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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轻侯足尖轻点,无声无息地遁身湖边树木阴影里,跟着那两人走向临岸一幢灯火亮堂的水榭。

    ☆ ☆ ☆ ☆ ☆

    布置得奢华无比的房内红烛高燃,四面墙壁上悬挂着长短粗细不一的锁链、鞭子,还有各种奇形怪状说不出名目的刑具,阴森诡异。

    屋子中央除了张大床,还竖着根木质刑架。

    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就被粗重的铁链吊绑着双手,挂在刑架下方。双脚踩在块布满铁刺的木板上。铁刺上尽是暗褐色的血迹。

    男子四肢和身躯上遍布新旧鞭痕,瘦骨嶙峋,头发散乱遮住了低垂的脸容。整个人几乎已无生气,只有胸膛尚在微弱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他旁边,玄晋一身紫红箭袖,手持皮鞭,正慢慢将鞭柄从男子的胸口滑到腹部,似乎在寻找下一个落鞭的部位。

    那两人踏进屋子,躬身笑道:「王爷,小人已经把您要的人带回王府了,按您之前吩咐,关在小书房里。」

    「做得好!去帐房领赏吧!」

    玄晋大喜,拋下鞭子兴冲冲地往外走,脚没跨出门口,一双犹如终年积雪毫无温度的冰冷眼眸倏忽映入眼帘,冻结了他身形。

    看到本该在床上昏睡的人居然出现面前,玄晋瞠目结舌,一楞后立即反应过来,刚张嘴想喊那两人动手,一记耳光已隔着雪白衣袖扫到,将他打得凌空飞起,撞到墙上再弹落到地,大口呕血。

    「王爷!」那两人惊叫,正要过去搀扶,眼前白影轻晃,紧跟着两人心口传来一阵透骨寒凉

    浓重血雾乍起,迷蒙住两人视线,两人的意识,也就到此为止。

    晏轻侯缓缓拔出插进两人胸膛的手掌,尸体失去支撑,砰地倒地。

    两枚鲜活的心脏,仍在晏轻侯手里轻微跳动。

    玄晋捂着肿起老高的半边脸,望向晏轻侯的眼神已经恐惧得像见了恶鬼。他背靠墙壁,浑身都在发抖,想大声喊救命,可喉咙肌肉都因紧张痉挛,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晏轻侯丢下心脏,在幔帐上擦净双手血污,踏过满地血泊,走向那男子。

    「喀嚓」,晏轻侯轻而易举地扭断铁链,将男子从木板上抱了下来,拨开男子被冷汗浸透的额头,露出张消瘦凹陷的枯黄面庞。

    男子终于慢慢睁开眼皮,目光空洞茫然。

    「王将军,你还认得我吗?」晏轻侯问得关切,声音却依旧冷冷的。

    男子眼神起了点变化,逐渐凝聚起焦距,看清晏轻侯的模样,他轻抽了下干枯的嘴角,似乎想笑,嘶哑着嗓子道:「轻、轻侯」陡然头一歪,没了声息。

    晏轻侯知道男子是激动过度晕了过去,他扯了块绫缎幔帐把人裹个严实放在一边,才朝缩在墙角的玄晋走去。

    「你」玄晋终是找回神智,色厉内荏地颤声道:「敢得罪本王爷,我皇兄他绝不会放过你。」

    「你以为,我就会放过他吗?」晏轻侯露出个令人心惊胆颤的笑容,弹指间劲风破空,封住了玄晋哑、麻两穴,将他当胸揪起。

    「嗤!」箭袖被撕裂,紫红色的衣衫碎片飘落一地。

    玄晋脸色已惨白如纸。

    「放心,我还不想亲手沾你的脏血。」晏轻侯冷笑,把玄晋背朝下放到那块布满铁刺的木板上,不顾玄晋满脸的哀求,一脚踩在玄晋胸口,用力下踏。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晏轻侯一贯信奉的原则。

    玄晋周身剧烈抽搐了一下,两眼翻白,当场晕死。

    晏轻侯转身抱起男子,白衣飘飞,扬长而去。

    ☆ ☆ ☆ ☆ ☆

    回到质子府,他替男子草草处理过伤口,穿上衣服。表情在烛焰下越来越阴沉。

    刚开始还以为男子受的只是皮肉伤,此刻才发现,男子的手脚筋脉,全被挑断。即使愈合,也不可能再像常人一样使力,更不用妄想舞刀弄枪。

    这事实,恐怕他这个童年伴读、炎雪军中最得将士爱戴的王将军就算死也无法接受

    他伸指轻抚过男子手腕上狰狞恐怖的创口,怒气一点点地积聚着。

    男子眼皮动了动,清醒过来,瞇着眼勉力挤出点笑容。「轻侯,你怎么会来玄龙?」

    「我是质子。」晏轻侯冷冷地道,随即皱眉。「你的手脚,都是紫阳王伤的?」

    他先前,实在太便宜那个畜生了。

    「是玄易。」王戍喘着气,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一望便移开,脸色惨淡之极。「我几天前好不容易等到机会,在玄易前往围场狩猎的路上刺杀他,结果却中了埋伏失手被擒。本来早该被极刑处死,可、可」

    他胸膛不停地剧烈起伏,两边腮帮子都在微微颤抖,神情间尽是屈辱,隔了好一会才咬着牙道:「玄晋那畜生硬是跟玄易把我讨了下来。玄易怕我会伤了他的畜生弟弟,就叫人将我手脚筋都挑了。」

    「喀」一声,晏轻侯脚底一片青石砖四分五裂。

    「轻侯?」看到晏轻侯眼底逐渐腾起层血光似的雾气,王戍的眼皮一阵猛跳。

    曾入宫当过晏轻侯六年的伴读。他知道,这是晏轻侯盛怒的前兆。

    见晏轻侯霍然从床边站起,王戍察觉到他的不快,费力伸手扯住晏轻侯衣袖。「不可。这是在玄龙,会出大乱子。」

    「已经出乱子了。」晏轻侯轻轻拂开王戍的手,冷笑。

    对付玄晋的时候他就没打算息事宁人。临走时,那畜生虽然晕死了过去,但到天明怎么也会被王府仆役发现。

    玄易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他不会坐以待毙,更不会给玄易任何机会报复回来。

    晏轻侯将几瓶伤药和两锭银两放到桌上,对王戍冷然道:「走得动的话,去东城门脚下等我。若天明还等不到我,你就自己逃命吧。」

    他一脸的决绝。王戍情知无法令晏轻侯改变心意,咬紧牙根,慢慢下了床,收起伤药银锭。「我还能走。」

    「那就好。」晏轻侯立掌,扫过床柱,如刀削豆腐般斫下段木柱,递给王戍当拐杖用。挟着王戍出了屋,跃上屋顶飞掠出府,丝毫没有惊动墙外巡逻监视的禁卫军。

    他一口气奔出里许,到得偏僻无人处,放下王戍,辨明方向后,发足朝玄龙宫城而去

    先下手为强!玄易啊!玄易,只能怪你自己不长眼,伤了我唯一的童年玩伴!

    ☆ ☆ ☆ ☆ ☆

    玄龙皇宫比晏轻侯想象中占地更为广阔,重檐雕梁,宏伟华丽。

    巡夜侍卫一队队地交错穿梭,盔甲长矛在树丛廊檐下折射出冰冷寒光,守卫十分森严。然而在晏轻侯眼里,这些侍卫只不过比死人多口气罢了。

    他不费吹灰之力就潜进帝妃起居的后宫所在,目光很快锁住了其中最巍峨的一座宫宇--皇帝寝宫「重华殿」。

    流光溢彩的海蛟珠帘层层深垂,遮住了无限春光。檀木沉香自殿角紫铜麒麟炉里缓慢飘溢,一丝一缕盘柱袅绕弥散,迂回间甜香腻人。

    龙床上,满床锦缛早被揉皱。绣着金龙腾舞的墨色纱幔半开,不时传出令人面红耳赤的声浪。

    宫灯暗红撩人的烛焰里,男人漆黑长发披散肩背,正伏在女子身上翻云覆雨,尽情驰骋。

    充满雄性力度的猛烈撞击逼得女子双颊赤红,摇乱了鬓发,发出分不清是欢愉还是难受的低泣呻吟,冷不防又在男人技巧的旋顶碾磨下尖声高叫。搁在男人肩头的双腿难耐踢动着,两条雪白胳膊也像溺水之人攀浮木般,紧抓男人肌肉隆起的宽厚背脊。

    似乎因为兴奋过头,女子涂着鲜红丹蔻的纤纤长指用力一抠,在男人背部抓出几道血痕。

    「啪」一记耳光将满殿旖旎击得荡然无存。

    女子整个人被男人从龙床扔到了地上。她捂着脸上指痕,直吓得面无血色,浑身都在簌簌发抖。大腿内侧,还流淌着处子落红。

    男人随手拉过张薄被裹住下体,赤足跨下龙床。「来人!把她带出去!」

    殿内回音嗡嗡作响,却无人应答。

    「来」这情形,太不寻常。男人面色微变,提高声线刚喊了一个字,遽然收口,背上肌肉猛地绷挺。

    强烈得不容忽视的杀气近在咫尺,令他周身毛骨悚然。

    他凝视着眼前地面上缓慢浮现出来的瘦长人影,反而恢复了属于皇者的镇静淡定,一字一顿,沉声道:「什么人?」

    「炎雪晏轻侯。」

    第二章

    晏轻侯背负双手,冷冷地等玄易转过身来。

    他尚不屑于在猎物背后偷袭。

    看到男人背肌紧绷,他又加了一句:「不用妄想叫侍卫进来救驾。寝宫内外一百一十八名侍卫、三十六名太监与宫女,都已经被我所制。」

    他说着,却忍不住轻蹙了下眉。之前一路潜进重华殿,向那些侍卫宫人点穴时,意外地发现那些人反应均十分迟钝,毫无警觉。

    太监宫女也就算了。负责保护皇帝安危的侍卫按理说都该是宫城内一等一的好手,没理由浑噩至此。

    虽然心有疑虑,不过他此行目的只在玄易,没必要在这怪事上浪费心神。

    玄易转身,线条流畅夸人的胸腹肌肤仍因情欲残留着汗水和红晕。汗湿的额下,一双黑眸犀利锋锐,微微瞇起,上下打量着晏轻侯,蓦地道:「好个炎雪质子!朕小看你了,呵呵」

    他虽在笑,眸底却不带半分温度,慢慢地收缩起瞳孔。「你夜闯禁宫,想行刺朕?你就不怕玄龙发兵彻底踏平炎雪?」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晏轻侯对玄易的威胁嗤之以鼻,冷笑一声祭起左掌,陡然间一阵莫名的晕眩感袭上脑门。

    散布在空气里的甜腻香味,彷佛变得越发浓郁,一阵阵从鼻端往心里钻,像只无形的手,在他胸口撩拨着

    沉香里,有古怪!

    对面玄易的目光也开始透出几分迷乱。

    一直蜷缩着身子跪在玄易背后的女子猛地抬起头,是跟晏轻侯在金銮殿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玉琛公主。

    此刻,她脸上完全找不到那天的羞怯影子,美目中闪动着狡狯得意。突然尖啸一声纵身跃起,十指尖长,宛如十把小刀疾刺玄易后脑。

    劲风破空,玄易混乱的眼神微一凛,凭直觉飞快低头。锋利的指甲贴着他头皮掠过,几缕漆黑的发丝顿时断开,飘飞落地。

    他向后疾踢的右脚,也狠狠踹中了玉琛小腹。

    玉琛一声闷哼,像个断线的纸鹞凌空飞了出去,撞倒了墙角的香炉宫灯。

    几乎同时,数十条矫健人影从寝宫殿门、窗户跃进来。众人清一色的黑色劲装,头脸都罩着黑色布套,只露出杀气腾腾的双眼。

    雪亮的兵刃,遥指玄易和晏轻侯,封住了两人所有可能脱逃的方向,慢慢地逼近,逐步缩小包围。

    「他已经中了毒,你们快动手!」玉琛紧按腹部,忍着满头冷汗下令。

    玄易紧盯着黑衣人,脚底一步步,缓缓后退,直至撞上龙床。

    再无退路。

    眼看众人握着兵刃的手加重了力道,青筋浮凸,玄易倏忽一笑。

    谁也想不到如此危急的情势下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黑衣人的步伐都滞了滞,目露惊疑。

    玄易要的,也就是这转瞬即逝的弹指功夫。整个人霍然向后一仰,躺倒床上,伸手抓住床头某个地方用力拧转。

    晏轻侯自从那些黑衣刺客出现后,就一直跟在玄易身边,一起往后退。目光更始终没有离开玄易身上,全身留意着男人一举一动。

    看到玄易倒进龙床,晏轻侯不假思索也跃上床,五指如铁锁,紧攫住男人一条胳膊。

    如果不跟着玄易一块逃出去,他绝对会遭黑衣人灭口。

    清脆的唧唧声中,床板猛然翻转,又弹回原处。原先的背面成了床面。

    满床被褥和两个男人,就在眨眼间消失了。

    ☆ ☆ ☆ ☆ ☆

    两人身体笔直下坠,半悬空中之际,竟仍不忘动手,拳来脚往,转瞬已交手了数招。

    这玄龙皇帝身手之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