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总是过得很快,仿佛只是眨眼的工夫,三年,便就过去了。
翔儿已经能完全的控制住朝堂,不需我再浪费时间上朝,月儿和离殇两个丫头也被纳兰齐教养的很好,虽然,在我面前的时候,还都是一副死皮赖脸求撒娇求抚摸求陪玩儿的模样,但在旁人的面前里,却都已经是无可指摘的优秀公主了……听霜说,她们两个经营的几间铺子,都是红火的很,相信,再用不了几年,就都能与易乐庄分庭抗礼了……说这话时,霜满脸的笑,在他的眸子里,我看的到棋逢对手的兴奋,唔,还好,我的孩子里面还有人能跟他志趣相投的,也算是圆了蛟儿那小兔崽子不争气给他爹爹添得堵了……
说起蛟儿,我真真是满脑子都疼,起先的一年,小家伙心智和个头儿都长得极快,到过一周岁生日的时候,就有寻常人家五六岁孩子般的高了,读书的天赋,更是好得离谱,再难懂,再枯燥无味的书,只消给了他,半个时辰之后,他都能倒背如流!
蛟儿一周岁到两周岁的这一年,渡边了皇宫藏书苑里面所有的书,跟他的兄长和两个姐姐,也都相处的极好,可……就在霜开始教了他一个月左右的武技的时候,他竟突然就撂挑子罢学了!书不读,武不练,整日整日的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我使人去唤他来陪我用膳,都是推三阻四的,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翔儿找他谈心,他就睡觉,两个丫头找他出去玩儿,他就赖在马车上不下来,惹得两个丫头也没了心情,就打道回宫……
霜跟我都担心的要命,找了所有能找来的名医给他问诊,结果,却是让他气走了所有的大夫……末了,我着实是没了法子,只好使了人去雪山上,请了我娘亲下来……
我娘亲先是给蛟儿诊了脉,然后,我便远远的见着蛟儿附在我娘亲的耳边问了他一句什么,再然后,我娘亲点了点头,两人神神秘秘的进了屋子里面……一个时辰之后,祖孙两个竟就是有说有笑的出来了,看的我和霜都懵住……都道是隔辈儿亲,也总不至于这么夸张的罢?要知道,自蛟儿生下来到现在,他们祖孙两个,可还是回见面的呢!
祖孙两个窃窃私语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就一起上了马车,待我和霜反应过来,马车都跑没影儿了!
于是,我的宝贝蛟儿,就这么被我无良的娘亲拐跑去了雪山,一个月里,勉强能使人送回两封信来,还是旁人代笔的……
后来,约莫过了半年,我娘亲才想起来了忘了跟我和霜交待一声儿这事儿,这才使人来给我俩送了一封信来,说了当时事情发生的始末。
原来,那一日我娘亲来给蛟儿诊脉时,蛟儿这小兔崽子附在他耳朵上说的是……外婆,我费了这许多的工夫,可算是把你给骗下山来了……然后,祖孙两个进了屋去,蛟儿这小兔崽子便跟我娘亲问了,他看典籍里记了,他外舅公用了神奇的法子,把我变成了纯粹的雪族人,这样一来,我就能得长生了,所以,他也想变成纯粹的雪族,也想得长生!
再然后,我娘亲自然是就答应了,再再然后,我这为老不尊的娘亲,就把我的宝贝蛟儿给拐跑去雪山修长生了!信末,我娘亲还顺带着跟我提了一句,我外公很喜欢蛟儿这个聪明的曾外孙,打算在三百年后,把雪族的族长之位传给他云云……
三年的时间里,我又生了两个孩子,一个是跟纳兰齐生的儿子,取名纳兰泽,一个是跟夜天音生的女儿,取名夜无双,泽儿长得像纳兰齐,双儿长得像我,这让夜天音这无良的家伙很是得意了一番,得着机会,就要把这事儿拿出来逗一逗纳兰齐,纳兰齐也不生气,任他怎么说,都只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说了一阵儿,觉得没劲儿了,也就不说了。
这天,我正在院子里喝下午茶,晒太阳,突然便听到院子的外边一阵吵闹……西陵和纳兰齐向来都把后宫治理的很好,这好多年了,我还真就没听见过有这般不懂规矩的……这一时,便来了兴致,吩咐了人,把门外引发吵闹的人带进来问话。
夜卫应声而去,不多会儿,就从外边拎了一个瘦瘦的小侍进来了。
那小侍被拎进来的时候,还是浑身发抖,但见了我之后,便疯了般的冲着我扑了过来,只吓得西陵忙不迭的把我护在了身后,拔出了一旁夜卫的佩剑来,抵在了那小侍的喉咙上,那反应的速度,真真是用迅雷不及掩耳,都不嫌夸张。
陛下!求您了,陛下!求您去见见我家主子罢!
那小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脸的视死如归,面对西陵的剑,半步也不肯退,“只这一回!这一回!若是再晚,怕就是要连我家主子的最后一面也见不得了!”
你家主子……是谁?
这陌生小侍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惹得我不禁一愣,本能的,把自己的脑袋从西陵的背后伸了出来,不是我糊涂,而是,自我来了罗羽之后,就不曾依着旧例选过妃子,我的后宫里,除了西陵他们这些我的“老相好”,就再也没什么人了,而西陵他们,又都是整日都在我的身边儿转的,哪一个,我也不曾冷落了去……我着实是想不出,这小侍拼了死来让我见的,他家的主子,是个什么人……瞧着这小侍的模样,也不像是说谎的人啊……活着这般的好,没事儿,谁愿意拿自己的性命溜着玩儿呢……
回陛下的话,我家主子,是,是陛下昔日里曾封的江侍人!
小侍忙不迭的大声回了我的话,可话到了末尾,又渐渐没了音儿去,“我家主子……我家主子……”
我废了江若渺身份的这事儿,后宫之内,无人不晓,人人都知,他是因为偷人才落得了今日这般的下场,彼时,更是把我气得吐血,病了许久,所以,这三年有余了,就没有一个人敢在我的面前提他的名字,如今,这小侍突然这般的说了出来,让我不禁……有了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你说,你家主子,是江若渺?
我轻轻的摇了摇头,让自己回了神儿,低头看向了那一脸惶恐的小侍,“他怎么了?”
回陛下的话,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他,他就要不行了,求陛下,求陛下再去见他最后一面罢!
小侍像是鼓起了全部的勇气,不怕疼般得把脑袋狠狠的磕在了地上,顿时,他的额头就被地面儿给磕破了,血流了出来,沿着他的鼻梁奔涌而下,“求陛下!求陛下!求……”
我忙不迭的挥了手,示意夜卫抓住他,不让他再磕,唔,倒不是说我有多好心,而是,这里的每一棵草,都是我和西陵亲手种下的,每一棵,都是在外边万金难求的珍贵药材!这眼见着就该收获了,若是沾了血,失了效用,我可就白种了!
你不要再磕了,我答应你便是。
我才不信江若渺能真有什么事儿,俗话说的好,好人不长寿,祸害害万年,他那种比我还祸害的家伙,就算不能活个万八千年的,也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要死了的才是。
不过,我也把他在冷宫里关了三年了,这三年,也未见他闹什么幺蛾子,瞧他这样子,也该是知错了,就算是罚他,也是罚得差不多了……其实,那一日,我也没觉得他就至于什么十恶不赦之类的,毕竟,以前,在雪园的时候,他就是整日那般的过日子的,虽然,有了我之后,就几乎没跟旁人做过那事儿了,可,我把他一个人撂在那里一年不管不问,他也难免会有那方面的需要……我生气,是气他那般的不当心,给旁人落了话柄,让我成了旁人的笑话!好歹,我现在也是罗羽的皇帝来得!
谢陛下!谢陛下!
听我答应,小侍顿时便兴奋的瞪大了眼睛,忙不迭的上前来,就要扯着我走,“陛下……陛下……”
前面带路罢。
我轻叹了口气,眯起眼来,细细的打量了一番这个拼了性命不要,来给江若渺传话儿的小侍,他很瘦,长得也不好看,怎么看,也不像是江若渺的审美能用得上的人,可……恩,怎么说呢,他的这份对自家主子的忠心,倒是可表,就像……昔日里拼了命护着我的长白……这般想着,我便不自觉从衣袖里取了自己的帕子出来,递给了那小侍的面前,“你的额头出血了,用这个止一止罢,不然,该还到不了地方,你就失血厉害的晕过去了。”
我的话让小侍微微一愣,忙不迭的伸手接了我递给他的帕子,受宠若惊的捂在了伤口上,一路在前面带路,一路跟我致谢,就像是,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值得他道谢个不停的事儿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
☆、求见
大抵是世上所有的冷宫都差不多的荒凉,罗羽的冷宫,也不例外。
时候刚是初秋,树和草的叶子才开始枯萎,皇宫里的其他地方,自有下人打扫,这冷宫里,却是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落叶,衬着已显破坏的宫殿,只给人一种份外凄凉的冷意,我环顾了一下院子,轻叹了口气,抬步继续跟着那小侍往冷宫的立面走去。
推开残旧的门扇,一股腐坏的味道随着门扇的“咯吱”声扑面而来,不过,那门,倒是擦的一尘不染,让人一瞧,就知是有人仔细打扫过的,而且,不是一天之功。
陛下里面请。
那小侍恭敬的朝着我行了个礼,侧身到了一边,给我让路,“我家主子身子不妥,怕是不能起身来迎陛下了,还望陛下恕罪。”
知道了。
我自然是不信江若渺能真的病了的,不过,恩,这谎倒是编的不错,让人寻不出半点儿的破绽来,这倒是极像他的风格,一军之将的聪明和狡猾,“带我去他的床边儿罢。”
进了殿门,入眼,就只有一张能容四个人坐的小圆桌和三只小凳,桌凳都缺了腿脚,打理的人倒很是仔细,不知是从何处寻了石头来,好好的垫了整齐,桌子上一只打开的破提篮,提篮里装了一只碟子和一只碗,碟子里是几块干瘪的咸菜,碗里,是半碗还没动的粗米饭。
这御厨房也太抠门儿了些,给你们这些当差的这么差的伙食。
我随眼看了一下那提篮,本能的拧了拧眉头,抬眼看了一眼那又瘦又小的小侍,心里轻叹了一口气,怪不得他这般的弱不禁风,原来,是被饿的,“回头,你去给御厨房传个话儿,长白,让他们把下人的饭食供应的好一些,都是要干活儿的人,吃这种东西,怎么能有力气……”
这……这是我家主子的膳食……陛下……
小侍的肩膀轻轻的颤了颤,声音几不可闻,“奴才的餐食……御厨房是不给提供的……要吃,只能拿银子去买……”
你是说……这是渺吃的东西?!
小侍的这一句话,顿时便让我觉得心疼了起来,想在雪园的时候,他可是吃惯了山珍海味,嘴刁的很的,这种给下人吃,我都嫌是苛待了下人的东西,他可如何吃的下去!我,我可真是狠心,就算他是有万般的不好,也不该就把他不管不问的这么丢在这里,让他遭这些的……这些……
回陛下的话,这,这的确是我家主子的膳食。
小侍紧张的往后缩了缩身子,生怕我不信,忙不迭的从一旁的柜子里取了一只小包裹出来,取了里面的东西出来给我看,“这……这才是奴才吃的……”
那包裹里面装的,是些比粗米还不如的干粮,硬硬的,只是瞧着,就让人觉得牙疼,我拧了拧眉,没再说什么,只抬了步子,继续往屋子里面走去。
屋子里面,亦是全然简陋的模样,破了的床幔,有人用针线缝好了起来,掉了漆皮的柜子桌子,也有人擦拭的干干净净,床榻上躺着一个人,身上盖着一条补了不知多少补的破旧被子,我进门来,也像是全然未知。
小侍瞧了一眼那躺在床榻上的人,轻叹了口气,转身看向了我,有些惶恐的跟我说道,“陛,陛下恕罪……我家主子……我家主子他……”
你先下去罢,我跟你家主子说说话儿。
虽然,我早就想到了,这躺在床上装病的人,定然是江若渺无疑,可,这一番走过来,早就忍不住心软了下来,“长白,你吩咐人去御厨房,让他们做些好吃的来给这小侍吃罢,再……准备些补身子的汤羹来……”
是,主子。
长白从不跟我忤逆,但凡是我吩咐他的事儿,他都会全然照办,不提半点儿我不爱听的,“长白这就去。”
待到所有人都出了门去,我才移步到了床榻的边儿上,侧身坐了下来,伸手,隔着被子戳了戳江若渺的后背,“就剩我了,别装了。”
没有反应,侧躺在床榻上的江若渺就像是睡着了一般,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