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一百万,你想一百元买到?可乐是在杂货店买的,我不会去问杂货店的老板吗?”
旁边有人哈哈大笑:“杂货店?把整个杂货店卖了也值不了一百万呢?”
“傻子”听了这话,就有些慌了,求助地望着旁边的人:“那,那要怎么领?”
有一个好心人问他:“你有身份证吗?
“傻子”说:“我身份证被我老婆拿走了。”
“好心人”说:“那你问你老婆拿啊。”
“傻子”为难道:“我老婆跟别的男人跑了。”
车上陆续又上了很多个人,陈刚旁边的座位也被人坐了,那是一个穿着很讲究的中年人。“中年人“不时和陈刚套着近乎:“你到那里下车啊”
陈刚态度很是冷淡,压根都不想理他似的,“中年人”却也不恼,依然没话找话时,听到“傻子”说老婆和别人跑了,他又碰了碰陈刚:“连女人都看不住,真丢我们男人的脸呢。”陈刚索性将脸转过来,不再理他。他于是和前面座位上一个提着行李的男孩套起了近乎。
前面那些人还在大声吵闹着,因为“傻子”没有身份证,无法领到奖金,在“老板“的再三请求下,”傻子”终于决定定以十万元卖给“傻子”。“老板”当即掏出一扎花花绿绿的钞票,边递给“傻子”边说:“我没带人民币,这是一万二千五百美元,你数数吧。”
“傻子”却将头一拧:“我不要美金,我要人民币。”听了这句傻话,旁边有人笑起来,我也跟着笑了。真的好傻,连美金比人民币值钱都不知道呢。
无奈可乐罐是在“傻子”手中, “老板”和他百般解释不成,只好无奈地举目着美金问身旁的人:“有哪位有人民币愿意和我换的?”
旁边有人疑惑地说:“我倒是想换,就怕你这美金是假的吧?”
听了这话,一个刚刚上车的男人立刻走上前。男人穿着考究的西装,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西装男”接过一张美金看了看,认真地说:“我在银行工作,这美金绝对是真的。”边说边从公文包中拿出一个小机器,他说那是验钞机,他把那叠美金在验钞机上验了一下,果断地说,“我敢打包票,绝对是美金!”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人立刻围了上去。坐在车厢另一头的几个人也跃跃欲试。正在这时,车厢里的音乐声一下子大起来。那伙人的声音立刻淹没在这音乐声中。
那个“好心人”冲着司机大喊:“你他妈的不想混啦!”
音乐声立刻小了下来,那伙人声音重又响起。
陈刚身旁的“中年人”怂恿道:“可惜我没钱,你要不要换一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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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刚仿佛没听到他话一般,眼睛又转向别处。可惜我身上没钱了,否则真想换呢。“中年男”看陈刚不理他,又鼓动前面座位上提行李的那个男孩。男孩有些犹豫,但听到有人说“差不多了”时,他再也忍不住了,立刻打开行李箱,小心地从包得里三层外三层的衣服里取出一叠钱,到前面换了几张花花绿绿的美金。
看着手中的美金,他兴奋地满脸通红,拿在手里似乎炫耀一般,但周围的几个男孩都目光淡漠,似乎他手中的美金和一张白纸没任何区别似的。“老板”手里好象还有一叠“美金”,但没有人再换了。正在这里,“中年人”站在身上,喊了声停车,便往前面走去。车停了,“中年人”下了车,刚才吵嚷最凶的那几个人,“老板”、“傻子”、“西装男”、“好心人”纷纷下车。“老板”临下车前还冲前座的司机骂了句:“想死早点说!”
车内立刻恢复了平静,与此同时,被骗的信息也从司机处传来。刚才表情淡漠的那些人仿佛也醒过来一般,纷纷指出车上三个人换的是假“美金”,并不值几个钱。那三个人慌张起来,刚才被“中年人”怂恿换钱的小伙子更是鼻子一把眼泪一把地哭开了:“怎么办?怎么办?那是我一年的血汗钱呢!”
我心中暗叫好险,幸亏自己身上没有钱。下车后,丽娟紧紧抓着肩上的小包,仰慕地对陈刚说:“你真厉害,我差点叫你拿钱换了呢。”
陈刚略有得意:“不是我厉害,实在是见得多了,那几个人都是一伙的。特别是过年的时候,小偷、骗子特别多,一定要小心了。”
我们边暗自庆幸边穿过107国道,疲惫地往出租屋走去。现在走的路是通往村里的大路,虽然比不上107国道繁忙,但平时车来人往,也是非常热闹的。丽娟走在陈刚的右侧,并将装着钱的包放在她和陈刚紧紧挨着的左肩上。为防万一,我走在他们身后。
快要拐进出租屋旁边的巷子时,陈刚新买的手机忽然响起来。因为路上车来车往的,他便走到一处较为偏静的地方接电话,我们停下来等他。
己经进入村庄了,出租屋就在不远处,我们不自觉地放松了警惕,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忽然,我看到眼前人影一闪,然后传来丽娟的高声尖叫。我吃了一惊,反应过来时,丽娟己跌倒在地。前面有一辆摩托车踉跄了一下,摩托托车上有两个男子,我清晰进看到,后座的男子非常得意,手里拿着丽娟的小包。我下意识地去追他们,同时大喊:“站住,你们站住!”
就在我快要抓住后座上那个男子的衣服时,摩托车忽然加大了速度,后座上的男子响亮地冲我打了声唿哨,鄙夷地骂了句:“你个傻逼!”摩托车飞驰而过,扬起一阵轻微的灰尘。
闻讯走过来的陈刚也拔腿追了上去,但摩托车早就不见了踪影!
我无奈地转回头时,看到丽娟匍匐在地,放声大哭,她的嘴里,竟渗出红红的血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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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赶忙将丽娟扶起来,这时陈刚也脸色铁青地回来了。丽娟全然不顾了身上的泥土,趴在陈刚怀里嚎啕大哭:“一万元,我的一万元钱呢!”
陈刚恐惧地望着她:“丽娟,你受伤了,快,我们快上医院!”
丽娟使劲地摇摇头,边哭边喊:“别管我,你快报警!”
陈刚嘶哑着声音说:“没用的,还是自认倒霉吧。”
丽娟却固执道:“报警好吗?也许他们还没走远,晚了就来不及了!”
陈刚拗不过她,只好拔打了110。大约十分钟后,一辆巡逻车开来了。陈刚赶紧迎上去和他们说了当时的情况,两位警官的态度还算温和,但要我们过去做笔录。他说只有做了笔录才能立案。丽娟仍然在哭,仿佛能把钱哭回来似的。陈刚还算镇静,只是脸色阴沉地可怕。
本来陈刚说先送丽娟上医院的,但丽娟说没事,只是跌倒在地时,牙齿咬到了下嘴唇。果然,她口中的血迹己经没有了。我和陈刚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走进镇公安分局,我感觉诚惶诚恐的。公安分局的楼房非常庄严气派,院内布置得就象一个典雅幽雅的花园。随处可见的国徽我感觉是那样的熟悉而遥远,遥远地仿佛和我隔着几个世纪一般。想想也不奇怪,对于外出打工的人来说,工资是由我们所打工的台资、港资企业发放的。我初中时入的团组织关系,早就随着学业的结束而结束了。也就是说,在我决定外出打工时,我便中止了我的政治生命。一个外出打工的人,是不可以入团、入党乃至从政的。虽然我怀着强烈的爱国爱党之心,却也无法向党组织靠拢半步!因为工厂不可能发展我们入团、入党,一个没有任何靠山的高中毕业生,更不可能报考形如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公务员!我忽然有一种极强烈的感觉,我被谁抛弃了!
想到这里,我苦涩地摇摇头。现在问题的关键是,丽娟被抢了一万元钱,我们是来做笔录的。我真恨自己总是有这么多不切实际的想法,我为什么不能忘记我来东莞的目的?我为什么不能丢掉我的理想?我为什么不能象丽娟和李梅她们一样,安安稳稳打一份工,好好找一个条件相当的男孩过日子呢?
大约并不是什么重要案件,笔录时警察并没有把我们三个人分开。只是在笔录完成后,丽娟焦急地问了句:“请问,你们什么时候能破案?”
警官轻描淡写地说:“你们先回去吧,有消息我们会通知你的。”
丽娟还想说什么,但看着警官不耐烦的眼神,只好讪讪地闭了嘴。
回来的路上,停止哭泣的丽娟便开始埋怨陈刚不该去接那个电话,也不该为了回家炫耀买那个破手机。陈刚开始的时候还隐忍着,并没有发作。谁知,丽娟越数落越不象话了,甚至说到不回家订婚了!
当着我的面,陈刚的脸色涨得通红,最后再也忍不住了,生气地说:“你想回家也回不成了!刚才那个电话就是帮我们买票的人打过来的,他说给我们买的两张‘黄牛票’是假的!”
丽娟听了这话,再次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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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苦苦赚来的一万元就这样被“飞车党”抢走了,高价买的“黄牛票”又是假的,再加上包里的零花钱,丽娟和陈刚这个春节损失了将近一万二千元。一万二千元,要陈刚烫多少件衣服,要丽娟查多少件针织衫啊!家是不可能回的了,婚也只好推迟订,两人郁闷得好几天吃不下饭。特别是丽娟,原本白里透红的小脸苍白如雪,看得人好心疼!
从公安公局回来的第二天,陈刚便又跑去问结果。但连跑了几天还是没有消息。到后来,警察也不耐烦了,对他便没了好声气。次数多了,陈刚和丽娟便也心灰意冷了。是啊,东莞每天有多少重要案件需要处理啊,对他们来说,一万元算得了什么呢!
因为丽娟没回去,胡海波和李梅只好在我们厂对面找了一间出租房,不但离金秋厂近,价钱也合理得多。陈刚当初之所以租现在这个出租房,是因为那时候丽娟在亮光厂上班,离亮光厂近。但现在两人都在金秋厂,便没有再租在那儿的必要了。还有,现在的房子又破又小,却要每月220元房租,每度电1。2元,每月10元水费,实在是不划算。
因为丽娟他们心情不好,我虽然交了伙食费,但每次来吃饭也是非常郁闷的。两人互相埋怨完了,便将这次不幸归结到房子风水不好。正好在厂里开工的前一天,李梅的隔壁走了户人家,他们便决定搬过去。
因为还不到收房租的时间,陈刚留下来搬家,丽娟便和我到房东的家里结帐。因为平时也算熟悉,丽娟知道房东家有一个呀呀学语的小孙女。因为是过节,丽娟特意到杂货店花一角钱买了一个红包,并在里面装了五块钱。
房东住的房子显然是新建的,底层住上,上面几层也是用来出租。房子虽然外观上很气派,但屋内的摆设很乱,一点也不讲究。房东正在逗小孙女,看到我们进去,还算热情。房东的儿媳妇拿着计算器在算着什么,连头都没抬。
当丽娟将那个五块钱的小红包放在小女孩手里时,房东笑了,丽娟趁机提出因租住不方便要退房。房东显然有些不高兴,却也并不恼,因她抱着小孙女,便叫儿媳妇跟我们回去看电表。
房东儿媳似乎很傲,自始至终表情淡漠,始终没有正肯看过我们。连同房租水电,最终计算的结果是205。6元。我们身上都没有6毛钱零钱,我心想,六毛钱就算了,但看那女人阴冷的脸,话到嘴边又生生咽了下去。丽娟见那女人没有发话,求救般地望着房东,房东依然笑眯眯地,并不说话。丽娟无奈,只好给了那女人206元,那女人接了钱便出去了。
再回来时,女人手里抓着几张零钱,很认真地数出四张一角的递给丽娟。丽娟委屈地差点哭出来。女人给了钱,又低下头计算着什么。房东依然是笑眯眯地和我们道歉。
走出房东的家门,我恨恨地说:“早知道,那五块钱红包就不给她们了,五块钱可以换成多少个六毛钱啊!她们不仁我们也不义,不如回去把红包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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丽娟苦笑道摇摇头:“算了,一万二都白白送人了,还在乎这五块钱吗?只是我很难过,房东阿姨一直对我很好的,现在这样子,真是人走茶凉啊。”
我叹了一口气,人走茶凉,我在亮光厂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了呢。
因为当天搬家时,胡海波、李梅和我一直忙前忙后的,收拾完毕,丽娟和陈刚便请我们吃晚饭。那晚,陈刚破例喝了很多酒,还豪气干云地说:“不就是几个钱吗?就算去年白打工了,今年再挣上来。”边说边爱怜地拍拍丽娟的肩头,开玩笑地说,“只要丽娟没被偷去,我就放心了。”
丽娟脸上飞过一片红晕,娇羞地扬了扬小拳头,作势要捶他。陈刚顺势一拉,丽娟整个人都跌进他怀里,大家全都笑起来。丽娟和陈刚也笑了,这是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