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上下了地,“快起来把衣裳脱了,给我看看你身上的伤!”
长白浅浅一笑,收了之前的玩闹,起身从我的衣袖里掏去了火折子,打开上面的油纸,吹了几下,有火,便起了身,去一边儿的树上折了些早就死了的枝子下来,点了一小堆火起来,又丢上去了几片湿树叶子。
主子还是先来烤着火罢,你身子本就不好,若是再染了寒症,长白的罪过可就大了。
见我站着不动,长白不得不走到我的近前来,抱起我来到了火堆的上风向,“到时候,长白怕是没被伤疼死,也该被西陵公子和雪园里的那三位主子怨恨死了……算着工夫,降雷也该寻到西陵公子来救主子了,看到这烟,定会来的……”
我说,让你脱了衣裳,给我看你的伤!
因着有长白的保护,这又是跟黑衣人拼命,又是滚落山坡落水的,我也不过是损了些体力,而他……我已经不敢想,他的背上,会是个什么血肉模糊的样子了……以一敌二百的跟黑衣人打斗,绕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无损,再加上护着我从半山腰滚落,那些细碎凸起的石头和沙砾……现今,又泡了水……
这里没有烈酒,没法擦洗伤口,还是待回了大营再处置好些。
长白颇有些紧张的捉住我去解他衣裳的手,把自己的外袍褪了下来,拧得半干,找了三根树枝,架在了火堆旁边烤了起来,“况且,在那些祁国兵将们的眼里,主子可是还有个陵王妃的身份的,被他们看到,长白像这样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在主子面前赤着身子,可是会连累主子名声的……”
连累个屁名声!我还有什么名声可连累的!快脱!再不脱,我可亲自动手帮你脱了!
一听长白的解释,我便明白了,他定是伤得不轻的,而他不肯让我在这里给他看伤口的理由,根本就不是因为没有烈酒清洗伤口,他根本就是,怕被来救我们的人看了,在背后嚼我的舌根,议论我的不是!
主子,就依了长白这一次,可好?
长白抿了唇角,眼疾手快的捉住我已经探到了他领口的手,向后缩了缩身子,不让我看到他的后背,但,纵能挡得住后背……却无法挡住脉搏!我是医者,刚刚给他把脉时,我便已经知道了他的伤势,即便,没有亲眼见着,也断不可能猜想不到!
好罢,只此一次。
感觉到了长白的坚决,我不得不妥协了下来,低头,缓缓的攥紧了缩在衣袖里的手,“长白,你发誓给我,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不然……”
我发誓。
为了阻止我把“不然”后面的话说出来,长白心急之下,不惜用出了“我”这个他从来都不会用的逾越称呼,“长白发誓,再也不会有这样的事儿发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巧遇珍草
那,那是……
突然,我的目光被长白身后不远处的一小片白色花朵吸引住了,本能的,咽了口唾沫,难以置信的拿手背揉了揉眼睛。
主子,出什么事了?
不知我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长白轻拧着眉,顺着我的目光看了过去,然后,在目光触及了那一小片白色花朵之后,转回头来看向了我,“那是什么?竟能让主子这般高兴?是……珍惜的药材?”
我兴奋的点了点头,伸手在长白的手背上掐了一下,“疼么?”
不疼。
长白摇了摇头,不明白我是想做什么。
哎?不疼么?果然我是做梦了么?
听长白说不疼,我不禁失望的垂下了头,也是啊,那可是传说中极其难寻的草药呢,怎么可能这么巧就被我遇上了,而且,还是一遇这么一大片,“我梦到自己看到一大片冰凰草,没事儿,没事儿……”
做梦?
竟我这么一说,长白顿时不解的眨了眨眼睛,一脸的不解。
是啊!不是做梦,为什么我掐你,你不疼?不是做梦,怎么会有这么大一片冰凰草?
我懊恼的叹了口气,朝着长白耸了耸肩,伸手,在火堆上烤了起来,天色已是不早,热气已经散得剩不太多了,身上的衣裳又湿,说不冷,那才真是假的,也难怪长白的反应这么慢,恩,对的,西陵说过的,人冷的厉害的时候,是会变笨的!当年,我连他是什么人都不问,就跟了他抱着走,八成就是因为这个!
哎!长白这个笨蛋!我问他疼不疼,当然是为了证明是不是在做梦了!恩,至于,为什么是掐他,而不是掐我自己,当然是……因为我怕疼!
咳,那个,主子,其实……恩,你的身子本来就虚弱,再加了刚才那一顿折腾,没有力气,掐人不疼,是很正常的……
长白的脸色稍稍变了变,然后,把一只手臂伸到了我的面前,“要不……主子咬长白一口……长白试试疼不疼?”
我抬头看了看长白,见他一副半点儿都不怕疼的样子,心中不禁莞尔,好罢,就咬一小口,如果是梦的话,他肯定是不会觉得疼的,我也不用觉得愧疚,如果,他觉得疼的话,那应该就不是我在做梦!
如果,不是做梦的话,我就可以采到冰凰草,再派人去皇宫里跟娘亲求冰盲花和雪妖的眼泪,就够药引做寒毒出来了,介时,霜身上的毒就可以解了,恩,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还能捉到一只冰虫,让长卿教着我养成连身蛊的母蛊,把我们几人身上的蛊毒也解了!
唔,那个叫诺的雪妖称呼娘亲为主子,那,应该,就是被娘亲收服了罢?让娘亲出面,跟他讨几棵当粮食吃的冰盲草和几滴眼泪,他……没道理会拒绝的罢?对!就是这样了!
这般想着,我便半点儿都不觉得愧疚的抱住了长白的腕子,张嘴,朝着他的手咬了下去。
我轻轻的咬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长白,恩,他在拧眉,好像,是觉得疼了,不放心的凑近了他一些,追问道,“疼么?用不用再用力点儿咬试试?”
疼。
长白抿了抿唇角,笑着扶着我站起了身来,“那些草,应该是真的,主子要靠近些去看看么?”
这个好消息让我开心的眯起了眼角,半个呼吸都不想再等的起了身来,松开长白的手臂,提了衣摆,朝着那片银色的花跑了过去!冰凰草!真的是冰凰草!不是梦!我能解霜身上的火毒了!唔,对了,还有,这样一来,就可以把霜的那一份儿皓月丹省下来给渺!就算是一时半会儿研究不出寒毒的解药,找不到摇说的那个什么沐师兄,也可以让渺不用再被寒毒折磨了!
一小片冰凰草,泛着好看的银色,柔和的像是满月时光芒,两三只尾指尖儿大小的白虫子趴在其中的几片叶子上,胖乎乎的很是可爱。
真的是冰虫!
长卿说过,这种虫子是以冰凰草为食的稀罕虫子,本身便是用来缓解痛苦的好东西,若能悉心喂养,转了它食素的性子,让它以中了寒毒的人的血液为食,更是可以养成连身蛊的母蛊,使用特殊的虫哨控制,让它发出寻求交(和谐)配的香味,便能引得子蛊放弃宿主!
我当然不会告诉长卿,渺他们身上有连身蛊的事情,恩,摇说过的,这可是事关性命的要紧秘密,若是给旁人知道了,便是等于把他们三人的脑袋顶上,悬上了一柄屠刀,我和西陵身上的,是半蛊,他们死了,我们也活不成……
剩下的,摇没有说,但我能猜的出来,我或者西陵若是死了,并不会让他们陪着送命,不然……他们又怎么可能肯答应,让西陵回祁国上战场,救上官信这么个跟他们半点儿关系也没有的人呢?
呵呵,虽然,他们也曾在欢好的时候跟我说过,我若死了,他们要怎么活……可,做那事儿的时候说的话,当真,值得信么?
罢了,想那么多作甚!我就是喜欢他们,就是贱骨头,就是不想让他们遭罪,就是没出息了!怎么得罢!
主子,这草上有虫子,可别咬了你!长白来帮你采!
一件干透了的外袍,从背后罩到了我的身上,长白捉住我的手,就要伸手去拂掉那叶子上的冰虫。
别!别动!这虫子,可是比这草还要紧的宝贝!
我紧张的抱住长白的腕子,护下了那只险些遭了他的“毒手”的冰虫,长卿说过,这冰虫的驯养,是极不容易的,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前功尽弃,再加上……这冰虫稀有至极……他虽是从他娘亲那里学了制蛊,但,这种需要珍惜蛊虫的蛊,他,却是没能有机会亲手制过的……
换句话说,这每一条冰虫,都极其珍贵,万一,不能一下子就成功,多一条冰虫,就等于是多了一次希望!
听了我的话,长白轻轻的点了点头,缩回了已经伸到了一半的手,扭头,看向了我,“主子的意思是说,这虫,也要一并带回去么?”
被长白这么一提醒,我才想到,我竟是高兴的过了头,连容器都没有准备,就要伸手摘花捉虫了,忙点了点头,从衣袖里拿出了装药膏的玉盒,把里面的药膏都倒扣到了手帕里包好,然后,拿了空出来的玉盒,去了水边洗了又洗,直到闻着没了半点儿味道了,才放心的捧了回来,“要的,解我们身上的蛊,可全指望它了!”
对长白,我倒是没想着要隐瞒什么,他跟长卿不一样,自幼长在雪园,不会有背叛的心思不说,他自己,亦是服用过以渺他们的血为引的丹药的,虽然,此时身上的半蛊已经被我解了,但,身为给他解蛊的我若是死了……他也是会大病一场,甚至是,失去大半的修为的!
唔,总之,我就是觉得长白是可信的,尤其是,在经过了刚刚发生过的那些事情之后。
在玉盒的底上铺了几层冰凰草的叶子,我才小心的把趴了冰虫的那几片叶子摘了其中的一片下来,放了进去,然后,盖上盖子。
冰虫好斗,把它们放得太近的话,会互相厮杀至死,我的身上只一个玉盒,只能先捉一只,恩,如果长卿制蛊失败了的话,再回来这里捉也不迟,或者……等西陵来了,让他派人把这里守了,让人去把长卿喊来,多带些玉盒,一只只的捉回去……
远处,一片扬尘之后,一队人马朝着我和长白所在的湖心小岛急奔而来,为首的,是两匹乌云盖雪,那穿着一身张扬的红袍的人,不是西陵又是谁?!
渊离!
不及到湖边,西陵便纵身跃下了马背,扬下几片树叶在水面上,然后,踩着这些叶子过了水,到了小岛,箭步上前,把我抱进了怀里,“你可吓死我了!”
我,我也吓死了,呜呜,我,我还当再也见不得你了——
我从来都不是个坚强的人,尤其是,有西陵在我身边的时候,此时,被他这样紧紧的抱进怀里,眼泪,哪里还控得住?
于是,便有了这样的情景,我被西陵抱在怀里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西陵耐心的拍着我的后背,由着我把他的衣襟弄脏得一塌糊涂,长白垂首站在一旁,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跟着西陵一起赶来的祁国兵将,隔着湖面这边我的反应,把那三个被长白卸了下巴的黑衣人揍了一顿又一顿,仿佛是……谁少揍一拳,少踹一脚,都是吃了大亏一般……
降雷把我领到你们遇上敌人的地方,看着那一地的死人和血,可真真是给我把魂儿都吓没了!若不是在地上发现三个被卸了下巴的活人,我定会以为是你遇上危险了!
等我哭够了,西陵才从衣袖里拿了一块儿帕子出来,给我擦了擦哭花了的脸,扭头看了看长白,“收拾那些人,应费了不少力气罢?怎不就地找位置等着,跑这么远的路,到了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回凌国
是我脚下滑了,从山腰上滚了下来,长白为了护我,给我当了垫子。
经西陵这么一说,我才蓦地想起,长白身上有伤的事儿,忙松开他,扭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长白,“咱们快些回去罢!这里没有处置伤口用的东西,不方便给他包扎!”
好。
西陵答应着把我横抱了起来,刚要抬步,却是眉头稍稍拧了拧,转头,看了一眼长白,神色有些不悦的抿了抿唇角,但很快,便恢复了寻常时的样子,摇着头叹了口气,“你若是当真为了你主子好,便不能事事都纵着他,只图着一时的哄他高兴,落下病根,日后遭罪的,还是他!”
西陵公子可曾想过,主子的心情呢?
长白浅浅一笑,垂下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