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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r 他愣住,恨不得哭,原来她认识汉字!打湿的药袋和工作证晾在闺房桌上,等于是不打自招。于是为难地说:“对不起阿妹,今天高兴,我不想提起那件事。”

    她阿爸懵懂了,愣愣的望着他俩。阿香用缅语解释:“阿哥‘打格夺’(大学)毕业,是‘蛇牙文’(医生)。”她阿爸眼光惊诧,点点头明白过来。

    “哼,占便宜,以为撒谎就跑得掉?想不到跟我一样没用,二十六七还没找到老婆!”夹了一筷子菜戳在他碗里:“别这样看着我,算我给你赔礼还不行!”

    这下她父母愣住。过后她阿爸抱病凑兴,躬着腰求阿香给他倒酒。傣族人真是热情好客,加上阿香美丽机智,他没喝几盅心都醉了,忘却了孤独的漂泊、辛酸往事、异国惊魂、迷茫前途,从而对家的渴望油然而生。

    山里的暮气来得早,不知不觉群山生烟顿时苍茫。他触景起身,说去镇上找客栈。她阿爸阿妈面面相觑,极力挽留,说家里房间多的是,要不就在阿香的闺房住,她收拾得可干净呢。他心神不安,泼水节那件事太尴尬,一见面就被她俘虏,还赖住不走,太没男子汉的骨气。于是承诺明天来给她阿爸看病。见实在留不住,阿香撇嘴不屑的说:“你们就晓不得这人属猪,怕半夜把他当肉卖了。”起身陪他去客栈。

    天渐渐黑下来,路上阿香不时望他一眼,“阿哥为哪样不说话?泼水占便宜,你还想跑啊?”他忧心忡忡,为明天是否离开而痛苦,也不知今后路在何方?

    阿香抿嘴望他坏笑:“真没用!看你心神不定的,连看一眼都不敢,是怕谁把你吃了?”

    夜静得发怵,他极力把持那道风声鹤唳的防线,对着夜幕说:“是既爱又怕……被蛇酒吓得一路逃命,想不到不仅没跑掉,还一头钻进她闺房。今天算是倒了八辈子霉。”

    “便宜了你呢!”阿香哧哧地笑,挽住他手臂说:“实话告诉你吧,阿哥是逃不掉的,你懂吗?”他出生医生世家,是著名医院的高材生,对土著的妖怪邪法感到好笑。她瞟了他一眼:“其实我比谁都害怕,因为一旦这憨包泼水逃走,这地方我就没脸再呆了……”

    顷刻间防线訇然坍塌,他按捺不住,一把扳过将她紧紧抱住。顿时阿香一惊,浑身只颤抖:“阿哥别别,千万别……”夹紧笼基,偏过头撑开他脸:“客栈到了,这不是现在的事……”

    他一脸尴尬松开手,懊悔自己唐突、厚颜无耻。冷不防被她反身抱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就跑,提着笼基一溜烟钻进夜幕。

    从阿香家出诊归来,沿着崎岖的茶马古道他匆匆赶路。对他这种人而言,异国边境凶险莫测,并非久留之地。今天他趁阿香外出良机,火速赶去给她阿爸看病,其实是要他们转告——他马上要走,不会再来了。她阿爸阿妈听后很伤感,送了一程又一程的,路上苦苦挽留,问能否等他们的女儿回来?可是他芦慕云铁石心肠,一再抱歉、谢绝,借故时间紧迫,黄昏前要翻山越岭,赶到其他山寨借宿。

    回头一望,她阿爸阿妈仍伫立路口,在伤感目送。顿时,阿香的倩影在脑海油然而生——千姿百态的发髻,顽皮不屑的笑,像朵野性灵气的罂粟花。然而他惶惑“罂粟花”迷人有毒,像吸鸦片的不能自拔。这两天阿香对他盯得很紧,害怕被她赶回家逮住,一旦发现他脸色不对劲,那不怀好意的笑像放电的。作为医生他意志刚强,在手术台为无数靓妹操刀;却受不了她散发的野性灵馨,见面他心虚气短,告辞像堵心的说不出。最终后果会因一念之差屈服,命运被这绿色的荒凉淹没,陪美人窝居原始贫穷的山寨,老死异国蛮夷之乡。

    男女之情千丝万缕的,他必须当机立断,斩断红巾翠袖和歧路烦恼,回客栈收拾行囊就走;今天无论如何要逃离孟芒镇,逃出这洪荒凶险的原始森林!然后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驾着命运的小茸伞,在异国的天空漫无目的地漂泊、流浪,寻找他的归属。

    异国奇缘(5)

    踏上孟芒镇的石板路,客栈的老阿妈坐在门口做针线活,抬头瞥见他,丢下活计惊惶起身,走进大院拍着客房门叫喊:“老姜——你有完没完啦!同房的‘色牙几’(先生)回了!”里面懒洋洋的回应:“叫他进来嘛。”他见状惶惑不前,发现事情诡诈。老阿妈吱嘎推开房门,低垂着眼帘说:“不怕得(没关系)的,他们已经完事……”

    房间破败光线暗淡,芦慕云一看惊呆了——土制香水味、汗味和烟臭味,扑鼻而来;床上凌乱肮脏,老姜松垮着“波索”(中国叫男式筒裙)坐在床沿,敞着瘦骨嶙峋的胸。两个晃着丰乳肥臀的女人在慌忙披衣、拢扎头发。

    他从来没看过这种场面,老姜老当益壮一个嫌不够,竟轮番骑在两匹精壮的母马上干!

    趁女人伸腿套“笼基”(中国叫女式筒裙),老姜一爪抓住两块肥屁股,拧得两女人呀地直挺挺地叫唤!这一拧叫,芦慕云看得惊心动魄、火烧火燎!狗日的老姜,直到拧够了味才松手,付账前还要变着花样赶本!两个女人看看屁股上的“红花”,接过十块钱,扎好笼基,瞟他一眼走了。

    见他脸色僵硬两眼发直,老姜懒得理会,碾出烟头的烟丝,打开“百雀灵”铁盒,小指甲从中撮了点白粉倒进烟卷,重新填上烟丝点燃,头猛地一缩变成三个肩膀,一气吸掉半支。妈的,这家伙在抽海洛因!

    老姜抽完烟,人像泄了气的飘起,闭上松垮的眼皮说:“缅甸肥婆娘水淋淋的,干起来要死要活的叫,那滋味像抽四号(海洛因)。来这条道上玩,要不要我教你?”

    抽海洛因、玩女人也不遮掩!他到底是什么用意?芦慕云缓过神,凑近床单一看——妈的,我不在家这里快成妓院了!指着自己床单上的淫迹:“老姜——你咋在我床上画‘地图’!你看像屙尿的,搞得脏兮兮的湿透了!”今天倒霉,幸好他马上就走。

    老姜懒得理这笔茬,阴沉地瞟了他一眼:“是杀人在逃,还是在外面有哪样生意?”见他心情郁闷一言不发,老姜大手一挥:“你跟我拉倒吧——假正经,不就是换块床单!这里三教九流哪样人都有,看你萎靡不振的,要不要给你叫几个上劲的阿妹?”

    芦慕云感到很无奈,老姜说的“生意”,估计是怀疑他在贩海洛因。佤帮、掸帮等武装贩毒集团的心腹经常来这里踩点,进行秘密交易;这些毒枭行踪诡秘飘忽,只与头目单线联系。他害怕惹火烧身,于是郑重其事地警告:“老姜你别扯这些烂事!我们不是一条道上的,你若得了性病就来找我。”

    在孟芒镇转了一圈,芦慕云什么都清楚了:昔日这里是通往中国的“翡翠之路”,解放前它比“丝绸之路”还著名;现在变成毒品重镇,震惊世界的金三角。在其神秘面纱下,镇上边民贫穷愚昧,散发原始野性,最大的爱好就是“嫖赌”,所种的毒品在世界属暴利;然而他们却穷得一身汗酸臭,仅靠这唯一的经济来源生存,每到割大烟的收成季节,大家就“三分钱买个糖人”——吃了没有玩的,玩了没得吃的;像属挤的牙膏,从瘪皮子中挤出点钱去蹲赌场,或找女人过把瘾。

    老姜是华侨老光棍,但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叫“老姜”是在道上名气大,做翡翠生意。这家伙脚臭、汗酸难闻,每天带回客人看货,摆弄些毛石,就是没剖开的玉石,也叫赌石;别看这些石头不起眼,交易额却惊人。赚得大把的钱,老姜当即提到赌场狂赌滥嫖,早上回来蒙头睡懒觉。今天这老淫棍不要命了,靠吸“四号”提神,与两个年轻精壮的女人拼命,竟疯到他的床上翻跟头,画不堪入目的“地图”。

    芦慕云懒得理睬这老色鬼,一把揭去床单甩掉。回想老姜几次试探他做什么生意,本钱有多大?现在他蓦地警觉——老姜演嫖女人、吸毒的把戏,估计用心险恶,想诱他下水诈骗钱财?可是他的一分钱恨不得拿到铁轨上压成五分,在异国全靠它救命!

    老姜自拉自唱的,见他对女人、吸毒像聋子的耳朵,感到很无趣,骂了一句脏话,狠狠扔掉烟头:“妈的手气臭,钱全部输光了!回去找钱再来!”将几件脏内衣塞进油黑的帆布包。临走踌躇了一会,从包里掏出块玉石塞给他:“便宜卖给你,算个路费!不然我没钱雇车,要走几天的山路。”

    异国奇缘(6)

    芦慕云不接,“买不起,这石头认识我我不认识它。你不要给我看,在我眼里它横竖是块石头。”他的钱是靠赌命得来,将钱换石头容易,用石头变钱难;一旦卖不掉,石头就会要他的命!

    老姜急了,手指点着石头说:“你看看嘛?你看这赌石上的表现,黄皮壳、绿松花,里面种好色阳葱绿,十万块我都没卖啊!交个朋友,算一万块给你!”

    十万块的货降至一万?!芦慕云砰然心动,他亲眼看见老姜与人交易这赌石,双方为一万块的差价没谈成。听他们谈多了,他知道石头上的绿斑叫松花,像鼻涕一样的印迹叫蟒带,以此判断赌石里有没有绿、质地怎样。老姜赚钱容易,花起来像流水;如果不是英雄气短,这石头是不会贱卖的!然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钱,转手卖个二万也是大赚特赚啊!于是抱歉地说:“我很想帮你,可是确实身上没有这么多钱。”

    “妈的你这人不仗义,晓得我是这里的常客嘛!”继而沮丧地说:“多好的石头啊,如果有七千块,我考虑抵押给你,保证明天拿一万块来赎。给你三成的利还不干?!”

    芦慕云思前想后,老姜虽有坏毛病,但为人豪爽,良心不至于坏到骗逃难人的钱。如果老姜不来赎呢?那就怪不得他了,卖掉赌石赚钱走路!于是将钱凑齐,战战兢兢的说:“老姜,这钱可是我的命啦!我救你于水火,你可千万不能一去不回呀,不然我只有死路一条!”

    老姜懒得数,将钱一把塞进口袋:“咋个会呢,你这不过是几个小钱!在这条道上谁不巴结我老姜,返回送你一件赌石,赚个百万不稀奇!”将赌石塞给他掉头就走。

    躺在床上,芦慕云拿着赌石把玩,今天是叫花子屙尿捡到金元宝——这是件拳头大的赌石,呈现几团暗绿色的松花,并有一笔蟒带!来时他研究过珠宝书,说这种赌石质地透亮,里面有青葱般的翠绿!以前它不过是梦中情人,现在看这松花蟒带,愈发觉得可爱。行话锯赌石叫解,一旦解开是透得流水的玻璃种、皇冠绿——妈的个锤子像放冲天炮的,他吱地一下飞进半天云里!万一解垮呢,大不了十万的货卖个二万。人谁不想一夜暴富,能赚得桶金,他也不用像跑江湖卖狗皮膏药的,当饥一餐饱一餐的流浪狗。

    突然,传出轻轻的敲门声——是女人的声音!老姜这头色狼,卖淫的送上门来了!不知道这回来了几位阿妹,是否肥美痒眼?打开门,他吓得倒退——“是阿香……”

    看得出,阿香经过一番精心打扮,高挑妙曼的身材穿着水红绣花短衫、浅绿绸缎笼基,乌黑的发髻千姿百态,头饰花花草草的;但掩不住其刁蛮野气外泄,高贵华丽有作弊的成份。

    “谢天谢地,幸亏我有预感赶回……这房间好臭,像狗窝。”阿香手在鼻子前扇,吊儿郎当的环顾房间,“阿哥避着阿香走,是害怕有人把你吃了,还是害羞那晚上想做亏心事?”

    “我刚给你阿爸检查过病……”芦慕云脸一红,掸掸床铺:“坐吧。其实被‘罂粟花’吃掉我情愿,就害怕被折磨成相思病,于是想到逃避。”

    “这话叫人受不了。”阿香仰面眨眼坏笑:“我真有那么大的魅力吗?哼,不辞而别,听谁胡说我叫罂粟花,该没把你吓着吧?”

    芦慕云故作惊诧:“看我站在这里不打自招的等候,她来了却笑话我没出息。其实,这人比罂粟花还漂亮还可怕,泼水节揪住我喝迷魂酒,从此得了心怀鬼胎的病,总惦记一个人,想借明天给她阿爸治病多看她几眼。”

    阿香抿嘴哧哧哧地笑:“你骗死人不偿命!”突然瞥见桌上的赌石,她眼睛一亮:“阿哥懂赌石?”他点点头。阿香拿起赌石不怀好意的笑,样子很是迷人,伏在他肩头问:“多少钱买的?”

    这一挨像放电的不自在!阿香的体香与土制香水味极具诱惑,叫他浮想连翩且十分压抑;心里像揣着条活鱼,说话声音僵硬变调:“大概,七千块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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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异国奇缘(7)

    “哟,阿哥真不简单,”阿香眼睛变得晶亮,“这下发大财了!”抿嘴咯咯地望他坏笑。

    听她这么一说,芦慕云后悔当初该买下的,说:“可惜这赌石不是我的,人家明天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