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明儿个,咱就用主子说的法子,在冷太傅的眼皮子底下偷跑!”
因着会有霜一路跟着,行李吃食之类的东西,都不能再带,这半个白天加一个晚上,长卿都闲了下来,只埋着头,拿了他的那些稀奇古怪的工具,在桌边儿倒腾着做人皮面具,我好奇的搬了一把椅子,在他的身边坐了,盯着他灵活的跟银蛇似的手指动来动去,便做出一张张各不相同的人皮面具来,惊奇的就差替他拍巴掌叫好了!
以前,我也不是没见过长卿用人皮面具,可那些,都是已经做好了的,有趣儿归有趣儿,却是终不及这现做出来的!
主子若是觉得好玩儿,长卿可以教主子做。
长卿放下手里的锥刀,拧过头来看我,见我正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看,不禁便有了些小得意,“这东西,摸不到门路的人,只觉得麻烦的不行,其实,这一个鼻子,一张嘴,都是有窍门儿可以找的,只消明白了其中的窍门儿,便能够很轻易的,就把面具做的精美无瑕的……”
好!你教我!
我以前曾听长卿说起过,这项技艺,是他藏身在他爹爹给他准备好了的夹墙里,跟那个冒名顶替了他娘亲身份,害得他由嫡子变成了庶子的坏女人偷学来的,他学了好几年才学明白,不过,恩,那时候,他还小,寻常在家里也没地位,不敢,也没能耐一边学,一边练习,自然要学得慢些……唔,我现在,可不像长卿小时候那样的可怜,没银子,也不敢练着做,所以,恩,对,我一定能学得比他快的多!
许是做人皮面具这事儿,的确是我以前没接触过的好玩儿,我这一做,就上了瘾,左做一个鼻子,右做一只耳朵,做到兴奋的时候,还会在长卿教了我的东西的基础上,有点儿小创新,恩,比如,往人皮面具上做点儿难看的刀疤和黑痣之类的,直做着玩儿着到了三更天,做出了十几个从歪歪扭扭,到略有小成的人脸出来,才意犹未尽的被长卿半哄半威胁的逼上了床去睡觉。
一觉,我便睡到了天大亮,半个梦都没做不说,前些日子般的,一夜里没缘由的惊醒个三五回,一身冷汗的许久都没法儿再睡着的事儿,也没发生。
主子,这眼瞅着都要晌午了,不叫醒离主子,行么?
长希极力压低的声音传进了我的耳朵,我翻了个身,拿被子蒙住脑袋,不耐烦的在床上打了几个滚,我最讨厌别人耽误我睡觉和吃东西了,长玉以前也是个懂事的,变得聒噪,已经够惹我烦了,怎得,连长希,也……我这到底是招谁惹谁了!连个觉,都睡不清闲!
不急,让他再睡会儿。
霜的声音传来,温软柔和,半点儿也不让我觉得烦躁,恩,不但不会烦躁,还……让我很有些感觉安心和舒服,“瞧这样子,定是昨儿晚上没睡好的,你先出去,让人把马车解了罢,什么时候他醒了,再套车也不晚。”
我醒了!不用解!
经霜这么一说,我才蓦地想起,今天是要准备偷跑的,顿时,睡意便全消了,踢掉被子,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裹着被子,冲着准备要出门去的长希喊了一声,“我这就穿衣裳,半个时辰之内,就可以出门!”
瞧你,恨不能马上就飞出门儿,再也不回来了似的。
霜笑着摇了摇头,扶住我的肩膀,不让我因为把自己裹成了蚕蛹而摔回去床上,“我让厨子给你准备了你爱吃的虾饺,天冷,洗漱好了,吃些东西再出门。”
哦,好。
我是打算好了要在今天,在霜的眼皮子底下偷跑的,自然,不会傻呼呼的在这样的时候忤逆他的意思,惹他怀疑,给自己制造偷跑的难度,而且,恩,我也正好是有些饿了,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偷跑不是!
早膳很丰盛,各种以前我喜欢的吃食,一样儿不落的摆满了整整一桌,餐桌前,我如以前般得被霜放在膝上,不需要开口,想吃什么,只需多看上一眼,便会在下一刻,吃到由霜夹来了我嘴边儿的美食……仿佛,一切都如过去,半点儿都不曾变过,仿佛……呵呵,罢了,一切,的确都如以前一般无恙,差得,只是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只是在爱着,我身上的,哥哥的影子……
别乱想些有的没的,好好儿的吃。
霜把筷子夹得笋丝喂进我的嘴里,放下筷子,伸手摸了摸我的肚子,“还有什么想吃的么?我再让厨子去给你做。”
饱了。
我起的晚,又加上吃东西,看着旁边日晷上的时辰,已经不早,再耽搁下去,怕是等偷跑掉,城门也要关了,介时,别说是去祁国了,就是出王城,都不可能,霜聪明着呢,要从他的眼皮子底下逃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我得……多留些时间出来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记得回来
马车是辆像极了普通官宦人家子弟出行用的青布小马车,套着两匹棕红马,帷幔上,连雪园的标示都没有,干净简单的完全不像是霜的手笔,只推开帘门进去,才能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整张的羊羔皮,被当成了青布的衬里,缝在了马车的内壁,檀香木的小桌和矮柜,放在一张雪虎皮上面,取用起东西来,方便又舒服,半点儿都不会让人觉得别扭。
恩,尤其是这张可以用来坐着的雪虎皮,最是得我的心意,又软,又暖,不管是坐着,歪着,倚着还是躺着,都合用的很,只让我恨不能把自己黏上去,再也不下来了才好!
若是以前,霜定会跟我同乘马车,可今日,他却是让长希给他牵了风驰出来骑,一路出门,连长希都没有带,只让一个长得很是壮实的车夫跟着赶车,长卿,便被安排在那个车夫的旁边位置坐着,上下马车用的脚凳,就放在他们两人的中间。
马车没有跟以前般的走小巷,直接去往太子府,而是先穿过集市,又绕过几条热闹的街,一路走马观花般的,不紧不慢的溜达着,仿佛,此行不是为了去太子府取东西,而是,为了陪着我逛街一般。
我寻了几个机会,借口要买东西,想钻进路边的铺子里去,然后,趁着人乱易了容偷跑,却不想,霜一直一直都跟着我,不管我是要买大物件,还是小东西,都耐心极好的不烦躁半点儿,我想砍价,他就帮我砍价,想买许多,他也不心疼,谈到了我满意的价钱,便付钱给人家,让人家寻车把买的东西送回雪园去……直弄得到了最后,我都不好意思再乱要了,回了马车上去,他才跟回来,骑上风驰,让车夫继续赶车前行……
索性也不可能有偷跑的机会,我也懒得再折腾,歪着身子往白虎皮上一倚,闭上眼睛,开始寻摸下一个可行的偷跑计划,恩,既然,不可能甩掉霜,直接带着长卿偷跑去祁国,不如就……先回太子府去,然后,赖着不走了?反正,在太子府,偷跑的机会,总要比在雪园的时候,多得多了!一次偷跑不掉,还不能两次,三次么?
对,就这么办!一会儿,到了太子府,我就赖着不走了!我就不信,霜还能拗得过哥哥,把我从太子府给强带回雪园去!
马车晃晃悠悠的走,我闭着眼睛倚在里面,也跟着晃来晃去,许是昨儿晚上睡得太晚了些,不多会儿,便被晃得困了,不知不觉的,便歪在雪虎皮上睡了过去。
刮吱——
马车缓缓的停下,发出一声极小的木轮摩擦车轴的声音,我睡觉向来容易惊醒,这一声,已足够让我从迷糊中醒过来了。
渊儿,到了地方了,披上斗篷出来罢。
马车外边,传来了霜的声音,紧接着,一只皮肤白皙的手伸了进来,示意我扶着站起来,“出门儿的时候小心些,不要磕了头。”
哦。
我揉了揉眼睛,从一旁扯过斗篷,胡乱的披在身上,把手递了过去,唔,真是奇怪,今儿的太子府门口,怎这般的安静?以前时候,见了我,侍卫都是会中规中矩的问好的,不是么?恩,待会儿,我得跟哥哥好好的告他们一状,让哥哥罚他们才行,哼,真当我几天不回来,就不是这儿的半个主子了是不!
推开马车前面略有些沉重的帘门,我看着眼前的情景,微微一愣,这里……不是太子府!这里,这里是王城的郊外!前一次,我去祁国的时候,长白待我走的就是这条路!那时,降雷爱从马车的车窗里把头蹭进来,跟我要松子儿糖吃,我偶然的,瞟过几眼……
这,这里是……
我有些难以置信的看向站在车椽之前,朝着我伸出两只手臂,要抱我下车的霜,满心不解,“你……”
这些天,你都不肯见我,我想了很多。
霜浅笑着把我从车椽上抱下地,伸手,从自己的衣袖里摸了一枚汉白玉的小印章出来,塞进了我的手里,然后,帮我把手指并拢,“以前时候,我曾问过上官西陵,为什么,他爱你爱的可以连性命和尊严都不要,却能舍得,让你离开他的身边,到我们这里来……”
他怎么说?
虽是不明白霜为什么突然跟我说这些话,我却是隐约的猜到,他的理由,跟他今天放我离开有关。
他跟我说,爱,是成全……那时,我觉得好笑的不行,更是不理解,一个像他那般聪明的人,怎也会有这样傻的时候……呵呵,现在想来,我才是明白,他不傻,半点儿也不傻,他才是那个,最最聪明的人……他了解你,明白你的喜好,他知道……你不会是愿意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儿,你是一只雏鹰,即便,还不曾长丰了羽翼,也,依然是鹰,是鹰,便总有一天要翱翔天际……
霜顿了顿,低头,小心翼翼的帮我整理起了胡乱套在身上的斗篷,“他选择让你去飞,而他,只在鹰巢里等你,待你累了,倦了,便总会回去……渊儿,现在,我也放手,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儿,不知,会不会太晚?”
西陵,呵呵,这个家伙,他是这么跟你说的么……
听了霜的话,我的眼眶,便忍不住红了,西陵,你,你,我到底该说你什么才好,你明明是那么的好,那么的优秀,我到底何德何能,竟能值得你这么委屈自己,你……对,你乖乖的等着我,在鹰巢里等着我,我定会长大,变成一只能保护你的鹰,等我,等我……
渊儿?
霜递了一块手帕给,小心翼翼的盯着我的脸瞧,似是想从我的反应里,看出他想要的答案来,“你还没告诉我,我刚刚问你的那个问题的答案,你……”
你当真是喜欢我的?不是把我当成哥哥的替身?
经霜这么一提醒,我才反应过来,他刚刚在告诉我西陵的事情之外,还问了我问题,而这个问题……还是关系到一直都在困扰着我的几件事儿中的一件。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渊儿。
霜笑着点了点头,伸手把我揽进他的怀里,让我的耳朵贴在他的胸口上,听他的心跳,“说谎的人,心跳会加快,渊儿,我要好好的听着我告诉你……我喜欢你,跟你是什么人弟弟无关,跟你的身份地位,跟你的本事样貌无关……只因为,你是渊离,从我见你的面,你告诉我,你认得,我是那个写信给你的人开始,从未变过半分……”
霜的心跳平稳有力,呼吸绵长柔和,他高于寻常人的体温透过两层棉袍,温暖着我的身子,也温暖了我的心,呵呵,我可真笨,怀疑谁,也不该怀疑霜对我的心思的,不是么?他待我,向来都是好的,贴心的,温柔的,但凡是我开口跟他求过的事儿,有哪件,他没答应过,有哪件,他让我失望过?
跟我走罢,霜,我们一起到祁国去。
我了解渺,以他的性子,知道霜擅自放走了我,定会大发雷霆,霜的武技不及他,到时候,定要吃亏,况且……此番去了祁国,我也没打算再回来了……
我不能跟你走,渊儿。
听了我的话,霜似是得了极大的满足般的笑了出来,环着我的手臂,不舍般的稍稍紧了紧,“我得留下来,替你拖住渺和摇,不然,别说是去祁国的王都救上官西陵了,便是凌国的边境,你也休想过得去。”
这……
虽是不甘心,但,我却是不得不承认,霜说的话是对的,渺掌管军权,所有的戍守将领都听从他的命令,摇是暗阁的阁主,偌大的一个凌国,无处没有他的眼线,如果,没有霜来帮我扰乱他们的注意,我的确是,不及出国境,就要被抓回雪园的,“可是,你……”
放心,我好歹也是跟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们再生气,也不过是跟我打一架罢了,架打完,也就没事儿了。
霜笑着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