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允许,便是借了园子里的人几个胆子,也断不可能有人敢随便进我的屋子里面去胡闹折腾,拿我的东西往自个儿身上用,而且,从这时辰来看……怕是,昨儿晚上,这人就是睡在我屋子里的……
回,回离主子的话,这,这位是前些日子,三位主子从夕宴上带回来伺候的,名唤薛齐的公子,现,现在就,就住在离主子的院子里。
听了我的问话,刚刚起身的两个小厮忙又跪了下去,缩着身子,战战兢兢的回我的话,“让薛齐公子住离主子的院子,是,是渺主子的意思。”
薛齐?呵呵,可真真是无巧不成书!我本想大度的不计较他昔日里在别绪楼里对我的种种刁难,他倒是好,送上了门儿来让我教训!想抢我的人?我焉有让他好过的道理!
呦——我当时谁呐——
薛齐拧着腰身一步三摇的走到了我面前,眯着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我好几遍,才朝着我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来,“这不是被主子召去了耀阁的渊离么?怎么没死?是因为命硬么?哦,对了,我记起来了,人贱,总是会命硬一些的……”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震彻了小半个雪园,不知何时,长白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伸手把我揽到了背后。
长白虽是有伤在身,却终究是有常年修武的底子在身的,这带了怒气的一巴掌打下去,那薛齐,又岂能无恙?当下,半边儿脸就肿了起来,五道紫红色的手指印儿,真真是要多讽刺,就有多讽刺。
你,你算什么东西!你,你竟敢打我!来人!来人!
被长白的一耳光扇懵了的薛齐,半晌儿才回过了神儿来,一手捂住自己肿起来的脸,一手指着长白,跳脚的大叫起来,“把这个混蛋给我拿下!拿下!”
咔吧——
一声脆响,薛齐那根指着长白的手指便被反向的掰弯了过去,紧接着,那嚣张至极的家伙,便哀嚎着往后退了好几步,浑身发抖的嘟囔着给自己壮胆了起来,“你,你敢对我不敬,我,我要告诉渺主子,治,治你的罪!”
长白,你的伤还没好呢,这种力气活儿,还是不要自己动手的好。
我很是满意长白的反应,但是,面儿上,却是不能言明了的称赞他,只从衣袖里拿出了一条帕子来,给他擦了手之后,随手丢在了地上,“这种货色,你也不嫌脏……”
渊离,你不要太得意!我可是几位主子的新宠!惹了我,有,有你难看的时候!
见长白被我拦了,没听清楚我跟长白私语的薛齐顿时又有了胆子,伸手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来,摆出了一副抵挡的姿势,“几位主子可,可是待我极好的!只,只要我跟他们告上一状,你,你怂恿下人伤我,就,就倒霉了!”
哦,那,有没有人告诉你,雪园里,有几位主子呢?
看着薛齐跳梁小丑般的表现,我不禁有些自嘲的摇了摇头,真是想不通,在别绪楼的时候,我怎么就会被这么一个没脑子的傻子欺负挤兑了那许多年?那时的我,竟是那么笨的么?哎,可真真是难为西陵了!
四,四位!不过,有,有三位主子是,是已经看上了我的!那第四位主子,只是因着有事,暂时不在雪园罢了!等,等那位主子回来了,定,定也会看上我的!
薛齐又往后退了半步,看向我的目光里,带着浓浓的戒备,许是觉得抬出他的所有来,便能让我有所忌惮的关系罢,只是,呵呵,很可惜,这对旁人或许有用的招数,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一个并不可笑的笑话。
恩,你知道雪园里有四个主子就好。
我打了个哈欠,向后倚进了长白的怀里,眯起眼睛,看向了薛齐,“我可以很明白的告诉你,雪园的第四个主子,不可能会看上你,而且是,绝对,不可能。”
你,你算什么东西!凭什么妄论主子们的事儿!你怎么就知道,那位主子不会看得上我!
这下儿,薛齐是彻底被我给激怒了,伤没好,就忘了疼,挥着手里的簪子,就朝我扑了过来,“看我不缝了你的嘴!乌鸦嘴!贱人!”
嘭——
一个黑影从我的背后闪了出来,一脚踹在了薛齐的小腹上,把他直挺挺的踹了出去,磕在墙上,才止住了退式,许久,才慢慢的从墙上滑了下来,跪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
☆、谁后台硬?
长玉来迟,让这卑贱之人惊扰了离主子,请离主子降罪。
黑影稳下身形,便转身朝我行了一个中规中矩的大礼,晨曦中,那惶恐的神色,却是未掺半点儿的假。
玉侍卫,快,快替我教训这个家伙,他,他欺辱我,还,还在背后妄议主子们的是非!
薛齐明显被摔昏了头,没听见长玉跟我说的话,从地上一爬起来,就跌跌撞撞的朝着我和长玉所在的方向扑了过来,仿佛是,恩,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然后,用这根稻草,便能勒死我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
起来罢,这怪不得你,长玉。
看着薛齐这没下限的反应,我不禁无奈的揉了揉额头,雪园,竟是这般的人杰地灵么?我才来住了多久,就变聪明了这么多?看着以前费尽了心思都应付不了的人,此时,只能生出“幼稚”和“愚蠢”这两种评价了?
你,你刚才叫玉侍卫什么?!那称呼,也是你叫的么!
被长玉点了穴道,僵立在原地动不了,薛齐才反应过来,我对长玉的称呼,跟他不一样,眨了眨眼,看向我的目光里,充满了抓住现行儿的幸灾乐祸。
这称呼,不是我叫的么,长玉?
我活动了下手指,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看来,今儿我这回笼觉是没得睡了,我最不喜欢有人耽误我睡觉了,恩,抢我房间睡我床的人,最讨厌了!
长玉从未听过,有这样的说法。
长玉应了一声,伸手把我从长白的身上扶了起来,“离主子许是没收到我家主子写的信,离主子出门儿以后,三位主子商议了一番,觉得这院子给离主子用太小了些,便着匠人给离主子重新建了个院子,离主子的东西,都已经搬去那边儿了……”
哦,这样,恩,我怎么觉得,他头上的那些簪子,有些像我的?
我倒是不觉得渺他们当真能看上这个薛齐,唔,至于,拿我的东西送人这种事儿,他们三个不缺钱的人,应该,也不至于做这种丢人现眼的事儿,而且,这个薛齐的身份,只是一个“小宠”,连见了长玉他们这些近侍,也要恭敬客气的角色……就算,是渺他们三个一时兴起,睡了他,也不该值得我生气的……唔,好罢,我承认,我是个小气的人,我就是吃醋了,我不喜欢有人觊觎我的东西,我的人,渺他们是我的,只能是我的!
我就是在没事儿找事儿!
你,你是说,他,他就是雪园的第四个主子?!
薛齐总算是听明白了我的身份,顿时,眼珠子瞪得像是要被眼眶子拘不住了一般,“不!这不可能!这,这怎么可能!他分明只是个跟我一样的,别绪楼里的小倌,他,他怎么可能是雪园的主子!”
我怎么就不能是雪园的主子?雪园是你家的么?归你说了算?
面对这个幼稚的“对手”,我已经再没了半点儿的兴致,缓步上前,伸手,拿衣袖垫了,戳了戳他的眉心,“还是那话,雪园的第四个主子,是绝不会看得上你的,恩,倒不是你长得不好,而是……我知道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那套在人前里装出来的温柔无辜,骗不了我……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渺他们,是不会对你这种货色感兴趣的,就算,你使手段,成功的爬了一次他们的床,以后,也决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啪啪啪——
不算热烈的掌声,带着掩饰不住的喜悦,我蓦地回头,果然,是渺站在那里,正勾着唇朝我笑,“小离儿。”
渺——
本能的,我扑向了渺,然后,像八爪鱼一般,赖在了他的身上,用头蹭了蹭他的颈子,跟他撒起娇来,“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了。
渺伸手抱住缠在他身上的我,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后背,低头,啄了啄我的额头,“上官西陵没给你饭吃么?怎瘦了这么多?”
军营里能有什么好吃的?我的松子儿糖,都贡献出来,分给降雷一半儿了!
闻着渺身上久违的彼岸花香,我只觉得这一路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蹭蹭,再蹭蹭,恩,很好,这个姿势很舒服,就这样了,“你让人去给我买得意轩的小笼包回来,我答应了降雷,等回来了,请它一起吃的!”
只这么一路,你就被降雷给收服了?你怎不问问我,有没有用早膳?
渺吃味的翘了翘唇角,伸手在我的眉心上弹了一下,“连夜赶路,累坏了罢?跟我一起用些早膳,再睡一会儿!你的新院子都收拾好了,保管你喜欢!”
我陪你用早膳?你的“新宠”怎么办?
听了渺的贴心嘱咐,我的心都甜了起来,腻在他的怀里,临走,犹不忘促狭的戳了戳他的胸口,“提醒”他道,“让人家就这么站在院子里,不心疼?”
没规矩的东西,该罚。
渺扬了扬眉,对我的吃味儿很是受用,回头睨了一眼薛齐,对跟在他身后的长洛吩咐道,“解了他的穴,去西园里罚两个时辰的跪,禁足一月。”
长洛答应了一声,冲着我挤了挤眼,然后,快步到了薛齐的面前,给他解了穴,拎了衣领,朝西院而去,“离主子,自你出了门儿去,我家主子就没像今儿这么好心情了。”
我由渺抱着去了我的新院子,入眼是一片与精致融成了一体的白墙彩瓦,近了看,那白墙上,又用鹅黄色的薄彩绘了朵朵梨花,接着墙头高出来的梨树,宛若片片落英,自枝头飘落下来的档儿,被定住了时光。
真漂亮。
我由衷的发出了一句感叹,腻在渺的怀里蹭了蹭,许是对娘亲仅剩不多的记忆里,最深的便是她衣袍上的那一枝梨花罢,自那一次想起之后,我便对梨花多了些偏爱了,仿佛,这样,我便能离娘亲更近了些似的,“我很喜欢,渺,谢谢。”
我更愿意听你把那个“谢谢”去掉,恩,然后,连起来说。
渺妖孽的笑着,偷腥儿的猫儿般的在我的唇上啄了一下,抱着我大步进了院子,“说来听听,乖。”
我很喜欢渺。
我乖乖的顺着渺的意思说,恩,这的确是个事实,算不得违心,我的确很喜欢渺,虽然,许多以前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但,我却是知道,以前,我也是很喜欢他的,想跟他在一起的心情,掺不了假。
我也喜欢你,小离儿。
渺的心情很好,径直抱着我去了侧院,此时,我才发现,原来在我院子里伺候的人,都已经被调来了这边儿,其间又加了几个做事儿利索的做扫撒的小厮,见了我和渺,都忙不迭的行礼问安,规矩什么的,应不用再烦劳长白教训了。
西院里,仿着摇院子里的那样,建了一个温泉池子,比起摇的那个只堪堪能容得下三个人同时泡的小池,这个,要大了不少,五六个人泡,都绰绰有余,池边儿上,用整块儿的白玉雕琢出了一张床,泡完了澡,在上面睡上一觉,却是再好不过。
我吩咐了伺候的小厮出去,着几个人把东厢收拾出来给长白住,便褪了衣裳,钻进了温泉池子里面。
真好!像是全身的每一寸都重新活过来了一般!这些时日来,只能用木桶洗澡,像是总也洗不彻底的局促感觉,完全不存在了!
你这小妖精,总这么喜欢水,该不会是水妖成精化形儿了的罢?
看着我在水里撒欢儿,渺不禁露出了宠溺的笑容,解了自己的衣裳,也下到了池子里面,倚坐在岸边儿上,缓缓的闭上了眼,“这些时日,在祁国缠着上官西陵玩疯了罢?连信都不舍得写回来一封?”
唉?你没有收到我写回来的信么?
之前,听长玉说,摇给我写了信,说了给我重新建了院子的事儿,我还当是回来的急,错过了,才没看到,可现在……渺说,没收到过我写的信回来,可就是大大的不对了!我明明前前后后写了六封信回来的,怎么可能一封也没有收到呢?!
没有!
渺蓦地睁开了眼睛,认真至极的看向了我,“你收到几封我们写给你的信?”
一封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