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杭趿着鞋有些吃力地背着苏桥出了门。外面劲风凛凛,苏杭出来得急,没有戴围巾和手套。他的手因为寒风被吹得通红,苏桥的脑袋歪在苏杭的颈后,苏杭担心他睡死过去,他侧头试探性地喊:“苏桥,苏桥?”
苏桥像路边静默的枯叶,没有一点声响。苏杭心一惊,他的表情终于变了,他托紧苏桥顶身体,一边发力地往前跑。
“桥桥!桥桥你别睡了!”苏杭的声音在寒冬中像被到割过似地,支离破碎,沙哑又难听。
苏桥因为颠簸而微微睁开了眼,他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睛,视野中出现的是被风吹乱的枯叶堆,而自己的身体正被一个人托着,那个人正迈开腿竭力地跑着。
苏桥的脸被埋在围巾里,他转了转脑袋,才发现背着他往前跑的人是苏杭。
苏杭粗喘着气,终于在一个台阶前停止了奔跑,他努力平息着呼吸,好不容易呼吸没有那么急促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单手推开玻璃门,背着苏桥走了进去。
那么早的医院居然还是有不少人,苏杭已经折腾出了一身汗,他挤进挂号的队伍里,手已经开始酸胀发抖。这时,正好有一位医生迎面走过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苏杭,然后才说:“这是怎么了?”
“我弟弟发烧了。”苏杭咳了一声,有些艰涩地说。医生伸手帮他托住了苏桥,手指着走廊说:“快,先到里面的急诊间。”
苏杭点点头,在医生的帮忙下把苏桥背到了走廊里面的急诊间。医生扶住苏桥的身体,苏杭慢慢蹲下把苏桥放了下来。
“苏…杭。”苏桥叫着苏杭的名字,苏杭很轻地诶了声,然后一把把苏桥抱上了检查台。
医生用棉花擦了擦体温表,然后塞进了苏桥的嘴里。苏桥含着它,过了会儿,医生抽掉拿到灯光下一照—40度
“高烧40度,挂水吧!”医生又伸手摸了一把苏桥的额头,他有些严肃地推了推眼镜,坐回位子上准备开单。
苏杭看了眼苏桥,苏桥也在看他。苏杭很快把视线抽走,他拉开前胸挂着的书包拉链,拿出了所有的纸钞。他把钱捏在手里顺手接过医生开得单子,他的视线落到那窜数字上,捏钱的手忽然一紧。
“怎么了?”医生皱着眉问他,苏杭没说话,他有些踌躇,单子的角都被他捏了起来。
“医生,开一天行吗?”苏杭的声音似乎更暗了,他低垂着头,没有看向医生。
这个表情却全落到苏桥的眼里,他忽然开口。
“哥哥,我想回家了…我想回家睡觉…”
苏杭一下子回头去看他,苏桥的眼底没有泪,他的目光清澈,他就那么直勾勾地望着苏杭,嘴唇干得都裂口子了。
“行吧,吊完回家好好睡觉。”医生出声打破了这诡异的僵持,他什么都没再多说。而是从苏杭手里抽走了单子,拿起笔重新开了一张。
“去吧,交完钱直接去前面第二间挂水。”苏杭点了下头,他走到苏桥面前,背过去蹲下身。苏桥有些发愣,苏桥脸色不太好看,他低声催促这说:“快点!”
苏桥用手勉强撑起身体,他伸出手搂住苏杭的脖子,苏杭搭住他的腿把他背了起来,他没有吃早饭,此时已经有些低血糖了。
苏杭把苏桥背到第二间房,替他找个空位子坐下。然后转身去办手续,他转身的瞬间太过迅速,以致于一阵眩晕叫他差点眼前一黑。
缴完了费,去换了药水过来。护士拉过苏桥的手,在他的手背上用力地拍了拍,抹上碘酒,接着拿起针头顺着静脉扎了进去。苏桥的手意外地没有缩回,他明明很怕疼。
护士调节了一下点滴的速度就去照顾别的病人了。一旁还有空位,于是苏杭挨着坐下了。
苏桥一呼气就带出白烟儿,他把蛋饼递了过去说:“苏杭,你快吃吧。”
苏杭慢吞吞地转过头去,然后伸手接过。他拉开塑料纸刚想咬一口,又递了过去。
“你先吃一口,空腹不能挂水。”
苏桥压根没有一丁点胃口,但是他仍然就着苏杭的手咬了一口蛋饼,蛋饼还留有温热,他嚼了一口咽下去,苏杭却又往前伸了伸。
“再吃两口。”苏静放了两个j-i蛋,所以特别香,苏桥又咬了一口,他边嚼边说:“你吃你吃。”
苏杭顺着苏桥咬过的地方咬了下去,他饿惨了,低血糖逼得他一阵阵地冒冷汗,他吃到一半的时候停止了动作,他小心把纸袋折好,他剩了一半留给苏桥。
苏桥的眼睛总是离不开苏杭,那是一种本能地追随。他眼中的苏杭,其实并不高冷。
固然他看上去冷淡,但是他不是。苏桥才是心有剧毒且残忍的那个。
这句话很多年以后,苏杭才彻底领悟。但更令他心惊r_ou_跳的是:这颗y-in恻恻心里只有他,苏桥甚至连一丝活得可能都没留给自己。
挂完水都快9点了…学校早就开始上课了,苏杭也知道赶不上了,索性就决定不去了,下午留在家帮苏静剁馅儿好了。
苏桥吊完水感觉好多了,他甚至可以自己走了。但是他执着地要拉着苏杭的手,苏杭拗不过他,就任凭他拉着走。苏桥的手背上还贴着胶布,他一手拉紧苏杭,一手拿着剩一半的蛋饼吃。
两人一路往回走,苏杭低着头,青石板路的纹路叫他看得眼花,突然,他觉得脚底一滑。他慢慢地将鞋底移开,是一只被踩烂到小馄饨。
苏杭猛地抬头,在前面的青石板路上散落了满地的小馄饨,它们孤零零地躺在那里,有些r_ou_糜已经从面皮里挤了出来,红丝丝地像血。
苏杭一下子放开了苏桥的手,苏桥手里的j-i蛋饼也一并掉在了地上。
好可惜,还剩下很多口。
第四章
“诶,让一让,让一让!”警察从围观群众中挤出来。苏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去的,他就觉得眼角疼,却干涩得什么也流不出。他反应本来就慢,听一个笑话别人都笑两轮了,他才反应过来,然后冷淡地扯扯嘴角。可是面前的场景,叫他没办法只是扯扯嘴角。
苏静躺在那里,她的脸往一边斜,眼睛瞪得极大,她的下半身被卷在一辆货运车的底盘下,血r_ou_模糊,什么都看不清。
“这个阿妹真的太可怜了!她还有两个儿子呢,这下真的要人命啊!”一位大妈站在一旁,她的表情痛惜又悲悯。苏杭机械地转头看去,就是前几天来买小馄饨的那个。
苏杭又拖着步子往前走了两步,他双腿发软,大腿肌r_ou_支撑不住他的体重。他明明已经很瘦了,却还是支撑不了,他一下子跪在地上。
“噗通!”一声,他的膝盖直挺挺地砸在了泊油马路上,尖锐的小石子磕进他的膝盖里,他全然没有反应,眼睛失神地和苏静的视线相接。
“啊呀!杭杭啊!”大妈被这闷声惊得回了头,她看见苏杭,眼泪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她回身去拉苏杭的手臂,苏杭跪在地上,一只手无力地垂在身侧,任凭大妈怎么拉都拉不起来。他整个人东倒西歪,孱弱的身躯套在像麻袋大的校服里,冷风吹进去,他连叫冷的力气都没有。
苏桥瞪大着眼睛,他想要钻进去,钻进去抱一抱他的妈妈,却被警察粗鲁地推了出来。他才吊完水,又哪有力气和大人去拼体力。他一个没站稳,就摔了下去。他的额头重重地磕在了沥青上,他觉得额头火辣辣地疼,他撑起身体想要站起来,手却在沥青上摸到了稀烂的r_ou_糜。
“妈妈!妈妈!”苏桥竭力地忍,却在这一下被万箭穿心,他把r_ou_糜死死地捏在手心里,像攥着一团空气。他的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他撕心裂肺地吼,指甲在沥青上不断地抓,他一哭,冷风就刺进他的气管里,叫他又痛又咳。
“好作孽啊,真的好可怜啊……”围观的群众交头接耳,悉悉索索的评论声音像细针一根根地掉出来。警察拿着记录本,低头瞄了眼趴在地上的苏桥和跪着的苏杭,觉得大的那个还扛得住的样子,于是他几步走到苏杭面前,并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弟弟啊,是这样的, 你妈妈呢早上在这里摆摊的时候,被这辆货车卷进了车轮底下,我们看了下周围的痕迹,这辆车是在正常倒车,你妈妈站得位置不好,正好是后视镜的死角……所以……”警察尽量放软了口吻,他见苏杭没有反应,心下也觉得这孩子可怜。所以他伸手拍了拍苏杭的肩又说:“肇事人就在那儿,我们刚才也向他询问了情况,赔偿金额,你可以自己和他说。”
苏杭双目无神地顺着警察指得方向看过去,那个人就站在隔离带旁,穿了一身脏兮兮的工人装,带着一副和苏静一摸一样的袖套。那人正巧也看了过来和苏杭的视线撞在了一起。那人的眼神很愧疚,他根本不敢再看苏杭第二眼,他慌乱地撤走目光,手抓着衣角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
警察见苏杭没有回应,想着还是吓傻了。警察叹了口气,站了起来,就在他转身准备走得时候,苏杭开了口。
“叔叔,小吃车能还给我吗?”苏杭的声音很轻,像蚊子叫似得。他很慢很慢地抬起头去看警察,他的眼底没有泪,因为欲哭无泪。
警察听了他的话就去看那辆破旧的小推车,它被圈在隔离带里。上面的东西洒了不少,调料碗也翻了下来。照理说这种无证经营的车是要扣得,但是警察忽然觉得于心不忍,他点了下头说:“可以。”
苏杭说了声谢谢,接着他就撑着沥青站了起来。他一步一步往前走,经过苏桥身边的时候,他甚至连余光都没动一下。他弯腰钻进隔离带,苏静的尸体已经在他们的谈话间被带走了。地上还剩一个用粉笔画出的人形样儿,苏杭的心抽搐了下,他突然觉得一阵血腥味冲进他的鼻子里,叫他想吐。
他提了下宽大的裤子蹲下,然后捡起倒扣在地上的不锈钢碗,他仔细地拾起地上的葱花,每一片都不敢错漏。葱花嵌进他的指缝里,他也不管。捡完了葱花,他又拾起一个食盒,开始捡那些被碾得稀烂的小馄饨。
苏桥怔怔地盯着苏杭的动作,泪还挂在他的脸上,他嘴巴微张,什么也说不出来。苏杭转身,他要确保没有遗漏,没有丢掉一只小馄饨。他环视完四周,视线正好撞到苏桥,他朝苏桥招了下手才说:“苏桥,过来。”
“把那儿的面皮捡起来。”苏桥的手里被塞进了一个碗,苏桥盯着手里的碗,他喃喃地说:“都脏了……还捡它们干嘛……”
苏杭手下的动作没有停顿,他抿了下嘴,低垂的眼睑盖住了他真实的情绪。苏杭轻声地说:“那是妈妈的……都不能丢了……”
苏桥的泪又掉了下来,他抽泣着,眼泪模糊了他的视线,他紧紧地抱着碗瘫坐在地上,很久都动不了。
再次踏进门已经快晚上7点。入了冬,天就暗得特别快。苏杭把手伸向墙壁,他轻轻一拉吊绳,灯亮了。这灯泡已经有点老化了,苏静上礼拜还说买了新的,要苏杭换上,苏杭一直都忘了。这时昏暗灯光投出去的房间就更显y-in暗。
苏杭沉默着换了鞋走了进去,他走到沙发旁坐下,手摸着沙发,触感冰冰冷的。家里很小,唯一的双人床——苏静留给了苏杭和苏桥睡,自己就睡在沙发上。沙发不舒服,躺在上面,腿脚都伸不直。但是苏静从来没抱怨过,她还和苏杭说:“妈妈每天要你那么早起来,和我一起去摆摊,已经很对不起你了,不能再让你睡不好了。”
到此时此刻,苏杭的泪才无声地掉下来。忽然,黑暗中有一双手握住了自己,接着自己的脸被捧起来被温柔地按进怀里。
那是苏桥,比他小六岁的苏桥。
苏桥紧紧地抱着苏杭,苏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香皂味,叫苏杭的眼睛闭了起来。苏桥不断地一下一下地摸着苏杭的背,他的喉底也发紧,说话的声音也颤抖。
“苏杭……苏杭,你还有我。”苏杭本一直再强忍,从事故现场到进门前,他一滴泪都没掉。他觉得他不能奔溃,还有好多事情等着他做。他没有脆弱的时间。
可是就是现在,这句意料之外的话像一道惊雷击中苏杭始终紧绷着的情绪,叫他一下子发泄了出来!再怎么佯装坚强,他也才15岁啊。
苏杭在苏桥的怀里彻底哭出声来,从这分这秒开始,生命里只剩下彼此。再也没有人可以失去,也不敢再失去。
第五章
鉴于这家没有大人只有两个未成年的孩子,所以在赔偿金额方面,警察替苏杭苏桥做了比较大的争取。最终肇事司机赔偿了他们一万元,这其中一半的钱还是那个司机的雇主出得。一万块,出了一条人命竟然只有那么一点赔偿金。警察都觉得不可思议,可是那司机也说自己只是个来城市打工的送货仔,他真得也没钱。
苏杭和苏桥从警察手里接过用牛皮纸包得信封,苏桥把它小心翼翼地放进书包里。
“小吃你们可以继续卖。”临走之前,警察盯着哥俩的背影说。苏杭绞着双手,他朝警察微微躬身说:“谢谢叔叔。”警察看了心里不舒服,也没答应。苏杭和苏桥就出了警察局。
“明天早晨我去摆摊,你来吗?”苏杭转头问苏桥,苏桥忙不迭地点头,苏杭又说:“那我们现在去菜场买点材料吧。”
苏桥是第一次来菜场,平时都是苏杭陪着苏静来。菜场里吵吵闹闹地,满地s-hi漉漉地,苏杭笔直往里走,在一个卖猪r_ou_的小摊儿前停住了。
“老板,我要买猪r_ou_。”
老板正拿着手机刷微信,他应了声不经意地一瞥,这一瞥声音也变了。
“……杭杭啊?”苏杭因为经常陪苏静来买r_ou_的缘故,小摊儿的老板都认识他。最近大家也都听说了苏家的事,心里也都挺难过的。苏静特别会做人,每次都很客气,从来不讨价还价。人也和气,大家都挺喜欢她的。
苏杭抬眸向男人看去,他的手指一抖应了声才说:“叔叔,给我称点这个吧。”
男人忙连连说好,他站起来替苏杭称重打包,他特地又加了小半斤放进去。他递给苏杭的瞬间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苏桥。他微微一怔问道:“这是弟弟吧?”
苏桥眨着眼睛看着男人,没出声。苏杭拉住苏桥的手说:“叔叔再见。”男人回过神来,低头一看钱不知什么时候被放在了铁罐子里,男人拿着钱刚想喊苏杭,苏杭却已带着苏桥走远了。
买完了东西,俩人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家。苏杭拿着砧板和菜刀到水笼头下冲淋,苏桥帮他把r_ou_从袋子里拿出来,苏杭接过去把r_ou_仔仔细细地洗干净,然后放到砧板上,他拿刀的姿势不是很熟练。苏杭把r_ou_切碎,刀砸在砧板上发出闷声。叫他心里也愈发酸涩。
俩人合力把食材都按以前苏静的标准准备齐全了,天都很晚了。苏桥催促着苏杭赶快睡一会,苏杭磨磨蹭蹭地躺下了,他背身对着苏桥,没一会就睡着了。
苏桥却在他身后慢慢睁开了眼睛,眼前伸手不见五指,苏桥却能准确地感受到苏杭平稳的呼吸。苏桥把手轻轻悄悄地搭上苏杭的手臂,他一点一点地蹭过去,最后终于找到一个角度,能把头靠在苏杭的右后肩。苏杭万分小心地靠了上去。
他其实是害怕的,非常害怕。没有苏静之后的日子要怎么过?他们会怎么样?苏杭呢……?苏桥想到这儿,手指蜷缩了起来,他不安地闭起眼睛,苏杭单薄的后肩却在此刻成了他最后的盔甲。
生物钟到了四点就会自动醒,苏杭惺忪地睁开眼,他刚想起来,就觉得肩膀一沉,他稍稍转身,就看到靠在他肩上的苏桥。
苏杭反手拍了拍他的脸,苏桥动了动却没醒。
“苏桥,起来了。”苏杭低声叫他,苏桥极困难地撑开眼皮,苏杭直接坐了起来,他边套衣服边说:“别睡了,到点了。”
苏桥睡意正浓,他不满地翻了个身,几秒过后又猛地坐了起来,他匆匆忙忙地开始穿衣服,而苏杭已经去洗脸刷牙了。
“我起了,我起了!”苏桥光速般从床上弹起,他光着脚跑去水池旁,苏杭已经替他挤好了牙膏,倒好了水。苏桥一愣,一转头苏杭已经穿戴整齐正在穿鞋。
“快点!”苏杭抱着食盒不满地催促了几声,苏桥应了,他快速地刷完牙抹了把脸,就趿着鞋帮苏杭一起拿那些食盒。
天还擦着黑,苏杭下楼在一个犄角处拉出了推车。俩人把食盒一一放上去,苏桥在前头,苏杭在后头把着手柄,车轮慢慢地被推了起来。
还是那条路,苏杭走了太多遍,以至于他都能清楚地知道在第三块和第四块青石板转上有个凹坑。
“苏桥,抬一下。”苏桥个小力气小,他咬着牙使劲把车抬起,苏杭在后头也使劲,结果那车还是没过来。
“再来一次,1,2……”俩人又试了一次,这下车轮终于被抬了过去。苏桥的手都疼了,苏杭咬了咬嘴唇没说话。从前和苏静一起,俩人只要抬一次就能过了这坎儿,现在不行了。
苏桥和苏杭好不容易把车推到那条马路上,苏杭掀开锅盖开始热锅,苏桥在一旁把塑料袋套在塑料碗上,好方便一会地打包。
“……杭杭?!你怎么和你弟弟出来卖馄饨了?!”过了一个小时,一个熟悉的面孔出现了。苏杭和苏桥纷纷抬头——还是那个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