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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了!

    有一次因为所在组长报加班单时漏了两个人的名字,第二天考勤结果出来后,她看完生气地说:“你怎么输加班的!姚阿晓那组昨晚全组加了通宵,考勤上两个指导工却没有加班?我昨晚明明看到他们两个的!”

    我连忙将姚阿晓那组的加班单给她看,解释说:“这上面没有他们两人的名字的。”

    她却冷冷地说:“他不写你自己不知道核对吗?”

    我委屈得眼泪都出来了,全厂近千人,我每天要输大量加班单,怎么可能一个个去核对呢?就算核对了,难道还要去问组长为什么不按排他们加班吗?

    没想到她看到我的眼泪,竟更加气愤了:“哭什么哭?有能力就做,没能力做就走人!”

    我只感觉头疼欲裂,但还是将眼泪生生吞进了肚里。好在这时,姚阿晓将加班单补了上来,并连连道歉是自己忘记时,才算帮我解了围。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并不象孟小姐前助理那样轻松!虽然我不必跟车间一同上下班,但她规定我最早在十点下班,平时工作除了输入加班资料,就是车间的“万金油”,哪里需要她就把我派到哪里,甚至有时候还要当车间指导工,根本抽不出时间学习电脑。

    就是再傻我也知道,孟小姐是在故意刁难我,让我知难而退。说实在的,好几次我想撒手不干了,但我觉得做这个工作对我以后的发展肯定会有好处的,我己经没有回头路了,所以,再苦再累我都要坚持!

    182。

    自从我做了孟小姐的助理后,高总曾经将人叫到他办公室一次,很关心地问我:“怎么样?习惯吗?”

    我赶忙道:“习惯的。”

    他迟疑了一下,又问:“那,孟小姐她有为难你吗?”

    我急忙道:“没有,没有,她对我很好的。”

    他微微一笑,继续说:“听说她脾气有些暴躁,经常会在车间骂人,骂过你吗?”

    我赶紧摇头:“没有,没有,有时候她太忙了,我也是能理解的,车间事情真的很多。”

    开始的时候,我一直认为,高总能为我安排这样一个职位,我己经心满意足了,哪里还敢说不好?更重要的是,我害怕说出孟小姐对我不好后,他会认为我是个吃不了苦的女孩子。

    没想到听了这话,高总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了,怪异地望着我,疏远而陌生。几次过后,我便有些懂了,感觉他是想让我说孟小姐的不好,也就是说让我向他打孟小姐的小报告。但是,我一直认为,打“小报告”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再说,孟小姐虽然对我不太好,但她和别的人都相处都很融洽,对针织各个工艺都非常精通,每天忙得人仰马翻的。就算她偶尔发脾气骂人,也是那人做得实在太不好了,所以我不忍心说她坏话。

    最后一次,高总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有人反应你不会与人沟通呢。” 这话让我更是莫名其妙,无论什么事情,我总是请示孟小姐的。因为做过车位,和她们沟通起来更是如同姐妹,我实在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问他时,他却再不说什么了。

    从此以后,高总再不单独找我谈话了。有时候进车间里看到我,也是眼皮连抬都不抬,视我如无物,这让我非常沮丧,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与此同时,孟小姐却对我莫名其妙地好起来,再不象以前那样声色俱厉了,有时看到沈洲,竟然也会开我玩笑,这让我长长舒了一口气。一个月后,我正式升职为经理助理。

    这时,己隐隐有关于非典的消息传来,但都是些只言片语的,并没有引起大家的注意,我们每天的菜里,鸡肉不但没少,反而多了起来,这让平时总抱怨菜里肉少的我们,感到非常高兴。

    因为正式升职,我终于吃上了职员饭堂。其实也只是由原先的一荤两素变成了两荤一素,并没有太大的改善。我的住房也从又脏又乱的针织厂住房搬到了职员住房。职员住房仅有四张桌铺,都是单人床,没有上铺。房间干净整洁,也有放衣服的铁柜。同房间的另外三名女孩分别是梭织一厂经理助理朱蜜、跟单部跟单员卫梦和报关员莫婉华。

    183。

    朱蜜是江西人,卫梦是湖南人,她们都是读过大学的人,这让我很是自卑。卫梦相貌平常,看上去很是个朴实稳重。朱蜜相对漂亮一些,但和车间里的人一样,对我总是有敌意似的,非常不友好。我的到来似乎很受卫梦欢迎,而她们两人之间也是貌合心不和的样子。

    倒是莫婉华,整天嘻嘻哈哈,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和谁都谈得来,人很单纯,没有城府。而无论是谁,也都对她礼让三分。莫婉华是本地人,家离厂很近,只是不想回家才会在宿舍住。莫婉华是典型的广东人长相,身材瘦小,皮肤黑黄,五官比较突出,喜欢穿牛仔裤t恤衫。和很多本地人一样,她的学历也不高。让我吃惊的时,她的男朋友竟然是我们厂的电工,虽然英俊帅气,家却是贵州大山里的。

    有一天晚上,我试探地问她:“阿华,不是说本地人很少找外地人的吗?”

    她不以为然道:“有什么要紧?那是以前的事啦,因为外地人不象我们有‘分红’,现在无所谓啦,只要人好就行,我家人都好喜欢我男友呢。”

    说完这话,她拿着白天出差时给男友买的衬衣,“咚咚”地跑了出去。

    我由衷地说:“阿华好单纯,人也好。”

    朱蜜不屑地:“那只能说你没见过世面!我要是和她一样出生在本地,什么事都不需要自己打拼,初中毕业就可以比内地来的大学生工资高两三倍,还不算外水,我比她还好呢!”撂下这句话,便摔门而去。

    我委屈地说:“卫梦,她怎么这样说话啊?我哪里得罪她了?”

    卫梦撇了撇嘴:“你是高中她是本科,你22她25,你俩职位却是一样的,她心理不平衡呗。”

    我无语。原来别人对你好不好,并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啊。忽然就想起孟小姐和针织三厂办公区的那些人。虽然孟小姐对我现在还行,但以前我和他们应该不存在任何微妙的关系,为什么他们也对我不友好呢?可想破了脑袋,我也想不明白。

    自从我搬到职员楼后,我在二楼沈洲在三楼,和他交往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他同宿舍的韦驿周六便会去广州,但就算韦驿去广州,他也从不让我在他房间过夜,说怕传出去对我影响不好。这竟然让我对他充满感激,他真是为我着想啊。只是每次进他房间,我都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所以我和沈洲能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每次见面,他还和以前一样,除了莋爱就很少和我说话,不是看书就是喊累。对于莋爱,我真的提不起一点兴趣的,因为我无法从中领略到什么乐趣,一切只为让他开心。

    每天他都喊累,这让我很生气,有一次再也忍不住了,坚决让他陪我说话:“累,累,你比我还累吗?我每天都要上到十点呢?”

    他便可怜巴巴地说:“你身体好,我身体不好,容易累。”

    一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的心就软了,叹了一口气,不再坚持。也许,他真的是身体不好容易累吧。

    184。

    如果说他的所谓身体不好还能让我忍受,那么最让我郁闷的是,虽然人人都知道我们的关系,但他从来不向外界明确表明我们的关系,在公共场合尽量避免和我走在一起。他解释说,因为我刚升职影响不好。但我又不笨,时间久了便知道,他不愿意在公众面前承认我们的关系,就说明不想和我有太长远的发展。几次我想过离开他,但我己是他的人了,如果离开他,还有谁会要我呢?

    生活上是如此,工作上,沈洲更是刻意和我保持着一定距离,有时看我受欺负,他也视而不见。时间久了,珍姐他们就更加有恃无恐了。

    那天,珍姐自己把一份很重要的文件锁进抽屉,却硬说我没有给她。所有的人也都帮她,差点把我气哭了,最后她自己在屉里找到了才作罢。她轻飘飘一声“对不起”就把我打发了,我委屈地要死。一抬头看见旁边的沈洲,原想他能为我说句公道话,但他却象没看到一般,反而若无其事地走开了。

    再见面时,我便想向他诉说委屈,他却搂住我又想动手动脚。因为心情实在不好,这次我没有象以前那样顺从,而是生气是说:“你见到我除了那事就不能做点别的吗?”

    他这才住了手,漫不经心地问:“怎么啦?脸色这样差。”

    我委屈地说:“你又不是不知道,虽然现在孟小姐对我好了点,但我总感觉心里不踏实。针织三厂办公区的人也都和我做对似的,我又没做错什么?”

    沈洲笑了笑:“你还不知道啊,孟小姐是丁厂长的人,丁厂长是香港总部派来的,和高总关系一直不好。一山不能容二虎,他们总有一个人是必走无疑的。”

    我吃惊道:“那为什么高总还叫我做孟小姐助理?”

    他不满地说:“你真笨,说白了,你就是高总安插在孟小姐身边的密探。”

    “密探”这个词刺激疼了我,在我心里,只有坏到不能再坏的人才会做“密探”的,并且做“密探”实在和“走狗”没有任何区别,难道我是“走狗”,我不由恼羞成妈道:“不可能的,高总能做总经理,一定是非常英明的,一个非常英明的人,怎么会做这种卑鄙的事情?是你太小看别人了。”

    沈洲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如果不是这样,那你想想,他为什么要安排你做孟小姐助理?如果不是他安排你做孟小姐的助理,你一个高中生,一个普通车位,要是靠在车间一步一步往上升的话,就是头发都熬白了,也未必能做到那个位子呢。”

    他的话再一次刺伤了我,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是事实。我紧咬着嘴唇,无力地辩解道:“高总说是丽娟叫他照顾我的,你忘了,我和丽娟是好朋友呢。”

    沈洲冷笑一声:“天真!丽娟在他们眼里不过是生育机器,是他们花钱买去的,高家根本不会把她放在心上,连她都不放在心上,会把你放在心上吗?”

    我彻底无语了。

    185。

    忽然就传来两个消息,一个是非典疫情有蔓延的趋势,另一个就是美国和伊拉克的战争。对于非典,我们知道的依然不多,厂里除了发放通告停止招工并让我们减少外出,没有特别的指示。但从厂里四处飘散的醋味和饭后提供的凉茶,我们逐渐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更严重的是,村口每天都在查暂住证的治安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身着制服人在查车。

    听同事说,查车,主要是查摩托车、电动自行车等等。据说外地牌照摩托车比本地还多,但只要被查到,一律没收。想想真是无语了。象我们这样的外地人,在东莞买摩托车是不能上本地牌照的。但若我们回家上了家里的牌照再到东莞用,做为外地牌照车,若被查到一律没收,真真是没有天理。

    而电动自行车必须有发票,没有发票的一律没收。这让很多人中招,谁一天到晚把发票揣在身上啊。那段时间,骑摩托车和电动自行车上班的人明显少了起来。

    如果说非典还有我们个人安危息息相关的话,那么美伊战争根本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了。但偏偏,就是与我们毫不相干的美伊战争,厂里很难再接到订单,一年一度的淡季竟破例提前到来。

    去年的大订单很快做完了,现在只能零星接到一些小订单。因为货少,厂里开始给员部分员工放假。那天一天早上,孟小姐就郑重地把几个车间主管和我叫进会议室,正式宣布:去年为了赶货,厂里曾不限性别地招收一批男车位。现在没货做了,而这批男车位又总是打架闹事,厂里决定今天解雇一批男车位!

    因为非典,现在很多厂都停止招工了,也就是说,这批男工如果被解雇,找到工作的机会基本为零。为了防止这些男工闹事,任何人不准透露风声。批解雇名单由车间主管拟定,因为我们三厂人数最多,被解雇的也是最多,竟是50人!

    我吃惊地瞪大眼睛:怎么可以这样?赶货时招人进来,现在不赶货了又撵人家走!其余几个主管也都面带不满,但除了摇头叹气,她们什么也没有说!

    中午12点,所有被解雇人员名单贴在厂区各个地方,但并没有标明被解雇,只是叫他们12:30到生活区的蓝球厂集合。因为人太多,不可能按照以往的解雇程序,人事部、总务部、财务部、车间及保安部需各派一人到蓝球厂边的凉蓬下协助办理手续。人事部负责收厂牌,总务部负责收衣物,财务部负责发放工资,车间负责确认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