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屋里吃罢,外边有风,呛着风吃东西,是要肚子疼的。
“西陵”一边说着,一边伸手从那小厮的手里接了装栗子糕的包裹,放到了我的怀里,让我自己抱着,然后,抱着我进了屋子里面去,“你不用着急一下子都吃完,撑着了,就不合适了,这屋里有小炉,吃不完的,放到上面温着,什么时候想吃,什么时候吃就是了。”
好。
我从小儿就喜欢吃这栗子糕,只不过,以前时候,是不舍得银子,为了能少花钱,多买东西,我都是专等着那店家要打烊了,才跑了去,跟那家的掌柜的买剩下的栗子糕的,唔,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买那些剩下的,凉了的栗子糕,只消花三文银子,就能买上二十几块,若是买热的,新出炉的栗子糕,二十几块的价格,怕得是十倍都不止的,“哎,西陵,这新出炉的栗子糕,该是很贵的罢?你哪里来的钱,每天让人去买这许多回来的?你该不会是……又把什么宝贝给卖了罢?”
钱是你娘亲给的。
“西陵”笑着揉了揉我的脑袋,小心翼翼的把我放到了床榻上面,然后,从一旁里拿了个软枕过来,给我垫到了背后,伸手自一旁取了杯盏,给我倒了杯温茶,放到了我伸手就能够到的小桌上面,“以后,我都只需要陪着你就好了,什么地方都不用去,什么闲杂人等都不用见,你想出去玩儿了,我就带了你出去玩儿,你想睡觉,我就陪着你睡到自然醒,可好?”
好!
我倒是不觉得,西陵花我娘亲给的钱有什么不妥的,恩,我娘亲的,就是我的,以前时候,都是他养着我的,现在,他用我的钱,也是理所当然,只是,嘿嘿,以后,他都能一直陪着我了的这事儿,让我很是欢喜,“你以后都可以一直陪着我了,是不是说,就能每天给我讲两个故事了?”
你想听几个,我便给你讲几个。
“西陵”笑着答应了一声,低头帮我拆开了装着栗子糕的包裹,拈了一块儿起来,放到了我的手心里,“来,快些吃罢,一会儿,就该到喝药的时候了,待喝完了药,一嘴的苦味儿,你哪里还能品出这点心的好味道来?来,张嘴,别用手接,你手上的伤还未好的利索,使不得劲儿!”
唔,你放心罢,没事儿的,待喝完了药,我吃几颗蜜饯,再漱漱口,就没苦味儿了,不耽误吃栗子糕的。
我心情极好的张嘴等着“西陵”喂我,一块儿栗子糕吃完,又吃第二块儿,第三块儿,直吃到了那据说是我娘亲的美人儿端了药碗从外边儿进来,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停了下来,冲着他唤了一声,“娘亲……”
没事儿,吃你的,这药还烫口着呢,现在喝不得,娘亲先给你吹一吹,待半凉了,你捏着鼻子,一口就喝下去了。
据说是我娘亲的美人儿听了我唤他,心情像是好的不行,步子虽是还一如既往的优雅好看,速度却是快了不少,到了我床边儿,择了个小凳坐了下来,拈了勺子,舀着碗里的汤药,给我吹了起来,“我特意往这药里多加了些蜂蜜,想来,是不会太苦的,你天池伯伯去给你做蜜饯了,一会儿,就该给你端了来了。”
陛下驾到——
门外,传来了宫人的唱喏,我拧了拧眉,看向了我娘亲,被称呼为陛下的,该是一国的帝王才是,一国的帝王,怎么会来我娘亲的住处呢?莫不成,我娘亲原本是皇亲国戚来的?
对这唱喏,我娘亲恍若未闻,一边继续给我吹药,一边细细的观察我的气色,倒是“西陵”,露出了极不喜的神色来,像是恨不能把来人扒皮抽筋,大卸八块了喂狗才好,我感觉到他的身上冒出来的寒气,本能的缩了缩身子。
啧,你瞧我,又……你没事儿罢,小离儿?
感觉出了我的不妥,“西陵”忙不迭的收了气息,伸手抱了抱我,出声哄我道,“都是我不好,惹了你不舒服了,呐,你罚我罢,你想怎么罚,就怎么罚……”
我刚刚想起来,以前,你都是叫我的名字的,西陵。
我倒是没有要责怪“西陵”的意思,以前时候,他极少生气不假,可,也不是完全都不会生气的,我见过他生气,也感觉到过他因为生气,而放了寒气出来,只是,不这般的冷罢了,想来,该是来的人跟他极有仇怨的,“瞧你气得……何苦来的呢……气坏了你,可是得我心疼的……”
以后,我都叫你小离儿,如何?
“西陵”笑了笑,很好看,却是让我本能的觉得,他的笑里,带着些许的苦涩,“我觉得……”
没事儿,你喜欢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不管你怎么叫,我都还是我。
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出来,塞到了西陵的手里面,拿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哄他开心,“许久之前,你就答应了我的,只要能离开了别绪楼,只要我愿意,你就跟我成亲,哪怕全天下人都拿不好的眼光看我们也没关系……现如今,正好儿,我娘亲也在这里,恩,你那时说的这话,如今,还算数么?”
你乐意,随时都可以。
我的话让“西陵”先是一愣,继而,便收紧了我塞了手进去的他的手,“成亲什么的,最是累人的,你现在的身子还不好,禁不得折腾……你有这份心,便是好的,待你的身子好些了……”
哎,对了,西陵,若是咱们两人成亲的话,你算是嫁给我,还是娶了我呢?
以前时候,只觉得这承诺我用尽了一辈子也做不成,便不曾往深里想,现如今,当真有实现的可能了,我才是意识到,还有这么一层干系在里面,我们两个都是男子,若是成亲,该算是谁娶得谁呢?
我没彩礼给你,嫁妆的话,倒是可以勉强够,你若是不觉得赔本儿,就算是你娶我好了。
“西陵”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我娘亲,见他没什么抵触和不喜,才张口应了我的话儿,“那个……母亲大人……你觉得……”
这事儿不急,来,离儿,喝药了。
我娘亲没接“西陵”的话,就只是把药碗递了过来给我,示意我喝,“就算你们俩是要成亲,也不该是在这里,雪族有雪族的规矩,要嫁进雪族的门儿里来,便得依着雪族的规矩祭祖行礼,不然,就只能是侍人的身份,名籍上不了玉碟,死后,也只能入边陵,与下人同葬。”
那,便依着娘亲说的,去了该去的地方,我再娶他!
我哪里能允这样的事儿发生?!我极小的时候开始,西陵便因着我的关系遭尽了罪,现如今,我能给他好日子过了,哪里还有道理,让他继续委屈的!我要娶他!明媒正娶,让他穿大红的嫁衣,走正门,跟我拜天地祖宗,以我正妻的身份,上我家的族谱!
☆、彼时
作者有话要说: 网络终于好了,恢复更新,补更补更
直到我喝完了药,外边通传的那位皇帝陛下也没能进来屋里,我不解的看向我娘亲,却见他依然是一副没事儿人的样子,眸子里全然都只有我一个人一般。
娘亲?
我伸手在我娘亲的面前摆了摆,提醒他回神儿,“外边儿的那个什么陛下,是谁?为什么通报了半天,也不见进来?是你不喜欢的人么?”
一个外人罢了。
我娘亲随口答应了一声,伸手从我这儿接了碗过去,放到了一边,自一旁的盘子里拿了一颗蜜饯起来,送到了我的嘴边,“休要管他,来,张嘴,吃一颗去去药的苦味儿。”
哦。
我乖乖的接了我娘亲递过来的蜜饯,含在嘴里嚼了起来,唔,既然,是我娘亲不喜欢搭理的人,那定然,该是个坏人来得,既然是坏人,那,我便没理由去搭理他,外边那许多的侍卫,自然会挡了他,不让他进来打搅我们才是,“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你说的地方?我想娶西陵为妻……”
待你的身子好些了,咱们再启程,不然,这一路劳顿的,该把你的身子折腾的更坏了。
我的话,让我娘亲稍稍愣了一下,继而,便抬了头,看了一眼侧身坐在床边,给我吹着粥的“西陵”,微叹了口气,“现如今,你还是好好儿寻思着把你的身子养好了要紧,别尽想那些有的没的,再说,雪族向来规矩繁多,要让你外公接受你迎娶一个凡人,没多点儿的工夫说服,是想都不要想的……”
那,可如何是好?
我紧张的揪住了“西陵”的衣角,看向了我娘亲,如果当真如我娘亲说的,雪族的规矩森严,不会轻易的允与外人通婚,那,以西陵这般曾在楚馆里待过的情况……我又如何能迎娶的了他?!不行!我定要娶他才行!
你若乖乖的吃饭睡觉,雪族那边,我来给你外公说。
我娘亲明显的看出了我的忧心,只浅浅一笑,便出声打消了我的顾虑,“来,躺下,再休息一会儿,你才刚刚醒呢,身子弱得很,禁不得……”
雪鸢,是说,是说离儿醒了么?!
我娘亲的话不得说完,便见着一个穿了明黄色袍子的人从外边闯了进来,脚步凌乱,面色上,更是掺着紧张和欣喜,“离儿,离儿……”
不准你碰他!
那穿了明黄色袍子的人才刚刚冲到床前来,未来得及碰上我的棉被,便被我娘亲的一声怒斥震在了原地。
雪鸢……我……我……
被我娘亲这么一吼,那穿着明黄色袍子的人顿时便僵在了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舍,只小心翼翼的伸了手出来,试探性的扯了扯他的衣袖,“我……”
这时,我才有了空档儿来端详那穿着明黄色袍子的人,中等身材,比我娘亲略高了一些,精瘦,脸色苍白难看,从站的姿势来看,应是对我娘亲很有些想要接近的意思,哎,奇怪,他的模样,怎让我觉得这么熟悉?以前,我见过他么?没道理啊!若他是个坏人,我娘亲,怎么可能让我跟他有接近呢!
啊!对了!我想起来为什么会觉得在哪里见过他了!
镜子!镜子!西陵!给我拿镜子来!
我忙不迭的从床上爬了起来,一边忙不迭的盯着那穿着明黄色袍子的人,一边喊西陵把我取镜子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人的样貌,我该是在镜子里见过的,换句话说,这人,跟我长得,该是极像的!
“西陵”应了一声,然后,不情不愿的给我取了镜子来,我观察到,在他经过那穿着明黄色袍子的人的身边的时候,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对那人,极是不喜。
相反于“西陵”的反应,那穿着明黄色袍子的人脸上漾出了笑意,忙不迭的凑来了我的身边,让我比对他的脸和我手里的镜子里的我的模样,“离儿,我的儿子,你瞧,瞧……”
十几年前,你不就让人来滴血验过,证实了,他不是你儿子了么!
不说这话,我娘亲还只是对那人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这话一出,我娘亲顿时便冲动了起来,一个箭步上来,推开他,张开双臂,挡在了我和他之间,“滚!你给我滚!他跟你没有半点儿的关系!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你给我滚!滚出去!”
不,不是的,雪鸢,你听我解释,听我解释,我也是,我那时也是受了小人蒙蔽,一时冲动才……才……雪鸢,雪鸢……我……我……
那穿着明黄色袍子的人在听了我娘亲的话之后,脸色顿时变得更苍白了起来,忙不迭的伸手,捉了我娘亲的腕子,跟他解释,“那时,我听了人说,你跟宫里的一个宫女不清不楚的搅在一起,连用膳都赐她的座位,让她陪你一起……再加上,再加上……雪鸢,你,你听我说,听我把话说完再跟我生气……你想,你想……我终究是个凡人,我毕生所知的,都是些凡尘里的……我怎得想,也想不出来,两个男子也是能孕育子嗣的……我……我……”
跟你生气?
那被我娘亲称为司徒月的人话音未落,便被我娘亲一个扬臂,甩开了双手,“若不是为了能保护亦儿,我会心甘情愿的住在这冷宫里面一住十几年?你以为,你让人来画的这幼稚至极的阵法,能困得住我?呵呵,司徒月,你是太看不起我,还是太看得起你自己!”
亦……亦儿?你刚才说,你,你一直住在这冷宫里面,是为了保护亦儿?这……这是为什么呢?你为什么要保护……要……你,你是说,是说……
我娘亲的话,让司徒月先是滞愣,然后,便是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一种结果呼之欲出,可,他却是不敢信,“雪鸢……这……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你刚刚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