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在沉睡中的唐可知,和他在心中做好的心理准备不同,死去了接近十年的唐可知,却和他生前的模样毫无二致——不,甚至比他生前的模样看起来更加健康了!
“怎么会这样……”摩挲着寒冷的冰面,庄别天难以掩饰自己的震惊:“他为什么……会这样?沈默年,你用的什么手段?”
“什么手段都没有用。”沈默年淡淡道:“我不相信他死了……他肯定还会活过来的。”
“……”庄别天咬了咬牙,却没有回应沈默年的话。
“我等了十年了。”沈默年笑的平静:“也不介意继续等下去,十年也好,百年也罢,只要我沈默年还活着一天……就守着唐可知一天。”
“为什么?”庄别天愣道:“……你……为什么?”
“说来你或许不信。”沈默年叹气:“前段时间我一直在做一个关于唐可知的梦。”
“梦?”庄别天狐疑道:“什么梦?你难道梦到唐可知会醒过来?”
“不。”沈默年解释:“我梦到了我和唐可知的前世……那一世,我叫沈凌,他叫唐可知,是我最后——亲手杀了他。”
“……”庄别天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沈默年的话茬。
“因为太多太多的原因,我杀了他。”沈默年道:“甚至在他死后也只去见过他一面,那一世的我在生命最后的时间发誓——如果有下辈子,要让我在唐可知和世界二者之间做出选择,我会选唐可知。”
“多么美的梦。”庄别天自己就是重生回来了,所以对这所谓的前世今生也没有什么质疑,想当初他重生成人的时候还想着要拯救世界,到现在却发现自己变成了想方设法毁灭世界的那一方,倒也十分的讽刺。
“所以啊。”沈默年眯起眼睛,笑的非常的满足:“他只是太累了而已,无论多久我都愿意等他……直到他休息够了,直到他愿意醒来。”
庄别天次对沈默年产生敬佩的情绪,他在开始直到唐可知死讯的时候也悲痛欲绝,可却也不能保证自己会和沈默年一样如此的坚韧。庄别天不能忍受看着唐可知毫无生气的躺在冰棺中的模样,相比痛苦的面对,庄别天更倾向懦弱的逃避——所以,到了最后唐可知也没有选择和他在一起。
这就是他和沈默年之间的差距么?庄别天的手离开的冰棺,他看向沈默年的眼神中彻底的消除了敌意:“沈默年,我祝福你。”
“客气。”沈默年笑的张扬:“情敌的祝福……我就替可知收下了。”
“我准备去环游世界。”庄别天解开了心中某个死结,全身都放松了下来:“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谁知道呢。”沈默年道:“世界足够大,时间却足够长,庄别天,一路顺风。”
“谢谢。”接受了沈默年的祝福,庄别天笑的无比的灿烂。
接着他跟着沈默年走出了那间唐可知所在的卧室,抬起头就看见了橙色的朝阳从地平线的那一边缓缓的升起,温暖的阳光照在庄别天的身上,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充满了希望,就如同他生命初始那样。
☆、永远在一起(大结局)
庄别天走后,沈默年继续开始了他漫长无比且看似毫无希望的等待。
张宇宏等人早已经放弃了对沈默年的劝说——不,更确切的说这种劝说从未开始过,因为自唐可知死去的那一刻起,沈默年就拒绝了所有的妥协。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唐可知和沈默年的那颗苹果树,发芽,开花,结果,落叶,不断的重复着自己的生命里程,用自己的躯干书写了时光这个抽象的概念。
沈默年并没有任何想要放弃唐可知的打算。在唐可知死去之时胸口破掉的大洞,仿佛已经随着时光的流逝逐渐愈合,原本狰狞的伤口渐渐结痂,形成了更加坚硬的东西,支撑着沈默年不断的朝前走。
春日,沈默年会将鲜艳的花朵插入唐可知床头特制的玻璃瓶中,让它给一屋的寒冷带来一两分模糊的暖意。窗外是明媚的阳光和清脆的鸟语,屋内是永恒不变的寒冷和死一般的寂静。沈默年却在这样的气氛之下逐渐习惯了,他的心脏部位不再那么疼痛,情绪也不再那么轻易的失控,渐渐的,那个冷漠的沈默年再次回到了众人的眼中。
人总是一种很奇怪的动物,入鲍鱼之肆,久闻而不知其臭;入幽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伤口许久不去管它,也就真的像不痛了一样。
而唐可知呢,和沈默年的煎熬相比……他却是好过了许多……因为他只是觉的自己睡着了。
身体上的困倦得到了缓解,唐可知的这一觉睡的极为舒畅——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继续睡下去。
可是脑海里一直叫嚣着的声音,却将唐可知从舒适的梦境中叫了起来,唐可知听见那个声音撕心裂肺,沙哑无比,如同杜鹃啼血,一种仿佛灵魂碎裂的悲凉声音。
那个声音说“唐可知,你醒来吧,你看外面的景色多好,你儿子又结果子了。”
那个声音还说“唐可知,我今天去钓了好多鱼,一个人都吃不完的,你不醒过来,我就送给别人了……我真送了哦。”
那个声音继续说“我把什么都记起来了,唐可知,你愿不愿意醒过来,再给我们一个机会?”
唐可知终于再也无法安心的睡下去。一次也好,两次也罢,可那个声音却日日夜夜的缠绕着唐可知,让他始终无法彻底的安眠。
然后有一天,唐可知感受到了温热的触觉轻轻触碰到了自己的脸颊,然后向下移去,那个熟悉的声音沙哑又低沉,他说:“唐可知,你再不醒过来,我就真的把你给上了。”
于是唐可知睁开了眼。
眼睛太久没有视物,久久才能聚焦,等到唐可知彻底的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唐可知猛地“啊”了一声。
“你醒了?”伏在唐可知身上的某个男人表情完全扭曲了——他犹豫了好久才做出今天这个决定,为什么他一决定唐可知就醒了,唐可知真的不是在玩他么???这么一惊吓,原本应该有的惊喜的情绪莫名其妙的被冲淡了不少。
“你是谁?”唐可知的眼神里闪着恐慌的情绪,声音颤抖的问道。
“……”沈默年面无表情的看着唐可知——他现在的心情很不好……非常的不好!
“为什么我会在这里?”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唐可知几乎就要梨花带雨的哭起来:“你想要对我干什么呜呜呜。”
“……”沈默年还是没说话,他上下打量着唐可知,似乎是在认真的考究唐可知到底是失去记忆了还是怎么回事。
“安素呢??安素救命!!”唐可知的声音尖锐刺耳,他叫着一个让沈默年脸色瞬间变了的名字,手也在不断的推拒着沈默年。
“……”沈默年在唐可知叫出那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就很难看了,他伸出手一把掐住唐可知的下巴,几乎是在咬牙切齿:“你在叫谁?”
“我不认识你!你怎么敢这么对我!”唐可知惊恐无比。
“你叫什么名字。”沈默年重重的吸了口气——他不信,他不信!!!等了这么多年,到最后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局。
“陆志遥。”这个名字从唐可知嘴里说出来的时候,沈默年再也无法压抑住自己的杀意,他一把掐住了面前人的脖子,怒声低吼:“你说你叫什么?”
“陆志遥啊……”唐可知被掐的几乎要流泪,他看着马上就要发狂的沈默年,却忽的笑了:“难不成……我还是唐可知么。”
沈默年的手立马松开了,他气喘吁吁地盯着唐可知,简直就像是要在他的身上盯出个洞来。
“怎么了?”唐可知察觉自己的玩笑过分了,他伸手捏了捏沈默年的耳朵,轻声道:“吓到你了?”
“……”沈默年不说话,眼神却逐渐的软化了下来。
“我就是想开个玩笑。”唐可知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朝窗外望了一眼,发现窗外是一片翠绿:“我睡了多久了?”
沈默年不语,而是用手掌重重的抚摸着唐可知的脸颊。
“一年?两年?”唐可知歪了歪头,又笑了:“……也亏你等了我这么久。”
沈默年叹着气,轻声道:“你睡了……四十七年零三个月七天。”
“……”唐可知顿时傻眼了,他仔细的看了看沈默年的神色,发现沈默年居然真的不像是在开玩笑。
“所以啊。”沈默年在唐可知的唇边舔了一口:“不要开……那种玩笑。”
“到底发生了什么?”唐可知终于醒悟过来自己似乎错过了重要的东西。
沈默年没有回答,而是将自己的手掌按到了唐可知的胸口,在察觉那里毫无起伏之后,才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唐可知狐疑的跟随着沈默年的目光将自己的手压到了胸口处……很快,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体上的异样。
“我的心跳呢?”唐可知没想到一觉醒来之后居然有这么多惊讶的事情等着他,他动作僵硬的探了探自己的鼻息,毫不意外的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呼吸:“我怎么了?”
“死了。”现在冷静的人变成了沈默年,他看着唐可知手忙脚乱的模样,却笑的淡然。
“死了?”唐可知哭笑不得:“我怎么死的?”
“喝安眠药喝死的。”沈默年道:“变成和我一样的生物……不好么?”
“……不。”唐可知迟疑片刻:“没说不好,就是,有点惊讶,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沈默年看着唐可知。
“以为我醒不过来了呢……唔。”接下来的话融化在一个温柔至极的吻里,沈默年的手撑在唐可知的身侧,一点一点的啃咬唐可知的嘴唇,然后用舌头顺着唐可知的牙齿的缝隙顶入到了他的嘴里。
“唔……”唐可知没有拒绝,他停顿了片刻,伸手搂住了沈默年的脖子。
“我要做。”沈默年不是在征求唐可知的意见,而是在陈述:“我要把这几十年的份都补上。”
“嗯。”唐可知用头蹭了蹭沈默年的侧脸,轻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沈默年知道唐可知在说什么,他的手解开了唐可知睡衣的扣子,突然觉的似乎有哪里不太对。
“能换个地方么。”躺在冰床上的某个人一脸无辜:“这床……有点滑。”
“你!”沈默年咬牙切齿的将滑出床一半的人横抱了起来,一脚踹开了门:“你就不能别说这么毁气氛的话么?”
“慌什么……都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那么一会儿。”唐可知不知道四十多年对于沈默年来说是什么概念,但他清楚,对于他来说,四十年实在是太久太久了,能不能做到沈默年所做的事,唐可知并没有那个自信。
“不想再等了。”沈默年抬头看了眼在树丛掩映下格外清澈的蔚蓝天空,道:“……你舍得我再等?”
“舍不得。”唐可知笑的甜蜜。
站在基地外的,看到了唐可知和沈默年的丧尸们无一不惊讶的张大了嘴,他们自然不会有沈默年那样抱着唐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