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并不是说夏冬一没有办法对付于琀章、徐玉妙,苗家情蛊中便有十几种办法能叫这两个人一拍两散、和平分手。
蛊术主要分为巫蛊和情蛊两种,情蛊的名头却比巫蛊还要大一些。只是世人对其多有误会,一讲到情蛊便想到传说中,美丽、热情的苗家姑娘爱上了外乡人,为了挽留下对方就施以情蛊,让对方情根深种,离不开自己。但就像古时书生们对狐精妖仙的意淫,这不过是谣传者心中的一道迤逦想头。
实际上,施展情蛊的多是苗家的男人。最简单的如“拍新娘子”,就是苗家小伙看中了美娇娘,日思夜想不能得,于是用染好的五色麻绳在花腰带上编织咒语。做好后就将它放在姻缘娘娘的神像前日夜祈祷,将自己对姑娘的热恋之情倾诉给娘娘听。
如此供奉上一个月,便可将花腰带摘下来,专门等在姑娘经过的路口拐弯处。待到姑娘走过来,小伙子就拿着花腰带仿若无事地和她擦肩而过,然后在姑娘不注意时狠狠地拍她背心一掌。
此时若姑娘回过头来,两人四目相对,那么她便会跟着小伙子走,做他的新娘。但是姑娘若没有回头,或是不和小伙子对眼相看,那就是两人真的没有缘分。小伙子日后都不能再来寻这姑娘,否则会遭到姻缘娘娘的诅咒。
所以外乡姑娘到苗疆观光,见到小伙子手持花腰带迎面走来,可要万分小心,若是背心被拍,切记不能回头!(此蛊经tv纪实节目证实,并无这等神奇效果,姑娘们放心去玩)
情蛊能与巫蛊平分秋色,自然不只以上一种。诸多情蛊效果不一,有叫人痴恋相爱的,也有叫人彼此疏离、两看相厌的。当年夏老胡就曾应一个女恩人的请求,专门给她制作了一种名叫“骨肉相连”的子母蛊。
这种子母蛊是将蛊虫种在孕妇的腹中,蛊虫会吸取胎儿的血液,从而产出子蛊。子蛊离开母体后,便会去寻找胎儿的父亲,然后寄生在他体内。胎儿的父亲一旦中蛊,骨肉血亲之情便会澎湃而起,无法压抑,进而对孕育其子嗣的女人产生浓烈的爱意,寸步都不肯离其左右。
据夏老胡说,二十世纪九十年代,这种蛊很受一群二奶的追捧,为她们成功逆袭登堂入室立下了汗马功劳。但是进入二十一世纪后,随着二奶们的追求发生了变化,这种蛊渐渐地失去了市场。
夏老胡却只为那名女恩人施展过这种蛊,而且此后一直懊悔这件事。觉得自己本意是为女恩人挽回丈夫的心,是为了报恩,但实际上却是害了对方。只是事情已经做成,想后悔也不能,只能懊悔当年太过年轻。
这件事是夏老胡教授夏冬一如何制作“骨肉相连”时一并告诉他的,意在告诫他,作为蛊师,施展蛊术时一定要思考清楚,千万不能想当然,一旦出错就会叫自己后悔终身。
然而,夏冬一于情爱一事一窍不通,至今不明白夏老胡究竟在后悔什么。他觉得帮助一个孕妇挽回丈夫的心,是一件大好事,夏老胡那么纠结是将这件事想左了。
按理说,针对于琀章和徐玉妙两人的情况,使用这个“骨肉相连”,将孩子的亲生父亲勾出来,是赶走徐玉妙最好的法子。
但是,孕妇和胎儿,却是养蛊人最忌讳的对象。
尤其是没有出世的胎儿,正是一身清白,片点因果不沾。夏冬一要是横插一杠子,就等同人为改变了这个孩子的未来。若是他一生顺遂还好,若是因此遭逢厄难、命途忐忑,心中怀了怨念,这些怨念最后都会反馈到夏冬一身上,变成他的罪孽。
就徐玉妙那泼妇性子,那孩子的亲父八成是个穷困潦倒的瘪三,否则就算是有妇之夫她也不会善罢甘休,转而赖上于琀章这根木头的。夏冬一若是将孩子的亲父找了出来,让徐玉妙跟了他,这可不就让这孩子一生遭罪吗?
这可是有损阴德的事,夏冬一不是那只顾眼前不管身后的养蛊人,自然不能去做这件事。
如此一来,真是叫他好不烦恼!
夏冬一就这么站在厨房里,一面捏着乌团子一面左左右右地想着。心里明明有十几二十种拆散于琀章、徐玉妙这对野鸳鸯的法子,却总是顾忌着没出世的孩子,又将这些法子一一推翻!
这么折腾着,夏冬一渐渐地暴躁了起来,脑子里一团乱麻样混乱。就在他心性大乱的时候,一股带点薄荷的清爽香气飘到了他鼻子下面。夏冬一陡然清醒了过来。
这种香气颇有提神醒脑的效果,夏冬一从来没有闻过,十分好奇。他不由得顺着香味寻找其源头,然后就看到小紫花鼓着个大肚子,仰面躺在案台上,正大张着嘴打着饱嗝。
薄荷香气就是从这小东西那边飘散出来的。
第15章 意外访客
小紫花这家伙跟了夏霏一来到夏家,一开始的日子过得颇为艰辛。因为夏妈妈不会调制乌青团子,所以在夏家姐弟两个重伤养在床上的时候,这小东西只能委屈地自己找吃的。平常更是扮成一朵娇弱小花,钻在姐弟俩卧室的墙角根子上博同情。
后来夏霏一先恢复了,但她手艺不佳,做出来的乌团子不合小紫花的口味。小紫花勉强啃了半个后就全吐了出来。夏霏一一见它不识相,干脆管养不管喂,再不费心给它弄吃的。
直到夏冬一下了床,小紫花才算过上了家养宠物该有的舒坦日子。有了投喂的情谊在,久而久之,小紫花对夏冬一格外地亲近起来。这小子肚子一饿就从地底下钻出来,蹭到夏冬一脚跟,要往他身上跳讨要吃的。
夏冬一也习惯了小紫花一冒出来,就开始动手制作乌团子来喂它。刚刚他在厨房想着于家的事情时手里就在给小紫花准备口粮。
不想他三心两意,竟然渐渐地钻了牛角尖,差点走不出来。幸亏小紫花一泡屎尿洒出,顿时满室薄荷清香,同时也帮夏冬一醒了醒脑。
夏冬一寻着那股香味找到了源头,连忙捏着小紫花毛绒绒的身子,将它挪到一边。然后就见到了一滩软金黄滩在案台上。这金黄香气扑鼻,有提神醒脑之效。夏冬一身为养蛊人,知道一些蛊虫的黄金有着独特的功效,或毒或药,价值堪比真正的黄金。
他也不嫌弃这东西的本质是什么,立即找了一个小瓶子将这滩金黄收集了起来。
然后他看看已经吃饱喝足撒完屎尿,跑到墙角装成一朵花的的小紫花,不禁笑了起来。他想道自己毕竟跟着夏老胡后面学了十二年的蛊,思维还是有所定格。原本以为重活一世,会有很大不同,结果刚刚准备重拾蛊术,这思维就立刻绕了回来,一有问题摆在面前头个想到的就是用蛊术去解决。
这思维定型当真要不得!夏老胡说过,一个蛊师凡事都只想着用蛊术来解决,这个人就毁了,再难有所精进。夏冬一不禁为刚刚的走火入魔捏了把冷汗,暗暗警惕自己日后一定要谨慎,不能再像今天这样陷入“养蛊人思维”中不可自拔
夏冬一拍拍脑门,赶紧将那些挤满脑袋的蛊术赶了出去,学着像寻常人一般去思考,如何解决于琀章这件事。
换种思维去考虑,不想,反而“海阔天空”起来。
夏冬一想起了自己高中时的一个女同学。那妹子的老爸在外面找了个二奶,生了个儿子。母凭子贵,这二奶就闹上了门,吵闹着和妹子的老爸是真爱,要妹子母女放过他们一家人。
那妹子的老娘十分霸气,大手一挥,直接将二奶闹上门的情景全部录了下来,然后作为呈堂证供,将妹子的老爸净身出户。
夏冬一听那妹子说过,二奶在她老爸离婚后不久就骗光了他的钱,然后带着孩子跟一个同乡跑了,真爱什么的那是没有的!
夏冬一觉得于家二老完全可以向这妹子的老娘学习,先将于琀章这不孝子净身出户,徐玉妙熬不得苦日子,顶多等到孩子出生,之后一定是要跑的。
至于那个孩子,于琀章甘愿喜当爹,本就存了利用未出世的孩子讨老婆的心思,在他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就和孩子有了因果,负责将这个孩子养大也是应该。
夏冬一只担心于琀章会为此埋怨于家二老和夏妈妈,让这三人伤心。
但愿于琀章没有糊涂到此。
夏冬一思考了一番,觉得这主意虽有欠缺,总比于家留下徐玉妙这个祸害来得强,于是找到夏妈妈,拐弯抹角地将主意告诉了他。
夏妈妈很疼爱于琀章这个唯一的弟弟,说是要和于琀章算总账,却没敢狠心到往夏冬一说得那方面想。但是被儿子一提醒,她忽然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于琀章就是从小被父母和她这个姐姐宠的,也是时候该让他吃点苦头,认清世道人情了!
夏妈妈主意打定,立刻摸了摸夏冬一的脑袋,叫他找姐姐玩去后,便起身找了于家二老,将自己的盘算说与他们听。
于老头正愤恨着于琀章的不孝呢,哪里还有怜惜儿子的心情,一听夏妈妈的办法,当即说了声“好”,就该让这个兔崽子吃吃苦头。于老太微微有些舍不得,毕竟孩子都是母亲身上掉下的肉,她想得自然比于老头多。
夏妈妈也舍不得弟弟吃苦,但她还是晓以利弊,说动了于老太,狠下心教训一下儿子。
于是,等到于家二老休整了两天,恢复了精神和体力后,夏妈妈就陪着他们回了月黛谷,径直找了村长,就将于琀章给赶出了家门。
于琀章不过二十出头,哪里有什么家产?如今被赶了出来,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徐玉妙便想带着他住到徐家去。
徐家主母李秀妮是块老姜,一眼就看穿于家二老根本舍不得于琀章。但是她更不耐烦徐玉妙,才懒得伺候她和于琀章,于是挑着徐玉妙的软肋挑唆了几句。不过三天徐玉妙就翻脸不认人,将于琀章赶了出去。
夏冬一并不清楚这些事情,他和姐姐都被夏妈妈留在了凹谷里。这几天,他都在忙着完成驱虫散。孟良莘是夏爸爸的好兄弟,答应他的事情当然不能拖着不做。
夏霏一性子跳脱,耐不住这种枯燥的劳作。一开始她还陪着夏冬一碾磨药粉,没一会儿就跑出去玩了。她是姐姐,夏冬一管不了她,就任由她变成燕子飞了出去。
夏冬一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将一半的药材碾磨了。正站起来伸个懒腰,就看到小紫花翘着尾巴花,在门口蹦蹦跳跳的,像在追逐着什么东西。
夏冬一好奇之下,走到了门口,然后就看到一只银色的“小蜘蛛”扒拉着八只爪子,正努力地想攀爬上他们家的高门槛。
看着“小蜘蛛”身上黑色枝蔓状的花纹,夏冬一立刻明了它的身份,只是不明白它怎么会跑到自家门口来了。
第16章 撬墙角
夏冬一看到这只“小蜘蛛”,以为它的主人就在附近。但是他走出家门,踮起脚尖往四周里望了望,并没有看到“猎鹰”副组长斯特克·温尔的身影。
想来也是,李得意从他这里拿走调养的方子也才五天,元气大伤的斯特克·温尔没这么快恢复的!
如此说来,“小蜘蛛”竟然是独自爬过来的!
这可让夏冬一更加好奇了。他饶有兴趣地蹲到“小蜘蛛”的身边,瞅着它挥舞着爪子、竭尽全力地想要爬上门槛。“小蜘蛛”将八只爪子全部伸展开来也不过夏冬一巴掌大,但是挡在它面前的门槛足足有十公分高,为的就是阻挡山林中的蛇虫鼠蚁。于身形细瘦的小蜘蛛而言,这道门槛无疑就是一面高高的围墙,堵住了它的去路,让它怎么也过不去。
夏冬一瞧着这只生物机甲笨拙地一次次尝试,却总是从门槛上掉落下来的样子,真是又囧又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