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凑在武氏耳边低语了几句,武氏微微一窒,随即推倒眼前停的牌,道:“不打了,我今儿乏了。”
作陪的几位夫人忙笑着道:“也是,都连着打了这么些日子马吊,不如明儿换个新花样?”
“明儿再说明儿的话。”武氏恹恹的摇手道,“玉蕊,替我送送诸位夫人。”
几位夫人便心知武氏这是有正事,忙告罪辞出去。
等屋里没了人,武氏方道:“你说本月的收入大涨?怎么会呢?我不都交代过了吗?难道季浮霜调换了外庄产业的掌柜?她是从哪儿招来那许多合用的人的?”
“没有,一个都没调换。”沉香回道,“却是派人在各家铺子门口把生意都摸清楚了,还说今后给所有客人都要发送什么编号账单,凭账单客人可以领取回扣,如此一来哪有白给便宜不要的人呢?
去酒楼吃饭的、去铺子采购的,又或者是去当铺典当的都学会要账单了,各家产业每日卖出多少都清楚明了,再做不得花样。所以诸位掌柜都不敢再虚报账目,听说理出的明细比王妃当初您管事时还多了近一成呢!可见那些掌柜们过去也是欺上瞒下的!”
武氏微微一怔,心中火起,这些个杀才!过去竟然在她跟前也敢玩花样!
不过,季浮霜这招倒是挺有效的,通常在外的产业,都得交托给信得过的掌柜承办,时不时还得派人去巡查,月月对账也得仔细推敲方能确保不被人诓骗。但若是按照季浮霜这招。买家自然会去逐小利,这账目便再无从隐瞒。
“这法子倒有几分意思。怎么过去没听你说过?”她问沉香道。
沉香气苦,她又不是经商的。哪里会知道这些?她撇着嘴回道:“奴婢愚钝,未曾想到过,不过听闻这在润州商界也是头一份的,不少商家都开始效仿了,奴婢特意派人问了世代经商的吴家和潘家,他们家的主事人都赞这法子好呢!
奴婢就想啊,世子妃原是从睿王府出来的,即便过去真执掌过王府中馈,又如何懂这生意经?竟能想出这么绝妙的法子来?说不得便是身边出了能人!”
“有几分道理。”武氏点点头。“她个小丫头懂得的会比经商多年的行家还多?这万万不可能。至于能人……你瞧着像是谁?”
沉香忙道:“近日府里换了好些新人,倒是有个很扎眼。他常被世子妃叫到两仪居中,听说是世子爷的旧识,又是世子爷亲自将他招募入府的。”
“哦?他是谁?”武氏问道。
沉香抿抿嘴,不禁脸上带起一团红晕:“奴婢只知道他叫顾寒之,今年刚满十八岁,青州人士,还未婚娶。他手上有几分功夫,是卖身进府当护卫的。却瞧着面容俊秀、气质脱俗,一点都不像是护卫!说不得便是世子爷弄来协助世子妃的能人也未可知。”
“等等!”武氏忙喊道,“你说他叫什么?”
“顾寒之啊。”
武氏气得扇了她一巴掌:“你个糊涂没脑子的!人家婚娶与否都问清楚了,却不知道留心名字?前个梅戏子来跟我告密。说的人不就是叫顾寒之吗?显见是同一个人!什么能人?什么护卫!分明就是卫东鋆设的局,故意弄的幌子!我就说季浮霜这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怎会如此厉害?我的局她都能轻易破了。原来还是卫东鋆在背后搞鬼!”
“啊!是了,难怪顾寒之这名字咋十分耳熟呢!”沉香捂着脸忙赔笑说。“奴婢真是糊涂了,还是王妃您明察秋毫!对。世子妃定然是没这么大本事的,怕还是世子爷在背后捯饬。”
“算了,且不说这些烦心的!不管是季浮霜还是卫东鋆,都得加紧对付!”武氏恹恹的皱眉道,“槐荣那儿进行的怎么样?”
沉香斟酌了片刻,犹豫着开口道:“槐总管那儿倒是有些麻烦,奴婢也不知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什么麻烦?说明白了。”武氏有些不耐烦了。
“前个槐总管来报,说近期瓷器街的各家商铺不知怎么了,突然都耍起了花招。什么买一送一之类的,有买有送,也在跟他拼价格呢!他又再度降价一成,但效果却不如先前了。客商图新鲜,又被那些反复的名目闹花了眼,多半各处都会去瞧瞧,并不专盯着福景轩采购,他为此很是头痛,说是近期已经比原计划多赔出去了不少,正担心世子妃去查账呢!”
武氏闻言再度皱起眉头。浮霜赔钱,她自然是喜闻乐见的,可如此一来槐荣这根钉子恐怕是存不住了。
外庄产业上的掌柜都是些人精,起先听她的话报假账,如今被拆穿了恐怕再难调度的动了。宅内的局她已布好,就待发起,原想着过些时日,等王爷淡忘了汗巾的事再说,看来也等不得了。至于槐荣……
武氏想了想道:“喊槐荣今儿下午务必来玲珑馆一趟。”
此际的福景轩内,槐荣槐大总管的日子的确不好过。刘掌柜打着算盘跟他汇报,眼瞧着不过一个月的光景,都赔了近三万两银子了,店里留着备货的、柜上的头寸、压箱底的东西都垫了进去。他倒是想从王府里支应部分款项来救急,可如今王府的账目由世子妃跟前的芍药管着,他哪里敢去说这话啊?
他知道,世子妃眼里只有银子,先前说得好,两万两银子拿下这条街!如今倒好,快三万两的货赔进去了,连半条街还没影子呢!
“槐总管,这生意真的没法做下去了。”刘掌柜拨着算盘道,“我们福景轩前期的库存、乘青花热潮赚的银子,世子妃留下的一万两流动钱银,可都花光了,若再这么降价,还不如现在就关门大吉的好啊!”
“关……关什么门!”槐荣怒了,“你见过王府的买卖给挤兑关门的吗?不能关!”
“可不关门,银子从哪儿来?”刘掌柜指着空荡荡的货架道,“现如今东西都被贱卖了,老家的窑也早就停工了,帮工的月饷还欠着呢,槐总管倒是给指条明路啊。”
槐荣摸着额头的汗在屋里走来走去,走到窗口他望了望对面封堵着等待抽奖的人群,心中火气腾的便上来了。
其实什么买一送一、什么抽奖大甩卖都是骗人的!细算起来里面猫腻多的很,根本没有太多的便宜可讨,还不如他们这么明码标价的打折。可是这些图便宜的人又有几个懂算学?大多数人只图个热闹,花了钱自己还觉得是讨了便宜!
其实即便是他槐荣自己,都没闹明白这账目是怎么算的,既能这么热闹的送下去,又不会赔的倾家荡产?
他恨啊!这条街的店铺掌柜,就仿佛一夜之间磕了仙丹似地,突然就精明成鬼了?
槐荣猛的掉转身:“无论如何都不能关门,我们必须拼下去!大不了……大不了让周东家的窑里做点文章,把胚做薄点、釉上省点料什么的!你们世代烧瓷的难道还要我教吗?本钱降下来,我们便能少赔些!”
“什么!?”刘掌柜大惊,“槐总管这是要我们偷工减料?”
“废话!”槐荣仿佛一下子找到了自己失败的缘由,“若不是你们的本钱老下不来,我至于赔到今日吗?人家都能做的事,为何我们不能做?你们周东家的死脑筋……”
说话间周铭荣周老爷子便一挑帘子从后屋冲进前堂。
“偷工减料那是万万不可的!”老爷子吹胡子瞪眼道,“我周家世代烧瓷,决不能自毁名声,愧对祖先!”
“老爷子,您别那么死心眼啊!”槐荣收起跟刘掌柜的嘴脸,换了个笑脸劝道,“这做生意么,世道就如此,不弄点猫腻还怎么赚银子?”
“你想也不要想!我和世子妃定约的时候,就是宁可盘铺子都不能参假的!世子妃当时也说了,先合作半年,半年后若是生意不好,我可以将铺子全数盘给她,如今我无法和你这种小人合伙了!我们现下就拆伙!”
槐荣一愣,随即坏笑了起来:“什么生意不好全数盘下?我们世子妃有留字据吗?合伙做生意讲究个共担风险,哪有生意好的时候一起发财,生意不好了就抽腿走人的?周老先生要走我也拦不住,不过这剩下四成股的银子我可拿不出来!”
“你……你想赖账?”周老爷子气得脸都青了。
“你有本事就拿字据来,若不然便上定王府去找世子妃!我瞧你可跨得进那个门!”槐荣一改脸,抱着胳膊道,“士农工商,最末等的贱民还摆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周老爷子被气的手直抖,他指着槐荣半天都没说出话来。刘掌柜见状忙上前扶着老人家去了后屋,嘴里还劝着:“东家,这可怎么好?我们若是现下拆伙,老家的那许多窑可就白收了,窑空着不填火,工人是不是都得解散回家?
我瞧啊,这铺子剩下的四成银子的钱是拿不回来了,就槐总管那黑心肠,都能逼的人家家破人亡,又哪里会给我们钱?世子妃嘴上答应着调换人,可最近也不来了,许是在府内也不能做主呢。这可怎么办才好?”
老头喘了半天,只呆呆的说:“先……先拆伙再说!我不能和这样的混蛋待下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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