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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蓝尔斯点点头,“嗯,权宜之计而已,我带你离开吧,明晚。”

    “……安全吗?”翼犹豫地问。

    “嗯,这一次我计划好了的。”蓝尔斯肯定地点点头,说:“每天夜里,城堡有一个时辰不会有人,足够我们离开了。”

    “那……你确定?”翼看起来有些心动,却依然很犹豫,看来上一次失败的逃亡经历在他心中的确阴影颇深。

    “自然。你不愿走的话我也不会勉强,人各有志。”蓝尔斯淡淡地说,这只是他的一个提议。他只是觉得有些难过,并不代表他会对翼的遭遇感到内疚不安或有所亏欠。

    “好吧,明晚,还是这个时候,我来这里找你。”少年咬牙点点头,颇有几分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决绝。

    修·艾克诺曼,帝国的大公爵,此刻正侧躺在床上看书,床幔上缀着的夜明珠发出温润柔和的光芒。金色的眸子在晦涩的光芒中闪耀着令人心动的光泽。对修而言,夜,从来不是用来睡觉的。

    似乎有人敲门,修突然放下书,唇边绽开一抹意义不明的笑,他说:“进来吧。”

    纯墨色的木门“吱”地一声打开了,少年带着几分妩媚,几分诱/惑,带着足以激起男人的保护欲又不会感到厌恶的适度的胆怯,缓缓走了进来。修含笑看着,似乎一点儿也不意外走进来的会是翼一般。

    他依旧穿着白天那身薄纱,柔软惑人的娇躯包裹着半透明的纱衣中,在夜明珠阴涩晦暗的柔光下显得格外妩/媚诱人。

    修没有在乎眼前这番充满着挑/逗意味的美景,或者说根本完全无视了,他说:“不是让你退下吗,怎么又回来了?”修的笑容依旧平淡,就仿佛他早已清楚翼会来找他的原因般。

    “虽然不明白殿下为什么不碰我的身体。”翼被那仿若看透一切的平静的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低头避开那双似笑非笑的金色瞳孔,咽了口唾沫,接着说:“但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禀告。”

    第十一章 血腥坟场

    这一日夜,星星似乎比昨夜黯淡了许多,蓝尔斯一身深色的紧身装,金色的长发用发带束得整整齐齐。他安静地坐在窗台上,口中哼着不知名的童谣,清冷的星光洒下,仿佛下一刻便能从身后伸出翅膀腾空而飞,或是化为一缕飘渺的青烟荡摇尘世间。

    他转过身,望着推门而入的少年,淡淡的说:“我差点以为你不来了。”

    “怎么会?”翼笑着回答,目光有些闪烁,蓝尔斯怪异地看了他一眼,半晌才道:“那好,我们走吧。”

    蓝尔斯带着翼一步步走下螺旋的长梯,发出清脆的脚步声,不大,却足够引人注意了。不过这不是问题,此刻城堡里没有人,或者该说,除了他与翼,不再有别人。

    “似乎很顺利啊。”翼低低叹了一句,长长地松了口气。

    蓝尔斯没有说话,一切都很正常,但他总觉得似乎哪里有点不对劲,说不上为什么,只能提高警惕,小心翼翼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前面就是玫瑰园了,清冷的星光下,大片大片艳红的玫瑰或是蜿蜒,或是缠绕,或是引风招摇,开得旺盛而妖娆。

    那些都是野玫瑰,不需要刻意的照料便能肆意绽放,书写生命的赞歌。他们的花瓣是鲜艳的深红,在星光的照耀下,就像干涸了的血液,弥漫着一种淡淡的、蛊惑人心的香味,似在引诱人做些什么;他们的茎是深深的墨绿,和修的床幔一样的墨绿,坚韧却蜿蜒,带着一簇簇突起的尖刺。当皮肤从那上面划过上,便能带起一串艳红的小血珠,附在尖刺上,或是溅落到花瓣上,与一片片艳红的花瓣交相辉映,美得惊心动魄。

    蓝尔斯从这片花海中走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每一朵花便是一双眼睛,它们窥视着路过的人,微风拂过的簌簌声是它们的窃窃私语。

    蓝尔斯想要快速地通过这片诡异的玫瑰园,但他还是停下了脚步,他抬起头,花海深处,有一人负手静立。

    散乱的银丝在清风中飘飘浮浮,似在刻画风吹过的足迹,白色的衣袍大半隐藏在高高升起的茂盛的玫瑰藤蔓下,宽大的双袖上缀满暗金的纹饰,那些花纹,就像是某种远古的字符,泛起幽深而神秘的气息,繁星下,金色的双眸银光点点。他轻轻地开口,语气却是寒冬般让人恐惧的温柔,他说:“孩子,好玩儿吗?”

    蓝尔斯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看着修,没有功亏一篑的懊恼与愤恨,出乎意料的,他觉得很宁静,宁静得仿佛与这片玫瑰的海洋融为了一体。顶着艳红的花冠肆意地绽放,他就是一枝玫瑰,或者说,他希望他就是一枝玫瑰,拥有着那充满野性的、不被束缚的生命。

    然而他终究不是一株植物,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具没有灵魂的木偶,只剩下空荡荡的躯壳。在这里,灵魂是不值钱的东西,思想是繁重的包袱,若是没有这些,也许他会活得轻松些。可是他有,所以只能绞尽脑汁想方设法地逃离,却不想,百转千回间,是痴梦,终成空。

    蓝尔斯跟着索菲往下走,石头堆砌的长阶蜿蜒向下,直通到无止境的黑暗中,四周是惨淡的阴风吹拂,耳边似乎还回荡着谁凄厉的叫喊,烛火惨白的微光在风中危险地跳跃,仿佛下一瞬间便会熄灭般。这条长梯蓝尔斯曾经来过,他知道长梯的尽头是一间封闭的石室,那里,还有着许多许多与他一样处境的孩子。但现在与上一次不同,之前路过这里时,修一直是拽着他的衣袖的,直到现在,袖口似乎都还残留着那人冰冷的体温。那双金眸,那头银瀑,就如同黑暗中的光标;那停驻在袖口的温度冰凉却令人安心,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他,并不是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