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矜然含笑,目光掠过人群,顾云天以皇叔之尊位列左方首席,席前冷冷清清,纪王妃神色淡淡和宴会的喜悦格格不入,正低头为顾云天斟满一杯酒,我静静的望着他,他仰头一饮,将所有的琼浆玉液倾入盒,落寞而又孤寂。
视线飘忽之际,只觉得有一抹视线正在看我,那人穿玄黑色的武官服,长眉朗目,是个气度不凡的美男子,虽是武将,竟有些朱门的气质,他本是在打量着我,见我看向他,又放低眼眸,装着喝酒。
那人是谁?我心里犹自疑惑,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李将军,令爱今年几岁了?”
只见一人从容起身,出席,上前,“回皇上,犬女再过两月就十五了”殿下回话之人,眉目晴朗,双眼炯炯有神,沙场之气尽显。
“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是到婚配的年纪了!”
紫玉该是早有准备,听到这话,却又失仪的猛然抬头看着顾楚年,手中的酒壶一斜,洒在桌上,随即又立即双手扶正,站立于太后之侧,低头咬唇,那白玉瓶在她手中,颤个不停
李牧低着头,看不清楚表情,顾楚年笑道:“礼部的萧爱卿今年登科,长得一表人才,是朝廷难得的青年才俊之人,我看紫玉这丫头和他倒也般配!”
百官点头,细细的讨论,只说到:“是般配!”顾楚年默想了会,看着李牧:“这门婚事李将军你看如何!”
李牧看一眼紫玉,然后双手伏于地上,脑袋触低,高声的说道:“微臣谢过皇上!”
紫玉也仪态端庄的也上前谢恩,低头的那一瞬,我似看到她眼睛里幽暗深重,盛着几分愕然,几分凄楚,又有几分认命,只是茫然跪下。
我漠然的看着她谢恩,退下,这熟悉的大殿,囚禁了我一生,如今,帝王江山,又再一次在紫玉身上重现了宿命的悲哀,我几番想张口,却是无法为她做任何事情。
这一次,我选择了沉默,有些卑鄙和自私。
“蒙天祚之佑,朕继承帝位,朝夕不能安寝,所幸得百官之助,坚守帝业实乃苍天之幸,放眼满朝文武,大多已辞官归故,唯皇叔宝刀未老,这一杯,皇叔朕敬你。”
顾云天不语不动,半勾了唇角,嘴角噙着一抹奇异的冷笑,似早已经预见这一刻的来临,不知道是笑什么,笑他欲盖弥彰的本意,还是笑他此时虚伪的捧赞。
不知为何,看着这两个对峙的两人,隐隐让我涌起强烈的不祥之感,顾楚年竟在众目睽睽之下,提醒他该辞官归故,会激怒他么?那顾云天他会如何?是取而代之,还是甘愿一生低头,心念百转,定住砰乱的心跳,顾不得多想,我以皇后之尊,霍然站起,双手举杯,直视顾云天,微微含笑道:“本宫能得皇上眷宠,也是皇叔再造之恩,本宫借今日之喜,也敬皇叔一杯。”
我对上他的目光,将酒杯又推前一分,让他没有推让的余地,短短片刻的僵持,顾云天端起桌前玉殇,欠身一笑,双手奉起,杯倾酒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