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四房老婆,却偏爱小妖精的肾结石,还要拉上他陪斩。
见他这么一说,将军笑了,转移话题与他闲聊,打听世界上谁是医学最发达的国家,美国为什么与缅甸军政府过意不去,中国为什么搞文化大革命……
这些政治问题敏感,慕云怕涉及、也说不清,只有敷衍塞责。现在他心里急得冒烟,盼那小妖精快点回,得到结果他要想办法脱离虎口!
谈笑间,将军的小婆娘挽着绅包风摆杨柳地回了。慕云不动声色地观察,只等其开口。她摆着爱理不理的架子,轻描淡写地说:“佤城医院的b超和拍片机坏了。”
这过河拆桥的婆娘,说得好轻巧啊!慕云的如意算盘全部落空,苦的倒是阿慧,她还在望眼欲穿盼他一同遣返呢!此时客厅鸦雀无声,将军靠着椅背像睡着了的,过后抬了下眼皮说:“芦医生,看样子你还不能走啊?”
小老婆起身正准备走。慕云心想你是司令的小老婆,谁敢说拍片机坏了!于是壮着胆子冒死撞刀口:“夫人,我能不能帮你拿脉诊断一下?”目光犀利地盯着她观察。小婆娘无所谓地坐下,伸过手。慕云心乱如蔴的拿脉,一旦想到赌石如赌命,缓缓抬起头说:“恭喜你了夫人,你的结石已经被打掉。”
“不可能吧……”小老婆震惊地望着丈夫。将军马上欠起身,目光如芒地盯着他:“芦医生就那么有把握?!你能否留下观察一段时间?”
讳莫如深(10)
“不用了。”慕云断然拒绝,从两人对视的眼神,他察觉其中有诈。“我不明白将军为哪样出这种难题?仰光、腊戌的b超和拍片机不会坏,如果信不过我,不妨一道去看结果。”夫妻俩一时面面相觑。
慕云兵行危道,为自己赌命捏着一把冷汗!他表情镇定点燃支烟,内心惊惶不安地抽,今天要么被他们识破欺诈,变成砧板上的肉被乱刀剁死;要么瞒天过海,实现胜利大逃亡!
过了好一会,将军示意他小老婆回避;抽着烟踱来踱去,一把将烟摁灭:“对不起芦医生,我老婆早上拿到结果,结石的确被打掉,再一次表示感谢。我本意是希望你留下,想不到被你识破。现在解释也不迟,我给你高官厚禄,不然放走你这样的人才太可惜了!”
慕云如同越狱成功的死囚,仰靠椅背冒出虚脱的冷汗;庆幸的是,是赌石的察言观色生意经救了他!长长吁了口气说:“谢谢将军抬举,我只差没被你吓死。给当官的治病太危险,缺乏安全感。相信将军家人以后还用得着我,作为朋友我乐意帮忙。请你务必多多体谅。”
一番话说得叫将军很不自在,想不到世上竟有不爱高官厚禄的人?“好吧,看样子芦医生是执意不给面子。现在恭敬不如从命,我马上送你走。”叫文书去准备份贵重礼物。
慕云马上拦住:“千万不要客气!能治好将军夫人的病,我是三生有幸。临别仍想求将军一件事——是谁陷害我于无辜?”
将军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尴尬笑笑:“芦医生这样追究,叫我实在不好意思……”
于是转弯抹角地说——这小老婆乖巧玲珑最得他宠爱,为治好她的病他不惜搭上性命。可是看遍缅甸名医,病不仅不见好转,而且发展到尿血!所有的医生感到为难,说只有换肾才能救她一命。他一听快急疯了!适逢有位朋友登门拜访,极力推荐一位中国医生,说震惊密的瘟疫是他治好的,这人包治百病,效果奇特;医生名字叫芦慕云,现在正在佤城,催促他赶快派人去找。作为佤城司令找一个人易于反掌,派出的人很快寻到下落。于是借口非法入境将两人押到死牢,意在逼他就范。
说到这里,将军呵呵一笑:“其他详情就不用讲了吧?你已经叫我很难为情了。不过临别赠言,缅甸不是你们华人的天堂。”
这话意味深长,慕云懂。为治他小婆娘的病,这家伙竟看贱华人的命和人格,做这种丧天害理的事!另外他的话根本不可信,只能拿去骗小孩!其掩盖关键事实——为什么拘禁他半个月?并且对陷害他的人守口如瓶!话说回来,能讲到这种程度已经够意思了。
慕云索然寡味的,过后陡然记起件事:“请原谅我冒昧问一句:你是不是叫奈枝将军?”
“是啊!”将军感到突兀,接着反应奇快:“是谁告诉你的?问这是哪样意思?”
“哦——原来如此?”困惑多时的谜底终于揭开,他恍然大悟谁是陷害者,这个人是他万万没想到的!慕云起身深鞠一躬:“现在只求奈枝将军一件事,放我妻子与我一同遣返。”
“这就是芦医生的不对了,你咋个有两位妻子?我们抓的这位中国女人在风流场混过,根本不是你妻子,为哪样学我一样骗人?”奈枝报复性地一笑,“不过话说回来,男人嘛就得有桃色隐私,不然说明没本事。而你帮我这么大的忙,我早就把她放走了。”
慕云大吃一惊,心想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放人为什么不通气!紧接着问给她办的是居留还是遣返?奈枝大手一挥:“哪样居留遣返的,在佤城我说话谁敢不听,有事只管来找我!”得到奈枝的承诺,他归心似箭要见阿慧;今天他们要像冲出牢笼的鸟,将携手远走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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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落花(1)
这段时间段爷天天以酒浇愁,今天一觉睡到中午,窗外刺眼的阳光催醒了他的醉梦。起身无比惆怅,惦念起阿慧的诸多好处。如果是以前,阿慧会帮他把洗漱水打好,做好早餐轻叩房门将他叫醒。现在人去楼空,剩下他孤零零的守着冷清。
自从那天阿香阻止他“肉包子打狗”,敏顿就如水蒸发去向不明,恐怕是害羞不敢回洋楼。在非常时期,这狗娘养的忘恩负义,全然不顾及慕云的情份,竟落井下石致主子于死地!幸好阿香及时出现,为营救慕云四处奔走,并给他强大的精神支柱。想到今天阿香约他去监狱,他赶紧扎上波索下楼。
打开大门,段爷的火呼地冲上头——敏顿匆匆赶回,跑进大院就说:“芦医生攀上高官啦!正在给司令的小老婆治病,现在风光得很呢!听守监官说他们很快就会放回!”
本来要冲上去揪住敏顿领口拼命的,一听慕云和阿慧要释放,段爷顿时憋气——浑身如汽油砰然的火,陡遇灭火机!只好强压怒火抛弃前嫌,催促敏顿赶快带他去监狱落实。
敏顿沮丧的说:“为救芦医生,这些时我四处奔波。不过有件倒霉的事,我一直不敢告诉您,那件石头被人以六十万块缅币买走,据说买主是您十年前的马仔;他们踩着您的脚印去的,说只要是段爷看中的货就错不了。”
这下段爷头都是大的,“一件千载难逢的赌货啊!我本指望这石头弥补亏空的,想不到屙泡尿的功夫放了鸽子!妈的,真是人倒霉盐罐子生蛆!”
敏顿唉声叹气,悔恨得一个劲地骂自己该死!弄得段爷不忍心再责备,反过来劝敏顿想开点,慕云能放回就是天大的喜事;接着大骂这马仔不争气,另立门户后不学本事赚钱,反倒踩老板的脚印。亏他们想得出来这种鬼主意,好在货还没放跑。于是问:“他们准备开价多少?”
敏顿苦着脸嗫嚅:“依段爷之前说的九十万,不过就四万港币,我问他们卖不卖;可是他们非要等您去,说少于六百万不卖。”
“这杂种真敢开价!如果这石头赚千万缅币呢,那他不吃了大亏?”段爷忍不住开怀大笑,“我冒一分风险至少要赚一分利呀?他吃干榨尽,当真以为段爷老糊涂了,是头被猪啃过的憨包?幸亏慕云和阿慧有好消息,不然我会为这事气死!”
敏顿忧虑地问:“段爷您能不能与他们面谈?说不准能把价压下来……”
想起那天与阿香去监狱,段爷断然拒绝:“让他们去发财吧!你也不用多说了,我这个人信命,赌石是灵性之物,是我的财跑不掉!”
“当初只怪我多嘴,想到为芦医生用了那么多钱,哪怕能节约一分也是好的,不料把货放跑。”敏顿十分为难,“段爷最好与他们见一面,谈不谈得成次要,关键是避免我们之间产生误解。”
“我还谈他妈的个锤头!”段爷仰面伤心流泪,“他像喝血的,叫我哪有一点胃口?现在哪怕天塌下来把人都压死,我只关心慕云和阿慧,只要他俩还活着,我就拍手叫好!”
尴尬之余,敏顿警觉地问:“您又笑又哭的,到底为哪样嘛?”
段爷擦着泪眼反问:“你晓不得这些时我急得神经错乱,一心盼慕云回来给我治病?”接着发疯癫的嘿嘿怪笑,“你叫敏顿吧?好啦——你远处发财吧,这里不留客,我要锁门了!”
这时听到有人走进大院,两人回神一看,惊得叫起来——“是阿慧回了!”
阿慧一脸憔悴走进大厅,随手卸下包袱坐进沙发,脸埋在双手,泪渐渐从指缝溢出。
“阿慧,你咋一个人回了!慕云呢?!”段爷急切地问。敏顿赶紧给她泡茶。
见她埋头不理,段爷急得核桃脸缩成一团:“阿慧,你咋个不说话呀——”
过了半晌,阿慧缓缓抬起头,擦拭满脸清泪,怔怔的说:“靠大哥的面子我才捡回这条命,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人家说他不久会回的……”段爷有好多话要问,可是她眼里饱含酸泪,示意不想回答;起身以休息为由上楼,意思叫他们别来打扰。
流水落花(2)
走进慕云的房间,阿慧呆呆地坐在床沿,回忆与慕云的温馨,那是一场风花雪月……然而咣啷一声,她被关进黑暗的监狱!心在恐惧的煎熬中渐趋死亡,突然慕云在土牢从天而降,给她点燃生的希望!她日思夜想盼遣返,企望牢笼訇然打开,与他像鸟一样直冲云霄,两人生死与共,携手远走高飞!
她每天望穿双眼,扳着指头数,半个月她盼得心力交瘁。直到今天早上房门悚然敲响——她的天亮了!守监官把她带到审讯室,说:“情况已经调查清楚,你是非法入境的知青,准备遣返你!”她惊呆了,泪哗地流出,发疯地喊叫:“大哥——我们重见光明!要回家啦……”她一刻也不愿呆在牢笼,慌忙在登记册上按手印,想不到出狱这么顺利,竟像是做梦!
“这是遣返费和今天的车票。”守监官一并甩在她面前。
仔细打量车票,她摸头不知脑的:“咋个只一张?我丈夫的那张呢?!”
守监官鄙视道:“晓得为哪样提前放你?人家真正的妻子找来,于是他改变主意不愿遣返。假的就是假的,别那么痴情了!”
她脑袋嗡的一声,难道是阿香?慕云不会食言的!她凄厉地哭喊:“骗人——我不信!你们这是蓄意拆散!我们说好一同遣返,发誓死也要死在一起的!”
守监官猛地一拍桌子:“你别做梦了!这方案是将军和他商量定好的,不然谁给你车票和遣返费!”接着要她赶快选择。
她哭得连胆汁都呛出,苦苦哀求见芦慕云最后一面,无论如何要等他一起遣返。
“如果你不走就去蹲土牢,叫你死得不明不白!来人啦——”几名警卫应声跑进,守监官要他们把她拖进监:“给你活路不走!还拉起架子讲条件!”
她吓得直哆嗦,突地闪现毛骨悚然的土牢,顷刻间所有的企盼灰飞烟灭,变成彻底绝望!她一把抓过遣返费和车票,抱上包袱一路伤心痛哭。
一旦呼吸到自由的空气,她回望高墙电网,怀抱包袱百感交集,为走前没能见上慕云一面而痛苦;那么多珍贵的憧憬如落花缤纷,被阴森的铁门訇然关进!她紧攥车票和遣返费,守监官的话言犹在耳,难道探监人真的是阿香?!如果慕云因此食言,借监狱逼她走,未免太冷酷太无人性!但是她不相信慕云会这么卑鄙龌龊,她付出的患难真情可以感天动地啊!
来到长途汽车站,早中晚都有车去边境。踟躇徘徊中,为是否离开佤城她黯然伤神、倍受煎熬。这时她完全可以将车票一撕两半,住在黄阿妈家等信;但守监官的话像阴魂不散,万一结果真如其说的那样呢?她不寒而栗,到时付出的代价更惨重,一旦想不通她真会疯的!犹豫中她于心不忍,改换成中午的车票;趁时间还早,走前最后看一眼她的人生驿站。于是毅然掉头,朝城郊走去。
一旦洋楼出现,她哭了,它如海市蜃楼,既亲切又触目惊心,里面装着她的美好和伤痛,记叙一段难忘的心路历程!可怕的是,此情只能成追忆,将成为今后寂寞中的回味……
现在她坐在慕云的床沿,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