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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我吗?我不要,要走就走得干净彻底。不用跟我一点点汇报那边天气很好、我认识了新同学之类的废话。”

    站在她面前的路非脸色发白:“你要讲理,小辰。”

    “我从来都是不讲理的,谢谢你们都不要再浪费时间跟我讲道理了。”

    看着路非眼睛里的痛意,她也痛,可是这份痛在胸中冲撞,让她只想用最激烈的方式发泄出来。也只有还挟着一点少女时代余勇,她才能这么蛮横地表达愤怒,象一只野猫一样肆无忌惮地伸出利爪,伤害愿意让她伤害的人。

    如果到了现在,她哪怕不想再和某人联系,大概也会礼貌地接过信笺,待转身走开后再随手扔掉。想到这,她微微笑了。

    “不止回国以后,我和他七年没联系了。所有关于他的消息都来自于你和大伯:他进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商学院了、他姐姐结婚了、他毕业了、他回国了、他在北京工作了、他要回来度假了、他有女朋友了、他准备结婚了……这么一说,七年发生的事还真不少。”辛辰脸上笑意加深,“笛子,你会对这些零零碎碎的消息有什么想法?”

    辛笛认真想了想,只能坦白地摇头:“没想法。”

    “对,我也没想法了。听到他现在独身而且青睐我了,我可没法当自己中了彩高兴得跳起来。”

    “你以前是喜欢他的,对吗?”

    辛辰轻描淡写地说:“笛子,我们三个以前上一个学校好不好,不用我说你也知道,大概有大半个学校的小女生暗恋他。我承认我喜欢过他也不丢脸。”

    辛笛一时无语了,辛辰接过她手里的粉刷,半跪在沙发上,小心地替她将脸上的蜜粉扫匀。然后拿起眼影盒,打量她的衣服,选了带一点浅浅金棕的颜色,开始替她上眼影。

    辛辰刚工作那会,在一家摄影工作室做后期,那边每个人都身兼数职,她也不例外地充任模特、化妆,练出了一手颇为专业的化妆技巧,辛笛放心地仰头让她在脸上操作着。

    “难道有机会圆少女时期的梦不好吗?”辛笛突然问。

    辛辰停了手,辛笛睁开眼睛一看,她正扭开脸,似乎笑得抖,不禁有点恼羞成怒:“喂,这话是酸了点,可也是实话呀,不用这么笑我吧。”

    “对不起笛子,我不是笑你。”辛辰咬住嘴唇,仿佛在用力忍笑,然后示意她闭上眼睛,继续给她上眼影,“跟我喜欢过他一样,他大概也喜欢过我,按你的说法,我那会还是挺讨男孩子喜欢的。不过那点喜欢实在很脆弱,经不起蹉跎。而且不用我重复你的话吧,我早就不是从前的我了。”

    辛笛蓦地睁开眼睛,面前的辛辰脸上仍带着一点笑意,可是两人隔得这么近,辛笛只见她一双眼睛幽深黯淡,那个眼神分明是不快乐的,好象突然没力气让自己扮得漫不经意了。

    辛辰在她的逼视下向后一撤身,坐到自己蜷在沙发的那条腿上,微微苦笑。

    “我对你的评价纯粹是我从设计职业出发的一点变态的个人审美趣味,你现在还是一个美女。”

    辛辰这下真被逗乐了:“你真是善良,笛子。不,我知道,我往年任性嚣张的时候,大约是真有点奇怪的吸引力。现在嘛,既然选择做合理的好人,只能牺牲个人魅力了。”

    辛笛头次听到这个说法,再度仔细打量面前的堂妹,辛辰完全恢复了平静,泰然接受着她的审视,没一点躲避:“出了什么事,辰子?我在生活上大概比较白痴一点,可是我知道,如果没有什么变故,你不会改变得这么彻底。路非他伤害了你吗?如果是,我绝对不原谅他。”

    “不不不,他一向……律己,唉,大概只有我伤害他的份,所以我很奇怪他怎么还会动追求我的念头,也许他跟你一样,还真是喜欢我以前那个蛮横劲头吧。”她短促地一笑,“很遗憾,我满足不了他这个趣味了。我们别说这个了,好吗?”

    辛笛一时有些意兴肃索。她仰头看着天花板,过了一会才说:“辰子,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是难得有一份感情能从年少一直延续到现在,如果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还是给他和你自己一个机会吧。”

    “没什么能一直延续不变。大概每个人年少时都会有点天真,可一直天真下去就是笑话了。”

    “难道我已经天真成一个笑话了吗?我总觉得年少时的感情来得比较真诚,拖到我这样,有人追求,我却没办法轻易感动了,想到约会,只希望能有趣一点不至于乏味就好,不然还不如在家画设计图有意思。”

    “我没这个意思呀,我只单纯说自己,孩子气的愿望还是留在孩子的时代比较好。相信我,约会是打发无聊的最好方法,和戴维凡约会肯定不会乏味的。”

    辛笛手机响了,她无精打采地接听:“嗯,好,我马上下来。”放下手机,她却坐着不动。

    辛辰无可奈何地笑,坐起身子,拍拍她的手:“得了笛子,去玩吧,开心一点,别让我的话影响你约会的情绪。”她重新拿起化妆工具,快速地帮她涂睫毛油,用唇刷刷上唇彩,再扑上散粉定妆,满意地歪头打量:“好了。”

    “小叔叔回来了住哪里,你那边打通后只剩一间卧室了。”

    “我有睡袋啊,放客厅就能睡。而且他昨天吃完饭后去会朋友,根本没回家。”

    “你今天就在我这睡吧,总比钻睡袋要舒服。你去柜子里找合穿的衣服,赶紧去洗个泡泡浴,好好敷下面膜,别仗着自己长得好,完全不保养。冰箱有吃的,饿了自己去做。”

    辛笛拿起茶几上的复古型小背包,走了一步又站住,回头看着辛辰:“只要你开心就好,辰子。”

    “别的都不容易,幸好,找点开心并不困难。”辛辰微笑。

    第十五章(下)

    戴维凡已经站在车边等着她,一边替辛笛拉开车门,一边由衷称赞:“你今天很漂亮,辛笛。”

    “谢谢。”

    戴维凡发动车子开出院子,顺大路开出市区驶上外环线,开往市郊的体育中心,这条路向西,车辆很少,远远只见夕阳半落,天边绚丽霞光将云层染红。

    “怎么看上去好象不大开心。”

    辛笛怏怏地说:“对不起,不是针对你。只是想起了一些事,突然觉得没意思。”

    戴维凡倒并不在乎:“当然不可能每件事都有意思,不然我们也不用想尽心思哄自己开心了。”

    “你一般怎么哄自己?”

    “我比较好哄,而且不和自己过不去。”

    辛笛哼了一声:“我多余一问,你大概根本没不开心的时候。”

    “要真能永远开心没心没肺活到30岁,我就得夸自己天赋异禀了。昨晚你拿我当挡箭牌给路非看,我可是很不开心的。”

    辛笛好笑:“放心,我不会强赖着你的,最多下次另找个人凑数喽。”

    “这么说你还有备胎放着啊。”

    辛笛老实不客气地说:“那是当然,要不是他抽风跑去珠峰大本营了,哪轮得到你。”

    戴维凡根本不信,他觉得辛笛不是那种有现成男朋友,却还会差一点就跟他上床的女孩子,不过他并不打算说破,只大笑:“得得,我谢谢你也谢谢他了,给了我这个机会,让他在那边玩得尽兴,不用急着回来。只提一个意见行吗?当挡箭牌也得师出有名嘛,希望你下次可以直接告诉路非,我是你男朋友,不用介绍得那么含糊。”

    辛笛也笑了:“哎,你真的想追求我吗?”

    “我们为什么不试试在一起?我觉得应该会很开心的。”

    辛笛侧头看他,夕阳余晖透过前挡玻璃照在他的面孔上,那个被镀上一点淡金色的侧面有挺拔的鼻梁,眉毛浓黑,嘴角噙着一点笑意,英俊得无懈可击。她只能承认,看着确实赏心悦目,别的不说,单纯对着这样一张脸,也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可是只为这个理由就和他恋爱,却似乎有点说不过去了。

    她不接他的话,随手拿起放在仪表盘上的演唱会门票看看,着实吓了一跳,两张内场门票,并不算很靠前,标价都在千元以上:“哈,抢钱啊,去年我在香港红馆看陈奕迅的演唱会,最高票价也不过400多港元。”

    “内地演出市场是这样,大牌歌手比较少来,演出商垄断市场,借口演出成本高,开出的票价畸高,可是总有人追捧,没办法。”戴维凡做广告这一行,自然了解这一类商业演出的内幕。

    车子下了外环线,驶近通往体育中心的大道,天色渐暗,来往车辆骤然增多,显然都是奔演唱会而去。在沿途疏导着车流,而体育中心门前的路已经开始堵车了。

    戴维凡的车跟着前面车辆缓缓移动,终于驶进了体育中心的停车场。他们停好车下来,到处都是兴奋的观众,卖望远镜和助兴小玩意的小商贩来往穿梭着,那样轻松热闹的气氛不知不觉感染了辛笛。戴维凡买来一把幼稚的荧光棒递给她,她笑着接过来随手挥舞。

    两人跟着人流进场,这场演唱会门禁森严,持票要通过三道关卡扫描加安检才能进入内场。终于坐到座位上,天色全暗下来,眼前的舞台由主舞台、延伸舞台、侧舞台和升降舞台组成,主舞台后方两侧悬挂着超大尺寸的led屏,四周还有投影大屏幕,看上去华美开阔,确实如报纸上宣传的那样花了大手笔搭建。

    戴维凡看着手里经过扫瞄仪检测过的门票,突然笑了:“记得十年前在美院读书的时候,一个过气的香港组合来体育馆开演唱会,我们只凑钱买了一张门票,不过有大概超过100个人都进了场。”

    “啊,不是吧,那次我也去了。”辛笛忍不住大笑了。

    他们两人就读的美院一向在本地有点不大好的名声,学生除了打扮奇特、行为放旷外,还以什么都能仿制出名,从当时没有防伪技术的演唱会门票、公园、动物园门票、电影票、乘车月票直到食堂饭菜票,全有人手工绘出,而且惟妙惟肖。

    美院沿线的公汽深受困扰,当时售票员看到这一站上来的学生都会重点防范,拿过月票看了又看。而接受审视的学生越是显得无辜,大概就越有可能用的是手绘版月票。有时售票员也会气乐了:“嘿,别说,这票花画得,比我们公司印的精致多了。”引来满车乘客大笑。

    辛笛没用过仿制的月票,可是她得算胆大得出奇,才读大一,听到拿假门票去混演唱会的号召马上响应了,拿回来三张票,叫路非和辛辰一块去。辛辰自然是高兴,路非迟疑一下,看看雀跃不已的辛辰,答应到时带她过来。

    辛笛,你还真是迟钝得不一般啊。她这会回想起来,禁不住好笑了。当然,路非从小学小提琴,热爱的是古典音乐,怎么可能会屑于听这种演唱会,如果不是为了让辛辰高兴,他不会去的。

    那是冬天的一个周末,路非领了辛辰过来,三人在体育馆碰面,辛笛拿着票,大摇大摆带他们入场,然后不停和周围同学谈笑打招呼。路非不免有点纳闷:“小笛,你们同学都很阔气啊,这么多人来看演唱会。”

    辛笛诡秘地笑,招认了票是仿制的,路非大吃一惊,禁不住摇头:“你们可真是……”他没批评下去,看得出辛辰只觉得这事有意思,而辛笛根本不在乎批评,只好笑着让自己不要煞风景了。

    辛笛的确对这事没任何心理负担,在那以后,她还不止一次拿着仿制的入场券混各类展览。

    她那些精力过剩的同学每次都是摆出流水线的架势,找来合适的材质,一人负责一道工序,认真地仿制着各类没什么意义并不算值钱的票据,全都没有负罪感。读美院的学生大半家境都不错,在辛笛看来,他们付出的热情以及用心程度早超过了票面价值,也许大家都更多地把那当成一种对于秩序的挑战,一个集体恶作剧和狂欢活动了。

    想起这样有趣的往事,辛笛回头,和戴维凡相视会心而笑。

    随着低空焰火升起,一身金色外套的张学友登场,可容纳4万人的体育中心瞬间沸腾了。虽然年过不惑,可歌神的实力是有目共睹的,四首劲歌热舞,现场气氛一下掀起了小小□。

    辛笛一边听歌,一边留意着舞台设计、演员服装,这算是她的职业病了。前面观众不少已经兴奋得站了起来,她个子小,视线自然被挡住了,也无法可想。

    后面观众先是叫着“前面的坐下来”,屡叫之下没有多少回应,夏天的高温加上本地人火爆的脾气发作,居然离他们座位不远处有两个观众动手扭打了起来,随即周围的人也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