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说,为了这批火枪,她花了不少银子收买人心。早年的那一万两黄金也都早用完了,若王爷还需她在江淮运作,务必送十万两黄金过去。”
这话一说出口,连吴进绅自己都想吞掉自己的舌头!十万两黄金?郡主这会子真是狮子大开口,随便报价了,十万两黄金是什么概念?那可是一千万两雪花银啊!也就是说这批火枪每杆睿王得付出一万两!
真不知道郡主怎么敢报出这样的天价的!
事实上他不知道的是,由于卫东鋆的败家行为,许出去了五千万两银子。浮霜此刻已经是见了机会就要捞钱的状态了,难得送一批货来豫州,当然价码不能开的太低。
季景斋闻言,也不禁挑了挑眉,十万两黄金不是个小数目,当前缺了魏家的资助,他手头也紧的很,十万两黄金怕是给不了了,但是给个一两万奖励一番,倒也不是不可以的。
想到魏家,季景斋就一肚子的火。当他带着大军从北地匆匆赶回来的时候,竟然发现泷水魏家人去楼空,除了无关紧要的百十个丫鬟和仆人之外,包括管家在内的核心人物早就不知道上哪儿去了,他带人将魏府老宅拆了个底朝天,地下也挖了个遍,却一两银子都没有找到。
逼问魏王妃也无济于事,那女人只会哭诉兄弟不仗义,抛弃手足之情之外,什么有用的线索也不知道。于是西蜀军由于断了供给,日子开始过的紧吧起来。
虽然半个月前大败怀王,彻底结束了北地的征讨战争。可他打算即刻向江淮发兵的计划算是泡了汤了。恐怕唯有在接下来的两三年时间里,竭尽所能的收刮北地的财富。才能慢慢囤积开战所需的经费,反正短期之内肯定是没有能力动手的了。
此时。江淮的联盟便十分关键,若是卫东鋆先发兵,西蜀倒是有些应接不暇呢。
不过好在浮霜还是给他运来了这批火枪,可见事情没有他原本预计的那么糟糕,浮霜应该不是什么重生者,而且也并没有背叛他,如上辈子一样,一直忠心耿耿的给他送来江淮的消息。既然如此,浮霜在润州的影响力还必须继续发挥。挤一挤,给她送个两万两黄金周转,倒是不是不可以的,总归此番她是立了大功的,总不能寒了她的心。
想到此处,季景斋不觉松了口气。他最担心的并不浮霜背叛他,而是这世上多了另一个重生者。他不是怕斗不过浮霜,而是怕失去那种上天眷顾的感觉。
正是由于这种感觉,他才深信不疑的认定这天下必将是他季景斋的。否则两世为人,老天爷为何还要让他重来一回呢?自然是觉得卫家那小子不配执掌这天下!所以才让他重新夺回的啊!
不过,既然不是浮霜发出的那道假文书和兵符,那究竟又是谁呢?他兵退豫州。引诱怀王入蜀的计策被人看穿了,使了一招釜底抽薪,骗了永州驻军回防。这人不是远在千里之外。就一定是进在眼前!也只有他身边跟前的人,才能及时将兵符和假文书送出去!
他在卫东鋆身边安插了浮霜。难道说卫东鋆在他身边也同样安插了什么人?
季景斋不觉陷入了苦思之中,贴身的人中有敌人的奸细。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如何能令他安心?
一旁的吴进绅见睿王爷陷入了沉思,便一声都不敢吭了。他知道,睿王爷的老习惯,谁在他思考的时候打搅他,谁就没有好果子吃,所以虽然他吴进绅此刻一千一万个想告退,却压根不敢说出口。
他如坐针毡的呆在厅堂内,生怕睿王爷突然来上一句:最初的那一万两黄金都用到哪儿去了?
好半响之后,却听王爷开口道:“去,找许官家领赏,此外我传话给郡主,就说她这回办的十分漂亮,我非常满意,可十万两黄金还是太多了,先给两万两用着罢。”
吴进绅哪里还敢说个不字?他连讨价还价的胆子都没有,直接领命去了。
他出了厅堂,见柄儿站在门口守着,忙笑道:“柄儿,两年不见,你可长成大小伙子了!”
柄儿转脸见到是他,忙欢喜的低呼出声道:“吴先生!您怎么回来了?”
“嘘!”吴进绅示意他压低嗓音,“此番回来是公干,郡主托我给王爷传话的。”
“那先生可在府里住几日?我好久没见先生了,好些话要跟先生说呢。”柄儿进入王府之后,是一直跟着吴进绅前后的,吴进绅算是他半个老师,此刻见到了阔别两年的尊师,心中自然欢喜无限。
“不了,马上就走,我还得赶回去。”吴进绅摇摇头道,在王府住几日?算了吧,他还是留着老命干劲的回润州吧,提到金子的事,他就后怕的紧,也亏得郡主给瞒着,否则还不知道王爷会如何处置他呢!
他突然想起了浮霜的嘱咐,忙转脸冲柄儿道:“我这次来,倒是要给你带个消息。郡主跟前的丁香因犯了大错,如今已经被关押到润州大牢里去了,你也知道这大牢里是个什么状况,女孩儿家哪里能熬得住?怕是活不长了,实在是可惜啊。我记得过去你和她似乎关系极好的,所以给你带个话,若是有机会就去一趟润州,起码也能见上一面不是?”
柄儿闻言,瞬间白了脸,他魂不守舍的呆立了片刻,才回过神来,呐呐的道:“我在王爷跟前伺候,又哪里走得脱?”
“走不走的脱,也就看你自己了,我到时有一锦囊妙计,不过现在不能说。只要你有胆子,不怕被当做逃奴抓回来,我就帮你一次。”吴进绅眼珠子一转。从怀里掏出了一封封了口的信,递给柄儿道。“现在不能看,你尽快做好决定。若走,我便带你一程,车队马上就要启程回润州了。”
柄儿接过信,满脸踌躇的望着吴进绅远去,心中乱成了一团。当年丁香跟着郡主走的时候,他就担心不已。这奸细可是那么好当的?若是被拆穿了,即便是郡主向着王爷,怕也容不下她。奴婢而已,主家就算是打死了也没处说理的。何况是卖主的奴婢?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两人的幸福未来,丁香终究还是去了。
这一去两年多的时间,他不是没有想过她,可到底天各一方,不在跟前,再多的海誓山盟都随着时间渐渐淡了。王府的丫鬟中有不少属意他的,都知道他是王爷跟前的红人,贴身的小厮,将来是有大出息的。谁不愿意嫁给他?就这么着,他也与一两个丫鬟有了首尾,男人么,到底是管不住自己的。
方才初得知丁香下狱的消息。他不是没有悲伤和悔恨,可若是让他冒着风险,撇开诸事。赶到润州去……他到底还是不敢啊!丁香……你一人落了难,再拖上一个也是于事无补不是吗?他一个小厮即便是去了润州大狱。难道还能将她救出来?
柄儿抖抖索索的将锦囊塞入怀中,心中犹豫不定。正在这时。却听里面睿王爷唤他,柄儿便搁下心事,忙奔了进去。
进了屋,却见睿王季景斋以一种古怪的眼神打量着他,柄儿心中一惊,不由打了个冷战。
“王爷,有何吩咐?”他躬身低头道。
季景斋死死的盯着他,好半天才开口道:“柄儿,你跟了我有几年了?”
柄儿一愣,脱口而出道:“十年了,小的伺候王爷您十年了。”
“我可亏待过你?”
柄儿忙摇头道:“王爷待小的极好,服侍王爷是小的造化,何谈亏待一说?”
“好!”季景斋点头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背叛我,私通江淮呢?”
柄儿唬了一跳,心脏都差点迸出来,他忙匍匐于地,矢口否认道:“没有的事啊!王爷,小的哪里敢私通江淮?小的只忠心于您一人,从没有二心的!”
“不是你又是谁?能入我的书房,能模仿我的笔迹,又能随时知道我的动向,除了你,我几乎不做第二人想!你以假文书骗得永州守军坏我大事!柄儿,你若老实交代,我还可以留你个全尸,否则莫要怪我无情无义!”
柄儿浑身瘫软,如同烂泥般的萎顿于地。他脑袋里一团浆糊,根本听不懂什么永州什么大事,只知道一个劲的喊冤,声称自己觉没有背叛王爷。
季景斋喊了侍卫进来,将柄儿押下,很快便从他身上搜出了一个锦囊。
侍卫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便签,呈递给季景斋,却见上面写着:现委派该人前往江淮公干。字迹毫无疑问是他季景斋的,落款还盖着他的印信!
季景斋勃然大怒,将信笺仍在柄儿的脸色,斥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柄儿魂飞魄散,他忙竹筒倒豆子般的将吴进绅跟他说的事,一五一十的交代了。
说完却听季景斋大笑:“好一个柄儿,跟着我这许多年,也没算白跟啊,倒是有几分急智!昌平事发,你知道我会心存怀疑,便怀揣着信随时准备找机会开溜,如今见吴进绅从润州来了,便想乘机浑水摸鱼的逃出去?事发竟然还想将事情撇的一干二净?你说吴进绅通知你丁香入了大狱?其实卫东鋆就是用丁香要挟你帮他做事的吧?吴进绅可是对我忠心耿耿的,又怎么会为丁香带什么话?怕是卫东鋆就是用丁香逼你背叛的吧?你说我说得对不对呢?”
季景斋说完了推断,也没容柄儿再申辩,便命人将他拖出去斩了。
柄儿心中一片死灰,他了解睿王爷,王爷是个十分多疑的人,而且他认定了某事,就绝不会改变,而自己的命,怕是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被人塞上了嘴巴,拖着出了厅堂,在最后一眼望见蓝天的那一刻,柄儿突然想,如果他对丁香的感情足够深,在吴先生说起让他回润州的时候,便即刻跟着吴先生走了的话,怕是就能免于一死了吧?
这封害了他的信,其实原本也可以救他!
只可惜一切都太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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