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当风铃看见他和那个女孩在一起的时候，她的内心是奇怪的，说不上愤怒，说不上是悲伤，倒是莫名其妙地有着一种平静的情绪。出奇地平静。

    远远地看着,看着他拉着一个从来没有见过的女孩就那样迎面走来，脸上有着说不尽的欢笑和幸福感。那一刻她的脑子里出现了无数的画面。

    有像电视里那样走上去给那个女孩一巴掌，然后再用一副逼问的表情看着男主角。又或者满含泪水走上去质问男主角。质问彼此之间曾经的甜言蜜语。又或者以一个显眼的方式走到他们面前，然后再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开。但是都没有，她只是默默地转身，然后换一个方向离开了。

    她对自己内心的平静感到惊讶，近乎是不可置信。在来来往往的人中，她显得那样不起眼，可是却又似乎觉得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这让她觉得有些别扭，但是在发现自己无法改变这样的情况之后，也就变得坦然。

    她看着头顶的梧桐叶，看着那些泛黄的叶子。脑海里回响着一些古怪的声音，那些声音就像是虫子蚕食树叶的声音。

    在古老传说中，有一种时光蚕的传说，传说这种蚕会吞噬人的思念，然后会把这种思念的记忆编制成茧，那些茧飘荡在宇宙星河中，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从遥远的天空掉落下来，到了最后就会变成一个又一个的梦境。世界这么大，又有那么多的人，大部分人终其一生都难以看到自己的梦境，只有那些幸运到极致的人才可以看得到。

    爸爸，你可知道，当你走后，整个世界都变了。你是那么勇敢，勇敢到可以用你自己的生命去阻挡你所面对的一切邪恶。然而我是那么懦弱，懦弱到都不知道该怎么样活下去。

    “大家好，我叫做赵风铃，接下来我为大家朗读我的作文。我的爸爸 我的爸爸有黑色的头发，黑色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大大的嘴巴，还有嘴巴周围老是黑黑的又扎人的胡子。每一次回家，他都要用他那扎人的胡子刮我的脸。因为我喜欢这样。我的爸爸是一名人民警察，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每一次当爸爸不回家的时候，都是我最骄傲的时刻，因为我知道爸爸肯定是在抓捕坏人。每一次在街道上看见那些大大的梧桐树都会让我想起爸爸。因为爸爸对我说过梧桐树遍布世界各地，是城市随处可见的树，他们就像哨兵一样坚定地守护着我们的城市，从来不曾退缩一步。可是在我看来，爸爸就像大大的梧桐树一样，守护着我们的这座城市。我的爸爸是我的骄傲，是我们全家的骄傲，我的爸爸就是这样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就在风铃沉浸在那曾经美好的回忆的时候，却突然有人打断了她。

    “嗨，风铃同学，你也在这里读书啊。”迎面走过来的马吉笑嘻嘻地和她打招呼。

    风铃看着笑嘻嘻的马吉，突然地说：“很好笑是吗？”

    马吉呆呆地看着风铃，一时之间不了解发生了什么情况。这时风铃却继续说。

    “不就学习成绩好一点吗？有什么了不起呢？一群土猴子里面自以为了不起。呵呵...”恶毒刻薄的话语就那样被风铃平静地说了出来。

    “还有就你这种丑样，还想要喜欢我？对我献殷勤？难道你就平时不照镜子吗？就没有一点点的自知之明吗？恶心，真的恶心。”

    “以后离我远点。”

    马吉呆呆地看着离去的风铃的背影，他觉得从没有过的委屈，原来在她心里，自己一直以来就是这样吗？原来所有的自以为是的美好都只是空空的幻想。

    那天晚自习，风铃又是逃课了。只是对于这些，马吉都已经是不再那么在意了。

    他的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风铃的声音，那些话就像是刮骨的刀一样，一遍又一遍分割着他的身体。他不想去想那些，可是却怎么都做不到。

    她变了，现在的她变得刻薄，变得不认识，变得马吉在那一刻甚至宁愿她不是那个人，那个自己希望看到的人。

    那是马吉觉得自己人生中最为狼狈的一天，他就像一只惧怕阳光的蚯蚓一样，试图去躲避所有人，尤其是夏叶，他最不想被夏叶看到他现在的狼狈样子。

    放学回到家中，尽管马吉极力掩饰，但是还是被他妈妈察觉到一丝的异常。

    “吉吉，怎么了？”马吉的妈妈问。她看到此刻的马吉就是那种小孩子满是委屈的样子。

    “妈，我好着呢，就是下午做题的时候做错了一道非常简单的题，觉得非常可惜。”马吉勉强地笑着说。

    “原来是这样啊，看你脸色这么差，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没事的，这一次发现了问题，下一次改正过来就行了。”马吉的妈妈说，对于马吉的借口，她自然是不信的，可是也不想去拆穿。

    “恩，我知道了，那妈妈那我睡觉去了。”

    “这么早就要睡觉吗？现在还不到九点钟。”

    “今天下午有一节体育课，体育课上玩的太累了，所以现在已经有点瞌睡了。”马吉尽量让自己的神色显得正常。

    “那好吧，妈妈给你热一杯牛奶，你喝了再睡。”

    “不用了，妈妈，我真的太累了，我想要先睡觉。明天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此刻的马吉唯一想做的就是把自己的委屈全都哭出来。

    马吉的妈妈看着马吉上楼没也没有再说什么话。

    马吉上楼，直到关上门的一刹那，眼泪才是落下来。可是眼泪刚一落下来，他就使劲地抹去，不过这并不起作用，脸上的眼泪越抹越多，袖子几乎已经s-hi透，可是眼泪还没有流干。

    就在马吉还在和自己的眼泪较劲的时候，门外却是突然传来了妈妈的声音。

    “吉吉，睡了吗？妈妈进来了。”

    慌乱中，马吉爬到床上，然后装出一副睡着的样子。

    马吉的妈妈走了进来，借着门外的模糊的光，看到了趴在床上睡着的马吉。她走进来，将手中热好的牛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她知道马吉还没有睡着。只是在躲着她，不想让她看到他的眼泪。他从小就是这样，从来不愿意把自己的苦恼分享给别人。

    黑暗中，她坐在床边，用手轻轻抚摸着马吉的脸庞，她想起了第一次见到这个孩子的时候。

    马吉其实并不是她的亲生孩子。

    那还是在另一个城市，因为一些原因，他们夫妇并不能生育，所以才需要去领养一个孩子。

    不过在第一次看见这个孩子的时候，并不是多么想要领养他。作为父母而言，都会希望可以有一个健康壮实的孩子。而当时的他在那一大帮孩子里是最瘦小的，就像一个病的豆芽菜一样，自然不会是他们夫妇的第一选择。

    不过当时的他，还那么一个小不点，看见她要走，就一下子拉着她的手说：“我想要一个妈妈。”那种眼神里的渴望是任何一个母亲都不能拒绝的。

    就是那样，她最终选择了马吉作为她的孩子。

    或许是因为他知道从一开始他就不是被选择的那一个，所以他从来都是活得小心翼翼的。就像是刻意保持着某种距离一样，他几乎从来都不会去麻烦她帮自己做什么事。他会自己洗衣服，有时会帮她做一些家务，也从来不会提出什么要求，即便是喜欢的玩具，他也会自己攒零钱去买，从来不会跟她撒娇，曾经有一段时间她觉得这个孩子身上太过冰冷。冰冷得让她这个妈妈的觉得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

    然而直到一件事情的发生，那一次因为他爸爸的公司出了一点财务的问题，所以在家里总是愁眉不展的。然后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在一天晚上他拿着自己存储的所有的零用钱拿给她说。“妈妈这是你给我的所有零钱，我花了一点，剩下的都在这里，你都拿给爸爸用，还有你以后也不用给我那么多零钱，你先给爸爸用。我花不了那么多的。”直到那一刻她才知道他是个孩子，只不过是因为一些曾经的事情，让他不知道如何去与这个世界亲近，那一切都不是他的错。

    “妈妈不问你，等到哪一天你想要和妈妈说了，妈妈再听。”

    黑暗中，马吉听到了妈妈离开的声音。他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漆黑一片。只是自己的心里却似乎不再觉得那么难过了。

    或许生活是苦难的，但是同样的拥有着那么多的美好。

    第13章

    第二天在上学的路上，马吉脑子里想的都是早上见到风铃之后自己应该怎样去做？

    对于风铃那样的一番话，到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心里很难受。一直以来自己想的都是如何帮助她，而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被她这样理解。或许自己也该给她一点脸色看看了。

    对于风铃那样的一番话，到现在想一想都觉得心里很难受。一直以来自己想的都是如何帮助她，而没想到到头来竟然被她这样理解。或许自己也该给她一点脸色看看了。

    “你记住了，我之所以会这样无条件地帮助你，只是因为你曾经在给予过我的帮助，等到我偿还玩你曾经所有的人情，我就不会再这样缠着你了。”“还有你以为自己很漂亮，但是这个世界上漂亮的女人多了去了，难道每看到一个我都要追求吗？别自以为是了，长得漂亮有什么了不起，像你这样脾气坏的，有人追才怪了。”

    马吉脑子里不断排练着见到风铃时的场景，但是一直等到早上第一节 课开始风铃都是没有来，不用说，她肯定又是逃课了。这让马吉顿时觉得泄气。从昨天晚上开始排练到现在，但是到头来风铃却没有来。

    直到下午第一节 英语课的时候。

    从英语老师站在门口的那一刻开始，每一个人就已经有了一种凛冬将至的感觉。英语老师站在门口，就像一只老鹰一样紧盯着教室里她的猎物。

    “起立！”

    “老师好。”

    有几个不机灵的只顾着玩手机，嘴里喊着老师好，可屁股却始终挨在凳子上。

    英语老师瞬间发火。

    “都给我站起来。”

    所有人都是乖乖地站了起来。

    “又是这张便秘脸，也不知道今天有谁要倒霉了。”马吉听见后面有人小声说。

    “一个个还有脸给我坐着，上一周的英语测验一个个都考得好成绩是吧。都觉得心满意足是吧。”

    英语老师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教师，年轻时候就在这里工作，到现在也有几十年的时间了，多次获得过市级荣誉教师称号，算是学校的王牌教师之一。然而她对学生的苛刻与严厉也是在学校里出了名的，因此学校里的学生都给她起外号叫狒狒，意思就是总是说些非人类的话。

    “怎么就那么不知羞呢。一个个怎么就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呢？”

    英语老师在上面讲着，下面的所有人也都是配合着低下头，表示认错。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一切。

    风铃是突然从门口进来。连声“报告”都没有打，就好像完全不把讲台上的英语老师当作一回事，就那样目不斜视，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然后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原本还和谐一片的教室，被这突然的一幕给打破了。可是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一样，教室里安静到让人窒息的地步。

    “我让你进来了吗？给我站起来。”英语老师的语气从刚才的暴怒突然一下子变得平静。

    风铃坐在座位上看着讲台上的老师，可是身体却并没有反应。

    “我再说一遍，你现在马上给我站起来，然后出去。”

    风铃却好像没有听到一样，身体依旧一动不动。

    教室里所有人都摒息看着，相比较于平时单调的学习生活，这样的突发事件无异于一场年度大戏。

    看到情况在向一个越来越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马吉低下头在一旁小声劝说风铃。“你就站起来吧，今天英语老师心情不太好。你就不要这么和她对着干了。”

    风铃看了他一眼，不过身子还是没有动。

    “我再说一遍，你给我出去，我不希望把这件事情扩大到学校，就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性质。”

    英语老师话说完，然后就发生了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一幕，风铃站了起来，然后向英语老师竖起了中指，并且说了一句：“bitch” 说完之后，她就拎着自己的书包径直地离开了教室。

    有那么一瞬间所有人似乎都在刻意不让自己看到讲台上英语老师的脸，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没有人是坚不可摧的。那些所有的我们认为的强大都只是自以为是罢了。作为血r_ou_之躯的我们，在所有看似坚硬的盔甲下面都是同样柔软的躯体。

    “大家都自习吧。”即便英语老师极力掩饰，但是所有人还是听见了她声音中的颤抖。

    在英语老师的身影消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后，，教室瞬间一片哗然。刚才所发生的一幕无异于一场特大风暴。相信在要不了几天之后，这件事就会传遍整个校园。

    “那个赵风铃可是真的猛人，连英语老师这样的更年期老妇女都给气哭了。”

    “这兄弟，牛逼，不得不服。”

    ....

    “大家都给我安静，现在还是上课时间。”班长站此时出来维护班级秩序。

    马吉觉得心烦意乱，他不知道风铃这样做是为了什么，在他看来，这样的行为几乎和自杀没什么区别。这样的事情一旦被通报到全校，处分肯定少不了，就是被开除那也是正常的事情。

    就在马吉想着之前的事情的时候，就听到自己身后的同桌一堆人围着中间的一个胖子在那里八卦，这个胖子叫做张胖海，尽管是个胖子，但是却是班级的八卦j-i,ng，万事通。总是和各班级女生混在一起，知道各种莫名其妙的小道消息。

    “你知道赵风铃是怎么回事吗？竟然敢这么和老师对着干。”张胖子的同桌说。

    “这事你算问对人了，要说整个二班知道这件事情的，除了我还能有谁。”胖子说。

    “知道就快说啊。”另外一个女孩说。

    “你们知道赵风铃有一个男朋友吧。”

    不知道，几人摇头。马吉看着他，关于他说的那个男朋友，他是知道的，上一次他就已经在教室见过了那个男孩了。

    “那你知道赵风铃被她那个男朋友给甩了的消息吗？”

    “甩了？这赵风铃才来我们学校几天呀。就多了一个前男友？”

    “具体情况我不知道，但是时间应该并不长，反正我上一个礼拜就看见他那个男朋友和另外一个女孩走在一起。不过我估计当时赵风铃应该是不知道，可能就是最近才知道的，甚至于刚刚知道。要不然我觉得她也不会那么作死。”

    听到这个胖子的话，马吉却突然想起了昨天晚读时候的事情，原来是因为这样，所以她才会对自己说出那样一番话吗？

    “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他的同桌问。