不少了,今日,就给他一个了结罢。”
一边说着,我一边低头看向了自己手里的玉制小盒,虽然,会死得痛苦一些,但,比起这种生不如死,还是,要仁慈很多了罢,只盼着,他能长了记性,下辈子不要再当恶人,不要再招惹,招惹不起的人了。
你这性子,早晚得吃亏在心软上。
摇叹了口气,看着我从衣袖里取了巾子出来放在地上,把那装了毒药的玉盒放在巾子上面,才开始摘掉遮挡脸面的巾子和手套,褪去外袍,唇角突然扬起了一抹笑意,“离,若是那人伤得是上官西陵,你也能坦然的说,让他一死百了么?”
我不知道。
我想了又想,却是怎得也想不出,会有这样一种可能,在我的眼里,西陵永远都是无所不能的,那种宵小之辈,又岂能为难的了他?罢了,这种根本就不会发生的事情,想它作甚?!有这闲情,还不如背几条儿毒药的配方呢!
离,你或许真的很适合当一个毒医。
看穿了我的心思,摇不禁失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转身唤长玉把干净的外袍送进来,“长白,伺候你家主子更衣。”
长白没有说话,只把手里捧着的一件白色的外袍抖了开来,到了我的面前,等我伸手。
我本能的伸手摸了摸自己腰带上的荷包,还在,便顺着他的意思伸了手,相处的时日久了,便能发现,长白其实是个很得我心意的人,很安静,却会在合适的时间,做该做的事,除了跟渺,霜和摇他们在一起的“身不由己”,我的生活,可以说是,被他安排的井井有条,一丝不乱。
长白,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
摸了摸颈子上的坠子,以前,是到衣领的第二个扣子的位置来着,现在,竟是只到了一个半扣子的位置了。
回主子的话,是长高了一些。
长白一边给我整理衣袍上的折角,一边点头答应,“西陵公子出发去祁国的时候,主子才只到摇主子肩窝的,现在,都到摇主子的肩膀了。”
我扭头看了看头,比划了一下摇肩窝到肩膀的长,又在自己的身上量了量,顿时满意了起来,不知不觉得,我竟是长高了这么多么?唔,等西陵回来了,看了我长高这么多,该是会高兴的罢?以前,他总念叨着,我能长大的快些就好了来着……
西陵。
想到一去就没了音信的西陵,我不禁心口紧了紧,他不会遇到危险的,一定,不会遇到危险的,他让我乖乖的等他回来,他,从来都不会骗我的。
帮我整理好衣角,长白又从地上捧起了装药的玉制盒子,细心的擦拭了,才交到我的手边,见我失神,便低低的唤了一声,“主子。”
恩,我在。
我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从他的手里接了玉盒,装进衣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