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任顾识耸耸肩。
同桌哈哈大笑:“妈呀,活该,哎老师在家里咋样?严肃吗?要我我坐都不知道坐哪了,不过你可能不太一样,毕竟是老师的孩子,嗯,你见物理老师家那个小崽了吗?就这感觉。”
“嘁,那个小孩蔫儿坏,能有什么感觉?头秃的感觉。”
同桌点点头:“是哦。”
“语文老师和我一起走,其实感觉是”任顾识狡黠一笑,“我泡他呢,还不得接送一下。”
“哟。”同桌捧场地笑了起来,“好基。我先回啦,不然来不及洗漱。十点半太晚了,回去收拾没半个小时就要熄灯。”
“嗯。”任顾识点点头。
同桌是个……小les,他晓得。
他们两个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教室里人不多也不少,已经不算很吵闹了,任顾识开玩笑的话便被好些人听到了,第二天来了就打趣他。
很奇怪,有的人似乎天生是要被关注的。
任顾识仗着陈逝舟不知情且没办法,嘚嘚瑟瑟地大言不惭。
这周六是一个让人开心又不开心的周六,因为高考占用教室作考场的缘故,高二和高一的学生也需要把,不同于高三可以把书都彻底搬走不再搬回来的学生,他们辛辛苦苦搬出去以后还要再搬回来。
年级组预留了一个上午来搬书和打扫教室。
每年的5号学校里总是很热闹。
但是,终于可以放假了!这几乎是每一个学生心里的福音。高二的学生虽然明白这次假期意味着他们高三的开始和假期的结束,但仍然免不了兴奋。
连放四天假期,等到了高三,应该算是很奢侈了吧?
任顾识因为家近,加上很多别人离不开的教辅之类他都不太搭理,因此书本要少得多,加上陈逝舟帮忙,所以很轻松就就搬了书。作为一个家离得近的本地学生,陈逝舟在班里问的时候,他主动留了下来。
留下的还有卫生委员——同样是本地的一个女生,还有两个女生和一个男生,加上他一共五个人,足够应付检查考场的人了。
教室里空空荡荡,墙壁上只剩下白色,钟表、标语全都被去掉,桌子的抽屉都被白纸封住。任顾识打量了几眼考场。
三个女生围在一起叽叽喳喳感叹这个教室变得多么严肃多么令人心慌,想想自己一年以后也要在这样的教室里参加考试了,就多么多么喳喳喳。
任顾识心里却没什么波澜。
有一个女生突然转移了话题:“啊算了算了不谈这个,哎,任顾识,听说你在泡语文老师哎?感觉怎么样?”
任顾识点点头:“唔,老师好帅,是我心目中最帅的男人。”
“哈哈哈哈。”几个女生纷纷笑了起来,“实名表白陈老师,我们会帮你转达的!”
任顾识挑了挑眉,没往心里去。
检查教室的人验收以后,几个人就都可以回家了。
任顾识去找陈逝舟,然后离校。一路上他感觉莫名的安静,陈逝舟虽然像往常一样不怎么说话,也不看手机,非常认真地在走路,但是有一种静默感。
他跟在陈逝舟后面进了门,顺手把门关上,还没转身,陈逝舟整个人就罩了上来,手越过他的头撑在门上,在他耳旁问:“听说你打算泡我?我还是你心目中最帅的男人?”
“你有病啊。”任顾识试着突破,没成功,整个人几乎是被压在门上。
陈逝舟啧了一声:“恼羞成怒。”
任顾识觉得今天的陈逝舟脑子可能是出了问题,推开他:“我明天要睡懒觉,早饭不吃了,你别叫我。”
陈逝舟也就顺便给他推开了,看着换了鞋就要冲进客卧的人,皱眉道:“不吃早饭?你平时在家也这么着?”
“一顿不吃饿不死。”任顾识的态度很随便,“我先用浴室了。”
陈逝舟没说话,任顾识也就当他默认了。
所以第二天早上被陈逝舟叫醒的时候,任顾识整个人散发着一种y-in森森的气息。
“起床吃饭。”陈逝舟态度也很强硬。
任顾识是说不赖床就不赖床、但偶尔想赖床的时候不希望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的,所以今天想赖床的他被陈逝舟叫醒的时候,整个人简直要炸,翻了个身,裹紧被子,二话不说开始睡觉。
陈逝舟做的早饭虽然还没盛出来,但也不能放太久,所以他掀了任顾识的被子。
任顾识没料到这个人竟然用这么原始而幼稚的方式叫他起床,长腿一踹,险些踹实了陈逝舟的腰,但最后被陈逝舟一把抓住了。
手里的脚腕带着热度,陈逝舟心虚:“你怎么裸睡?”
“舒服不行啊,难道你睡觉还穿一层又一层。”任顾识蹬腿,甩开陈逝舟的手,“我!要!睡!觉!麻烦你出去,关门,自己吃饭,改卷子!”
“……”
虽然还是很想把他叫起来,但是这时候的任顾识异常地……鲜活,陈逝舟突然放弃了一定要把他拉起来吃饭的想法。大不了午饭晚饭多做点有营养的。
一直睡到十点,任顾识迷迷瞪瞪地醒了,出来洗漱。
陈逝舟就知道他不会好好穿衣服,空调早就调到了二十四度,免得任顾识一出来就被吹冷风然后感冒。
洗漱后就彻底清醒了,陈逝舟就叫他去书房,要给他讲题。
“你批完了?”任顾识打了个哈欠。
陈逝舟点点头,把桌子上的一张纸略微往任顾识那边推了推:“看看我给的分,再读一遍文章,想想欠缺在哪里,我认为你可能没读懂这篇文章。”
任顾识坐下:“好吧。”便拿起卷子看。
这篇文章其实是一封书信,是一位老兵写给未婚妻的,战争时期,他离家上了战场,从此和未婚妻聚少离多,等他被提拔时,决定回家娶亲,回到家乡的时候却发现这里已经被战火洗劫。火焰下的村庄所剩无几,他没有找到未婚妻的尸体,心存侥幸,然而一直寻找到现在,也没有找到人。
虽然是文学作品,但总是来源于生活。
陈逝舟没给任顾识答案,任顾识看了看自己的得分,嚯,十五分的题得了七分,一半都没到,还是因为选择题的三分拿到了。
陈逝舟见他看完了,便说:“我刚才说你可能没有看懂这封信,你现在告诉我,你觉得这封信最想表达的感情是什么?”
拿着卷子翻了翻,任顾识道:“爱国情啊。”
陈逝舟想了想,要求道:“你再看一遍,体会一下,‘我’在大篇幅的战争的过程和创伤描写背后到底想说什么。”
任顾识耸耸肩:“哦。”
他刚看完,就感觉到陈逝舟走到了他旁边,弯下腰。任顾识整个人被笼在了y-in影下。
“你干嘛?”
“我在战场上,烽火狼烟,枪林弹雨,但是一想到这个国家正在遭受的苦难,一想到家乡可能受到的威胁,一想到我的父母、亲人,”陈逝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低沉而富有深情,“一想到我尚未过门的爱人,我就有了强大的力量。”
陈逝舟继续道,“我爱这个国家,所以我为她而战斗;我爱你,所以我为你而战斗。”
任顾识沉默半晌,把他推开了。
陈逝舟见他耳朵有点红,忍不住一笑:“我说,你这连直男都不如吧。”
任顾识恼羞成怒,卷子一拍:“滚!”
“你长大了,敢于对老师这么说话了,好吧好吧。”陈逝舟一脸痛心疾首,拍拍任顾识的肩膀,示意他继续写。
任顾识抓到了点感觉,写题,然后默默诅咒果如同学所说能够男女通杀的陈逝舟三年找不到对象。
陈逝舟就在他旁边打了个喷嚏:“唔,是不是有点冷。你冷不冷?不要感冒了,这个天气感冒了很难受。”
“……”
任顾识屏蔽这个声音,头一次这么专心地写语文阅读题。
第3章
改完题,又听陈逝舟讲解这道题和其他几道题,已经是将近十二点,陈逝舟问他饿不饿。任顾识当然不饿,两人决定待会儿再吃饭。任顾识去写一份数学,陈逝舟则要看今年的高考语文试题。
两个人各忙各的,气氛倒是异常的和谐。
对任顾识来说,学数学、物理这类学科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虽然高中阶段可能更在乎怎么做题,但是在做题时找规律、找窍门也让他乐在其中,更何况,这些本来就是具有极强逻辑性、带有一种完整的美的学科。
因此做题对他来说也是一种如同享受美食的过程。
专指理工类。
陈逝舟可能恰好相反,从小学一路到高中选择文科,他都对语文持有莫大兴趣,文综三大科算是心头好,大学读本读研全都是冲着中文去的。当然,兴趣也许是建立在一定天赋基础上的,反正任顾识没少听任婧夸奖陈逝舟。不然怎么能算是得意门生呢?
虽然如此,陈逝舟也可以理解理工类学科的奥妙与魅力,但显然任顾识没法对语文“视如己出”。
这一直是陈逝舟非常好奇的,为什么任顾识排斥语文、排斥文学。有任婧在,他不相信是天生的反感,更何况很多东西人是不会天生排斥、只可能后天养成的,更不相信任婧能做到把任顾识逼到反感的地步,任婧是一个非常好的老师,即便在家中应该是一个母亲的身份,她也绝对能平衡好这个关系。
陈逝舟知道对任顾识来说不必要花太多的时间浪费在“题海”上,便任他在书架上翻看。
吃完迟了两个小时的午饭,天气让人昏昏欲睡,陈逝舟把打着哈欠的任顾识赶进了卧室:“睡半个小时,一会儿我叫你,一起看个片子。”
任顾识识趣地立刻进入睡眠状态,往床上一扑。
午睡半个小时是恰当的,但起床的时候可能没那么愉快。陈逝舟打量着又叫不起来的任顾识,突然脱鞋上床,把任顾识一脚踹到了一边。
任顾识醒了,哼唧两声,翻身把腿搭在了陈逝舟腰上:“喂喂,你干嘛?我马上就起床了,啊!你快起来!”
陈逝舟扳开他的腿,装作要把他踢下床的样子:“现在就起来,穿鞋,洗漱。”
任顾识嘟嘟囔囔穿鞋去了洗手间。
等他出来,陈逝舟已经打开电视,选好了片子。平时陈逝舟带他看的都是《大国崛起》、《行星地球》这些比较经典的历史、地理类的片子,还有流行起来的比如《我在故宫修文物》,但是这些纪录片大多和任顾识的知识相错,虽说可以引起一些好奇,但似乎并没有那么迫不及待。
今天他挑的是ngci的《宇宙时空之旅》,想看看任顾识兴趣如何。
看完两集,陈逝舟自觉还是颇有感想的,便对任顾识说:“你能不能把你对物理的兴趣用更美的语言说出来?或者说,把你眼中的物理之美用美的方式表达出来?”
任顾识撇嘴:“那不就是感后感么?”
陈逝舟赏他头顶轻轻一掌:“少装样子,能不能?能就好好写,不能就算了,我让人写完给你看。”
任顾识有一点被后面那句话激到,又赖道:“啊,那我也没法一下子就说的出来很多好听的话么。”
“那没问题啊,”陈逝舟一脸意料之中的调侃,“我给你开了个书单,我去拿给你,从下午开始,到明天晚上,你有三十个小时的时间读书和写东西,但是时间安排到底怎么样,我就不会给你指导了。”
任顾识嗷了一声:“不行啊老师,你不能这么压榨人,会不想做的,我肯定会更讨厌你。”
陈逝舟点点头:“意思其实是本来就讨厌我了,那么就没有办法了。”
说完,他转身进了书房,拿了张纸出来,递给任顾识,一边说:“其实书单又不长,按你的阅读速度和理解能力还是没有问题的,我相信你既然肯做一件事情就能把它做好。”
任顾识接过书单,陈逝舟给他列了一共四本书,一本纯专业理论,一本纯文学,两本享誉已久的用朴素易懂的语言介绍科学。
看完书名,任顾识有了一个问题:“老师,这些书你家都有么?”
“没有的话我从哪里给你找来让你现在看?”陈逝舟笑眯眯的。
任顾识耸耸肩,认命地到然后开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