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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给我讲故事的渊离,仿佛,他依旧是那个总把我捧在手心儿里,宠到天上去的西陵,仿佛,他总是在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跟我说,渊离,等你过了十四岁,被那几个讨厌的人从夕宴里赶出来,咱们就离开别绪楼,两个人,一辈子。

    是什么时候的记忆呢?

    好像,很久,很久了罢?

    不然,又怎会让人觉得,久得几乎想不起来了呢?

    哭着,哭着,便睡了过去,再醒来,已是入夜时分。

    西陵斜倚在我的身边,只着了里衣,一边低头看着手里的一本书,一边给我扇着扇子,旁边,一灯如豆,火光照在他的脸上,泛着温暖的颜色。

    醒了?

    西陵放下手里的书册,低头吻了吻我的额头,眸子里的温柔,让我觉得,我依然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从未变过。

    恩。

    我点了点头,手脚并用的攀在了他的身上,生怕下一刻,他一个转身,这让我喜悦的温柔便没有了,“西陵,不要离开我,好么?若是没了你,我会活不下去……”

    没了你,我也会活不下去的,渊离。

    西陵轻轻的拍着我的后背,由着我在他的身上蹭了又蹭,钻了又钻,“你若是还想回雪园去住,待这场战事完了,我便陪你一起回去……我之所以说,想让你跟我在陵王府里住,是因为,陵王府,是在我的羽翼之下的,在那里,我能保护你,让你不受半点儿委屈……我不需要你去学那些劳什子的功课,也不介意你不会与人应对,不会执府掌家,在我的眼里,你就是渊离,我的宝贝,我的阳光,我的一切……哪怕,你当真一无是处,当真只会给我招惹麻烦,我,也愿意一辈子都宠着你,护着你……”

    我可真傻,竟会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事情,西陵,永远都是渊离的西陵,这,是任谁都改变不了的。

    我沉默了半晌,才小心翼翼的松开了缠着西陵身子的手脚,往他胸口方向爬了爬,侧过头,把自己的耳朵贴了上去,缓缓的闭上了眼睛,“西陵,我不会让旁人把你抢去的,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跟我抢你的人,我会让他碎尸万段的。”

    恩,我会跟你一起,把所有肖想我的旁人都碎尸万段。

    西陵浅笑着点了点头,说得云淡风轻,就仿佛,他在说的,只是“今天天气很好”或者“今天早膳吃什么”一样的寻常事情,“你刚才睡得沉,我便没唤你起来用晚膳,这会儿,该饿了罢?我去给你弄些吃的来,恩?”

    长白,我饿了。

    我摇了摇头,冲着门外跟唤了一声长白,然后,转回头来,抱紧了西陵的腰身不松手,好容易有了这般独处的时候,我才不要他离开我身边,“我想听你讲故事了,西陵。”

    这一夜,凤城城墙外依旧烟火缭绕,怪味儿冲天,负责挖地道进城的兵将,依旧挑着油灯,挖个不停,我腻在西陵的怀里,吃着他喂到我嘴边儿的晚膳,听他讲着从来都不会重样儿的故事,粗茶淡饭,似乎也变得美味无比了,呵呵,是了,西陵在我身边,还有什么,是能比这更美好的么?

    转眼,已经用烟熏了凤城的城墙七天,我让长白给我又做了一个大风筝,用毛笔在上面画上了许多符号出来,一天十二个时辰的放在凤城的城墙上空,让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却用箭矢射不下来。

    长卿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盏奇怪的风灯,拴在了风筝的尾巴上,只要添够了火油,任风筝怎么晃,都不会熄,看得我忍不住叫绝,这厮,真真是坏到了骨子里了,这分明就是连大晚上的都要让凤城的守军们闹心,看的着,打不下,任是谁,也会在心里觉得窝火,呵呵,依着医理来说,这般时时的动肝火,可是极容易染病的。

    渊离,你那风筝上面,写的是什么?

    观察了我的风筝好几天之后,西陵终于忍不住跟我问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

    我耸了耸肩,冲着西陵笑得无良。

    不知道……

    西陵微微一愣,不解的拧紧了眉头,“那你还画得那么工工整整的?”

    不画得工整一点儿,怎么能骗得凤城城主那只老狐狸相信,这是咱们要跟城里的细作联络的暗语?

    我朝着西陵吐了吐舌头,尽量让自己显得“无辜”“可爱”“善良”,“你不是给我讲过狼来了的故事么?不多喊几次狼来了,诓得那只老狐狸放松警惕,怎能有利于咱们烧他们的粮草?”

    作者有话要说:

    ☆、细作

    他若是狡猾的狐狸,你便是聪明的猎人。

    听了我的话,西陵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伸出食指,轻轻的点了点我的眉心,“这样的小故事,都能让你变成计谋使出来,我是不是该庆幸,没从小儿就教你学兵法谋略,恩?”

    你是该好好庆幸,恩,不然,这主帅的位置,哪儿还有你的份儿?

    我笑着腻进西陵的怀里,半点儿都不觉得跟他没规矩有什么不对或者不好,反正,他是我的,他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既然都是我的,还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有谁见过自己跟自己不好意思的?

    腻在一起闹了些时候,西陵才告诉我,去往城里的地道,已经挖成了,今晚,他便会带着人潜进城里去,与城里的细作碰面儿,然后,去烧粮草。

    我听得有些懵,不理解他这主帅,为何要身先士卒到这样的程度,且不说城里危险重重,便是凭着他这张容易暴露的脸,也万不该跑去城里招摇才是!

    西陵把我抱起来放到了膝上,任由我折腾完了,撒了气,才告诉我知道,那些认得派在里面的细作的人,除了他,都已经死了……我们这些在城外的人,进了城去,没有人提供消息,要找到储存粮食的地方,会更容易暴露,此行不是儿戏,禁不得半点儿差池……而且,他不会就这么进去里面的,长卿,会帮他易容……

    我还是次知道,长卿会易容,恩,易容术,不是钟家人的绝技么?他一个时时被人排挤,刻刻被人当做眼中钉,跟钟家没有半点儿关系的人,怎么学得到的呢!

    不等我问,长卿便乖乖的凑上了前来,跟我说明了“因由”,恩,好罢,偷学的,而且,还是在他爹爹的支持下,偷学的!

    而那两个有着钟、孟两家血统的“嫡子”所享受到的一切好日子,便是他偷师学艺的代价,毕竟,那李代桃僵的钟家女人,是不可能不怕自己的孩子暴露他们来自于钟家的血脉的,学习易容术这种事儿,只能在暗地里,偷偷的进行,比如,在“不允闲杂人等出入”的书房,恩,当然,没有人知道,那处“密不透风”的书房,其实,是个三面儿都有窥孔,能把房内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的“好地方”。

    长卿,你娘亲是赤家人,那……你是不是也会赤家的蛊术?

    看着长卿驾轻就熟的把一团面粉加上草药后,调成跟西陵的皮肤一样的颜色,再贴到西陵的脸上,造出高颧骨,塌鼻梁,方下巴,我终是忍不住笑着滚到了床上,天呐,我以前怎不知道,这易容术,是个这般好玩儿的东西?好好儿的一个人,给这么折腾了一顿之后,咳,别说不熟识的人认不出他来,便是我,啊,不,就算是换成他娘亲,怕也未必能认得出!

    七百一十九种蛊,亲手做过七百种,剩下的那一十九种,缺了材料,未能试。

    长卿一边答应着我的问话,一边不疾不徐的给西陵的假脸做最后的修饰,他的侧脸,映在油灯的火光之中,与他眸子里的光彩甚不搭调,“主子,对蛊感兴趣?”

    现在,我倒是对你真正的样貌,更感兴趣。

    我眯起眼睛,对自己这个大胆的猜测竟是莫名的有信心,之前,在雪园的时候,看着他露出了小狐狸般狡猾的笑容,我觉得,那种表情,才是适合他周身气质的,从而忽略了,其实,一个有着那么一双眸子的人,不该有这样一副平淡无奇的样貌,“长卿,你说,我该怎么罚你?”

    听了我的话,长卿修长的手指稍稍顿了顿,继而,便苦笑着摇了摇头,在西陵的假脸上完成了最后一个步骤,“主子,长卿现在的境况,是不是就叫自作自受?”

    我这人,一般不怎么记仇的,但,若是有人让我给记恨了,恩,通常,只要那人还活着,我就会记得他。

    说实话,我并没有责怪长卿,毕竟,我只把他当成了一个永远都不需要侍奉枕席的近侍而已,他长什么样子,于我,并不重要,我在意的,只是他对我的隐瞒,唔,如果,他肯早早儿的告诉,他的脸是假的,那,我也未必就会执拗的要看他的真容,人皆有好奇之心,他,很不巧的让我对他原本的样貌,产生了好奇,如此而已,“我总不能,让一个连长得什么样子我都不知道的人给我陪葬罢?”

    主子说的是。

    听了我的话,长卿不禁笑了,手脚利索的收拾了桌子上的易容工具,从西陵的身边退了开来,伸手,从自己的脸上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面对着我,抬起了头来。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看着长卿的真容,我的脑海里,本能的,便涌出了这么两句诗来!他的美,是一种宛若春日的明媚,让人只看上一眼,就生出一种不忍亵渎的阳春白雪,不知不觉间,已放缓了呼吸,生怕一个不小心,便震落了枝头的浮华,毁了满园的美景。

    长卿满意的笑着凑近了我的身前,伸手在我的眼前轻轻的晃了晃,“主子,长卿够资格给你陪葬么?”

    让你这样的美人陪葬,倒是有些暴殄天物了。

    被长卿这么一问,我才是回过了神儿来,笑着戳了戳他的脸,半开玩笑的说道,“我怕自个儿死了之后都不得安宁,被人立了石像在闹市街,天天挨口水。”

    长卿愿意跟主子一起挨口水。

    长卿竟是半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一般,躲也不躲的站在原地,由着我在他的脸上戳来戳去,“主子,意下如何?”

    你还是自己挨口水罢,渊离会陪着我葬进陵王墓,受万世敬仰膜拜。

    西陵整理着衣裳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身边儿,拎着长卿的衣领,把他拎到了一旁,“还是把你那假脸戴上罢,现在这副祸国殃民的模样,可别被军营里的人当成是从红房子里逃出来的,抓了去吃了!”

    西陵的威胁非常有效,长卿尴尬的咳嗽了两声儿之后,便乖乖的把那张人皮面具带了回去,抱着他的箱子出了营帐,一边走,还一边碎碎念,“你们过河拆桥,你们欺负人,你们都是坏蛋,你们……”

    月至中天,西陵便带着十几个人进了地道,拿一盏不怕风的灯照着路,朝着凤城而去。

    我听一个挖掘地道的人说,这地道的另一边儿,是一口废院子里的荒井,四下里连栋有人住的民居都没有,他们挖好出口之后,偷偷儿的上去看过,安全的很。

    城墙底下的烟依然在熏,放在城墙上边的风筝,依然带着那盏怎么晃都不会灭的灯摇摇晃晃,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不同,可……我还是不放心,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发生一般,小半个时辰的工夫,便已经进出了营帐十几回,哪怕是听到半点儿声音,也要出去看看,是不是西陵回来了。

    主子,城里起火了。

    长白快步走进营帐,伸手扶了我起身,只是,他的神色,却是看不出有半点儿的喜悦,“长白觉得,有蹊跷。”

    有蹊跷,对,就是有蹊跷,自刚才开始,我就有些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却想不出,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只是这一瞬间,我便觉得自己的心整个儿的揪紧了起来,一把推开长白,抓了一件斗篷裹在身上,快步便朝着营帐外走去,“长白,把刚才告诉我,他挖好了地道后,出去探查过情况的人捉起来!”

    该死!我怎这么笨!依着军营里的规矩,怎么可能没有军令,就让人随意去探查!那人,分明是细作!他出去,是为了给凤城里的人通风报信!

    城里的火光越来越大,城墙上却依然没有半点儿慌乱的样子,我这个笨蛋,竟是亲手把西陵送入了险境!

    长卿,把我们带的人都集合过来。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说服自己,要冷静,西陵那般聪明,定不会有事,我现在该做的,是帮他守好大营,不让这里的人受蒙蔽和欺瞒,做出不该做的傻事,不让这里潜伏着的细作,趁机做出给这里造成灭顶之灾的事情,“你,鸣鼓,把所有的将领都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