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捏着太后那并不怎么常用的小腿肚子上,柔软的女儿手,轻轻地捏着,不去触犯威严。
“他们外面长大的,比宫里的,少的东西,你可也不清楚着哪!”太后笑了笑,放任自己躺了下去,在盈盈袅袅的熏香烟雾中,显得越发的高深莫测了起来。
回到坤宁宫去,皇后安顿好了十二跟子微,自己倒是回到房里抱起类十三,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落。她哪儿就真的什么都不懂了?只是天生的脾气秉性,又倔强得要死,改也改不得了,何况……真的如太后那般说,她就算是对着魏氏那个贱人妥协了,她就等于是认输了……后宫里多少人等着瞧她的笑话呢!
但皇后也明白,十二现在的处境好了许多,确实是子微的功劳了,而她……是不是还打算让十二回到原本的那种生活里去?
显然,皇后的疑虑很快就得到了证实。她仅仅是在月初一的时候,便得到了教训。
“皇后!”乾隆一拍桌子,愤怒地站了起来,“本以为十二最近不错,瞧着也许是你的功劳,结果,你除了善妒自私,还能教会十二什么?倘若你不是皇后,十二早就被抱给令妃养了,知道吗!”
“万岁息怒!”皇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求皇上息怒……是臣妾的错!”
“息怒?!你让朕怎么息怒?”乾隆狠狠地瞪着她,就好似美艳的皇后是什么洪水猛兽,“妇德妇言,你除了妇容,什么都没有!”
皇后垂着头,听着教训。
“令妃也提到过十三跟十四的病,她就知道告诉朕,让太医先过这边来诊治,而你呢?皇后,你太让朕失望了!”乾隆深吸一口气,却也知道皇后这并非什么大错,他只不过不想见到皇后罢了,可皇后的心里偏偏是把太后头两天对她的劝诫全都翻了上来。
“算了,念在你一片慈母心肠,朕也不追究了,十三毕竟比十四大些,太医院的太医也不是只有一个两个,你何必跟令妃计较,就让吴太医给十三瞧病吧。”乾隆最终发作了一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你便在这里反省好了,朕走了。”说着,甩袖离开了坤宁宫。
这是月初一,皇帝本该呆在坤宁宫里,结果还是去了延禧宫。
皇后坐在坤宁宫里,冰冷的感觉紧紧抓住了她的心脏。深秋时节,北京城里已然见了北风,卷着落叶打着旋扫过皇城的亭台楼阁。北风刮在人身上,有些像是刀子割人一般的疼,而这些,又比在坤宁宫中坐着的皇后心里的疼,差了许多。
穷苦百姓苦,却未必苦得过苦苦挣扎的后宫女人。后宫的女人,连死,都不自由。
“娘娘……”容嬷嬷拿了件衣服披在皇后身上,“咱歇了吧,娘娘……”
“嬷嬷,是我错了。”皇后晃悠悠地站了起来,声音平静得好似三九天的什刹海。
“娘娘,您不能就这么认输啊!”容嬷嬷以为皇后要退让,一时情急,直喊了出来,“娘娘!”
“嬷嬷,本宫从来不曾认输过。”皇后转身,回到屋里,她没去抱起小十三,反而只是坐在他的小床旁边伸手去拍了拍小儿子的脸蛋儿,“十三,快点儿好起来吧,十三……额娘的小十三……”从今往后,她不能为了宫里的规矩而活,也不能为了皇帝而活,更不能为了大清而活,她要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活,旁人于她,又有什么干系?
“娘娘……”容嬷嬷不知道自己改说些什么,她也只是皇后的奶嬷嬷,有些事情,她不懂也不知。
“嬷嬷,把内务府送来的那两匹雪缎裁了,对了,去内务府要下子微的尺寸,给他们三个裁三件褂子……天冷了,棉花要絮得厚实松软。”皇后抬起眼瞧着容嬷嬷,眼里原本的泪花也都消失了,“还有,拿了私库里的珐琅掐丝的那个香炉给令妃送去,就说十四她劳累看顾十四,本宫也没什么送的,就送个香炉,让她焚上安眠甜香,能睡得好些,也便更好地伺候皇帝。”
“娘娘,您这是……”容嬷嬷有点儿傻了眼,“娘娘,您还要给那个贱人示弱?”
“不是示弱,是示好。”皇后冷冷看了容嬷嬷一眼,“嬷嬷,如果你不能把嘴管住,本宫就只能把你送回乌拉那拉族里,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好了。”
皇后这一句话,仿佛一盆冷水,把容嬷嬷从头浇到脚。
“魏氏是皇上喜欢的女人,所以本宫也要喜欢她,懂吗?”皇后的声音越发的冰冷,就像是年关的时候关外的雪。
“是,奴婢遵命。”容嬷嬷低下头,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从此之后,坤宁宫,不再是威严的所在,她现在是仅仅是后宫的平衡点,她是和睦后宫的地方,其他的,这里不管,也管不着。
“少爷。”狄秋把坤宁宫发生的一切都传给了夏子微,这些东西,透露出的消息有点儿太多了,多得让夏子微措手不及。
“怎么可能呢?”子微把那些记录放到烛火上,一瞬间,它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也不是不可能,只是……少爷,这皇后的意思……”狄秋显然之前咨询过了他的前辈们,也晓得一些事故,因此上现在他也就是给子微做个转述罢了,“皇后显然是要拉拢少爷了,而对令妃示弱,应该就是要她放松警惕?”
子微点着头,他也能瞧出来这其中的意思,而皇后聪明了一把,没送什么药材给十四,不然十四出了什么事儿还不更是皇后的错?何况……掐丝珐琅呢,本来也是有点儿毒的,只不过毒素不强而已,反正所谓的掐丝珐琅杀死人是基本没可能的,但是倘若真的来点儿毒,可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是?
五毒出身的夏子微可不是什么老实的,他身上别的不多,毒物不少,随随便便一招手就出来一个会下毒的战宠还是最简单的,若是把他的那些什么下毒技能都算上,他还非得成了有名的毒虫不可。
“狄秋啊,要么咱们换个角度?”子微匆匆写了几个字交给他,“给独眼大叔,他知道该做什么。”
“好了,我说少爷,您明儿能不能再选个咱们窝里的哈哈珠子进来?您那小山子小结子的,有出不了皇城根儿去,我这一个人跑来跑去的,您不会太过分了些?”狄秋把字条塞进蜡丸里封好,又把蜡丸吞了下去,这才转身离开了阿哥所。
狄秋这话说得没错。
子微慎重地考虑了几秒,决定再弄个人进来,然后再把善保也招来当伴读,他这队伍就算是组建完成了,只不过许是算得上是开团刷皇宫副本了不是?
副本的最后奖励就是推倒boss乾隆,然后让他的小十二上位,天下太平。
夏子微坐在窗前,抬起头看向那一轮明月。人家都说月是故乡明什么的,其实都是骗人了,月亮这玩意儿,在哪儿看都一样,只是瞧着空气污染程度如何罢了。
“少爷,该歇息了。”金锁的声音传来。
“金锁,明天让小燕子收拾收拾,咱们跟十二上街溜达去!”子微笑着说道。
“又上街!”金锁叹了口气,在这宫里她可确实没什么事做了,收拾的活计还有那些下等宫女去做,而她跟小燕子,只需负责少爷的饮食起居就好,小燕子又是炮仗脾气,在这些阿哥所的宫女里还真的成了一霸似的,倒也没人欺负她们,所以,日子就更无聊了起来。
“上街是个好主意。”子微咧开嘴,露出他的八颗牙来,“我说金锁,你比我还小着呢,至于这么唉声叹气吗!?”
“我是瞧着,该唉声叹气的是五阿哥,可不是你。”金锁笑了笑,明艳动人的脸蛋儿上却满是算计,“少爷,我去给小燕子说去。”
出宫的事儿,对于小燕子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
翌日清晨,就听说太医院的吴太医带着他的徒弟急匆匆去给十三阿哥瞧病去了,而这也让子微略略放下心,只等着熬过了上书房,又练过骑射,这才带着十二跟小燕子、狄秋出了宫去。
“哥哥,咱们去哪儿啊?”十二被子微牵着手,一步不错地跟在他旁边,“去五叔家?”
☆、三十九、食物攻击
三十九、食物攻击
子微没带十二去和亲王弘昼那里,反而是带着小十二去了齐王府,倒不是他想要去拉拢齐王什么的,只不过同为亲王,齐王又是死了的,兵权也都回到了皇帝手里,即便是过去吊丧也不会被人怀疑什么。而小十二,虽然瞧着是皇子,可一来他小,二来他齐王府已经没有男人主家了,因此上还真没什么忌讳。
再者,夏子微也跟乾隆提了这件事,就在从上书房出来的时候,他只说齐王战死,小十二又因着没能去成木兰秋狝,便要带着十二出去晃晃,顺便瞧瞧有没有合适给同样没去成的老八跟老十一选点儿有趣儿的玩意儿。
乾隆自然应允,顺带着,又跟子微闲聊了几句皇城根儿哪儿的豆腐脑最好,哪儿的豌豆黄最香之类的话,就如寻常人家的父子,却十足趁了乾隆的心意。
因此,子微这才带着十二来到齐王府吊丧。实际上,虽然齐王战死,但是齐王旧部哪儿就那么快就忘了旧主的?何况齐王勇猛善战,这战死沙场完全是原本来接应他的端王指挥不当造成的,所以,多少人本就对着那端王不满,也就有多少人对齐王府有着无尽的同情,何况齐王甚至连可以袭爵的儿子都没有!
这只是一步棋。
子微没有告诉任何人十二是皇阿哥,甚至他也只是过去上了一炷香,又送上坤宁宫里的几盒点心给齐王妃与兰馨格格,东西虽不贵重,但却贴心,何况,他不说,却没说那点心果子上的印鉴不在。
糕饼上本就打着坤宁宫特有的印记,一个红戳子而已,可但凡京中贵妇,也是认识的。
送完了点心,子微这才带着小十二把京中最有名的豆腐脑、豌豆黄、驴打滚之类的小吃都买了一份,拿着篮子仔细装了,半点也不马虎。
“哥哥,这要带回去?”十二捏着一个艾窝窝咬着,“额娘说她以前最喜欢的就是前门儿那边儿的炒疙瘩,还有六必居的酱菜!”
“行,咱回去时候再买,现在可不能,等回去的话,炒疙瘩非凉了不可。”子微揉了揉十二的脸蛋儿,带着这一行人直奔龙源楼。
小燕子对那些零食垂涎不已,不过她到底还是也自己有了一份,甚至少爷告诉她,如若她能跟那个之前什么五阿哥什么的说上一刻钟的话,就再买一两银子的蜜三刀给大杂院的孩子们送去打牙祭。一两银子的蜜三刀,那就相当于孩子们都能吃着蜜三刀吃到饱,而且还能留点儿给柳青、柳红的。
寻常人家,若是无病无灾的,七八两银子就能娶个老婆好过年了。
进到龙源楼里,果然,五阿哥永琪他们正坐在靠窗的一章桌子上,盯着窗外发呆。
“五阿哥,那个姑娘不会出现的了!”福尔康面露劝诫的神色来,瞧着倒还有几分苦口婆心的样子。
“她会出现的。”永琪瞧了他一眼,转过头又盯着街上,只不过他盯着的方向与子微他们走进门的方向正好相反而已,“她理所当然会出现,不然上次她怎么就出现了?”
“五阿哥,她若是谁家的大家小姐,就不可能这么出现在这里的,就算是小家碧玉也不能随随便便跑出来……”尔泰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你们怎么可以这么说!”永琪猛地转过头来,然后,他愣住了——眼前的女孩儿可不就是他在寻找的那个!
大大的一双眼睛,就像是落入凡尘的仙子,不谙世事一般剔透纯净,或者她本就是仙子,一身火团儿似的红艳,衬得她并不俗气,反而是生气勃勃。不过与他差不多的年纪,却俏丽过宫中的那些美艳妇人,直有着灵气逼人。
“是你!”小燕子倒也没用什么心思去想怎么跟这个傻愣愣的二愣子搭茬,直接就奔了过去,“你是上次撞碎了我点心的那个家伙!”
“姑娘,你说话礼貌些!”福尔康皱了皱眉头。
“什么里帽外帽的?我就见你们头顶带着瓜皮帽子了!”小燕子歪着脖子,呲牙一笑,“瞧你人模人样的,说话一点儿不爽快,没劲儿!”她对尔康甩了甩手,转头看向五阿哥,“我叫小燕子,你叫什么?”
“燕子不来花着雨,春风应自怨黄昏……”永琪喃喃自语,竟然有些痴了的样子,知道尔泰推了他一下,他才反映了过来,抬起头去瞧那小燕子。
“你叫什么?”小燕子又问。
“我叫永琪,永远的永,琪花瑶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