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何其有幸!
渺,你可真美。
我用空闲出来的手攀着渺的肩膀踮起脚,小心翼翼的啄了啄渺的唇,由衷的赞美道,“我记得,西陵给我讲过的故事里,曾有一句话,是用来形容美人的,那时,我还觉得写那故事的人说得有些夸张了,这世间,绝不可能会存在那样的一个人……今日,看着你,才是觉得,那句话说的有多么贴切……”
说来听听?
渺浅笑着捉住我的一只手,送到唇边,轻轻的吻了吻,问的认真。
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
我用没被渺捉住的手,轻轻的勾画着渺的眉眼,一抹奇怪的情绪,慢慢的在心里浮现了出来,“渺,我们是不是前生就已经相识?你是不是我前生里,最爱的那个人?为什么我会觉得,曾经,我爱你,胜过西陵?”
前生,我已不记得,我只知,这辈子,你是我唯一爱着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不会变化半分。
渺勾了勾唇角,似是我的疑问,让他的心情又好了几分,“小离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信我,好么?”
若是有一天,你对我腻烦了,想把我给卖了,怎么办?
不知渺为什么会突然说这样莫名其妙的话出来,我忍不住咯咯的笑了出来,这世上,哪有什么无缘无故的信任,莫说我不可能会答应他,便是我当真答应了,也绝不可能做得到的,我从来都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就算是在面对西陵这个对我掏心掏肺的人的时候,我也是不可能彻底的放下防备的,我之所以信西陵,是只因,他从不会做让我疑他的事情。
在我的概念里,爱和信任,从不可同日而语。
如果当真有那么一天,你便把我杀了。
渺叹了口气,似是早就料到了我不会答应他的请求,“你这不解风情的小东西,好好儿的时候,就不能说句暖心的话来哄哄我?”
我对旁人的信任,从来都不多,也从来都不喜去做骗旁人信任的事情,对不起,渺,这种拿我做不到的事情哄人的事儿,我做不来。
我垂下头,躲避开渺有些懊恼的目光,把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回来,逃也似的离开了暗巷,心里,似是有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在喊着,不要信,谁都不要信,除了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事情,什么都不要信……信了,就会重复以前的错,就会经历,以前的伤……
以前的伤?
我自言自语的拧紧了眉,总觉得,这种感觉,跟我以前经历过的某一件事情有关,那件事情,却是我失了记忆的因由,难得的放下心防,难得的想要去信任一个人,而那人,却是用现实,狠狠的给了我一记耳光,让我悔不当初。
可是,那个伤了我的人是谁,做了什么伤我事情,我却又想不起来,不,应该说,是压根儿就不愿意想起来!
主子?
见我突然一个人从暗巷里跑了出来,长白不禁微微一愣,快步上前,扶了我一把。
我没事。
我扶着长白的手臂站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站直了身子,颇有些费力的挤出了一个笑容,让他宽心,“你去看看渺要不要紧,我刚刚跟他说了些话,他怕是要多想的。”
是,主子。
长白微微的拧了拧眉,却没有跟我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只是深深的吸了口气,把他一直拿在手上的斗篷给我裹在了身上,“夜里风凉,主子还是把斗篷披上罢,长白这就去看看渺主子如何了。”
你没错。
渺的声音从我的背后传来,紧接着,一只带着些凉意的手,便与我的握在了一起,“真话固然是伤人的,但,总好过那些华丽的谎言……小离儿,多给我些时间,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愿意信我的……”
好,我等那一天。
我点了点头,任由渺就这样握着我的手,嘴上虽是答应着,心里,却是并不抱有什么希望……西陵救我性命,医我伤病,用了十一年与我相伴,日日守候,时时关怀,犹未能让我对他做到绝对的信任……呵呵,此时想来,我还真是个小白眼儿狼,连一个为了我付出了那许多的人,都不能交付完全的信任……
嗖——
莫名的破空声响起,我似是本能的推了渺一把,紧接着,便是眼睁睁的看着一只黑色的羽箭冲着我迎面而来,不是不想躲,而是,躲不及。
四周,依然是人声鼎沸的喧哗,我却是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疼,锥心刺骨的疼,是了,那支黑色的羽箭,我本能的推开了渺,倒是让自己,成了它的靶子,呵呵,虽是无心之举,但却是难得的让自己当了一回不怕死的“护花”之人!
不知……若是让西陵知道了,我今日的所为,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呢?是哭?是笑?还是,无奈?
小离儿!
被推开到一边,滞愣过后看向我的渺突然发出了一声惊叫,紧接着,便是一个箭步到了我身前,接住了要摔倒下去的我,“长希!快去找摇,让他马上回雪园!”
风声,一晃而过的各色灯盏,我知道,渺是不惜用出了轻功,抱着我一路狂奔,朦胧中,他美得不似凡人,似是,与我记忆中的某个影子,交叠在了一起……
长白,去找长卿来。
最后的一点儿清醒,我费力的从嗓子里挤出了几个字来,之后,便似是坠入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作者有话要说:
☆、银针之术
朦胧中,我听到渺的怒吼,像是在质问摇,他这个暗阁的主人是怎么当的,为什么会有持了黑羽箭的人,来偷袭我们,然后,有听到了摇的辩解,说是定会查清那人云云。
听着他们的话,我算是大概的知道了,我中了那一箭之后昏迷时发生的事儿,渺不惜用出了内功的极致,以最快的速度抱着我回了雪园,长白生擒了那个放暗箭的人,此时正卸掉了下巴锁在地牢里,长希去找了摇,然后,霜和摇想都不想的丢了自己手里的差事,赶了回来,被长白从潮音舍领了回来的长卿,用独门的针法,为我封住了周身的几处大穴,减缓了血液的流动,让我不至于失血过多。
这箭,把他的身子都贯穿了,且太靠近心脉,必须尽快取出来才行。
摇深深的吸了口气,调子里颇有些为难,“必须让他醒着,才能保得万全,但……这位置,定是极疼的,他又是怕疼的厉害,一旦忍不住乱动,后果,不堪设想……所以,须得用皓月丹来给他止痛才行……你们……”
他是因了推开我,才受的伤,自然是该用我的!
渺想都不想,便回答了摇。
不行,渺,前些日子,你为了给他止被针扎的疼,已经拿出来一粒了!去年本就是年份不好,咱俩每人只分得了八粒,你再拿出来这最后的一粒,剩下的半年,可就连缓一下儿的月份都没有了!
霜挡住了渺,拿出了自己用来装药的小瓶,“用我的!这半年,我省了两个月没吃,还剩了四粒,给他吃一粒,再匀一粒给你,后半年,你也不至于太难熬!”
我谁的都不吃……我……不怕疼……
我拼尽了全身的力气,让自己睁开眼来,费力的出声,毒发之日,钻心蚀骨,那得是什么样的痛苦,以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在,知道了,我又怎么能坦然的接受,他们的救命药!
渊儿,别胡闹,你伤的是胸口,这取箭可不是小事儿!
见我醒了,霜一个箭步便到了床边儿,手里拈着盛皓月丹的小瓶,竟是半点儿不舍的意思都没有,“你怕不怕疼,别人不知,我们还能不知么?!”
反正……我……就是不吃……
我伸手想要去推开霜,却是意外的扯到了中箭的地方,顿时,便是疼得连脸都苍白了起来,该死的,还不曾划开皮肉取箭,就这般的疼,待会儿取箭的时候,可得疼成什么样子?这才只是皮肉的伤罢了,渺和霜每月都要经历一次的钻心蚀骨的折磨……没有那止疼的药,整整一夜,又得是怎样的煎熬……
小离儿,别乱动,这箭是贯穿了你的身子的,你这般乱动,倒刺刮伤你的心脉,可是要没命的!
一直把我抱在怀里的渺紧张的捉住我的手,阻止我的乱动,“以前没有皓月丹止疼的时候,我们都熬得过来,现在,少吃一次,又有什么大不了的!你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让我们怎么活!”
我不吃,我,不怕疼。
看着渺的紧张,我不禁开心的笑了出来,有人关心,有人在意的感觉,可真好,以前时候,我觉得只有西陵是可以为了我连性命和尊严都不要的,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渺,霜和摇,也可以……这样,就够了,我不是恶人,不会以害人为乐,我只是想要感觉到他们爱我罢了,哪里当真舍得他们为了我承受痛苦和悲伤……
不行!
不准!
不可以!
近乎是异口同声,恩,虽然说的话不甚一样,但,意思,却是无差。
长卿可以用独门的针法暂时的为我家主子封住痛感和血脉。
突然,长卿那带着些许弱不禁风的调子,打断了我们的争执,“虽只得半刻工夫,但,以摇主子的本事,就算是来不及包扎,把羽箭取出来和止血,应还是可以的罢?”
半刻?不能再长一些么?
被长卿的话吸引,摇本能的朝着他看了过去,见他的确是一副笃定认真的样子,才又转回头来,看了看我胸口上的箭矢,“这是黑羽箭,跟普通的箭矢是不同的……而且,这个位置……只是半刻的话,怕是要赶不及止血……”
这里太靠近心脉,最多,只得半刻,久了,会造成心脉的崩坏。
长卿摇了摇头,说的没有半点儿商量的余地,“若是没有信心用半刻的工夫处置好的话……那,还是用皓月丹来镇痛妥贴些……”
摇,你做得到。
我看向摇,告诉他,我这最是怕疼,怕死的人,这一次,愿意把自己的命交给他手上。
你愿意信我?
听了我的话,摇的身子稍稍滞愣了一下,继而,眼中便是绽放出了异样的光彩,“离,你是要告诉我,你愿意信我么?!”
这次……姑且是信罢……如果,你做不到的话……以后,我可就都不信了……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向长卿,示意他放轻松一些,“别怕,长卿,你看,我这么胆小的一个人,都不怕……”
还是用皓月丹安全些罢?万一只取了一半儿,就过了半刻钟呢?!
渺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床边儿的长卿,对他,有着很明显的不放心,“这个连煎药都会乱来的半吊子,靠得住么?”
那次的事,长卿已经知错了,渺主子何苦抓住不放……
被渺这么一说,长卿的脸顿时红了个透,低着头,恨不能找根地缝儿,把自己埋进去才好,“长卿是主子的近侍,对待主子的事情,自然会万分的小心……”
若是他说的能成,比用皓月丹,对身子的折损要少一成不止。
摇看了看渺,又扭头看了一眼长卿,因不知根由,所以并不明白为什么渺会说他是个连药都煎不好的半吊子,“赤家蛊,孟家针,轩辕出手活死人,孟家的祖传银针之技在近百年来固然有一些衰落,但,终究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的……在他这一辈的人里,长卿天赋算不得顶尖不假,可若说他是个连药都煎不好的,却是有些夸张了……”
天赋什么的,你们能不能等到给我取完了箭之后再讨论?这样又痛,又不能身子着床的平躺着,很难过的啊!
跟摇学了这些时候的毒医,我自然知道他刚刚所说的那医界三大世家,唔,没想到,我随便领养的长卿,竟然有这么大的来头,哎,早知道就不管他了,那么一个渊源千年的世家大族,怎得也会出手保下自家的子孙性命的,我可真是多管闲事!这般随便的把一个大家族的后辈留下来当了近侍……只盼着,不要给渺他们惹来什么麻烦才好!
小笨蛋,下次说谎的时候,眼睛不要乱眨。
摇看出了我想法,忍不住笑着揉了揉我的额头,让长玉端来了水净手,“孟家若是当真把他当成自家的后辈,又岂会让他出离家族,自谋生路?越是一些大的世家,就越是注重嫡庶有别,嫡庶间的争斗,尤其是无能的嫡子,地位受到有天赋的庶子威胁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